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见他真生气了，又心疼起来，不逗他了，气坏了怎么办。


    “我没说要去骑马，用了午膳就匆匆赶回来了。”


    她看看楚煜，他依旧冷着一张脸望着窗外。


    “唉......早晨回了摩嗟寺，便陪舅母祈福，直到午间用膳才结束。听那些大师们说话实在催眠，下午的佛理是真听不下去了......”她捏捏鼻梁，小声抱怨道。


    楚煜见她疲惫的模样，心头一软，真想将人拢进怀里让她好好歇歇。


    但想起她回身看顾骞苒的样子，又冷下来。


    “殿下如此疲惫，还不忘陪顾公子用膳骑马，果真体贴！”


    “哦？”凌玥弯腰凝视他的眼睛。


    “本宫确实疲惫，不过，你可还记得，昨夜本宫是因谁这般疲惫？”


    她眼里满满的情意和调笑，楚煜的耳尖刷一下红到了耳根。


    昨夜……她昨夜对人说，他是她的夫君......


    楚煜匆匆挪开视线，“殿下既累了，便休息吧。楚某去外间。”


    凌玥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蹲下身叮嘱道，“明日我未必回庄子，你好生休息，将身体养好一些。”


    “待回了公主府，让安神医给你治伤。你会好起来，如从前一样，能跑能跳，能骑马驰骋，能上战场......”


    “殿下对安神医的医术如此有信心？”


    梁琦他们暗访了许多大夫，也派人回了西周，从未听说哪位大夫能治愈碎裂的骨头和经脉，还有那几种暗毒。


    那位安神医说能治好他的时候，他并不太相信，也没有多么激动。


    但心里多少有了一点期待......


    只要能让他稍微好一点，能支撑他到回到西周。


    能亲眼看到楚家军有人接掌，西周边关百姓有所依托......


    能再给母亲磕个头，见一见父亲，见见一起拼杀的将士们......还有一起长大，他忠心仰望的太子殿下，西周未来的王......


    能够将他这些年对边关，对百姓和民生的一些粗浅想法和期望，尽数报给殿下，为西周的未来尽最后一丝心意......


    “我是对你有信心。”凌玥握着他的手轻轻用力。


    剧本里他恢复了，没有道理她来到他身边，反而恢复不了。


    “......”楚煜望着她熠熠生辉的清眸，抿了抿唇。


    殿下那么坚定的相信他能好......


    那好了之后呢？......


    他离开北凉，她怎么办？


    皇帝问罪，她该何去何从？


    还有偌大的公主府，那么多人......


    他心底涌起一股酸涩。


    若是治不好......


    他是不是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


    他的前半生，奉献给了西周，护卫西周疆土和百姓，没有片刻停歇。


    他往后的日子，可不可以只护着她......


    “你是西周战神，是我心里顶天立地的英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何况，我会在，我会陪着你......”


    直到你痊愈......


    凌玥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楚煜听过无数人赞他是战神，颂扬他的功绩，却没有一个人能像凌玥这般，一句英雄就让他心旌摇曳。


    腿上的伤又开始疼了，就像尖刀剜在身上撕去一块块皮肉......


    骨缝里透出的冰冷阴寒，让他整个人从头凉到脚，也提醒着他自己如今的模样......


    他极力控制着，才不至于全身颤抖。


    战神只是他曾经的光环，如今他还有什么？


    往后难道坐在轮椅上去护他的心上人吗？


    用这样残破的身体，去护她吗......


    以这样丑陋的身躯，留在她身边......


    她那样美丽耀眼！


    他有勇气在她面前宽衣吗......


    她身边有那么多青年才俊，凭什么要委屈她将就这样一个一无所有残破不堪的人……


    如此，对她不公平……


    楚煜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盛满了阴云。


    他垂下眼眸，低声应道，“嗯，会好的......”


    “殿下。”李楠带着刘府医进来，在屏风外请安。


    凌玥拍拍楚煜的手背，推着他到外间。


    “刘府医请起。快看看，他刚才咳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