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沈聿震惊程让的话, 甚至完全没有表情管理的长大嘴巴，也不煮面了，关火转身看向程让：


    “你, 你怎么知道的？”


    “一查就知道了。”程让轻描淡写的说着, 又伸手把火打开，顺势把沈聿圈着卡在他与灶台之间。


    沈聿尴尬的想要逃离，却被程让一把摁住，继续道：


    “这事其实很隐秘, 毕竟姚子奕还有个名义上的爸爸，还是章亦同曾经的得力助手, 后来独立出去自己拍剧, 虽然反响平平, 但一直有剧可拍。”


    沈聿依旧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问：“那……那他爸爸知道吗？”


    程让点头：“不然, 你以为姚子奕他爸为什么还有工作？”


    沈聿惊讶的合不拢嘴，直到听见煮沸的水声, 他这才忙不迭的推开程让去给他下面。


    程让抱着他亲了口他的后脖颈，然后转身出了厨房，去衣帽间换了身居家服。


    敲门声适时响起，过后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哥哥！我来啦！”


    房门打开就听见了宁谦诩欢呼雀跃的声音，只是在看清开门的人那瞬间, 宁谦诩就立马停住想要拥抱的手, 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


    “程让哥？你怎么在我哥家里啊。”宁谦诩有些意外, 眼底还隐隐的有些不悦。


    程让错开身让他进门：“你哥在厨房。”


    “哦。”宁谦诩应了一声，换鞋以后就欢快的跑进了厨房, 直接给沈聿撞了满怀。


    沈聿的鼻尖萦绕着宁谦诩凛冽的香水味道，听着他黏糊糊的喊着哥哥, 一时十分无奈：“我在煮咖啡，要不要来一杯。”


    “要，我要喝哥哥煮的咖啡。”宁谦诩没有松手，只是抱着沈聿的腰，把脑袋埋在他颈间蹭了蹭。


    沈聿揉了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心道当初那个小孩儿长大了怎么这么粘人。


    “那你放开我，我给你煮咖啡。”


    “不要，哥哥你让我抱一会儿，我好久没见你了。”宁谦诩抱着沈聿晃了晃脑袋，又歪了歪头，疑惑的问，“程让哥怎么在这儿，还穿着居家服，你们同居了？”


    “没有，他住的地方装修，过来将就几天。”沈聿解释着。


    宁谦诩闷闷的应着，语气里也带着些庆幸。


    沈聿揉了把他脑袋，让他出去等，他也不出去，就跟在他屁股后面，像只欢快的麻雀，他道：


    “这眼看着都快过年了，哥哥你是不是要回沪溪过年啊，我给外婆准备了好多东西，到时候只能拜托哥哥帮帮忙带给外婆。”


    “行，压岁钱我也一分不差的转给你。”


    “今年生日的时候家里会给我办生日会，哥，那天也是你生日，你也来好不好，我们一起过生日。”


    宁谦诩小声的说着，视线也小心的看向煮咖啡的沈聿。


    而沈聿表情未变，只是认真的打着奶泡：“我去不太合适吧，是你们家给你过生日呢。”


    “是我爸说的，说让你参加我的生日会，他也想见见你。”宁谦诩急切的说。


    沈聿有些惊讶：“宁总让我参加你的生日会？”


    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宁行简会想要见他，难道是因为上次沈美心在他这儿碰了壁，他想替沈美心出气？


    沈聿想不明白，但是看到宁谦诩那双忽闪的双眼，遂点头应下。


    华国的农历新年是最为热闹的，程让因为家里的缘故一早就回去老宅，沈聿也在腊月二十八带着满满当当的年货回到沪溪。


    今年除夕很热闹，因为时阿姨的缘故，两家都在一起吃了年夜饭，又聚在一处烤火看春晚。


    微信的各个群里都在祝贺除夕快乐，外头还有烟花爆竹震天响，沈聿站在院门口拍了张烟花绽放的图片，又拍了张奶奶在看电视的背影，然后编辑微博：


    @Asher沈：岁岁年年，谢谢有您。[图片][图片]


    此微博刚一发出去就立时收到不少粉丝的点赞以及评论，他随便挑选了几条开始回复，直到时安拿来煨热的核桃奶。


    “奶奶让我给你的，说你在外面站着冷，喝点热的暖暖。”时安笑呵呵的说着。


    沈聿笑着接过，咬着吸管问：“怎么样，实习的这小半年有没有攒下钱，明年毕业以后是想考研还是怎么样？”


    时安望着烟花绽放的方向想了想，随后看向沈聿认真道：“哥，我想考公，之前跟你在沪春录节目，我就发现沪春发展的比咱们这儿好，我就想咱们沪溪好歹也出了两个大明星，怎么也不应该发展的这么差，所以我想考公，建设咱们沪溪。”


    沈聿忽然就从时安的眼睛里看到了闪耀的光芒，他道：“可以啊，你努力考，以后有宣传需要就找我。”


    “那肯定找你，你可是咱们沪溪的大明星，只是我还没想好咱们沪溪有什么可发展的地方。”


    “你还有半年毕业，你有时间，慢慢想。”


    “好！”


    零点的钟声准时响起，各家各户都传来电视机里春晚祝贺新年的声音，烟花此刻再次升空绽放，鞭炮齐鸣，原本安宁的村庄此刻热闹的宛如白昼。


    “哥，新年快乐。”时安率先说出口。


    沈聿也道：“新年快乐，祝你心想事成。”


    话音落下，两人碰了碰奶罐儿，昂头一饮而尽，下一瞬沈聿手机的微信就弹出了程让的视频请求。


    时安识相的做出请的手势，然后起身回去屋内。


    沈聿接通视频就看到穿着居家服的程让坐在床头，脸色阴郁有些不太好看。


    “怎……怎么了？”沈聿小心的问道。


    “今天什么日子，你怎么都不问问你的金主，还非要金主亲自给你打电话，沈聿，你真是好能耐啊。”程让冷笑，嘴上依旧不饶人。


    沈聿抿唇沉默，随后才道：“老板，新年快乐，新的一年，祝你财源广进。”


    程让轻哼，可面上的表情却明显变好了些：“什么时候回来？”


    “初三过来，剧组那边初五有剧本研读，初八那天还是小诩的生日会，他特地让我去的。”沈聿摆着指头盘算着接下来的日子。


    程让静静地看他：“嗯，那也行，还有个事，姚子奕跟华音解约了。”


    “？？”沈聿有些纳闷：“他不是合约没到期嘛？”


    “所以赔了一大笔违约金。”程让固定好手机，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上眼，“好了，我要睡了。”


    “哦，老板晚安，那我挂视频了。”沈聿忙说。


    程让瞬间睁眼，吓的沈聿险些没把手机抓住。


    程让说：“我让你挂了吗？”


    “那就这么开着？”


    “嗯。”


    “会不会吵到你啊。”


    “不会。”程让的声音很轻，瞬间又闭上眼睛，胸口的也逐渐有了起伏。


    沈聿就捧着手机看着程让睡觉，又通过手机看到卧房里的陈设，好像不是他在市中心的那套房子，看装饰格局，像是老宅。


    沈聿没有再说话，在外面坐了会儿，邻居家的奶奶在时阿姨的陪伴下回去了自家院子。


    沈聿也回到屋内，看到奶奶已经关掉了电视，准备进屋睡觉，沈聿就跟前跟后的照顾她，直到她躺进暖和的被窝。


    奶奶看着沈聿，伸手抚了抚他的发顶，满脸慈爱：“我的乖孙孙怎么突然就长这么大了。”


    沈聿笑道：“是啊，是奶奶养到这么大的。”


    奶奶也没说话，就只是笑，就在沈聿起身要离开时抓住了他的手。


    沈聿神色意外，他继续蹲在床前，注视着奶奶问道：“奶奶怎么了？”


    “小聿啊，你姑姑说你要跟人拍电影了，是不是啊？”奶奶抓着沈聿的手，盛满慈爱的双眸此刻满是担忧。


    沈聿疑惑不解，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是啊奶奶，是我朋友，带我跟大导演合作，我朋友人可好了，有他帮我，没问题的。”


