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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妖道难撩

    消散前一瞬,一缕黑纱尾剐蹭到颈间沾了血的银铃。


    铃声微弱且轻盈一鸣,刹那投出道盈润的夺目清光!


    清光缠绕黑纱向上,如琴师圣手抚琴弦,闻者清心敛气,一触到这抹清光,纷纷接连卸下力来,层层缩回房梁去了。


    艾叶随之失力,直直从半空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双眼发昏。


    恍惚间看到那银铃投出的异光,只是实在筋疲力竭,以为自己眼花。


    四周鬼差眼见黑纱退回,纷纷震去外袍,露出暗青鬼脸面,个个长镰拖地,背后氲着鬼烟,步步逼近。


    长镰在玉石地面拖行,摩擦出钻心刺耳的夺命尖锐声!


    十几鬼差同时跃起,数十把长镰登时落下,寒刃凌凌泛黑色鬼烟,将动弹不得的他架在中间,再压跪在地上寸步难行!


    秦广王纳一刹惊愕藏于目中,扬手唤鬼差暂停,往前探了些许,神色奇疑瞧了银铃片刻。


    “这铃铛……”


    “别动!”


    艾叶喊得这一句用力到从口中喷出血沫,秦广王莫名一慑,撤回手搓捏指尖,脸色乍变:


    “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故人所赠。”


    “曾为你所寻之人所持?”秦广王诧色问。


    “是又怎样!”


    秦广王低头忖思,艾叶血溅半脸,苍白如纸仍是个目眦尽裂、犬齿尽露。


    秦广王木然停了几会儿,开口道:


    “七百余年,他怕是早已忘了你了。是形同陌路,身份悬殊,各安天涯。即便如此,你还执意去寻?”


    艾叶疼到散开的瞳孔缓慢聚拢,眼中噙着无可奈何的晶莹,不假思索应道:“要。”


    他把自己跪在地上,拼了命想挺直骨骼寸断的脊背。


    “我要。他若成人,我去护他;他若升仙,我得陪他;他若堕鬼……那我便去渡他!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定要以我而终!”


    “只要他还在……”


    “他在。”


    秦广王沉声深远悠长,甚如惊雷炸响颅内,嗡然作响。


    “今日之事我全当没发生过,下不为例。仙界自有仙界的规矩,纪法森严,和你往前强者为王的妖道不同,回去好好学习。”


    艾叶一时没缓不过神,许是身上太痛,心头亦如刀割,话到耳边都是飘渺虚晃,他要耗极大神志去听。


    于是此时单是挣扎踉跄地随着他跪行几步,实在心存不甘舍不得离去,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求。


    只望着眼前这位地府尊主宽阔后肩,漫无目的瞧着他刺纹精绣的披风,就像是噩梦初醒,惊魂不定时,眼里总会定格在些奇奇怪怪的细节之上,也似在努力消化似的随他念着。


    “他在……”


    “在……”


    他在?!


    艾叶乍地抽回神识,嘶喊道:“他……!!!他在哪儿!”


    “你姑且先回天上养好伤,再去寻吧。”


    艾叶顾不上一身伤痛,直跪扑上去抓住秦广王垂落在地上的披风布角,椎心沥血地哀求道:


    “他在哪儿,您知道是不是,您当是知道的!告诉我啊,求求您了,殿下,您不是应了我会告诉我的吗!殿下!求您了……求……我等了他七百多年了啊殿下,我真的快发疯了!求您……!”


    话音未落,一股浓烟弥漫自眼前炸起,霎那间天地混沌,成一片模糊!


    再得烟消睁眼时,自己已然是跪在刚刚踏门枕的那玄黑通天的巨大城楼门洞前,身边还有刚刚帮他带路的小无常。


    那无常见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进去时还是好好的一个人,怎就成了这副模样,惊得一张小黑嘴儿都快咧到了地上。


    ——“是为天机,不可泄露。”


    是秦广王回荡在他耳边的最后一句。


    小无常吓得顾不上撑结界,呆看艾叶就这样跪在地上,肆虐阴风尖鸣呼啸,吹散发冠,将一头白发散了满地。


    “啊——!”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切齿哀嚎,紧攥着拳头反复狠狠砸向那黑石长路,血迹便顺着裂痕蜿蜒而下。


    “仙君,您还好吗?您别这样啊,我……我就是个死鬼,不会劝人呐,我……”


    小无常心急如焚地开口关心,又觉刚刚“死鬼”这个词用的好像很不太对,怎得想不出什么别的话语,支吾半天,干脆把话都咽了回去。


    想来要不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但觉得好像也不太符合身份,手伸出去又收回来,又伸出去再收回来,尴尬试探地反复了好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只得站在原地左右为难的挠挠头。


    “哎呦不是,我说,您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啊?我们秦广大王不是很通情理,豁达大度的贤君的吗,您这……是得做了说了些什么啊?怎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都是个什么事儿啊?这……哎哎哎怎么又呕了一口血……欸?诶诶诶!醒醒?您可……可别死了呀?仙君,仙君?仙君!!!”


    ——


    艾叶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知道好像一直在浑浑沌沌地做梦。


    梦中的自己,时而是昆仑雪山上那个无忧无虑的妖,成天只会追着开明的屁股跑,吵着让哥哥在狂风暴雪中掘地三尺的找兔子给他吃。


    时而是那浪子游客,与所爱之人结伴隐居山林,虽居无定所,却活的悠然自在。


    时而又是个小茶坊主子,坐观风起,闲云野鹤,孤鹜落霞。


    一壶酒一个故事,一坐,便是数百年,数千万个故事,看透人间百态,千思万情。


    原来生来数千年,也不过弹指一挥,白驹过隙。


    凭空一声闷雷,炸在耳边,梦境忽被染得一片漆黑,眼前伸手不见五指!


    只听得个来意不明,低沉浑厚的声音不停念着,“他没踏过着黄泉路啊,他成了恶煞呀。”


    “成了恶煞呀……”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可能是那三界难容的凶神恶煞,他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够苦了!我……我得去找他,我得去救他!”


    艾叶奋力瞪大豹眼,妄图扒开这一片黑暗,却动弹不得,茫然毫无头绪,亦无任何方向可循。


    刹那一道赤紫天雷迎面劈来,悚然间下意识地想凝神聚气去挡,可这一发力,却发现自己竟气海空空,连半丝妖法都使不出来!


    生死边缘惊骇间地睁开眼坐起了身!


    自灵核元神猛冲上来一股强力,引得他惊叫出声,险些控制不住把周身物什统统震个粉碎!


    呼……原来是梦,修为还在。


    艾叶方能长舒口气,抚平剧烈跳动的心。


    低头瞧了眼自己,好一身如雨冷汗,还像个素馅粽子似的被裹缠了满身绷带。


    艾叶闻得气味陌生,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张红木雕花的榻上,整间屋子装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