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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山洞，言洛便发起了高烧。


    她整个人像炭块一样滚烫，迷迷糊糊沉睡着，自始至终都没清醒过。


    严萝吓得眼泪一颗一颗止不住地流，但是她心里也很清楚，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她必须想办法让言洛成功熬过这场高烧，否则，言洛恐怕性命不保。好在，两个人早就提前做过准备，身上还有她们自己制作的消炎药丸。说是药丸，不过就是把能消炎的草药碾碎之后团成了一团，然后晒干保存。


    从包裹里翻出药丸，严萝去外面挖了一些干净的雪进来，用蒸馏的办法蒸了一些干净的水，她先将言洛胳膊上的伤口清理了一下，然后把药丸泡开，轻轻敷在了伤口上。


    没有针线，言洛的伤口不能缝合，血肉横飞，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没办法，严萝只能将她们夏天的衣服一条条撕开，用布条做了简单固定。


    处理好伤口，严萝又多蒸了一些水一口口喂给言洛。山洞里的尸体已经快烧完了，凉气丝丝缕缕地灌进来，用不了多久，山洞恐怕又会恢复冰冷。


    突然想起那几只被杀掉的变异猛虎，严萝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言洛身上，然后她带着短刀转身出了山洞。


    这座山上能烧的东西确实太少了，不过那几只猛虎倒是可以用一下。皮毛可以剥下来保暖，肉可以当食物吃，骨头也可以用来燃烧。


    身上衣服很单薄，严萝一路冻得不停地发抖，她心里忍不住难过，但是一想到躺在山洞里的言洛还生死未卜，她就不允许自己退缩，她现在只能指望自己了，她必须让自己独当一面起来。


    另一边，因为高烧的原因，言洛在昏迷中做起了恶梦。


    她已经太久不曾主动勾起这些回忆了，可是，在身体极度脆弱的情况下，这些回忆像是滔天巨浪，汹涌着朝她扑过来。


    言洛梦到了小时候。


    她从一出生，世界就已经是破壁残垣的模样，她从没见过世界原本的样子，只从母亲口中听过那些繁华又美丽的城市。


    不过，就算没有见过，她也并不觉得可惜，因为，她身边有爱她的母亲和父亲。


    末世的生活很艰辛也很残酷，到处都充斥着凶残的丧尸和变异动植物，混乱不堪，可就在这种情况下，言洛的童年却也还算幸福。母亲和父亲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来保护她，让她不用面对饥饿，更不用面对血腥的厮杀。甚至，他们之间还有很多温馨的微小时刻。言洛那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躺在山坡上和母亲一起看星星，然后听母亲给她讲末世之前那个梦幻一般的世界。


    这样幸福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言洛八岁，随着存于这个世界的物资越来越稀少，人与人之间的抢夺、厮杀变得更加凶残了。也是在这种情况下，言洛的人生迎来了第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母亲为她织造的幸福泡泡终于被无情戳破了。


    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竟然会亲手将她和母亲卖掉了，只为了能换取活下去的物资。


    那一天，父亲冷酷又残忍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她永远无法忘记父亲堆着满脸的假笑对买主说：“大的更结实，小的还是个雏儿，我一直保护的很好，您放心，我肯定不说假话。”


    买主贪婪的眼神在她和母亲身上来回的扫视，最后，像是很满意似的，拿出两包松软的面包递给父亲，道：“人货两清。”


    只是两包面包而已，她和母亲就这样随随便便成了被贩卖的□□。


    年纪小小的言洛还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可是母亲却先发疯了，抡起手里的刀就扑向正笑眯眯闻着面包香气的父亲，大喊：“你还有没有人性！言言可是你亲生的女儿！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父亲躲闪不及，被狠狠在肩膀上砍了一刀，可接下来，他反手就给了母亲一脚，将母亲无情踹倒在地，怒目而视：“整整八年了！我对你们的保护足够了！还要我怎么样！真是个泼妇！不知好歹！”


    母亲挣扎着还要起身，却被买主轻轻松松制服了。


    “你们还能靠卖身活着，知足吧！”父亲恶狠狠道：“别说我不为你们考虑，我找的这个买主可是这一带最厉害的，跟了他，你们不会吃亏的！”


