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更衣

作品:《西州不见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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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夜对话无疾而终,季融又迷糊睡了过去,待醒来时,发现所有物品都已经被清点完毕了。


    “崔致......你没睡觉吗?”


    崔致轻轻摇头,“时间紧张,这几日便要启程了。”


    “我昨晚......”


    "无碍,这些东西本就是我做惯了的,不必多想。"


    季融心头一阵复杂,竟有种将他绑到军营做账的冲动。


    她叹了好几声,最终道:“你......你日后,若没什么去处,便来西州吧。”


    崔致有些疑惑,“嗯?”


    季融才不会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只豪迈地一拍他的肩膀:


    “意思就是......我在西州养你!”


    青年碧水一般的瞳孔轻颤,睫羽开合,缓缓看向眼前那人。


    肩上衣料虽厚,却抵挡不住那掌心传来的热意,仿佛一个承诺,又仿佛一种肯定。


    “......多谢副尉。”


    季融见他神情莫测的,以为他是累了,于是笑眯眯一挥手:


    “我去吃早膳了,你好好休息一会。”


    崔致便又看着她的背影。


    而后房门被合上,挡住倾洒进的一室阳光。


    房中寂静无声,他只将衣裘又拢紧了些。


    ......


    连续几日,一行人在县里忙碌,拜访新上任的县令后,又跟着临时组建的修缮队看了庄稼。


    一路上被乡亲们塞了满怀的东西。


    有新长出的稻花,有一兜子的野菜,还有自己织缝的手绢。


    楼青面色通红,被人拉着给介绍媳妇,头顶的毛都蔫成了幽怨的样子。


    元宝则飞窜在众人脚下,不一会脑袋上便顶着个花环回来,神气地翘着尾巴。


    崔致前几日呈了奏折,孝和帝听闻此事大怒,罢了好几个官,命怀州彻查此事,亦准许他们几人多停留几日。


    不过等上京的信传到时,他们已经快抵达凉州了。


    临行那日,县令和乡亲们都来送他们。


    新县令是个个矮的中年男人,多日带着众人奔波在县中,勤勉恳切之心不难察觉。


    他与崔致接触几日,已然佩服得五体投地,此时拉着崔致,手上还握着笔写画,生怕漏了一言一语。


    “以工代赈,酌给津贴,草寇一事,依此办法便可妥善解决。”


    “下官明白了,此次兴修水库,便可使乡众上工,以减少流民闹事......”


    季融站在一旁,给翻羽梳毛,顺便把吹云枪擦了擦。


    “季大人。”


    她抬眼看去,发现是胡六。


    “是你。”


    他肩膀上还缠着绷带,面色郑重地向她鞠了一躬。


    “先前不知是您,是我冒犯了。安西军神武,驻守边关数年,不是我等愚民能寻衅滋绊的。”


    “不必道歉,但你既知西州,身手也有几分行伍风范,可考虑募兵时应召入伍?”


    他一顿,眼中似有动容,却还是摇了摇头。


    “我是个铁匠,曾在西州学过几年手艺,顶多打打兵器。我这几下拳脚若真打起仗来,根本不够看。”


    季融听他此言,也只好作罢,正当他欲走时,却开口叫住了他。


    “你就没什么话,要我带去西州的吗。”


    胡六脚下一滞,那张黝黑粗糙的面上,瞬间遍布了一种复杂与怀念的神情。


    他没有回头。


    当季融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风却带着那句微不可闻的叹息传到耳畔:


    “......告诉他,我后悔了。”


    季融一怔,道了声好。


    事项交代完毕后,车队也要启程了。


    季融上了马,看向身后的众人。


    乡亲们自发地跪倒一地,有人泪泣如雨,甚至要他们留下。


    “姐姐!”


    那个被季融塞过饴糖的小孩登登跑到马下,“我也想当将军!”


    季融弯腰摸了摸他的头,“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听你娘的话,以后指定能当个大将军。”


    而后马鞭一扬,跟上了前方滚滚的车轮。


    一行人又行了四五日,才堪堪到了凉州城外。


    可惜天公不作美,还不等进城,先噼里啪啦下了一顿瓢泼大雨。


    又恰巧行到林中,举目无人,更没什么客栈能歇脚。


    眼见雨势愈凶,季融只好让众人能上马车的上马车,暂避一阵。


    她则带着几个人搭了几个临时篷帐。


    忙活了半天,身上被雨浇了个透,湿答答的,一片粘腻,她便打算去马车上换一件。


    待拉开车门,季融一愣。


    年蘅抱着元宝无精打采地缩在一角,还有一堆拥挤的货物,另一边则坐着执拿书卷的崔致。


    他见到她也怔了一下,随后看到她臂弯上的衣物。


    “你......”崔致仿佛明白了什么,耳根有些红,说着便要起身。


    “我去车下候一阵......”


    两人便都看向车外那雨蓬。


    下面比肩接踵地挤着一堆将士,一点空余也没有,而车中四下也无一二纸伞,他下去便也是要被浇透。


    崔致却动作不停,像是已经做好了淋雨的准备。


    季融眉头一皱,“你现在下去不淋死才怪,本来身体就不咋地,生病了怎么办?”


    崔致还是头一次听她这样同他讲话,一时间被说得手脚都不协调了,只偏过头,还是想往下挪动。


    季融见这情形索性上手直接拉住他的胳膊,让他直接跌回了榻上。


    “我还没害羞,你羞个什么劲儿?”


    她说着抖开那件袍子,“军营时除了不一块洗澡,啥不一起干?你别像个没出阁的......”


    说着说着她一顿,崔致好像确实还没“出阁”。


    “......你把眼睛闭上就行,君子非礼勿视,我懂......”


    崔致无奈,只好闭上眼,有些僵硬地坐着。


    那边元宝占了一大块地方舔毛,他只能贴着墙坐,看上去还有些可怜。


    闭上了眼,听觉触觉便愈发灵敏。


    衣物的摩挲声,随着腰带掉落,叮叮咚咚的,带着那人身上的热意,崔致几乎屏住了呼吸。


    车外雨声嘀嗒,却掩盖不住这如被放大数倍的声音。


    他规矩放在膝上的双手被那人展开的衣角划过,像被蝴蝶绒毛的触角轻吻,指节一颤,而后轻轻地蜷缩。


    时间仿佛静止,心口似乎有痒意。


    车厢内像蒸腾起了热气,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


    他缓慢启唇,无声地念了一篇禅文。


    词句如水,流淌过他不平静的心,却教他好捱过这短短的片刻。


    季融套着外袍,便见这人口中念叨着什么,还未细想,便听元宝喵了一声,从背后向她扑来。


    它对她那只金环好像莫名喜欢,每次都要舔个来回,弄得水光锃亮。


    这次也是直奔她耳环而来,她本来没怎么在意,结果下一瞬却被那重量陡然一惊!


    这肥猫,比铁块还重!


    车内地方狭小逼仄,她被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