    奶奶欲言又止，眼神还是盛满不安。


    沈聿继续道：“是不是姑姑让你劝我，让我别跟我那朋友合作啊。”


    奶奶讪讪的笑着：“我老婆子不懂拍电影的事，你姑姑跟我说的时候还很生气，她那个人就是那样，心里主意大，谁都劝不动，你别往心里去，她，她不会害你。”


    “我知道了，我有我自己的打算，奶奶您放心吧。”沈聿的声音很温柔，一字一句都能让人安心。


    奶奶应声，随后才闭上眼睛睡觉，让他也早点去休息。


    沈聿嗯了声，关灯回去自己的房间，放下手机后去洗漱，


    而原本应该睡着的程让此刻却睁开眼睛，透过手机看向沈聿房间的那一小块天花板，脑子里回想着刚才奶奶说的那些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不好的猜测。


    沈美心极力阻止沈聿和汪铎的合作，不惜动员奶奶，甚至连宁行简都打算见沈聿，难道说这期间是有什么他没查到的？


    程让轻叹，怎么都没睡着，只是静静地听沈聿那边的动静，等沈聿回来睡觉。


    沈聿回来时程让已经熟睡了，他睡觉时很平静，眉头也是舒展开的，没有重逢时骇人的压迫感。


    沈聿总觉得程让也在慢慢的改变，甚至心里也生出些期待。


    他或许可以重新走近程让，亦或许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这世上除了奶奶，他最在意的只有程让了。


    第42章 042


    宁谦诩的生日会是在宁家老宅办的。


    毕竟宁谦诩是宁家长孙, 虽然长辈看不上沈美心，但胜在宁谦诩乖巧又聪明，格外讨喜, 所以家里人都喜欢他, 连带沈美心都逐渐被接受。


    宁家老宅在京城城南的云县，宅子是中西结合的格局，只因宁家奶奶喜欢栀子花，老宅又得名玉京园。


    因为沈聿要来, 宁谦诩早早的就在门口伸长脑袋等着了。


    沈聿坐在程让的车上，看着翘首以盼的宁谦诩突然就笑了：“我觉得小诩见我第一眼就喜欢我了。”


    程让听到这话不由侧目, 眼里更是闪烁着不易察觉的危险：“嗯？”


    沈聿笑的有些得意, 刚要说什么, 司机就停好车，沈聿也没开口, 直接就下了车。


    宁谦诩看到沈聿的那瞬间，笑的眉眼弯弯, 眼里更是藏不住的欣喜，他紧紧抱住沈聿，欢喜道：


    “哥哥新年快乐，生日也快乐，我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一会儿拿给你。”


    沈聿扶着他的肩, 也把手里准备的纸袋交到他手上：“你外婆千叮万嘱说一定要拿给你的, 她说很抱歉没能给你更好的，所以这是她亲手做的。”


    宁谦诩欢喜的从纸袋取出一条柔软又暖和的灰白色的围巾, 他惊喜道：“外婆给我织的？那哥哥呢，哥哥有吗？是一样的吗？”


    沈聿点头：“有, 一模一样的。”


    宁谦诩高兴的再次拥住沈聿，只是看到一旁站着的程让时，脸上的欢喜才慢慢的淡下去，礼貌开口：“程让哥。”


    程让身上穿的是定制西装，修饰着他原本就板正颀长的身材。


    他站到沈聿身边看向宁谦诩，也递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生日快乐。”


    宁谦诩礼貌的接过程让的礼物，然后邀请他们一起进到宅子里，刚走没几步，宁行简的秘书就走了过来，见到沈聿时告诉他宁总要见他。


    沈聿跟程让交换了视线后，才跟着宁行简的秘书离开，走过两个院子，沈聿才看到一个临水而建的房子。


    露台上海摆了张桌子，一把摇椅，那个位置极好，日头出来的时候还能在那儿晒太阳，喝茶。


    沈聿走进院子敲响房门，宁行简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进来。”


    沈聿进屋就看到整理书架的宁行简，他背对着沈聿，听到背后的声音也没转身，只是把手中的书籍往书架上放。


    “你奶奶在老家还好么？”宁行简问。


    “劳宁总记挂，奶奶身体挺好的。”沈聿也很礼貌的回答。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沈聿很害怕宁行简，分明他是副斯文儒雅的做派，唇角微扬带着笑，但沈聿却始终很怕他，饶是他此刻背对着自己，心底还是保留着对宁行简的害怕。


    宁行简依旧没回头，继续整理着书架：“那你呢，以后有什么安排？是转型做演员，还是继续做音乐？”


    “应该是会继续做音乐，但是也有学表演，过两天齐导的电影开拍，我也会进组。”沈聿没有隐瞒，说的很直白，“是和汪铎一起拍的。”


    宁行简整理书架的手顿了顿，却依旧没有停，把书放上书架后才转身看向站在离自己不远的沈聿：


    “你姑姑应该跟你说过小诩要拍剧的事了吧，你呢和汪家就别往来了，虽然你签在华音，是程家的艺人，但是以我跟程家的关系，以后有什么项目带着你也不是不可以。”


    “宁总……”


    “年轻人要学会识时务，别把路走的太窄了，有宁家和程家给你撑腰，难道还比不上一个汪家么？”宁行简美没有给沈聿开口说话的机会。


    他走到桌边坐下，正好热水沸腾，宁行简开始洗茶泡茶，也没抬头去看沈聿，只是继续道：


    “你姑姑不喜欢汪家人，这些年我也尽量减少和汪家合作的机会，除非是避不开的，你作为她的侄儿，她的娘家人，自然也该为她考虑，不要事事只想着自己。”


    沈聿却道：“宁总这话就差了，我没有接近汪家，我和汪铎拍戏，也就只是出于朋友情谊而已，并不牵扯他是不是汪家人。”


    宁行简脸上谦和的笑意终究是暗淡下来，他呼吸有些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冥顽不宁。”


    “宁总，我是姓沈，和姑姑是一家人，可我始终是独立的个体，我有选择做什么，以及和谁交友的权利。”沈聿依旧不卑不亢，虽然对宁行简有着从心底的抵触与害怕，但他始终做不到对他卑躬屈膝。


    宁行简抬眸看他，眼里盛满对沈聿的不满意，不是一时兴起，仿佛由来已久。


    他道：“那我就看看你和汪铎的电影能不能顺利进行吧。”


    沈聿被他说的心头一跳，还没问出口，就听到宁行简下了逐客令：


    “出去，小诩一直念叨你，你做哥哥的，要有做哥哥的样子跟分寸，别让小诩跟着你做错事。”


    “放心吧，我不会让小诩跟我做错事的。”沈聿保证道。


    宁行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是。”


    沈聿没有多留，只是跟他鞠躬后就离开了书房，出来时就撞上了程让，他就站在旁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什么，听了多少。


    程让看着沈聿丧眉搭眼的样子，指尖抵着他额头轻轻推了把：“挨训了？”


    沈聿摇头，也没说话。


    程让瞥了眼门口，又拍了拍他的肩：“小诩在外面等你，我和宁总还有工作要谈，你先去外面等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沈聿看向他时眼睛都在发光：“不用在这儿过夜了？”


    程让点头：“去吧，一会儿我找人去叫你。”


    沈聿终于扬起笑脸，就连离开时脚步都有些轻快。


    程让没忍住轻笑，遂后才朝着宁行简所在的书房走去。


    宁谦诩的生日会除了聚集了亲朋友好友外，还有一些商业上的合作伙伴都前来庆贺，宁行简有公事要谈，招待客人的担子就落在了沈美心身上。


    而宁谦诩则是把沈聿介绍给了自己的一众好友，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夸赞与骄傲，仿佛沈聿对他来说就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好不容易有了独处的机会时，宁谦诩则是紧紧抓着沈聿的手，带他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我听我妈妈说了，哥哥你想跟小汪总一起拍电影，不想跟我拍网剧，是不是因为我是新人，给我做配有点拉低你的流量了啊。”