    说完，父亲无情地转身离开。


    言洛那时还很天真，她并不清楚被卖意味着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从母亲脸上看到了绝望，她乖乖地替母亲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问道：“妈妈，爸爸不要我们了吗？他为什么要把我们卖给别人？”


    母亲没有回答，捂着脸痛哭，半晌，她狠狠抱住了言洛，像是要把她揉进身体似的，用的力气很大，她不停地摩挲着言洛的后脑勺，眼泪不停：“都怪妈妈不好，妈妈保护不好你，言言，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一开始就不该把你生下来，让你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好……”


    从那以后，言洛和母亲便被买主领了回去。


    父亲说的没有错，这个买主确实是那一带能力最强的，跟着他，她们不用再挨饿了，也可以住不漏风不漏雨的房子，有了相对稳定的生活。


    可言洛却发现，不知为什么，母亲自那以后总是隔三差五就带着一身的伤回来，像是被打的一样，浑身青紫，有时候还会有像是被鞭子抽出来的鞭痕，带着鲜红的血迹。


    每次言洛好奇问她：“妈妈，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吗？”


    母亲总是亲亲她的额头，微笑着道：“妈妈没事，妈妈是不小心弄的，言言别担心，过几天就好了。”


    言洛是在又长大了几岁之后才弄明白，那些年，母亲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原来，她和母亲被卖给买主之后，买主原本是想先享用她的，毕竟，她在父亲口中还是个雏儿，是新鲜货。是母亲想尽办法才让买主放弃了，将她暂时养着。母亲那一身身的伤就是被买主在床上虐待的，为了保护言洛，母亲极尽忍耐，受再多的非人对待也不声不响，甚至还会主动回应买主，这让买主很兴奋，曾一度很宠爱母亲。


    就这样顺利过了四年，言洛十二岁了，肉眼可见地长开了一些，有了少女的模样。


    言洛的人生再次迎来重重一击也是在这个时候。


    大约是过于眼馋言洛越来越美丽的容颜，买主终于忍不住还是对她伸出了魔手。


    那一天，言洛被买主叫去了他的房间。根本没有怀疑，言洛直接就去了，没想到一进门，她就被买主狠狠抱住，然后接着就是一顿毫无章法的啃咬。


    少女薄嫩的皮肤很脆弱，不一会就一片片的泛红。言洛根本没想到事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发展，她吓得大哭，不停地喊着：“妈妈救我！”


    妈妈并没有及时赶来救她，她被买主摁在了床上，大手粗糙的在她身上乱摸，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却毫无反抗之力。


    好在，母亲虽然来迟了，但总算还是赶来了。


    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把枪，母亲慌乱地举着，她双眼猩红，恶狠狠盯着买主怒道：“放开我女儿！否则我跟你同归于尽！”


    买主依言放开了言洛，言洛二话不说从床上逃下来，躲在了母亲的身后。


    “偷了我的枪。”买主态度漫不经心的，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他意犹未尽地擦了擦嘴角道：“你不知道这把枪里只有两颗子弹吗？杀了我，你以为你能从这里逃出去？”


    “我没想杀你！”母亲侧了侧身子将言洛护在身后，她道：“我说过你不要碰我的女儿！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当初可是买了你们两个人。”买主道。


    母亲又道：“我知道！但是，算我求你！你不要碰我的女儿！我说了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我绝不反抗！可是，如果你要动我女儿，我一定会杀了你！我也会杀了她！我的女儿，我就算让她死也绝不会便宜你！”


    母亲的样子过于疯狂，买主最后还是妥协了。


    可从那以后，母亲遭受的待遇却更加残忍了，为了报复母亲，买主甚至直接在言洛的面前虐待母亲，他要让言洛亲眼看看，母亲都是怎么在他身下承欢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言洛才终于明白这些年来，母亲为什么总是一身一身的伤，永远不见好。买主将母亲像牲口一样用铁链锁在床上，用皮鞭抽她，用刀子划她，一下一下地撞击她，对她极尽侮辱。


