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仓的长谷寺并不是一个秋天适合来的地方，寺庙里的紫阳花过了花期，完全没有《万叶集》俳句中的美感。


    庭院里的枯山水打理的很认真，让明日诚想起了蓬莱家的驻地。


    想到蓬莱家，他就想起了蓬莱雪绘，想起了她的女仆装。


    参拜观音的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大小姐穿女仆装咽下去的样子。


    倒是他身边的星野花见，一副严肃又认真的神情。


    “主人，我去看一下父亲和母亲。”


    走出观音殿，星野花见对着明日诚微微低头。


    “去吧。”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阻止。


    今天的长谷寺内并没有游客，明日诚在来的路上给松下卓发了条消息，他动作很快，两人到时已经完成了清场和安保。


    “阿弥陀佛。”


    星野花见离开后，一旁的住持迎上来对明日诚行礼。


    明日诚双手合十，他不信佛，准确的说他没有任何宗教信仰。


    但是进了山门，总要做做样子。


    “大师，她的父母都在这里吗？”


    “星野小姐每个月都会过来。”


    光头住持伸手引导：“施主，这边走。”


    明日诚点了点头，两人并行前进。


    蓬莱家的工作是有月假和年假的，哪怕是卖身的女仆。


    “星野小姐的父亲是十年前住进来的，母亲则是七年前。”


    住持是個聪明人，之前星野花见来时可没有这么大阵仗，显然是抱上了明日诚的大腿。


    “按照殡仪馆的人的说法，她的父亲是过劳死，母亲是病死。”


    “苦。”


    明日诚只回了一个字，他想起蓬莱雪绘在轻井泽告诉他，两人的母亲还在医院里住着。


    不过他也并没有很意外，大小姐怎么会真的关心一个女仆的家事？


    “众生皆苦，三界皆苦。”


    住持回了一句，他带明日诚来的地方是寺庙的最北边，这里有一个朱红色的木质架子，用于挂祈福的福袋，御守，还有红木牌。


    两人站在木架前，明日诚突然想起，如果给琉璃川雪见改名叫琉璃川椿，岂不是很合适？


    她现在应该还好吧？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不适合见佛。”


    明日诚转头看向住持，语气带着戏谑：“我心不诚。”


    他进了寺庙后，满脑子都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场景。


    住持没有说话，行了一礼后直接退下了。


    明日诚走到木架前，看着各式各样的心愿，只觉得很无趣。


    这些愿望，在他看来，无非就是能力不足，只要足够有钱都很好解决。


    直到他看到了一张木牌。


    【愿佛祖保佑我能像母亲一样，遇到可以依靠的人。】


    和其他颜色鲜艳的木牌不一样，这张木牌已经褪色，显然挂了很久。


    按照霓虹这边的说法，如果愿望实现，会来摘下的才对。


    明日诚拿起这张木牌，直觉告诉他，这是星野花见留下的。


    原来她从来没有怪过父亲将姐妹两人卖掉吗？


    “主人。”


    身后传来星野花见的声音，明日诚回过头：“走吧。”


    实话说，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难道他不是值得依靠的人吗？


    “花见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不过他的情绪很少显露在脸上，所以还是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容。


    “主人，请您稍等。”


    星野花见上前，将那块木牌解了下来，塞到了明日诚的手里。


    “这块木牌是我三年前挂上的。”


    她的声音这么小还是明日诚第一次听到。


    “是昨天礼物的回礼，希望您能收下。”


    “我很喜欢。”


    明日诚顺势牵住了她的手，星野花见九月跟着大小姐出国了，十月还没有休过假。


    “您不嫌弃就好。”


    星野花见想恢复平常的脸色，却发现心很乱，怎么都做不到。


    她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普通的东西明日诚不缺，太高级的她又负担不起。


    明日诚随手给她妹妹买的手链她见过，那是她一年的薪水。


    “走吧，回东京。”


    木牌拿到手，明日诚又觉得心很难安，他真的是可以依靠的人吗？


    十六岁的少年心事重重。


    他突然想起了轻井泽的那晚，月亮看起来很冷。


    “花见，你觉得我是可以依靠的人吗？”