    宁谦诩的声音里带着些委屈，看向沈聿时忽闪的双眸里盛满失落，他道：“可如果哥哥来，我是可以给哥哥做配的，我想和你一起拍戏。”


    沈聿被宁谦诩失落的眼神击中，一时竟有些心软。


    毕竟在他印象里还没见过宁谦诩这幅样子，他喜欢看宁谦诩笑的像太阳，这么失落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因为流量，是因为汪大哥先找的我，而且我没拍过电影，他是影帝，和他拍戏能学很多东西。”沈聿没打算隐瞒，对宁谦诩也就实话实说了。


    宁谦诩听完眼神也恢复了些明亮：“是这样的吗？”


    沈聿点头：“那当然了，而且那期节目播出以后你不是也有粉丝了嘛，而且粉丝还问你什么时候正式出道，多受人期待啊。”


    “那我也不如我哥哥，我哥哥是最好的，唱歌好听，跳舞也好看，人家都说哥哥你是舞台妖精，我觉得这是大实话，我超喜欢我哥哥。”宁谦诩十分骄傲的昂起头，看向沈聿时眼里满是欢喜。


    他说：“哥哥，我超喜欢你。”


    沈聿回望着他，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语气里满是宠溺：“我也喜欢你。”


    宁谦诩笑的弯了眉眼，他说：“哎呀，不一样，反正……嗯，能和哥哥是同一天生日对我来说真的很幸福，以后每年生日都想跟哥哥一起过。”


    沈聿点头应着：“谁叫我就你这么一个弟弟呢，以后生日这天无论我在哪儿，都找你，跟你一起过，好不好。”


    宁谦诩用力点点头：“嗯，那说好了，以后每年的生日我们一起过，不许跟程让哥过。”


    沈聿有些纳闷儿：“为什么？”


    宁谦诩别别扭扭的不看他：“我不管，你得答应我，以后你生日得跟我过，不能跟程让哥一起，不然我就把你关起来。”


    沈聿被他的话逗笑了，总觉得宁谦诩这是只长了年龄，心态依旧像个小孩儿。


    “行，以后的生日我都跟你过。”沈聿哄小孩儿似得哄着他说道。


    宁谦诩不满的撇撇嘴：“你就拿我当小孩儿吧，我都二十了，不是十几岁，不许拿我当小孩儿，我腹肌都有七八块了。”


    沈聿来了兴趣，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摸：“你哥我腹肌都没多少，你怎么能有八块腹肌呢，给我摸摸，给我摸摸。”


    “不行，现在不行。”宁谦诩挣扎着想要躲开他的手，但脸上却是挂着得逞的微笑，假装挣脱不过，任由沈聿在肚子上摸了一把。


    两个人闹作一团，根本没发现从不远处走来的程让和宁行简的秘书。


    直到程让站在他们面前，秘书开口道：“小诩，宁董和太太来了，宁总让你赶紧去前厅。”


    “那我哥呢？”宁谦诩赶忙问道。


    秘书看了眼程让，又看向沈聿，还没开口就听见程让道：“沈聿要和我回城里，明天还有电影的剧本研读会，不能迟到。”


    宁谦诩赶忙抓住沈聿的手，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紧盯着沈聿道：“哥，你说过的，要和我一起过生日的。”


    沈聿想要伸手去揉他的脑袋，却被他轻易躲开：“小诩，我也想和你一起过生日，可我不是明天还有工作嘛。”


    “不去拍那个电影不行么？”


    “签合同了。”


    宁谦诩眼里满是委屈，他拽着沈聿的袖子，语气轻微有些颤抖：“哥，哥，我今年满二十，我想跟你过，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沈聿看着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顿时有些心软。


    程让站在旁边看的眉头直突突，尤其是看到沈聿心软的眼神他就知道沈聿走不掉了。


    直到沈美心步履匆匆的朝着这边走来，他也就下定决心道：“你也知道你二十岁，不是小孩儿了，今天是在宁家，你家亲戚都在，对我来说有些不自在。”


    “那我跟你们一起走。”宁谦诩赶忙说道。


    沈聿忍不住笑道：“你傻不傻，今天是在宁宅，你爷爷奶奶都会来，还有那么名流新贵，你这个寿星要是走了不像话，哥哥在城里等你，等你回来了，哥哥亲自下厨做饭给你吃。”


    宁谦诩听他这么说，脸上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那，那好吧，那你答应我了，一定要下厨做饭给我吃。”


    沈聿用力点头：“我亲自跟姑姑说，让你在我家过夜，行不行？”


    宁谦诩听完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这还差不多。”


    程让顺势揽过沈聿的腰带到自己身边，他道：“那小诩就快过去吧，我和你哥就先走了。”


    宁谦诩的视线落在沈聿腰上的那只手，眼底划过一抹寒霜，却有瞬间扬起笑脸：“程让哥，那你可要把我哥照顾好啊。”


    “没问题。”程让说。


    沈聿揉了把宁谦诩的脑袋，随后就跟程让一道离开了宁家老宅。


    云县距离京城大约三个多小时的车程，，原本就灰蒙蒙的天随着时间推移也逐渐暗淡下来。


    回程的路上程让没怎么说话，司机要专注的开车也没说话，只有沈聿刷着手机，直到反应过来车上静悄悄的，这才歪头看向身边的程让：


    “你都跟宁总谈什么了，怎么脸色那么不好看。”


    程让没看他，只是阖眸养神，也升起了车厢的隔断挡板。


    沈聿看这架势，想到了之前去接机时的画面，赶忙往旁边瑟缩了一下。


    程让嗤笑：“怕什么，我能吃了你？”


    沈聿有些心虚，端坐后往旁边挪了挪，根本不敢靠近他：“嗯。”


    程让睁眼侧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道：“你们那时候在干什么？”


    “什么时候？”


    “我来找你的时候。”


    沈聿想了想，随后笑道：“哦，是小诩说他最近健身，练出了八块腹肌，我不信，在逗他呢。”


    “逗他需要把手放他肚子上？”程让问。


    沈聿有些尴尬的轻咳：“那不是想摸摸看他有没有腹肌嘛。”


    忽的，程让向他靠近将压在车座上，拉过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摸他的做什么，怎么不摸摸我的？”


    沈聿的手隔着衣服布料摸着他的肚子，那紧实的触感十分强烈，分明隔着衣服，却总觉得在灼烧他的掌心。


    他想收回手，却被程让按住，又带着去了别的地方：


    “我很不高兴，所以我得罚你。”


    沈聿心里突的跳的不停，想逃却又被程让死死地禁锢着，如此狭小的空间，实在让他有些心慌。


    “程让，不如回家再说。”


    “不行，就要在车上，不然怎么叫罚你呢。”程让抓着他的手，一本正经的盯着神色羞愤的沈聿。


    沈聿根本不敢看他，程让分明是穿着西装革履，一本正经的怎么能做出那种事。


    “好好给我吃，别偷懒。”程让捏着他的下颌，笑意深邃。


    第43章 043


    车子依旧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


    沈聿双唇殷红, 还略微有些红肿，他靠车窗缩着，也不去看旁边整理衣襟的程让。


    “宁总可能看起来没有表面那么和善, 你最好小心一些。”程让忽然说道。


    沈聿撇头看他：“为什么？”


    程让与他四目相对, 勾住他的脖颈拉近亲吻他唇瓣：“反正你听我的准没错，你最近小心一些。”


    沈聿不以为意：“我跟他又没生意往来，又不在他投资的剧组，他应该伤不到我吧。”


    “宁家根深枝茂, 比你想象中的水要深很多，尤其是宁总这个人, 虽然对谁都是谦和有礼的温润君子, 但实际就是条毒蛇, 只要对他不利的，他都会把人咬死。”


    程让的语调轻唤, 沈聿听在心里却有些发寒，忽然就想到曾经汪铎跟他说的程让, 那些年为了守住家业，巩固自己的地位做的那些事。


    “怎么这么看我？”程让看着沈聿幽深的双眸，好奇的问道。


    沈聿说：“我听说前几年你过的很辛苦，也做了不少事。”