    被保护了整整十二年，言洛哪见过这样的场景，赤裸裸的现实“哐当”砸到她的眼前，她被吓傻了。


    眼泪像瀑布一样汹涌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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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言洛却捂着嘴巴不敢哭出声，她不敢让母亲听到，她无法想象，如果让母亲知道，努力保护了这么久的女儿竟亲眼看见了自己被性虐待的场景，该是多么绝望。


    大概是意识到这样的日子不可能长久了，母亲开始想办法让言洛逃出去。


    浑身还带着伤，可她根本无暇顾及，握着言洛的双手不停地摩挲，她言语里带着难以掩饰的伤心，眼泪却只在眼眶打转，她温声对言洛道：“言言啊，这么多年来，妈妈一直都希望你能活得简单一点，我用尽办法保护你，可是，却没想到，这么做根本就是害了你。我一直觉得，我们女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容易，我们天生比男人弱势，弱肉强食的世道，如果我们不找个强大的男人依靠，根本就活不下去。”


    “可是……”母亲逐渐有些哽咽：“是妈妈对不起你，言言，妈妈真的对不起你，我应该早点让你看清这个世界的真面目，我应该早点让你强大起来。如果你早点强大起来，或许就不会像今天这么难……妈妈真的对不起你，我根本不该带你来这个世界，妈妈真的很后悔……妈妈保护不好你，以后，你要靠自己好好活下去知道吗？”


    从出生那一刻起，言洛就没和母亲分开过，她泪眼婆娑着摇头：“妈妈，我们一起走，我不要和你分开。你不要再待在这里了，我们一起离开好不好？你放心，妈妈，我以后一定会变强的，我会保护你，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不行啊，言言。”母亲强忍着眼泪，她道：“我不能走，我得帮你拖住那个人，你听妈妈的，未来就算没有妈妈在你身边，也要好好活着，知道吗？要好好活着，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去依靠任何人，一定要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以后，没有人能保护你，你只有自己了。”


    后来，言洛在母亲的精心策划下成功逃了出去。


    她像一只进入狼群的兔子，如履薄冰，四周环伺着各种各样的危险。不过，大约是她确实聪明也受老天眷顾，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很柔弱，但她却在这样残酷的环境里迅速成长了起来。


    其中的艰辛自不用多说，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慢慢地，她终于摆脱了一身的天真和单纯，成为了一个冷酷又嗜血的杀神。


    带着满身的伤疤，言洛又重新返回故地去寻找母亲。


    只是没想到，她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找到，却只探寻到一个消息。


    听说，当初的买主没过多久就失势了，母亲被他重新卖给了别人，再然后是别人又别人，母亲就像个物品一样，被不同的男人贩卖使用，到最后，终于不堪折磨，病死了。


    那一刻，再也不会流泪了，言洛心中只剩下恨。她紧紧握住手中那把早已陪着她身经百战的狂刀，把那些所有疑似欺负过母亲的男人都找了出来。然后，她像是地狱里归来的修罗，大开杀戒，一时间，她的凶残名号在整个末世都传扬开来，她也成了名副其实杀伐果断的弑神。


    再往后，言洛便踏上了孤独的旅程。


    她不喜欢进入人群，从来都是一个人，她向来冷血残酷，也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点同情心。


    ……


    “妈妈……”山洞里，言洛因为高烧痛苦地皱着眉，细碎的呼喊从她嘴里一串串流出来。


    “妈妈……”


    “妈妈你在哪儿……不要丢下我……”


    “妈妈……我没有忘记你的话……妈妈……你看见了吗？我一直好好活着……”


    ……


    严萝在外面剖了两张虎皮回来，虽然她已经克服了对杀生的恐惧，但扒皮抽骨这样的事情她做起来还是有点生疏。强忍着恶心剖了两只猛虎，因为担心言洛的状况，严萝不敢在外面停留太久，所以早早回来了。


    不过没想到，她刚回到山洞里，便听到言洛在不停地呢喃。


    把虎皮轻轻盖在了言洛的身上，自己也披了一件，严萝蹲下身去，探手在言洛额头上摸了摸，感觉热度没有升高，她放心了一些。又到火堆旁添了一些拿回来的骨头，她专心烤着食物。


    听着言洛那一声声痛苦的妈妈，她心口微微一酸，心中忍不住想。


    “原来你也有在乎的人啊，看来你也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冷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