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二章

作品:《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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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窈没再看他,自己踮脚去够放在树杈上的那条花枝。


    那树杈对她来说还是有些高了,任她怎么抻着胳膊,都差了一截。


    ——但她其实也没多卖力,伸手的第一下就知道自己够不下来,后面那几下连装样子都装得敷衍,心里默默数着“三、二——”


    没数完,便有一只手从她头顶探过去,将花枝拿下来。


    如她所料。


    陆昭低头看着她,嗓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哑:“折它做什么?”


    因着她喜欢,崔府是最不缺玉兰花树的。最好的一棵,就栽在她的院子里。


    她费这么大劲从这儿折一枝带回去,必然不是要带回自己家的——那就只能是他家。而他人就在这儿。


    那就只能,是带给陆衡的。


    她伸手要来拿,陆昭一时却没松手,握在花枝上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唯一的瑕疵便是手背上那圈未消的咬痕。


    知窈索性不拿了,理都没理他,转身便往外走。


    ——显然是还记恨着上山的时候吵那几句。


    单是上山这一小段路,她念叨她的“阿衡哥哥”就念了不下十次。一会儿兴高采烈地问他:“陆昭陆昭,你看这个,阿衡哥哥会喜欢吧?”


    一会儿又跟被霜打了一样,掰着手指头数:“阿衡哥哥已经有三天没去学堂了,今天也是,阳光这么好他也没空出门。陆昭,阿衡哥哥这回还要忙几天啊?”


    就没一句离得了他。


    陆昭手上缰绳紧了又松,终于在她又要开口的时候,没忍住呛了一句:“知道他忙,你还赖在他书房不走?”


    知窈错愕了一霎。


    刚刚只是正巧有只蝴蝶落在她马车的窗沿,是只蓝色带金闪粉的蝴蝶,花色很是稀奇漂亮,她没忍心捉,就想叫陆昭看一眼。


    她还没开口叫他,就被劈头盖脸说了这么一句——更要命的是,蝴蝶飞走了。


    “我怎么就是赖着不走了?”知窈气得攥住了车里的帘子,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就是喜欢待在书房,阿衡哥哥又没说什么。再说了,再忙不也得歇息一会儿?”


    陆昭闲闲抬眼,“嗯,你说的歇息,就是帮你把功课写了?”


    知窈一时竟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晚些时候她确实是要去阿衡哥哥那里拿他替她抄好的书的。


    她这一手字是陆衡从小手把手教的,本就跟他有几分相似,陆衡要仿她的字迹不难。


    两年前她被哄着答应来学堂念书的时候就说好了的——她写字慢,若是有做不完的功课,就交给陆衡。


    不然她那么讨厌那些晦涩难懂的书,想想心里就打怵,怎么会自己跑来找这个罪受。


    但是陆衡也不会全帮她做完——每回学究留了功课,陆衡都会先替她筛拣好,看着她将该做的那部分做了。剩下的,就不用她再操心了。


    她习惯有陆衡帮她处理那些折磨人的功课了,以至于虽知道陆衡眼下正忙,也没反应过来。


    就这么冷不丁地被陆昭戳破,自然难堪。


    两人又呛了几句,越吵越气,最后她赶陆昭走,陆昭也确实走了——但统共没走两步气就消了,又默默跟在了她马车后面。


    人是他领出来的,自然得他看顾着。


    丹朱和竹月正合力抬着一把梯子快步往方才的院子走,远远望见姑娘已经好端端地站在前面了,才忙将梯子放下,小跑着过来。


    知窈也看见了她们两个,步子缓了缓。


    就这一缓,便让人从身后追了上来,拽了下衣袖。


    陆昭叹了口气,“还不想跟我说话?”


    他绕到她面前,因着身量比她高出一截,俯下身才能直视着她眼睛:“那你刚刚说的那几句怎么算?”


    知窈看了他一眼,伸出手。


    陆昭前脚刚把那枝完好无损的玉兰花放进她手里,后脚人就转身走了。


    还是一个字都不同他说。


    她是惯来会一码归一码的。


    该用他的时候还是得用,不用的时候吵架的面子也不能丢。


    等再回承恩侯府,已是申时。


    因着早晨来那一趟她已经去过陆家姨母那儿了,所以这时候就直接拐进了陆衡的书房。


    书房的门开着半扇,紫檀木的书架前,陆衡一身月白织金长袍,身姿挺拔,眉目沉静,肃肃如松下风。外人第一次见他,总觉得他是介于温润和疏离之间,又说不清哪边更多些。


    说起来,陆衡和陆昭二人,若是只论长相,确实是一模一样。


    尤其在他们还小的时候,陆夫人总喜欢给两人穿一样的衣裳,混进人堆里,不说话不动作,许多人都分不清谁是谁——除了知窈。


    从她牙牙学语那时候开始,她就从未认错过他们两个。


    比起身形模样,她认他们的时候似乎更靠“感觉”。


    知窈把竹月丹朱都留在了门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地悄悄进去。


    她踮着脚走得小心,走了半天,终于离他只有一步远。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她刚得意地抬手要去拍他肩膀,一声“阿衡哥哥”不过刚开了个头——陆衡转过了身。


    她手已经拍了过去,着急忙慌地往回收,却忘了自己还踮着脚,脚下也没站得多稳。


    连带着整个人都往前晃了一下。


    陆衡将她接了个满怀。


    熟悉的松柏香气围拢过来,沉稳平静,是很让人安心的味道。


    她本能地想像小时候一样在他怀里多赖一会儿,可突然想到了手上那枝玉兰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可不能就这么折坏了。


    于是立马从他怀里起来,退开一步。


    陆衡动作一顿,却只温和说了一句:“小心。”


    她正四处找着什么,看着她雀跃背影,陆衡问她:“今天玩得开心么?”


    知窈刚好拿来一只瓷瓶将花插上,闻言点了点头,“外面花都开了,漫山遍野,很漂亮。”


    “可阿衡哥哥抽不开身,不能陪我去看,那只好把我的春天分给你看了。”


    她抱着瓷瓶塞进他手里,“再过些日子,花可就要谢了。”


    陆衡接过花瓶摆在书案前,轻轻揉了她发顶一下:“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陪你去赏花。”


    知窈登时泄了气,抓着他的手,“不要。明年还有好远。再说了,万一你明年这时候又忙怎么办?”


    他笑起来,“学聪明了。”


    “不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哪件答应了你的事没做到?”


    知窈仔细回忆了一圈——好像确实没有。他是个很守约的人。


    她想了想,勾住他小指,晃了两下:“那一言为定。”


    陆衡“嗯”了一声,“一言为定。”


    得了陆衡一个明确的承诺,她放了心,抽回手来,去翻他书案上堆叠的东西,“阿衡哥哥这次还要忙多久?很棘手么?”


    陆衡在她身后,轻轻捻了一下她勾过的指间,“朱家的事,牵连有些广。”


    知窈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兴致缺缺,即便陆衡从来不瞒她,她也听一耳朵便忘干净了。


    只是朱家姐姐也在学堂,同她一起上课。朱家姐姐性子温婉,对她也多有照顾,听说还是未来太子妃的人选。


    若是朱家有事……


    陆衡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她向来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