    “是。”程让回答的很干脆，似乎他并不在乎那些事过后大众对他的评价。


    他松开沈聿端坐着自己的身体, 目不斜视道：“我向来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他们既然要招惹我就该想清楚后果。”


    沈聿的心忽的一跳, 他试探着问：“那……那柯放呢？”


    “疯了，在精神病院。”程让回答的很干脆, 他神色未变，似乎在说一件跟自己的无关的闲话家常。


    沈聿没来由的有些辛酸, 忽然就靠过去抱住了程让，他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柯放的行为导致程让丢了半条命，废了一条腿，他不知程让是挨了多少刀，受了多少疼才能保证受伤的那条腿能像正常人那般走路。


    所以他不在乎程让做了什么事，他只知道因为那些人程让失去了很多，讨些利息回来也是应该的。


    程让没料到沈聿会抱着他，他没回应，只是心安理得享受着他的拥抱。


    渐渐地他就听见沈聿均匀的呼吸声，他稍稍侧眸就看见抱着他趴在肩头呼呼大睡的沈聿。


    “……”程让叹了声，还是小心的抱着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想让他躺舒服些。


    回到京城时还不到七点，程让让司机直接送他到了酒店。


    沈聿有些诧异，程让却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给他戴上帽子和墨镜以及口罩，带着他就下车乘电梯去了酒店包间。


    毕竟是沈聿的生日，程让特地在这里订了包间单独给他过生日。


    看着包间桌上摆放着的蛋糕，以及早就等候多时的余锦川和时安，沈聿十分惊讶的看向程让：


    “你安排的？”


    程让推着他进到包间内，又招呼着其他人坐下，而后服务生就开始上菜，余锦川喋喋不休道：


    “之前还以为你会在云县过夜呢，没想到程总说这里定位置了，要给你庆生，哎，果然关系好啊，我要是有程总这么好的朋友就好了。”


    沈聿笑着推了他一把：“我不是你的好朋友么，不对，我是你的合伙人。”


    “是是是，合伙人，生日快乐。”余锦川率先端了酒杯就向沈聿敬了过来。


    沈聿也没推辞，端着酒杯就一饮而尽。


    程让也没阻止，就安安静静的坐在沈聿身边，伸手搭在他的座椅靠背上，等沈聿坐下来时抚上他的后脑勺轻抚。


    时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十分酸涩，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输了。


    简单的生日宴沈聿过的十分开心，有朋友，有程让，他特别满足。


    席上沈聿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脑子都有些不清不楚，什么时候出的包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躺进被窝的他也不知道。


    只是在他被渴醒后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环境，吓的顿时酒醒了不少，只是刚起身就被腰上的疼牵绊的红了眼眶。


    他扶着腰下床，两脚沾地就开始打颤，简直受罪。


    直到房间门被打开，穿着浴袍，头发半干的程让站在门口，看着他那副艰难的样子，也没想上前帮忙：


    “你干嘛去？”


    “我想喝水。”沈聿艰难的开口，他抬眸看向程让，想到自己拔干的嗓子，顿时就觉得十分委屈，“程让，你是我金主，但没必要趁人之危吧，我都喝醉了。”


    程让信步进屋，从床头拿过纯净水拧开瓶盖递给他：“是你自己缠上来的。”


    沈聿皱眉：“我不信？”


    程让冷笑着又拿过手机调出他提前录好的视频递到沈聿的手上。


    视频里的沈聿醉眼朦胧，搂着程让的脖颈要亲，程让不给就捧着他的脸就要强吻。


    “程让，想……我想……”沈聿的声音十分朦胧。


    “想什么？”程让嗓音低哑，却又极具蛊惑。


    沈聿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镜头，脸颊绯红，整个人似乎都游离在外，他咂咂嘴，吞咽完口水后才道：“想做。”


    虽然看不清程让的表情，但是从镜头语言来看程让是很惊讶的，因为随后就镜头就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听得沈聿面红耳赤，根本不敢去面对程让。


    程让从他手里拿回手机，笑着道：“看不出来啊沈聿，啧啧啧，之前装的那么贞烈，没想到喝醉酒反而有趣的多。”


    “程让！”沈聿只觉得羞愤难当，奈何喊出来才发现嗓子喑哑的厉害，他不去看程让，自然也不想听程让调侃他的话，扶着腰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儿？”程让喊道。


    “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以后你就住这里。”程让语气坚定的说着，又走过去将他打横抱起放回到床上，“你好好给我歇着。”


    “程让。”


    “我想跟你同居，想每天回来都能看到你，就算你忙工作回来的晚，我也想看到家里有你的东西，明白吗？”程让将他压在床上，看着沈聿挣扎的眼神，总算说了句像样的话。


    沈聿震惊的回望他，然后又接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屋子里的布局。


    除了床品以及屋子里的物件不一样，屋中的陈设就跟自家卧室的布局一模一样。


    沈聿这才想起来程让说的过完年装修好的房子就能住了，原来是这么装修的么？


    程让第一次见沈聿这么乖，眼里没有疏离，以及被迫接受时的冷淡，于是捏着他的下颌又亲了一口，附在他耳边道：


    “你知不知道你醉酒的时候有多热情？”


    沈聿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想要推开却完全敌不过程让的手劲儿：“你放开我，我想喝水。”


    “我喂你。”程让说。


    沈聿还没反应过来程让就贴上了双唇，凉凉的纯净水从齿间流过，一咕噜全咽进肚子里。


    程让还没体会过这么顺从沈聿，一时来了兴趣，他道：“剧本围读在下午，有时间。”


    “什么？”


    “我说，还有时间。”


    沈聿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机会，只感觉有点微凉，随后就热了起来。


    嗓子本就干哑，这会儿几乎叫都叫不出来。


    沈聿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他好像再也走不出程让围好的圈子。


    他在沉沦，在陷落。


    沈聿第二天醒来时连手指都累的抬不起来，好在之前有练舞的底子，饶是身上再难受他也能忍耐。


    程让一早就离开了，在床头给他留了便签，让他醒了就在家里看看，有那些地方做的不好，顺便等中午一起吃饭。


    沈聿套上居家服起床，然后就在程让的房子里转悠起来。


    衣帽间隔了两个区域出来，一边是挂着程让要穿的衣服，一边挂着的是给沈聿准备的。


    其他格局没什么变化，反倒是隔出一个区域摆放了简单的健身器材，保证在家就能健身。


    然后就是在程让书房的旁边还有一间房，门上贴着便签，让沈聿亲启。


    沈聿疑惑的开门后却被正经的无以复加，比起自己家那个小的录音室，程让家里的这个就大出了一倍，甚至所有的器材都是最顶级的。


    沈聿完全没想到程让说的家里装修，是给自己装了录音室。


    正在此时，程让的微信就弹了出来。


    程让：起床了？


    沈聿：嗯，我看到录音室了。


    他平静的打字回复，可内心却一点都不平静。


    程让：你试试效果，不好的话我再换。


    沈聿：不用试，都是知名品牌，信得过的。


    程让：那就好，一会儿有阿姨过来打扫，你想吃什么就跟阿姨说。


    沈聿：我知道了，你想吃什么？


    程让：阿姨知道我要吃什么，好了，我继续开会。


    沈聿看着最后一句话，忽然就笑了出来，当老板就是好，开会还能玩手机。


    和程让一起吃过午饭后，余锦川就来接沈聿去参加电影的剧本围读会，虽然他的戏份不多，还是客串角色，但他是电影圈的新人，一起参加围读会还能有所提升。


    到达剧本围读会的会议室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工作人员，已经一些老戏骨了。


    有人推门进来也只是抬头看看，并没有表现的有多意外。


    沈聿挑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后就拿出汪铎提前给他的剧本开始翻看起来，直到会议室的门再度被推开，汪铎笑着走进来，看到沈聿时连忙打招呼。


    会议室内的气氛一下就活跃起来，纷纷跟他打着招呼，然后就听到有人跟汪铎说：“小汪啊，你知不知道演原山的那个角色换人了？”