    走在枯山水的庭院中，明日诚突然开口问道。


    “当然。”


    星野花见的回答很果断：“主人，你是觉得我们的开始不好吗？”


    “嗯。”


    明日诚点了点头，星野花见是被他胁迫的。


    现在，他好像有点后悔了。


    “主人，对我来说，遇见的方式怎么样都无所谓。”


    “过程多么痛苦也不重要。”


    星野花见捏了捏她的手：“重要的是结果，我能感受到你的爱意。”


    “在我二十年的人生中，在你身边的日子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这样啊。”


    走出长谷寺的大门，明日诚看向守在门口的松下卓：“用尽所有手段监视花岛新一，我要他每天的生活详细记录。”


    他忽然理解了自己的情绪，原来最近所有的不安都来自于那个疯狂的计划，羽生秀二死时他没有多想，因为羽生幸不可能猜得到。


    但花岛梦子不同，她只是不爱说话，能和蓬莱雪绘掰手腕的存在每天只是在喝茶，谁会信？


    她能轻易的从事件中找到明日诚的身影，之后很可能会联合结城家对蓬莱家动手。


    明日诚从未相信她的爱。


    很快，就要到了考验花岛梦子的爱的时候了。


    “花见，你说我现在回去许愿还来得及吗？”


    坐上车，明日诚躺在副驾上，用手捂着眼睛：“刚刚我还跟住持说我心不诚。”


    “现在，我觉得我比释迦牟尼本人都虔诚。”


    “主人，还是算了吧。”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星野花见完全没了之前的拘谨。


    放在以前，这种话她可不会说，不符合女仆的规矩。


    现在，她想让明日诚知道自己真的不介意那个开始的晚上，她很聪明，知道像现在这样明日诚就会懂。


    “一会进去你又要说心很乱，心不诚了。”


    “明年夏天再一起来吧。”


    明日诚笑了笑，看向星野花见：“走吧，回东京，带你去儿童乐园玩。”


    “我才不去。”


    星野花见启动车辆，向来时的路驶去。


    一路上，明日诚坚持要带星野花见去儿童乐园，弥补她的童年。


    然而不听话的女仆还是把车开到了川原柚子的咖啡店门口停下。


    “主人，放弃吧。”


    星野花见先一步下车，给明日诚打开车门，语气里带着怨气：“我是不会到儿童滑梯上去丢人的。”


    “切。”


    明日诚下车伸了个懒腰，身上的骨头作响：“那迪士尼呢，听说那里可以扮成公主。”


    东京到镰仓开车要两三个小时，加上呆在长谷寺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


    “主人，我六岁的时候就看纪录片了。”


    星野花见白了他一眼，语气很骄傲：“只有月见才会做公主梦。”


    她独自进入咖啡店，将车钥匙还给了川原柚子后，回到明日诚的身边。


    “走吧，回去看看琉璃川小姐怎么样了。”


    想起来那部漫画的女主角名字后，明日诚立马换了对她的称呼。


    “是，主人。”


    回到家，星野花见又换上了平常那副平静的表情，明日诚没说什么，大小姐很在乎规矩这点他也清楚。


    客厅里，唐老师已经准备好教材坐在沙发上喝茶了。


    “你去看看雪见吧。”


    明日诚觉得还是上课比较重要：“死不了的话就先放着，等我回去。”


    “是，主人。”


    星野花见上楼，明日诚坐到了唐老师的对面。


    “唐老师，今天莪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的语气很骄傲，彷佛发现了世界上真有外星人一样：“以前我总是喜欢寻找被爱的证据，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爱不需要寻找。”


    真正的爱会自己跑出来，赤染鹤漂亮的粉色眼睛藏不住，蓬莱雪绘冷漠的脸藏不住，星野花见平静的语气藏不住，星野月见乖巧的身体也是证明。


    虽然明日诚总是喜欢玩些花活，她嘴上再怎么抗拒，眼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会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更别提她身上的明日诚的名字。


