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夏时闹

作品:《错求圣旨嫁对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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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仍带着初醒时的朦胧,黑亮瞳仁却因慌乱潋滟出一层薄薄水汽,昏暗月色下,衬得她肤若凝脂,故而脸颊上的绯红越发显眼,倒好似被他欺负了去。


    他忽然有些不明白,分明是这样漂亮的一张脸,为什么非要纠缠兄长那个早已心属旁人的男子?


    实在美丽,却也实在没眼光。


    月光倾泻,墨衣男子若无其事地负手而立,颀长身姿在床榻上拉出一道阴影。


    他忽然弯身凑近了她,顿时将她笼在了影子里。


    “崔小姐记性不大好吗?是你自己贴过来的。”


    谢峥轻描淡写地否认,长睫微垂,掩去他眸底的情绪。


    他的气息沾染着月光的凉意,登时激得她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


    好……好像是哦。


    她先前同大夫请教,大夫告诉她,若想保持夫妻情趣,需得学会欲拒还迎。


    所谓欲拒还迎,就是要把他的目光勾过来,而后只可远观,不可触碰,更遑论亵玩。


    如此,她看似是被动那方,实则在她勾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落在了她的陷阱里。


    大夫讲得实在太过高深,她半懂不懂,但是有句话却实打实地听进去了。


    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她已经知晓了谢峤不大喜欢主动的姑娘,却还不晓得该如何被动,经她一点拨,恍若拨云见日。


    所以,她换了颇显身段的寝衣,特地熄烛焚香,打算等他回来,好欲拒还迎。


    可屋里的香清甜安神,被褥绵软,光线昏暗,当真是绝佳的睡眠条件。


    等着等着,便真的睡着了。


    那她方才迷迷糊糊的时候,都干了什么啊……


    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脸往谢峤手心里贴……


    好烦,又失败了。


    她看着面前这张淡漠英俊的容颜,觉得他若是没有贸然进来,扰了她的清梦,便也不会发生这样丢脸的事,如今还拿她贴上去说事!


    崔湄没好气道:“我明明睡得好好的,你若是没贸然闯进来,没有主动占我便宜,我能贴着你吗?”


    谢峥一滞,眉心微蹙。


    什么叫贸然?


    他明明是顾念她的安危!


    好心当做驴肝肺。


    他冷下声线:“……怎么?崔小姐的意思是,若旁人趁你睡觉,闯你房间,难道你都要贴过去不成?”


    这个人凶的莫名其妙,她都没责怪他,只是恼羞成怒一下,他生什么气啊?


    不过,她可不想把他常入自己梦中之事告诉他。


    少女撇撇嘴,剜了他一眼,把脸别至一旁。


    “关你什么事。”


    这话宛若给谢峥本就烧得燥热的心上倒了油,心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他捏着她的下颌,迫她转过来直视着自己,“怎么不关我事,我是你——”


    他凝着崔湄倔强的眼神,“夫君”二字还未说出口,便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是她夫君。


    他只是兄长的替身,才得以与她有了两日夫妻情分。


    少女的两颊仍捏在他的手中,却非要含糊不清地与他争辩,唇瓣因为他手掌的挤压微微嘟起,一张一合,极尽讥讽。


    “你是我什么?你怎么不敢说了?”


    见他不语,她继续努力道:“你说呀,不会不敢说了吧?胆小鬼!”


    他凝着嫣红的唇瓣,自心中生出一股异样的感觉。


    好想狠狠咬上去,堵住她的话。


    但她那么娇气,定然又会哭。


    真烦,女人就是麻烦。


    他骤然松了手,懒得再与她分辩,转身丢下一句话。


    “不可理喻。”


    他觉得这屋子里有问题。


    他甫一进来,便隐隐有些燥。


    方才他与她近在咫尺,她身上惯用的熏香反倒会令他的头脑清明一些。


    与屋里的香气截然不同。


    “你今夜燃的什么香?”


    “我不告诉你。”


    少女坐在床上,气呼呼道。


    他徒手掐断了正飘着袅袅白烟着的线香,将断掉的一截藏进袖里。


    反正他也没指望她会告诉自己。


    他环顾四周,检查是否还有异样,却见他给她的那盒药膏摆在小桌上。


    他随手打开,未见使用过的痕迹。


    这可是他军中上好的金创药,她居然不领情。


    “为什么不上药?”


    “我又没病,干嘛要上药。”她呛声极快。


    可这话落在谢峥耳朵里,便以为她说漏了嘴。


    原来她真的没受伤?


    他回想起先前看着的雪白一片,蓦地想起阿兄的话——


    “她或许是装出来的。”


    “装可怜,装柔弱,博同情,博怜惜,她们为了达到目的,往往不择手段。”


    呵,他只随口一问,她便露馅了。


    这姑娘虽然好看,但实在愚蠢,连装都装不好。


    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一连两晚,诱惑他,勾引他,极尽暗示。


    然这个“他”,本该是兄长。


    就这么喜欢吗?


    宁肯舍了矜持,放低姿态,也要成为“谢峤”真正的妻子?


    谢峥眉头紧锁,凉薄的目光便扫了过去,见她不仅不自愧,不自省,反倒整个人被脑袋沉得东倒西歪,身子一动,身前就跟着细细微微地颤,俨然一副随时都会堕入梦乡的模样。


    连装睡都不忘引诱“谢峤”。


    他紧攥着袖中的那截香,铁青着脸走了出去。


    谢峥不知道的是,他刚走没多久,崔湄便晃晃悠悠地栽进了被褥里。


    这几日她本就睡得少,如今实在是困得紧。


    谢峥一路黑脸,将那截香收进自己书房抽屉的匣子,而后独自去了湢室。


    *


    大婚三日,今天正是崔湄回门的日子。


    碍于无羁对朝堂之上的文臣并不相熟,而崔澜又与他几乎日日相见,怕弟弟露出什么破绽,谢峤打算自己屈身作陪。


    其实,他也有那么些许私心。


    那日皇宫遥遥一见,他疑心崔潆便是曾经画出他诗中之意的女子,借此机会随崔湄过府,亦是个不错的探查机会。


    他穿戴整齐,在院中候着崔湄,早已做好她一见自己便缠上来的准备。


    谁料屋门一开,女子走了出来,看见他时,非但没有一如往日地展露笑颜,反倒狠狠瞪了他一眼,略过他,径直往前走了出去。


    谢峤虽有些讶异,但这样的局面,终归如他所愿,便由着她去。


    两人沉默地坐上马车,沉默地候着下人卸礼,沉默地一同迈入崔府。


    步入正堂时,崔湄又狠狠瞪他一眼。


    他昨日凶了她,若是他不同她道歉,她是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她心想。


    谢峤的面色一贯冷淡,回门礼却是备得丰厚,他本就是重礼之人,一番寒暄下来,崔父和崔澜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崔湄从前是如何对谢峤死缠烂打的,崔澜都看在眼中,知晓谢峤素来都是这张冷脸,妹妹却毫不在意,依然该笑该闹。


    可今次两人一同而来,连一贯好脾气的崔湄都冷了脸。


    妹妹只是娇惯了些,可她聪慧机灵识大体,若非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