    汪铎有些意外：“不是定了朱老师么？”


    “我是听朱老师说的，初一一早他就接到了通知，说原山那个角色有合适的人了，就没让他来，据说让他去演另一部电影的男主演去了。”说话那人一脸神秘的说道。


    汪铎听着脸色也逐渐阴沉下来，一旁听八卦的沈聿也是满脸疑惑：


    “汪大哥怎么回事啊？”


    汪铎笑道：“没事儿，就是有个重要角色换人了而已，没事的，你这个角色还是你的，放心。”


    沈聿笑着，然后继续翻看着剧本。


    刚翻了没两页，会议室的门就被推开了，随后就响起了欢快的男声：


    “各位老师好，我是饰演原山的姚子奕，今天的围读会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关照了。”


    一听到这个名字沈聿立马就抬了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又朝着一旁的汪铎看过去。


    汪铎也是满脸震惊，想来他也是突然知道姚子奕会参演这不电影。


    就在姚子奕刚坐下不久，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制片也就相继走了进来，而跟齐导走在一起的，正是章亦同。


    齐导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然后开始发言道：“欢迎各位演员老师参加《十字街》的电影剧本围读会，今天大家都到的差不多，我想通知一下诸位，我们这部电影有了章亦同大导演的亲情加盟，我想有了他的加盟，《十字街》的拍摄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听到这话的汪铎率先就不干了，一拍桌子就站起身，指着章亦同道：“他一个拍文艺片的，能拍的了悬疑片嘛！”


    齐导是知道汪铎和章亦同关系的，赶忙打着圆场笑道：“章导是国际知名大导演，虽然导的大多数是文艺片，但好歹也是大导演，肯定是能拍的，小汪啊，赶紧坐下，我们开始剧本围读了。”


    汪铎身边坐着的老戏骨也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赶紧坐下。


    而汪铎怒气冲冲的看了眼依旧笑容绅士的章亦同，又看向读着剧本满眼得意的姚子奕，根本没心思研读剧本。


    倒是沈聿凑近他身边小声道：“大哥，别跟电影过不去，你可是主演啊。”


    汪铎看了眼身边的沈聿，然后点头应着，开始跟格外老戏骨一起研读剧本。


    只是研读会开到一半，汪铎再次气到拍桌，指着姚子奕道：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学过演戏，就两三句话的台词，你说的磕磕绊绊，你到底能不能演好，到底是谁同意你进组的！”


    由于汪铎的发表，整个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聿一开始听老戏骨们和汪铎对台词时是很享受的，甚至单靠台词就能想象出画面。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代入其中，甚至开始思考自己的这个角色台词要怎么样发声，用什么声调。


    而姚子奕被汪铎吼的脸颊通红，深深地埋着头没有说话。


    齐导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只有章亦同冷冷说道：“小姚是个新人，这是他的第一部电影，而且现在是围读会，又不是正式开拍，你那么凶做什么。”


    汪铎怒道：“你也知道他是新人，新人就该有新人的觉悟，原山是多重的角色，他在电影里有多重的戏份你知不知道，这不是你的文艺片，不是只要画面好看就行了。”


    “汪铎，你别仗着自己的身份就咄咄逼人，难道你一出道就能说得好台词？”章亦同也登时冷了脸，完全就没顾及汪铎是他的亲生儿子。


    汪铎还要再争辩什么，沈聿赶忙拽了拽他的衣袖，让他别再说了。


    齐导也看出了眼下的围读会出了问题，赶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累了，我们先休息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只等齐导话音一落，会议室里顿时就闹哄哄的，而汪铎则是一脸愤愤的看向神色委屈的姚子奕。


    第44章 044


    沈聿看了眼姚子奕, 又放下手里的剧本走向汪铎，低声道：“去抽根烟吧。”


    汪铎回望着沈聿，眼神复杂, 半晌后起身跟着沈聿出了会议室。


    抽烟室里汪铎靠着墙, 从兜里抽出烟塞进嘴里点燃，眸色复杂，甚至还有些不耐烦。


    沈聿就站在他面前看他吞吐着烟圈，眼里满是担忧。


    汪铎抽完烟, 心里的怒气也消散了大半，看向沈聿时眼神也柔和了不少：“吓着你了吧。”


    沈聿笑道：“还好, 就是很少看你那么生气。”


    汪铎叹了声：“他们是准备离婚, 但目前也还是只在分割财产阶段, 没想到他竟然公然带着私生子到我面前来，处处护着他, 这不就是打我们汪家的脸，让我妈难堪么。”


    沈聿看着汪铎的样子,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


    抽完烟的汪铎抬眸看向沈聿，眸色复杂的将烟头摁灭在垃圾桶上的烟灰缸里，他看向沈聿，认真道：“小聿，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 你会怎么办？”


    沈聿有些诧异：“什么？”


    汪铎双手搭在沈聿肩上, 认真注视着沈聿的双眸, 他道：“依着章家在文娱届的地位，他们的人脉还是很有用的, 如果你是章亦同的儿子，你会怎么选？”


    沈聿不明所以, 随后笑了出来：“你可别逗了，我要是他儿子，你可就是我亲大哥，那我当然是选你了，你待我好，还带我拍电影，认识大导演。”


    “这些程让也会给你的。”汪铎说。


    沈聿想了想，点头，又摇头：“是，他是投资方，是大老板，没人会忤逆他的意思，但我不是只图名利的人，我喜欢做音乐，所以我会认真去学，自己去作词作曲，去感受音乐和舞台的魅力，如果我想拍电影，那一定不能敷衍对待，要学演技，能听真话，但如果程让安排，他们会顺着大老板的意思，顺着我的意思，我不会拍不会演也没关系，只要我开心，可资源不就浪费了嘛，我不想做那样的人。”


    汪铎静静地盯着沈聿的双眸：“跟着我就会拍了？”


    “因为你有口碑，你们讲实力，最起码我跟你能学到很多东西，真心实意的东西。”沈聿说的认真。


    汪铎收回手，低下头笑了，只是那笑意却有些意味深长，他从烟盒里抽出烟，却被沈聿抢过烟塞回烟盒里。


    “别抽了，赶紧回去对台词了。”


    汪铎低着头，没去看沈聿，莫名其妙的开口：“沈聿，你是好孩子，也是个犟种。”


    “你们爷俩都这么会夸人么？”


    “什么？”


    “你爸说我油盐不进，你说我是犟种，哪有你们这么夸人的。”沈聿哭笑不得。


    汪铎看向沈聿时眼神微动，不可置信道：“章亦同去找你了？跟你说了什么？”


    “他就是让我跟程让求情，解除对姚子奕的封杀雪藏，然后程让就收到一大笔姚子奕的解约费，这么看来，是你爸出的钱啊。”沈聿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也不敢去看汪铎。


    汪铎也没再说话，随后勾住沈聿的肩，扯出笑脸带着他往会议室走去：


    “不管他的事了，现在是只要把我们的电影拍好就行，这本子可是请行业内顶尖人才把过关的，不管姚子奕，反正我们好好拍就行了。”


    沈聿应着，跟着汪铎就回了会议室，继续和演职人员围读剧本了。


    后半场的剧本围读会进行的十分顺利，甚至还拍了几张围读剧本的照片发布微博。


    电影项目启动时，官微当时就宣传了会有谁出演，汪铎和另外两位老戏骨他们的加盟，给电影增添了不少热度。


    反而是宣传微博里有沈聿和姚子奕的时候，引起了不小的争议。


    但是那种小插曲根本没影响电影开拍，开机仪式和仪式后的晚宴沈聿都参加了，应酬的酒沈聿喝了不少。


    脑袋晕晕乎乎的沈聿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刚出洗手间就撞见姚子奕，他想走却被姚子奕拦住去路。


    沈聿的笑容很得体，在姚子奕面前站定：“有什么事吗？”


    姚子奕的笑容有些得意：“没想到吧，我不仅没有被封杀，还有电影可以拍。”


    沈聿颔首笑着：“恭喜你啊，希望你能好好拍，不要辜负这么多人的心血。”


