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死生择

作品:《渡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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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街已无人影,月光坠下,两侧屋宇落下厚影,马车独行,更显萧条。


    “什么人那么神秘,倒是执着见你。谢云生,那人该不会是你的仇家吧?”林幽年问。


    谢云生漠然望着铜钱,心中亦是数道猜测闪过,夺画,探秘还是算卦?


    毋庸置疑,不管哪一件,都不算好事。


    幸在卦象是好的,子孙持世得月令,临青龙,不仅没有性命之虞,还会有一番热情款待,真是咄咄怪事。


    “不会真是你仇人吧,那我可得赶紧下车,不能被殃及。”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林幽年身子并未挪动半分,目光亦未曾离开谢云生的脸,眉梢一挑,笑问:“看你这么淡定,是熟人啊。”


    谢云生曲指压住铜钱,掀眼看向林幽年,“既然都知道要来祸事,我们在出城时被拦住,你难道认为这是好事?”


    瞧见谢云生神情肃然,并无任何玩笑之意,林幽年这才有几分慌乱,长指紧捏扇柄,“那你还同意跟去应约?”


    “谢云生,我看你脑子是被驴踢了吧。”


    林幽年毫不客气地骂道,无视谢云生冷漠的眼眸,续道:“我猜你也是担心裴行川,罢了,如今不去也得去。”


    马车在一处幽静雅致的小院前停下,守卫与门口的护院交接后便解开拴马桩上的绳子,翻身上马离去。


    进入小院后,一名侍女上前引路,穿过一道洞门后忽顿步,转身看向林幽年,“林公子,这边请。”


    望着西侧小亭中的酒菜,林幽年步子未动,长眸微眯,“你们这是要将我二人分开啊。”


    侍女微一款身,歉意笑道:“主人只见这位姑娘,林公子自便。”


    见谢云生毫不犹豫抬步,林幽年眉头一跳,“谢云生,你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


    谢云生扫他一眼,“与其担心我,你不如担心自己。”


    说罢,谢云生转眸离去。


    徒留林幽年望着满桌酒菜发愣,回身一片只见昏暗,半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萧萧风声,这酒菜顿时如催命刀一般,让他才升起的食欲荡然无存。


    穿过一道道门,走过曲廊,侍女在一处厢房前停下,推开门后转身立于一侧。


    谢云生不动声色打量四周,知晓有高手潜藏在暗处,平静走进去。


    厢房雅致,走进去一眼望见玉白的瓷瓶中斜插一截桃花,许是采摘不久,有些许花苞还未绽放。


    案上炉香燃燃,窗未关严,香雾打了几个转朝宽大的屏风后飘去。


    透过薄屏,依稀可见后面端坐的清瘦人影,那人在看她,目光却平和至极,无甚恶意。


    谢云生开门见山,“我徒儿去了何处?什么事必须要他去做?”


    屏风后的人忽笑一声,“你似乎并不好奇我的身份。”


    “人与人只有两种缘分,善缘与恶缘。人与人也只有两种结局,缘尽相忘,缘重纠缠。”


    “所以,你是谁,我早晚会知道。”


    谢云生弯腰在凳子上坐下,续道:“世人行事皆有目的,无目的不成事,所以你找我是想做什么?或者说你想要什么?”


    屏风后的人缓缓道:“都说谢门主精通卜算之术,那你可算出来?”


    谢云生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道:“卦象说你无目的,可我怀疑卦象出错了。”


    屏风后的人沉默一瞬,哑然失笑,“谢门主倒真是有趣,未曾想我竟令你怀疑自己的卦了。”


    谢云生盯着屏风,淡道:“所以,有话就说,没话我就不奉陪了。”


    那人微叹一声,似是有些许无奈,许久后缓缓道:“我知晓谢门主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所以我想卖谢门主一个人情。”


    “哦。”谢云生不甚惊奇。


    “当年裴氏男童悉数被困金镛城,本该永难见天日,可金镛城忽然开了,谢门主可知这是为何?”


    裴行川那日所言回荡在谢云生耳畔,字字句句依然清晰,她不假思索道:“普通人家尚有忠义孝悌,事事追求体面,皇家自然也不例外。当日皇亲齐聚金镛城,百千人长跪不起,若想维护皇家颜面,不使宗室离心,只能放人。”


    炉香袅绕,夜风阵来,香如线缠绕桃枝,沉笑之声穿过台屏,震断香雾。


    “谢门主还是高估了人性,有诸葛前辈卜算国运在前,皇家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当日放人岂会只是无奈之举?”


    谢云生眼皮倏然抬起,“阁下有话不妨直言。”


    “好。”


    里头人这才肃了腔调,问道:“离乾丹,谢门主可听过?”


    谢云生心头微震,强压下推门离去的冲动,纵然极力保持平静,声音也添了一抹寒意:“天乾地坤,乾阳坤阴,世有乾坤,人体内亦有乾坤,象为水火既济。离乾丹切分人体阴阳,乃前朝控制死士的秘药,每年须服一次解药,否则驱阳离体,至阴之气席卷经脉,必死无疑。”


    话罢,谢云生直身立起,深眸凝视屏风,“不论你有何目的,我谢云生都欠你一个人情,告辞。”


    见她离去,屏风后的人也未挽留,只是在她行至门口时道:“慢走。”


    出了小院,谢云生直奔宫城,林幽年见劝阻不得,一挥衣袖道:“许是不要命的事情干多了,我竟没那么怕了。”


    “你回府去,通知季先生接应。”谢云生打断道。


    林幽年知晓自己去了也只是拖累,爽快应下,“好,但是你说过会绝处逢生,要是卦错了,你这门主也别想当了。”


    谢云生已下了马车,闻声一掌拍在马上,无视林幽年的哀嚎与求饶声运起轻功遁入黑暗。


    夜浓难见五指,纵有烛火驱散黑暗,却也起伏难定,宫道上的烛火已逐渐矮去,更显宫殿通亮,以及宫人手中瓷瓶的明润。


    汉白玉石阶两侧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刀剑平于阶,似排排巨树,拾阶而上的人影更显萧寂,纵两侧绵延如山峦,仍直脊不弯。


    “听说你不仅去了千机门,还成了现任门主的弟子。”


    着素色常服,面容慈和的老人立于玉阶尽头,静静看着浑身染血的男子行来,待看清那双锋利的眼眸后,面上又涌出一抹笑意,“汝阳王求了多年都未能如愿。孩子,你比他出息。”


    裴行川步伐微顿,眸光扫过高台之上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