    川原柚子能从鹿儿岛跑去北海道，如此崇尚自由，现在甘愿为他留在东京。


    还有一行夜夜子的倔强和胆怯。


    至于羽生幸和花岛梦子，真不熟。


    “恭喜你。”


    唐老师的肉脸笑起来在明日诚看来都变得有些可爱。


    “只要你的心是能感受到爱的，对错都是别人的事。”


    他话说的很隐晦，明日诚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和星野花见的意思一样，不论开局如何，经历如何，中间他做了多么不光彩的事，只要相爱，就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我会学着去爱的。”


    提起这个，明日诚叹了口气。


    他实在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何况现在这么多个。


    “明日君，你知道的。”


    “不，我不知道。”


    唐老师变成谜语人，明日诚没了兴致，开始上今天的商业课。


    等他成了东京教父，一定要让谜语人都滚出去。


    课程很快结束，明日诚看到星野月见守在地下室门口，就知道蓬莱雪绘在里面。


    下了地下室，他看到蓬莱雪绘正在瑜伽垫上练马甲线。


    “雪绘，今天我也很爱你。”


    明日诚坐到她旁边的器材上，看着她的屁股，很想打一巴掌上去。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想死吗？”


    蓬莱雪绘停下动作，用恼怒的眼神看着他。


    “不，我在表达对你的爱。”


    “滚。”


    “好嘞。”


    明日诚在蓬莱雪绘屁股上又拍了一下，赶紧撤离了地下室。


    回到客厅，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该去看看落魄大小姐了。


    回到房间，星野花见正在换床单，琉璃川雪见还是他走时的姿势，只不过位置换到了地上。


    “主人，她好像坏掉了。”


    星野花见看着琉璃川雪见，丝毫不掩盖嫌弃的眼神：“教导出这么没用的女仆，真是失败。”


    只有明日诚在场时，她已经完全不会用平静的脸色和语气来掩饰内心的想法。


    跟着蓬莱雪绘出国回来后依旧那么平静，是她以为明日诚喜欢这个调调。


    “让我看看。”


    明日诚在琉璃川雪见面前蹲下。


    “明日少爷，给我。”


    琉璃川雪见眼神迷离，语气飘忽的开口，明日诚甚至有些怀疑她看没看清自己的脸。


    “明日少爷。”


    她的身体挣扎着动了一下，脸上依旧是平静和冷漠。


    “也没有那么没用嘛。”


    明日诚笑了笑，将所有玩具取走，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琉璃川雪见挣扎着起身，结果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明日少爷，给我。”


    她呢喃着这一句话，向明日诚伸出手。


    “给你什么？”


    明日诚握住她的手，好笑的看着她。


    这位落魄大小姐有点奇怪啊，他只是放置，又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不许无礼。”


    星野花见冷声呵斥她，琉璃川雪见充耳不闻，手把着明日诚的胳膊，往他的方向挪动。


    “明日少爷。”


    “要叫主人哦。”


    明日诚拖着她到浴室里，打开冷水花洒，之后离开了浴室。


    今晚他打算留给星野花见。


    “花见，别收拾了。”


    他从背后将她抱住：“晚上玩完了再收拾。”


    “主人。”


    星野花见像面对一个喜欢闹事的孩子：“玩完了谁还有力气给你铺床啊。”


    “她啊。”


    明日诚指了指浴室，将星野花见抱到床上。


    ......


    晚上九点半，明日诚和星野花见躺在床上休息时，琉璃川雪见自己打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抱歉，主人。”


    她十分恭敬的行礼后，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穿上，离开了房间。


    “我说什么来着，她也没那么没用嘛。”


    明日诚搂着星野花见的肩膀，戏谑的笑着说道：“这不是很有趣嘛。”


    “主人，太恶趣味了。”


    星野花见紧紧的抱着他，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


    琉璃川雪见的异常两人都注意到了，明明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张口喊得却是主人，她心里还是很想要的。


    低头找衣服只是掩饰罢了。


    上午刚尝试，晚上就食髓知味了，这可不是放置能达到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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