    “嘁，说的好听，你不一样是个花瓶么。”姚子奕眼里满是嘲弄，看着沈聿道，“还不是靠着程让给的资源横行霸道，沈聿，睡的很辛苦吧。”


    沈聿脸上的笑意逐渐冷淡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想你好过，你，和程让，我都不会让你们好过的，你不知道吧，我爸爸可是章亦同，在电影圈子里他可说的上话了，以后你能不能拍电影就很难说了。”


    姚子奕笑的有些嚣张又嘚瑟，只是瞬间他就变了脸色，一脸委屈的往后退了两步，摔倒在地。


    沈聿见他这样，心道这是碰上活绿茶了，也没往前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姚子奕委委屈屈道：“虽然电影的主角是汪铎，但你也不能借着他的名号推我吧，他是个好前辈，你别仗势欺人了。”


    沈聿无语望着天花板：“你演的累不累啊，都没人过来呢。”


    姚子奕左右看了看，随后才起身拍拍屁股，笑着凑到沈聿耳边轻声道：“沈聿，趁着电影刚拍，要不你辞演吧，在剧组看到你我挺恶心的。”


    沈聿拍拍他的肩：“能恶心到你我也挺自豪的，放心，我会继续恶心你的。”


    姚子奕对上他满不在乎的双眸，冷哼一声：“那走着瞧吧。”


    沈聿耸耸肩，绕过他出了卫生间往会场走去。


    本来还有些晕乎乎的，结果被姚子奕那么一打扰酒也醒了大半，直到宴会结束后，沈聿才隐隐感受到有些醉意。


    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里，沈聿和其他人打招呼道别，然后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却不想刚走没两步就听见旁边的车子按响喇叭。


    沈聿驻足侧头，这才发现按喇叭的车竟然是程让的，见到沈聿，程让直接打开了车门：


    “过来。”


    见到程让的刹那，沈聿没来由觉得很开心，径直走过去坐进车里，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程让程让开车。


    “你怎么过来了，司机呢？”沈聿疑惑的问道。


    “来接你这种事不属于他的工作范围，所以下班了。”程让侧眸看着他，“把安全带系上。”


    沈聿应声把安全带系好，兴许是因为喝过酒，脑子里还有些懵，扣好安全带以后才看向程让道：“可是我让锦川哥来接我了。”


    “我知道，我让他回去了。”


    “那你是特地来接我的？”沈聿眨巴着眼睛问。


    程让没理他，径直开车离开酒店回去自己的住处。


    沈聿舒服的靠着，然后喃喃道：“新电影章亦同加盟了，还把姚子奕塞进来，这个事儿你知道吧。”


    “嗯。”程让冷淡的应着。


    沈聿又说：“然后今天的晚宴他还来找我了，故意装作被我推到，然后说让我辞演，不想在剧组看到我。”


    “你肯定没答应，因为你根本不在乎他。”


    沈聿扬起笑脸，用力点头：“知我者程让也，我其实是觉得他不是故意演那一出的，应该是演给谁看。”


    程让知道沈聿话里的意思，他道：“我会让公关团队时刻注意，不会让他给我泼脏水的。”


    沈聿笑的更开心了，酒劲上头，这会儿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身上也软绵绵的，他说：“程让，有你真好，我多想，多想……”


    多想没有合约那回事，能和他正大光明的、平等的在一起。


    “多想什么？”程让问。


    沈聿笑着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用余光偷瞄程让，心里甚至生出些异样的情绪，突然他想知道除开合约外，他们能不能真的在一起。


    所以沈聿突然问道：“程让，你会结婚么？”


    程让神色平静，没有分心回答他的问题，稳稳的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解下安全带看他：“不清楚。”


    三个字，就让沈聿原本还有些期许的心浇上一盆凉水，解着安全带的手有些僵硬，就连脸上的笑意都有些僵硬。


    程让轻笑：“况且你是我的情人，我结不结婚好像跟你关系不太大吧。”


    “是哦，这些问题确实不该我考虑。”沈聿敛眸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带着几分酸楚。


    程让的视线落在他脸上，将他细微的变化尽收眼底，他说：“你吃醋了？”


    沈聿笑着摇摇头：“没有啊，我吃什么醋，我只是情人而已，我没有身份吃醋，只是我想知道，如果你结婚的话，我们的合约是不是就得作废。”


    “那当然。”程让回答的十分痛快，


    沈聿的心却狠狠地痛了一把：“那……那你结婚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程让紧紧盯着他有些失魂落魄的侧脸，十分认真的回答：“那肯定告诉你啊，甚至还会让你担任重要嘉宾。”


    沈聿低着头没有答话，尤其是听到程让这么说以后快速的开门下车，简直就是落荒而逃。


    程让看向他的背影，几乎完全克制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险些就笑了出来。


    他锁好车跟上沈聿的步伐，搂着他的腰就进到电梯里。


    沈聿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拼命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心情，他就不该生出多余妄想的心思。


    只是程让刚关上家里的门，就把沈聿按在了玄关处的墙壁上，捏着他的下颌就咬上他的唇瓣，急切而又的霸道的蹂躏碾压后，才抬起下颌对上他因醉酒而有些朦胧的双眼。


    “看着我沈聿，说，说你离不开我，会一直留在我身边。”程让附在他耳边，低沉的声音蛊惑着沈聿的心，使得他朦胧的内心险些溃不成军。


    好在他还保留了一些清明，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程让，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往昔的回忆涌上心头，分明是有些醉了，可回忆却十分清醒。


    ……“你是觉得程让背负同性恋这个名声好听是么！你是非要毁了我儿子你才甘心吗！”……


    他其实根本就不应该问程让会不会结婚这个话的，因为同性恋这个身份会成为程让的污点，无论程让结不结婚，他都不应该成为同性恋。


    所以他只能是程让见不得光的情人，注定是没有永恒的。


    沈聿没法回答程让的话，只是攀上的脖颈覆上双唇，用力回应着亲吻，想要获得更多拥有过他的痕迹。


    第45章 045


    《十字街》的电影拍摄是在提前搭好的棚内。


    沈聿虽然是第一次拍电影, 但好在走戏的时候有汪铎带着，镜头熟悉的也很快。


    作为爱豆在舞台的时候需要一直追随镜头，潜意识和粉丝互动, 但作为演员就得避开镜头, 他不是在表演，而是呈现那个角色。


    沈聿那个角色的戏份不多，但是镜头不少，而且很多时候不需要台词, 必须得靠形体和眼神来完成，所以沈聿拍的时候很紧张。


    脏污的泥水被沈聿一遍遍的滚过, 脸上更是沾满脏污, 咧嘴笑时, 眼神里都透着渗人的光。


    而站在他面前的汪铎则是看的傻了眼，直到导演喊卡, 汪铎都还没从沈聿的眼神里出来。


    “小沈不错啊，这才拍了没几场就能这么熟练, 以后少不得要一起拍电影啊。”监视器后面的齐导看着沈聿的表现，脸上也是止不住的夸赞。


    余锦川与有荣焉的拍拍沈聿的肩，然后笑着道：“那齐导以后要是有什么剧，可得多想着我们小聿一些啊。”


    “那是，小沈还是有些拍戏天赋的, 开始还会无意识的去捕捉镜头, 然后现在能够自若的应对, 没想到啊。”齐导忍不住夸赞，看着朝着捧内走来的汪铎, 忙起身道：


    “小汪总果然是慧眼识人。”


    汪铎看着沈聿被夸奖后明亮的双眸，也笑着道：“那是, 我看中的人总是没错的。”


    沈聿被夸的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差点忘记自己这会儿身上还裹着脏污，只是因为棚内开着暖风才不觉得冷。


    “赶紧去洗澡去，这么冷的天别冻感冒了。”汪铎关切的说道。


    沈聿点头，起身就要往休息室那边走去。


    齐导的视线在他和沈聿身上来回逡巡，甚至笑意有些神秘：“小汪总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和小沈长的有点像啊。”


