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封绝笔信

作品:《渣了指挥使大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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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大清早就颠簸着出发了。


    温以昨夜整夜守着张员外,一宿没合眼,直到天快要亮的时候张员外才终于醒过来。陪着张伯吃了碗面,又看着他睡下,她才放心地出门。


    去村里的路不像府城里那么好,一路上石子沙土。温以轻轻靠着车壁,被摇晃得泛起一阵睡意,小鸡啄米般打着瞌睡。


    裴误换了一身鸦青色直裰,端坐在她对面。他的视线从她眼下淡淡的青黑移开,也跟着闭目养神。


    “吁!”


    车夫忽然猛地停下,温以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倒,惊叫堵在喉咙里还没出口,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托住了额头,阻断了她往前栽下去的势头。


    待她恢复平衡,裴误默默收回手。


    “坐稳。”


    方才托过她额头的手被他悄悄放到身后,裴误掀起车帘看到路旁厉声训斥孩童的妇人,又放下帘子看向她。


    似乎意识到方才硬生生的二字有些像是说教,他又软下语气道:


    “方才是意外,孩童贪玩罢了”


    “接下来的路应当不会这样,你坐稳,还可再睡一会儿。”


    温以的确困倦,但方才的变故已经让她瞬间清醒,心里还记挂着王夫子的事情,她也没了睡意。


    “不用了,我不困。”


    她悄悄捏了捏有些酸疼的脖子,试探地问。


    “裴师爷,咱们在马车上左右无事。不如我跟你说说王夫子的事情吧。”


    怕裴误拒绝,不等他回答,她就接着说起来。


    “从我跟着爹到江南起,我就跟着王夫子读书识字。”


    六岁之后,她跟着张伯来到江南。离开了京城,她才发现,没有娘亲的江南根本就不是她向往的江南。


    跟着张伯住进一个比京城大多了的宅子里,她常常夜里不敢一个人睡,又倔强地不想让张伯知道,一个人窝在被窝里,打着哆嗦熬过一个又一个黑夜。


    后来张伯说她长大了,应该学些东西,要给她请一个夫子。


    王夫子是一个和娘亲很不一样的女子,她自信且坚定。温以第一次见到王夫子的时候,她刚刚成亲,她的脸上永远挂着笑意,那是一种一眼就能看出的幸福。


    “刚到江南的时候,我开蒙晚,大字不识一个。我爹带着我出去谈生意,我就常被别家的公子小姐笑话。”


    “是夫子告诉我不识字并不丢人,读书是为了明理,若是只知道笑话别人的学问,这样不明理的人,识字也是徒劳。”


    裴误看得出她对这位夫子的深厚感情,知她着急找出真凶,点点头,并不打断她的话。


    “夫子教我读书识字,也教我女工厨艺,看出来我怕黑,有半年的日子都是夜里陪着我睡下了,才离开的。”


    “成婚十载,夫子一直没有身孕,后来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孩子,却又天生不足夭折了。后来夫子的丈夫也去世了,夫子就一直一个人生活。”


    “裴师爷。”


    温以忽然看向他,神色认真地问:


    “你说一个经历过如此多磨砺坎坷的人,真的会无缘无故地自尽吗?”


    “我不信。”


    她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裴误伸手往怀中探了探,捏着柔软的帕角,还是没有递给她。


    因为他看到了姑娘怀恋的眼神和眼角的泪,但他同样看到了她侧头避开他视线的动作。


    “我也不信,但我们需要证据。”


    裴误的声线其实很温柔,他只要软下些语气,就卸下了所有的攻击力,却能用轻飘飘的一句话,敲碎人的心防。


    他关注的一直都是真相。如果真如她所说,王夫子的死另有蹊跷,那不论是为了他一直的追求,还是为了他父母官的政绩,他都会尽力找出真相。


    温以低低地应道:


    “嗯,我们去找证据。”


    她脑中乱糟糟地都是夫子的笑,直到马车停下,才从绵延的回忆中脱身。


    二人下了马车,就直奔王夫子夫家去。


    裴无跟在温以身后两步,回想她在马车上说的,知她对夫子十分依赖信任,却还是忍不住问:


    “你说王夫子教你读书识字,还教你女工厨艺。”


    “你有没有想过,她身怀如此技艺,为何身在市井,嫁到一个如此平凡的人家?”


    温以听他问起这个,难得地笑了,带着两分狡黠地回道:


    “说漏了,王夫子曾是官家小姐的贴身婢女,这些都是跟着小姐学的,只不过后来年纪到了就放出府了。”


    “她会的可多了,可惜她最喜爱的制香我一直都没有兴趣,一点也没学会。”


    她房中燃的香大多是夫子制的,也不知剩下的往后还能用上几回。


    裴误了然地点点头,没再追问。


    他没说出口的是,京城中有资格跟主子一起学习这些的丫鬟,几乎是绝不可能放出去婚配的。这种程度的心腹,不是长伴主子,便只有死路一条。


    王夫子夫家姓李,二人还没走到李家门口,便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叫骂个不停。


    “老东西别给老娘装,谁知道你私底下补贴了多少给老二家的!”


    “我可告诉你,现在老二死了,他媳妇儿也死了,只有我们夫妻俩能给你送终。”女人嗤笑一声,接着道,“你可别巴结错了人,以后都没处后悔去!”


    车夫上前去叩门,里头的叫骂声一停,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


    “几位是?”


    开门的是个中年妇人,应当就是王夫子的嫂子杨氏。


    温以正要开口,裴误动了半步将她拦在身后,笑得温和。


    “我家妹妹是王夫子的学生,听说王夫子……唉”


    “特地赶过来看看。”


    王夫子教了温以这么多年,杨氏也是认得温以的。待看清裴误身后的姑娘正是温以后,便连忙招呼起来。


    “温小姐来来来,快进屋坐,这都快年关了,外头冷着呢!”


    杨氏说罢就要拉着温以的手把她往屋里带。


    方才她提起夫子是何态度,温以听得一清二楚,对她的亲近,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杨氏的手还没碰到温以的手腕,就被另一只骨节分明地手抢了先。


    “妹妹前不久刚刚病愈,这会儿的确吹不得风。那就多谢杨婶子了。”


    裴误虚虚拉着温以的手腕,面上一派谦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