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大火

作品:《良卿美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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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连着乌云压顶,本以为有场大雨将至,然而直到第二场考试开考,雨还没落下来。空气里又闷又热,屋里屋外都不舒服。


    岳芷卿坐在窗边翻看账本,盛驰带回来的账本她已经翻了好几遍,大概掌握了钢铁坊所需的矿石种类,以及矿石采购交易的流程。这几日她又借茶园的账本来看,发现大舅舅说茶园没赚到钱,居然是真的。


    母亲给她买的茶园原本是山地,前茶园主种茶树赔了钱,才转让给她们的。大舅舅接管后,对茶树培育非常精细,但前期投入大,产量也不高。今年的春茶品质非常好,本应该卖上价格,可惜岳家出事,孙家也不得安生,今年的茶便耽误了。


    这账本看得人心浮气躁,岳芷卿拿着团扇扇了几下,心里盘算着那五千两银票,压在箱底似乎有些浪费,要是能做点什么营生,让钱生钱就好了。


    岳家是开铁匠铺起家的,靠着父亲的手艺维持生计,后来炼出雪白钢,铁匠铺的生意一下火爆起来,很快扩张成钢铁坊,生意越做越大,父亲成为江南府首富,岳记钢刀坊也成了御用制刀坊。


    本来应该子承父业,可惜岳芷卿是女儿,继祖年纪小又贪玩,父亲的手艺半点没学到。


    岳芷卿想来想去,自己什么都不会,想做什么无从下手,得去钢刀坊看看,或许能找到点思路。


    她正想得出神,赵妈妈过来说:“锦丫头和袁三郎又吵起来啦。”


    岳芷卿听到这话时,骤然停下了摇扇子的动作。


    “你不要去。”赵妈妈补充说,“门口来了两个男人,说是陈记的工匠,找锦丫头要钱。”


    “锦儿哪有钱?”岳芷卿奇怪道,要账也是找主家要,怎么要到小丫头身上来了?


    “可不是么,锦丫头也是傻,居然帮着外人说袁三郎的不是,这不就吵起来了。”


    岳芷卿放下扇子,起身道:“我得去看看。”


    袁三郎是喜欢锦儿,但凡事有个度,她怕锦儿真把他惹恼了,会出什么事。


    “哎呀,您去了,锦丫头得让你出钱。”赵妈妈着急拦她。


    岳芷卿道:“我心里有数的。”


    她庆幸过去了,事情可没赵妈妈说的简单。


    “……二百两银子,一箱铁屑,你们是欺负她不懂事,都敲诈到这里来了。”袁三郎冷冷的说。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道:“你先看了工艺再说值不值,除了我们师徒几个,天下还有哪个工匠能做出来?我师傅年事已高,对锦姑娘要做的东西感兴趣才接这个活,钱都是小事。锦姑娘画的图纸精妙无比,可惜几千张图纸已经化为灰烬,不然这二百两可以不要,拿图纸换也行。”


    听到这里时,卓予锦不住发抖,呼吸几乎停了。


    袁三郎没有说话,目光看向卓予锦。


    “那天债主上门,陈老板卷款跑了,债主把组装好的反射器融成了铁块,我们师徒几个只抢出这一箱零件,锦姑娘若想再造什么,这箱零件必不可少……”


    卓予锦听到那句“反射器融成了铁块”,瞬间一切的声音都远离她,耳畔再没有别的声音,她整个人都麻木了,突然“哇”的一声张口,跪在地上干呕起来。


    袁三郎一直关注着她,看见卓予锦跌倒后,立即一阵风般冲到她身边,将她抱起来。


    卓予锦歪倒在袁三郎的怀里,神志不清。


    工匠带来的消息,对锦儿的打击实在太大了。袁三郎怕她醒来不好交差,思来想去还是得把那一箱零件弄回来,好歹能将功补过吧。


    然而袁三郎做事向来狠辣,那两个工匠既然敢上门敲诈,买是不会买的,抢更符合他的风格。


    袁三郎召集几个相熟的闲帮,让他们去抢装零件的箱子,本以为这种事他们做惯了,能够万无一失,没想到这次踢到了铁板。


    他们所在之地可是铁匠坊,整片区域都是铁匠铺和铁器商店,几个外坊的闲帮敢在这里抢东西,只听一声吆喝,街里数十个铁匠都闻声跑出来,一个个举着铁锤铁棒,把闲帮们打得抱头鼠窜。经这一事,袁三郎与那几个工匠结下死仇,想再买回那箱零件,是不可能了。


    袁三郎这几日连遭不顺,事情皆因卓予锦而起,他怎么做都不对,越是想讨她欢心,越是弄巧成拙。那个娇滴滴叫他三爷的小丫头,仿佛突然离他远去,连个回头的笑脸都不给他看了。


    不就是个女人吗?袁三郎发了狠,暗骂自己昏头,被一个丫头拿捏了去。


    他气不顺,晚上喝了不少酒,借着酒劲就上锦儿屋里去了。本来没想做什么,可到房里一看,里面没点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在床头。


    锦儿睡得不安稳,小小的头陷在被子里,肌肤被那一簇月光照得如细白瓷般盈润无暇,乌黑的秀发铺撒在枕头上,显得她的脸更小了。她的睫毛浓密纤长,盖住那双总是笑眯眯勾人魂魄的大眼,她就像一幅画,安静而纯洁。


    袁三郎一时看呆了,心想她怎么这么好看,身体小小的,脸也小小的,嘴唇鼻子都是小小的,好看又可怜,哭起来也可怜,让人心乱。


    锦儿!


    锦儿!


    锦儿!


    袁三郎像被什么引诱似的,喉头滚动,口干舌燥,他一步一步靠近解渴的水源,缓缓俯身。


    “袁三郎,你做什么!”门“砰”的一声被推开,马茂财冲进来,手里的气死风搁到桌上,揪住袁三郎的衣服将他拖开。


    袁三郎好事被搅,酒气上头,他身材比马茂财高大许多,反手揪着马茂财的衣领就是一阵耳光,连着近十余下,打得马茂财眼冒金星,昏死过去。


    袁三郎便提着他,将他朝门口一扔,马茂财的头撞到门板上,发出巨大声响,不住抽搐。


    卓予锦睁开眼看到这一幕,迷迷糊糊唤了声“茂才哥”。


    袁三郎简直气不打一处来,把桌上的气死风朝马茂财一扔,大吼一声“滚!”


    那风灯是纸糊的,通身抹过桐油,内置蜡烛照明,蜡烛倒翻后,风灯整个燃起来,马茂财被烫醒了,手忙脚乱的推开燃成火球的风灯,把已经烧起来的外衣脱下。


    卓予锦的房里全都是稿纸,地上也堆满了纸堆,火球滚到桌下,呼的一下点燃了纸张。马茂财见势不妙,连忙抡起衣服灭火,火星反而满屋飞散,几乎就在一瞬间,屋里所有的纸堆都燃烧起来。


    “锦儿,快起来!”袁三郎掀开被子,抱起锦儿往外跑。


    卓予锦双眼睁大了,直直看着朝她扑过来的火焰,那眼神充满了绝望。


    跨院的三间房是连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