    听见齐导话的沈聿赶忙停下脚步，回头却对上汪铎略微有些无语的表情，他推了沈聿一把：“赶紧干你的事去，别听齐导瞎说。”


    沈聿笑呵呵的，这才跟着余锦川去了休息室。


    洗完澡后，沈聿的身上才没有泥水的气味，身上穿着厚厚的浴巾，吹着头发时还忍不住哼起歌。


    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余锦川拿着接下来的拍摄行程走进来，顺便放在沈聿眼前的梳妆台前。


    “这是明后天的拍摄内容，我去给你拿了张表，你明天是和姚子奕拍内景，后天下午是拍外景，和汪影帝搭戏。”


    沈聿撇头看了眼表格上的内容，停下吹头发：“和姚子奕还有三场对手戏啊。”


    余锦川赶忙道：“哎，和姚子奕的这几场戏是章导掌镜，你到时候可得好好表现，以后争取也能拍他的戏。”


    沈聿抬眸看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是忘了我和姚子奕之间的关系有多不和谐了，他现在是章导力捧的人，我可抢不过他。”


    余锦川耸耸肩，不以为意道：“哪有什么，圈子里的事只要没闹到明面上，就是可以有转圜的，况且多个导演多条路嘛，你这张脸演文艺片可是很绝的好吧。”


    “那不见得，如果章导和汪董离婚，那我要是再跟章导拍戏，岂不是对不起汪大哥的栽培？”沈聿跟他四目相对，余锦川瞬间就明白过来。


    “是哦，站队这种事确实是很重要的。”余锦川轻声说着，然后扯过椅子就在沈聿旁边坐下，看他吹着头发。


    只是越看，余锦川的眉头就拧的越紧。


    “你干嘛。”沈聿见他的表情越来越凝重，赶忙关了电吹风看向余锦川，大有说不明白就不罢休的感觉。


    余锦川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只是捏着他的下颚左右看了看，又上下摆弄了一下后才道：


    “要不是齐导说，我还没发现呢。”


    “啥啊。”


    余锦川神秘兮兮的凑到沈聿面前，挑挑眉说：“你就真没发现你和咱们汪影帝有那么些神似么？”


    沈聿一脸见鬼的表情，推开余锦川道：“瞎说什么了，哪里像了，我比汪大哥帅多了，哈哈哈。”


    “哎，我说真的，就这么眉眼，晃眼一看和汪影帝是真的很像。”


    “之前还有人说姚子奕跟我也很像呢。”沈聿根本不在意，继续吹着头发。


    只是余锦川和齐导的话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个疑影儿，让他完全没法不去在意。


    不过这个疑影儿也就存在不过一分钟，沈聿的思绪就被手机短信的提示音拉回来，他放下手里的电吹风，看着短信消息里的内容，赶忙起身道：


    “哥你等会儿自己先回去，我还有事，一会儿就不送你了。”


    余锦川有些莫名其妙：“你干嘛呢。”


    沈聿笑着晃了晃手机：“明晚程让生日，我现在得去取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我换衣服先走了。”


    他说就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带着墨镜口罩，也没让经纪人和助理跟着，自己开着车就从片场离开，直奔市中心而去。


    沈聿是梵意珠宝的品牌代言人，给程让准备的生日礼物自然也是要梵意制作。


    他亲手绘制，又联系梵意的顶级珠宝大师制作，这会儿是制作的珠宝已经到店，需要他亲自到店去取。


    只是到了程让生日的这天，沈聿心里总是有些不大安稳，尤其是独自睡在床上，他就紧张的完全没办法入睡。


    忽然，微信的视频通话音吓了沈聿一跳，他摸过床头的手机摁开台灯，看着程让弹出来的视频，赶紧就接了。


    “你还没睡啊。”沈聿赶忙问道。


    一身真丝睡袍的程让摘下眼镜放在床头，然后躺进被窝，看着沈聿的样子，调侃道：“没我在你睡不着？”


    沈聿抿唇，根本不回答他的话。


    程让道：“明天我会让林特助去接你，结束拍摄后早点过来。”


    沈聿听完瞬间就紧张起来：“要不我就不来你的生日会了，等结束了我单独给你过好不好。”


    程让凝眉看着沈聿，半晌后才问道：“为什么？”


    沈聿沉吟：“我有点不太习惯那种商业应酬。”


    程让的视线紧紧盯着沈聿，低声道：“好啊，那你说说看单独怎么给我过。”


    “就吃吃饭，给你送礼物，然后……”


    “然后睡觉。”程让打断他的话。


    “睡觉也太早了。”沈聿摇头点评，只是对上程让意味深长的眼神，瞬间就明白程让话里的睡觉是什么意思，赶紧就拿开了手机。


    “我说程让你斯斯文文一本正经的，怎么总想着那些事。”


    程让命令道：“把手机拿起来。”


    “我不。”


    “行，下季度……”


    程让话还没说完，沈聿就立马拿起手机对着自己的脸，看着程让那狡黠的视线，沈聿忍不住叹了声：


    “资本家没人性。”


    “当着我的面说这些，你就没想过后果？”


    沈聿笑了笑：“程总心胸豁达，才不会计较我的一句话呢，是不是。”


    程让嗤笑，看着镜头里的沈聿，半晌才道：“明晚我回市中心会晚一点，你既然不想应酬，我也不勉强你。”


    沈聿长舒一口气，赶紧双手合十笑道：“老板大气。”


    “别笑的太早，衣柜抽屉里我为你准备了些东西，明晚上我过生日，正好试试。”程让的语气很平常，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沈聿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爽快的应了下来，看着时间逐渐跨过零点，沈聿赶紧认真说道：


    “程让，生日快乐。”


    程让静静地看着满脸笑意的沈聿，一时竟有些失神，片刻后才回过神，点头回应：“嗯，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赶紧睡吧。”


    沈聿看着手机镜头里的程让，应声后就摆放好手机，确保能够看到程让，也能让程让看到自己，然后就安安心心的睡了过去。


    而程让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眼神也逐渐柔和下来，指尖轻触屏幕上沈聿的脸，慢慢描摹着他的轮廓，许久后才笑了声，神色里全是满意。


    今年的生日，想来他会过的很好。


    兴许是因为有了和汪铎对戏时积累的信心，沈聿再次面对镜头拍摄时也没有多害怕。


    虽然是章亦同掌镜，但是有了之前拍摄累积的经验，他也还是有能力应付的，尤其是在听章亦同说他要如何运镜，他们要如何表演，沈聿都能很好理解。


    道具组开始人工降雨后，章亦同就对着监视器喊了开始，沈聿就开始进入了表演。


    他演的是个犯罪嫌疑人，这场戏是他发现和姚子奕饰演的原山真实面目，从一开始的害怕，到后来的癫狂与嚣张，最后提出合作，结果却被原山灭口的戏。


    沈聿紧紧盯着面前的姚子奕，熟读剧本以及做了人物小传的他，这场戏其实是属于人物的高光，尤其是情绪递进，很考验演技的功底。


    “原山，那个鬼是你对吧。”沈聿看着姚子奕说出了那句最重要的台词。


    汪铎和齐导也坐在监视器后面，听着他的台词发音，以及表现，眼里也流露出肯定的神情。


    只是对着姚子奕的机位展现出来的效果就不是那么明显了，他始终板着脸，以一副古井无波的状态回看着沈聿，半晌后才道：


    “不，鬼不是我，是你才对，毕竟……毕竟……”


    “cut！”章亦同伺机喊出声，现场就立马停止降雨，然后他冲过去站到沈聿的面前，神色不愉的看着他，疾言厉色道，“你到底行不行啊，作为对手，你怎么能只演自己的，对手没跟上你怎么还演的下去。”


    “？？？”沈聿满脸问号，就连汪铎听完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刚要开口为沈聿说话，就被齐导一把拽住：“算了，做导演的最忌讳别人顶嘴，为了沈聿好，别跟章导过不去。”


