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如水，星光暗淡。


    阿卡莎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地看着夜枭带着局外人加班。


    感谢卢瑟。


    虽然据说他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超级反派，但就阿卡莎亲身经历的三个世界来说，他毫无疑问都是坚定的大好人，很能给己方提供帮助。


    “阿卡莎，你跟我去辛迪加开会。”夜枭说。


    ……完蛋，乐极生悲了。


    阿卡莎扯出一个职业微笑，真切地表达了自己的惶恐之情：“这不好吧？我是说，你带我去能有什么用？”


    夜枭扭过头，用仿若无机质的眼珠子盯着她：“卢瑟这次突然发难与你有关吧？”


    “怎么会？”阿卡莎非常无辜，“除了刚进基地时我和他见过一面，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交集了，我可管不着他要干什么。”


    ——她说的可都是大实话。


    阿卡莎满目真诚地和他对上视线，一点也不慌。


    “嗯哼。”


    夜枭发出一声鼻音，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阿卡莎就当他是赞同自己了。


    “带我去辛迪加实在很没必要。就我之前搜集到的消息来看，你也没带利爪去见过他们吧？”她仿佛是个完全站在对方角度考虑问题的乖孩子，言辞恳切道，“那些家伙都是疯子——哦，没有说你不是的意思，我出现在他们眼前对你可没什么好处，或许辛迪加只会觉得自己抓住了你难得的弱点，而后像嗅到了血气的鬣狗一样紧咬着你不放。”


    夜枭看向她，语气带着点散漫：“你可真为我着想，阿卡莎，我太感动了。”


    “应该的，”阿卡莎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回应道，“毕竟我们是同病相怜的好伙伴嘛。”


    夜枭不带丝毫温度地笑了一声，他站起来，身后的灰色披风如同真正的鸟类羽翼一样下垂，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轻微的衣料摩擦声响起，他走到阿卡莎身前，略微低下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希望我回来时还能看到你这么有活力。”他说。


    这是同意她不用去辛迪加的意思了。


    阿卡莎吹了声口哨，语气欢快：“感谢你的慷慨。”


    太好了。


    她还盯着地下室的电脑呢，可没时间和辛迪加那群家伙耗。


    夜枭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一说完话，他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阿卡莎的视野中。


    她将目光移向半个身体都藏在黑暗中的局外人，面带惆怅地叹了口气：“看来庄园里又只剩下我们了。”


    局外人圆滑地回复：“我很乐意与你相处，阿卡莎小姐。”


    阿卡莎也戴上虚伪的面具：“噢，是吗？我也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露出假笑。


    不多时。


    局外人盯着阿卡莎走进卧室，她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迎着黯淡的月光，她倒在床上，从腰带里摸出来一个小巧简陋的通讯器。


    把它藏起来可真费劲，天知道局外人一个需要拄拐杖的老人家为什么能那么敏锐。阿卡莎暗想。


    “咳咳，”她调准正联的通话频道后，咳嗽两声，问道，“有人在线吗？”


    “……谁？”


    对面很快传来警惕的询问。


    “这里是罗宾。”阿卡莎报出了自己只在基地同伴面前说过的代号。


    “罗宾！太好了，你还活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毒藤女的声音插入进来，“你现在在哪？哈莉的情报我们已经收到了，天哪！夜枭有对你做什么吗？”


    “放心，我很安全。说来复杂……”


    阿卡莎顿了顿，直接点明主题：“我现在住在夜枭家里，因为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大伯。”


    “……”


    通讯器里一片静默。


    在这沉寂地有些可怕的氛围下，一道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冒了出来：“哈哈哈！聪明的小丑侠猜得没错，那个和猫头鹰做交易的无名氏果然是你！”


    阿卡莎一向认为这种自卖自夸的语言习惯很弱智，现在，她更坚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


    “我就该让你们烂在一块儿。”她评价道。


    “好了，时间紧急，”通讯器那头又转为卢瑟沉稳平静的声线，“罗宾，你需要帮助吗？”


    “在回答之前，我得先问一句，你那项工作完成得怎么样了？”


    ——这里代指的自然是她心心念念的时空技术。


    为了避免通话被截断，他们都默契地不会把紧要的事情挑明。


    “还处于尝试阶段，并不稳定。”卢瑟回答，“如果有最新消息，我会尽量通知你。”


    “唉，那看来我还得在这多待一阵子，”阿卡莎抓了抓头发，郁闷地回答他上一个问题，“不，我没什么需要帮助的，这段通话只是为了实验一下能不能连接到你们。非要说的话……你知道利爪现在的具体位置吗？”


    卢瑟没问她想干什么，从小丑侠口中压榨出切实可靠的信息后，就直接回答：“布鲁德海文。他在马奇路16号有一个安全屋。”


