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托付生死

作品:《朝颜欢

    萧瑾坐在石凳上,脑海里浮现出与顾朝颜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的她女扮男装,英姿飒爽。


    她将万贯家财变成粮草,全数交到自己掌心。


    ‘此战潭州顾府顾朝颜,愿以全部身家,与将军共同进退!’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时那刻顾朝颜眼睛里的坚定跟决然。


    她托付的,是生死。


    萧瑾望着眼前斋舍,那时他想求娶顾朝颜,是真的想娶她为妻,只是大婚那日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地里议论她的身世。


    商户之女,与他不配。


    大婚之时他接到的任命并不是当晚出发,而是次日。


    可他依旧没有迈进那个洞房……


    斋舍里,顾朝颜没睡。


    她看到萧瑾坐在院子里了。


    记忆也在不断冲撞着她,上一世她所经历的一切如今想起来都是活该!


    她该死她认,可那些因为爱她而被萧瑾利用又害死的人何其无辜。


    她不认的,是这个。


    她想保护的,也是这个。


    咣当—


    顾朝颜突然将床头水杯扔到地上。


    不过数息,斋舍房门猛的被人撞开,萧瑾一脸惊慌跑进来,“顾朝颜?”


    “啊!”


    她也仿佛是吓坏了的样子蜷缩到床头,瑟瑟抖着身子,“夫君?”


    见她裹着被,萧瑾下意识转身。


    “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想喝水的时候杯子不小心碰到地上了。”顾朝颜觉得萧瑾来都来了,叫他进来一下把一些误会演绎的逼真一点,戏才好看。


    萧瑾轻舒口气,“你没事就好。”


    见他要出去,顾朝颜也没拦着。


    然而萧瑾却迟疑了,“你想喝水?”


    顾朝颜愣住,数息点点头。


    她怎么都没想到,萧瑾竟然朝她走过来。


    “夫君!”


    萧瑾下意识站住时她道,“我……有些怕黑。”


    可别弄巧成拙了!


    斋舍骤亮,萧瑾自桌上重新拿起一个骨瓷茶杯,斟水端到榻前。


    “多谢夫君……”


    顾朝颜接过水杯,象征性喝下几口,正想把水杯搁到床头木柜上时被萧瑾抢先一步,“给我。”


    “下次有事叫我。”


    呕—


    听到这句话,她忽然觉得恶心。


    真实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一般又像是被烙铁灼烧一样的难受。


    萧瑾转身时她苦笑,“这是夫君经常与阮姑娘说的话吧?”


    一语闭,萧瑾脸色微窘。


    “我没事了,夫君早些休息。”


    顾朝颜拽着被子缓缓躺下,背对身形不想再多看一眼这个男人。


    她怕自己真的会吐。


    萧瑾感受到气氛尴尬,吹熄烛灯默默离开。


    房间恢复死寂,顾朝颜却没有了再睡的心思。


    她睁着眼,觉得陆瑶的护卫也不用嘴太严……


    此时皇城,拱尉司。


    裴冽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被洛风从七八个倌馆里‘请’来的二十几个小倌,越看越头疼。


    他一头疼就抚额,一抚额就皱眉,一皱眉这些小倌腿就软了。


    为首长的最为俊俏的小倌扑通跪地,身子颤颤巍巍,声音颤颤巍巍,“司首大人饶命,草民再也不敢了!”


    身后那些小倌见状有样学样,噼里啪啦跟下饺子似的跪一地,“司首大人饶命啊!”


    哭叫声乍起,震的裴冽耳膜生疼。


    洛风见状低吼一声,“都闭嘴!谁再出声就弄死谁!”


    小倌们那可听话呢。


    有两个干脆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


    倒是有聪明的小倌见这法子好,也要跟着晕,“谁敢倒地就弄死谁!”


    除了两个真晕的,剩下几个又都悄摸摸爬起来,端端正正跪在那里。


    小倌们身子抖如筛糠,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洛风也不敢喘气,他属实不知道自家大人为何要把这些小倌叫过来。


    尤其这会儿裴冽眼睛直勾勾盯着前面几排小倌时,他心里有了不好的想法。


    他家大人怕不是……


    可就他判断,他家大人明显对人妻感兴趣。


    彼时山路上,那山贼叫顾朝颜‘司首夫人’竟然可以保住小命,说明他没冒犯到自家大人,没冒犯就代表他叫对了。


    怎么才一天功夫,顾朝颜不香了?


    咳!


    听到裴冽咳嗽一声,洛风喝道,“把头都抬起来!”


    小倌们儿呼啦抬头,各个细皮嫩肉,貌美如花。


    裴冽一个一个看的,最后看够了,摆手。


    “大人……”洛风未领会到裴冽的意思,凑近询问。


    “替他们赎身,送他们回老家。”


    洛风,“……”


    这些都是倌馆里最有名的小倌,各个身价不菲,给他们赎身需要的银子,拱尉司实在拿不出来啊!


    就算能拿出来,也犯不着花在这些人身上!


    见裴冽看过来,洛风低头,“大人不留几个么?”


    “做什么?”


    “他们能做的事……很多……”


    洛风低语,“花了钱的,能用就用。”


    “怎么用?”


    洛风听出自家大人语气里一丝不耐烦,当下闭嘴,随即吩咐人将这二十几个小倌全都带出去。


    赎身这事儿他想到办法了。


    他要退下,裴冽又把他捞回来,“你刚刚看清楚没有?”


    “大人指?”


    “他们当中,可有与本官连相的人。”


    洛风脑袋‘嗡’一声,这是怎么个比较法?


    “快说!”裴冽皱眉。


    “没有,一个都没有!”


    裴冽眉头皱的更深,“可本官觉着跪在第一排第三个那人眉宇间似乎有本官一些神韵……”


    “大人!”洛风吓的懵了,“他们如何能与大人相提并论!他们……”


    “退罢。”裴冽烦躁。


    洛风早就想退了,一刻钟都不想多呆。


    房间里只剩下裴冽。


    他静静坐在椅子上,脑海里反复回想刚刚那二十几个小倌的容貌,忽然想照镜子了……


    一夜过后,清晨的蓥华街渐起喧嚣,朝阳瑰丽,铺洒在色彩明艳的楼阁飞檐,满是生机。


    街头三三两两人群,时有马车穿梭。


    卯时皇城正东门,城门大开。


    进出城的百姓排起长队。


    守城官搥腮坐在城门口昏昏欲睡,时尔被侍卫喝声惊的坐起来,抬头看两眼里里外外的长队。


    时间很快来到午正。


    阳光正盛时,城门外忽起一阵骚乱。


    守城官听到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尊金灿灿的大佛在阳光底下闪出万丈光芒,刺瞎人眼。


    这谁看了不迷糊!


    随大佛一并出现的还有一辆马车,以及马车旁边骑马而来的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