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武铨

作品:《西州不见雪

    《西州不见雪》全本免费阅读


    “你便是郭均?你便是郭均?!”


    朱岫双目通红,双拳攥如铜铁,咯咯作响,泪早已溢满眼眶。


    堂上醒木拍落,他二人被以蛮力分开。


    被压着的朱岫额上青筋暴起,目眦欲裂,样子可怖极了。


    他扭曲地跪伏在地上,试图伸手去够拽不远处的郭均,却被制在原地。


    于是双肩颤抖,只艰难地摇头。


    “你可知元康在信中,说要向我引见一位新识得的好友,言他才学出众,性情温和,说与他一见如故......那便是你、那便是你啊!郭均!居然也是你害死了他!他在九泉下该有多恨?该有多悔!!!”


    他眼中含泪,死死瞪着始终立着的男人。


    一段话几近是咆哮而出,说到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泪裹着汗滴落在石砖之上,被紧接着砸落在地的一拳震荡起波纹。


    郭均仰着脸,双目缓缓而闭。


    “我与他...也是真心相待过的。”


    “你的真心算个屁!你的真心就是将一心信任你的他推到了河里......”


    朱岫吼道,痛苦地攥紧了心口的衣物,“十一月的河水那么冷......你将他留在那里,郭均,你的心都被狗吃了!!”


    郭均原本毫无反应,听到这句却突然疾步到朱岫面前,恶狠狠地指着他大喊:


    “我的心被狗吃了?那他的呢?”


    他原地转了几步,像是气笑了,“我对他那么好,他没了钱我贴给他,没了住处我借他住,可他呢?”


    “是,我是嫉妒他。凭什么他能考省试,还做了乡官,我却不能?我哪里都不比他差!”


    “但也许我也没那么恨他,我只是可怜我自己,但我讨厌你!”


    他又冷笑地指着朱岫,将万般心事堂皇吐露。


    “凭什么同样是朋友,他却能和你真正的无话不谈,却连自己对苦杏子出风疹都不告诉我!?我明明对他那么好,他却总是不肯对我真正交心!”


    “你们词句往来频频,他与我踏青,想到什么都要写下来寄给你,那我算什么?笑话吗?!”


    “我在家中点了火,将容貌毁去了干净,你可知道那有多痛?自己的肉被烧焦的味道有多恶心?”


    “但我依然要天衣无缝地成为他,就是要告诉他,既然他做不好,就让我来!他要是真的拿我当朋友,又何尝不能让让我?!”


    季融看着他癫痴疯狂的面容,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知多久,朱岫不动了。


    他将头颅抵在地上,两掌几乎抠陷入砖中,像头耗尽气力的困兽,连怒吼和喘气的力气都无。


    只绝望而又茫然地望着眼前那片褐色的衣角。


    着故人衣,穿故人袍,然非故人也。


    他又想到那年冬的信笺,他的元康在最后写:


    昨夜梦回京上柳,燕绕檐,郎同游。


    今夜惊醒廊中雀,不忍清,分我忧。


    ......


    此案后经查明,富县县令郑康伯乃颍州知州的侄婿。


    多年来在其有意掩盖下不知干了多少替官替籍之事。马尧平从前发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富县从前所谓致仕、调任的县官,有半数都被郑康伯以一笔不薄的钱数打发,从而安排进自己或下属裙带的闲人做官。


    若遇抗拒不从的,甚至暗中灭口,再神不知鬼不觉替换上新的人,以此来令这些被换上的人逃避田税、兵役。


    富县的“富”,也都在他和知州的私库里罢了。


    崔致上奏,言地方替官营私乱象,吏部、御史台难辞其咎。提对策三条:


    其一,各州府长官,需由陛下亲署,并每岁不同于铨选,赴京述职。


    除此,州官及以上地方官员,每年应对其辖管地区作巡视督查,奖优惩劣,以慑各县。


    其二,地方县衙长官,今后每三年一调任,且须避本乡之人。


    三年无功者撤换,并实行县官自评制,每年做述职文集,呈予州府,据评定决定是否提前调任或留任。


    其三,新设监察刺史,每年前往各州府察检,监民政、财政、官政、代使御史台之权。


    此外,颍州及富县所牵连等人,重罚后以儆效尤,一人错,令使众人罚,以此减少地方官官相护、联络有亲等以权谋私之象。


    朱岫与郭均被带下去后,已至了午时。


    侍官说可否需要暂歇片刻,未时后再进行武铨,被崔致拒绝了。


    苏梃等众人刚抬起来的屁股又重重放下,哀怨蔓延。


    唯中间坐的那人目光清明,身姿挺拔。


    季融也不觉困乏。


    她精力足着,方才又吃饱了肚子,可门外那一群武官不是。


    早点选了放人回家,省得又闹出点事来。


    于是,武铨又轰轰烈烈地开始了。


    场地先换到了兵部的校练场,兵部侍郎孙璞在那接应了众人。


    接着几列浩荡队伍沿路进来,按品级、归属州府重新列队,听点卯的官员叫名上前。


    铨试内容大体分为三项。


    一为试技艺,二为察身言,三为功绩过。详述则为,骑射、马枪、步射;材貌、言语、举重;以及过往任职功绩过失。


    骁勇材艺兼备之人或有统帅之才,兵部员外郎则会如实记录铨试内容,有特殊将才者可得重任留用。


    季融因着钦点主试官的缘故,坐到了崔致旁边,再往过便是侍郎孙璞。


    兵部如今,真正实权在握的便是这位不矜不伐的侍郎。


    尚书一职由左相兼领,但赵德庸年事已高,近年对兵部过问较少。


    孙璞此人原是工部调任,上任没几年便任了兵部副手,现在又直接负责铨试一事,其手段实力可见一斑。


    “西、柱、苍三州的职官呢?”


    崔致放下手中的轴卷,问道。


    孙璞象征性作了一礼。


    “大人,如今边患不断,这些州府府兵难以脱身入京。同时尚有些番上的勋官,因路途遥远,车马不便,恐往返不及。”


    “此事已请示冯大人,也已上报陛下,陛下特许奏授,由折冲府大将军据考绩升降六品下武官,但均需要先奏后授。”


    崔致一顿,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


    季融听在耳朵里,也忧郁地叹了口气。


    我的好陛下!感觉冯邺好像才是你亲爹。


    “诸位,铨试第一项,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