    布鲁德海文。


    她琢磨了一下，决定有机会就去见理查德一面。


    对方和夜枭的关系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想尝试一下，能不能把这个夜翼的异世界同位体拉到己方阵营。


    不管能不能成功，试一下总不碍事吧？


    “谢啦，”阿卡莎眼睛盯着门口方向，时刻警惕局外人的动静，抓紧时间问道，“你的计划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卢瑟说：“做好你正在做的事情就够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我借此制作了几个小道具。并且，在进行你最关心的那项工作时，我们还意外得到了一点蓝色的小惊喜。”


    蓝氪石。


    阿卡莎懂了。


    这里的终极人把绿氪石当零食啃，而蓝氪石才是他的克星，但很可惜，整个世界的蓝氪石都被他毁灭得一干二净了，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除非，他们去其他宇宙旅游一趟。


    恐怕这就是夜枭所说的，卢瑟需要隐藏在核武器威胁下的秘密了。


    “要是你有行动，如果的话，麻烦稍微把动静闹大点，”阿卡莎立刻推翻了自己前一分钟想要和夜枭继续耗下去的想法，当即开口道，“我想要浑水摸鱼，在你们行动的同时离开这里……顺便带点消息回去。”


    时机，这不就是她寻求的好时机吗？


    “当然。”卢瑟答应了。


    “真希望你的那项工作能尽早完成，”阿卡莎真心实意地说道，“或者干脆点，直接把整个辛迪加干趴下，这样所有人都皆大欢喜。”


    卢瑟含蓄道：“我同样抱有这种希望。”


    “祝我们成功。”


    “祝我们成功，再见。”


    阿卡莎收起通讯器，仰躺在床上，一时思绪有些飘散。


    卢瑟曾经说过，他研究时空技术就是为了去其他平行宇宙搬救兵，虽然现在这个大目标仍然存在，但他刚才已经透露出了想要尽快处理辛迪加的意思——因为最近，后者的行为实在越来越过火了。


    其中，终极人是最大的麻烦。


    如果卢瑟的蓝氪石和其他道具真能派上用场，一口气解决这个麻烦，辛迪加绝对会元气大伤，对付起来难度系数骤降。


    ……前提是，卢瑟真的能成功。


    次日。


    “今日晨间新闻，大都会企业家、慈善家莱克斯·卢瑟先生表示，他已向辛迪加组织发出最后通告，今晚十二点，他将投下首枚核弹。对此，我们邀请到……”


    电视上的主持人和嘉宾正在侃侃而谈。


    阿卡莎听了一耳朵他们的胡言乱语，果断换了个频道。


    屏幕一闪，悍不畏死的记者正扛着长枪短炮，在战斗第一线直播终极人率领辛迪加成员大闹卢瑟集团。


    夜枭也在那儿。


    不过看得出来，他对这场一边倒的战斗兴趣缺缺，一直游离在边缘划水。


    与之相对的，卢瑟本人并不在场，集团里的员工也早已逃开，辛迪加闹了半天，动静很大，但伤害基本为零。


    ……很符合她对终极人的刻板印象。


    阿卡莎都不禁为劳心劳力给辛迪加提高智商平均线的夜枭流下一滴鳄鱼的眼泪。


    找不到目标的辛迪加众人愤怒地把卢瑟的公司轰成一片废墟，他们面色阴沉，对着记者的镜头，大声嚷嚷着一定要让这个敢威胁自己的家伙付出代价！


    放狠话时，夜枭正隐在角落全程冷眼旁观。


    都不用多加思考，阿卡莎一眼望去就能猜到他一定在憋着什么坏水。


    ……也不知道卢瑟什么时候行动。


    她心知这个时机不会太远，但卢瑟最好能像他保证的那样，能把事情闹大点，把夜枭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


    身为哥谭实际统治者的猫头鹰先生可不好糊弄。


    阿卡莎不求他能被死死拖住，只要足以留给自己一点计划的时间就好，地下室电脑里的资料、时空技术的具体情况……以及说服理查德，无论哪项她都舍不得放弃。


    话说回来，夜枭盯着布鲁斯的女儿，而布鲁斯的女儿又盯着夜枭的儿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不算一种轮回？


    阿卡莎晃了晃神，马上把这个略显奇怪的想法抛之脑后。


    “你今天也和昨天一样，要去玩一整个下午的游戏吗？”局外人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阿卡莎耸耸肩，语气中带着点无所谓，“事实上我已经有些玩腻了，只不过这里的娱乐活动实在太少，就算我不干，恐怕也没什么更好的主意了。”


    她想了想，又咂咂嘴，补充道：“原来理查德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难怪他长大了就只想着要离家出走。”


    局外人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又将其叠起来放回原位，用一双沉静却犀利十足的眼睛看向阿卡莎。


    “我恐怕你无法复刻理查德少爷的成长轨迹了，小姐。”他意味不明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