    汪铎看着章亦同那生气的脸，只能悻悻地坐回去。


    而沈聿瞥见姚子奕时瞧见他眼里的些许得意，也瞬间明白自己不过是陪太子读书，太子当然是不会犯错，那么就只有他来受惩罚。


    沈聿无奈又无语，为了不得罪导演，只好应声，表示会下次会做好。


    章亦同见他如此，这才满意的应了声，继续坐回监视器后面开始导戏。


    第46章 046


    沈聿调整好情绪, 然后再次进入到人物情绪里，只等导演一喊开始，运镜结束后, 他就开始说着台词。


    这一次姚子奕表现的还算不错, 然而就在这场戏快要进入结尾时，他再次出现问题，只能NG。


    当然这次NG的结果还是沈聿被章亦同一顿数落。


    沈聿心底压着气，但想着今天还有工作如果不能完成, 他就赶不回去给程让过生日。


    所以他只好忍下来，期盼着姚子奕能赶紧找回状态, 好好的把今天的工作完成, 不耽误大家的时间。


    然而姚子奕似乎是故意的, 同一场戏，同一个场景, 同一句台词他反复NG。


    沈聿再也人不下去了，在导演再次喊cut后, 他直接站到姚子奕面前推了一把，怒吼道:


    “你他妈到底行不行啊，NG多少次了，能不能演啊。”


    然而姚子奕像是脚下没根般，被沈聿推了把就直接跌坐在地上, 神情委屈又无辜, 像惊弓之鸟似得左右看看, 满脸歉意：


    “对，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沈聿你做什么！”章亦同见状赶紧冲了出去, 把姚子奕拉起来后就护在身后，然后指着沈聿的鼻子怒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才演了几场戏，自己演的不怎么样还霸凌别人，你这样的演员我用不起！”


    沈聿看着章亦同再无往日斯文儒雅的神情，他眼里满是厌恶与怒色，以及他护着姚子奕时的种种，他就知道章亦同是在拉偏架。


    他奋力力争道：“章导这话就不对了，我就算演了没几场戏，那也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一直NG吧。”


    “当然是因为你的原因，试问，如果今天和小姚一起拍戏的是个正儿八经的演员，也不至于让他入不了戏，自己也就是半桶水，还敢指责别人，你知不知羞啊。”章亦同冷哼，语气里满是嘲讽。


    “那章导的意思是，我不配和姚子奕搭戏是么？”


    “你觉得你自己配吗？”


    沈聿和章亦同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迸发出愤怒的火花，沈聿刚要开口说什么，下一瞬就被汪铎拽住手臂往后一拉，护在身后。


    汪铎看着章亦同，又看向姚子奕，他道：“章亦同，《十字街》是悬疑片，你要走你文艺范儿的运镜，我也就忍了，但是你看看你导的是什么东西，自己带的人演的不好，就推卸责任，甩锅给其他演职人员，这就是你作为导演的责任吗？”


    “汪铎！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章亦同吼道。


    “我在跟导演说话，作为投资方我需要为我的电影保驾护航！”


    “别忘了这部戏我也有投资！”


    一时间整个拍摄现场都出奇的安静，只能听见人工降雨后水滴落下的声音。


    沈聿从没见过汪铎发火，他印象里的汪铎总是笑呵呵的，只有才拍戏的时候才能见到他演出来的其他情绪。


    然而今天却为了他跟章亦同吵架，面红耳赤的，似乎是真的动了怒。


    “汪铎，别忘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老子，我的资历比你老，你就得安安分分听我的话。”章亦同软下声音，可语气里却带着浓浓的威胁。


    汪铎对上他的视线，冷笑道：“章导这是论理说不过，就开始拿辈分压人了是吧。”


    “哎呀章导，小汪总，这不就是场戏嘛，没事没事，再拍就是了，没必要闹的这么难看。”齐导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来劝和。


    甚至还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位老戏骨也来帮忙，一时之间劝解的声音此起彼伏。


    “章导啊，没必要的，都是新人，多给几次机会就好了。”


    “小汪总也别置气，都知道小沈是你推荐的人，但总归也是新人，有缺点也是正常的。”


    “就是就是，两个新人对戏总会有NG的时候，小汪总和章导也别为了这个生气，伤了父子情分。”


    “这都不是事，谁不是从新人时期过来的，都少说两句，还是以电影为主，早点拍完制作，赶上春节档上映才是重中之重的。”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解两人，总想的是息事宁人，各打五十大板算了，NG又不是大事，不至于这么动气。


    齐导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依旧僵持不下，赶紧看向沈聿道：


    “小沈，你就说句软话，小汪总和章导总归是亲父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就算给我个面子，先拍戏。”


    沈聿心里压着火，心里自然觉得十分委屈。


    明明不是他的错，但因为自己和谁都不是关系户，所以他就得吃下这个委屈。


    “小聿你不必劝，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演的好好的，NG的原因不在你，却要你背锅，这个事儿，我不认。”汪铎也听到齐导的话，看向沈聿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沈聿心里所不感动是假的，尤其是孤立无援的时候能有人相信自己，瞬间就觉得没什么困难能难倒他。


    姚子奕见状，赶忙站出来鞠躬，委委屈屈，声音颤抖着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没有经验导致NG多条，是我的原因，章导也是爱护新人而已，小汪总就别和章导置气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好好演，是我对不起大家。”


    “你少他妈假惺惺的。”汪铎才压下的脾气立时又爆发了出来。


    这回章亦同也是极为愤怒，一巴掌扇在汪铎的脸上，怒道：“汪铎！这就是你们汪家的家教嘛，满嘴的脏话，得理不饶人，小姚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有种你就辞演，否则就别对导演的事指手画脚！”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皆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十字街》这个项目是汪铎和齐导一起做的，他付出的心血不比编剧和导演差，甚至就连道具以及场地搭建，他都有参与其中。


    如今这部电影刚开拍不久，就闹出导演要主演辞演的戏，赶走主创，简直欺人太甚。


    汪铎不可置信的看向章亦同，又看了看姚子奕，不由冷笑道：“章亦同，你有种。”


    “你有没有家教，竟然敢直呼你父亲的名字！”章亦同也是气急，双眼通红，遍布红血丝。


    汪铎冷笑道：“你还知道你是我父亲？你不是从来都因为我姓汪不姓章而对我爱答不理么？如今倒觉得是我父亲了，你配么？”


    “汪铎！”章亦同当时被气的脸色煞白，捂着胸口，额头上顿时沁出豆大的汗珠，看样子十分难受。


    沈聿也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闹的如此难看，赶紧拽了拽汪铎的衣袖：“汪大哥，别这样。”


    “沈聿，你看清章亦同的嘴脸了吗？”汪铎回头看向沈聿，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沈聿有些不明所以，却依旧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看见了就好，以后离这种人远点。”汪铎说着，也没管这是不是在拍摄现场，径直离开。


    而汪铎一走，章亦同就立马晕厥过去，被救护车拉走送去了医院。


    原本井然有序的拍摄现场这会儿遍布颓然之气，根本没法继续工作。


    “对……对不起啊齐导。”姚子奕站在齐导面前，依旧一副惊弓之鸟的样子，眼眶通红，分外自责，“都是因为我……”


    齐导摆了摆手：“罢了，这两天先休息休息，过两天再补拍，今天就先收工。”


    说完他看了沈聿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沈聿也没再说话，和其他人一一打过招呼以后，就被余锦川带着出了片场。


    回程的车上氛围有些压抑，余锦川时不时侧头看向副驾驶座上的沈聿，他紧锁眉头，愁云惨雾的十分难过。


    “今天这事儿吧，我总觉得不怪你，是章导过于偏心了嘛。”余锦川出声宽慰着。


    沈聿却是叹了声，继续道：“这事儿吧，我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余锦川纳闷，疑惑道：“你想什么呢？”


    “分析一下啊，姚子奕确实是章导塞进来的人，偏心向着他也是正常的，对吧，但是说的是拍戏的事呢，怎么最后就转变成他们父子两个吵架了呢？”沈聿抠着脑袋，一时有些想不明白。


    “因为你是汪影帝推荐的人，而且你俩还是好朋友，自然他会护着你，这没问题啊。”


    “有问题，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好啦，我觉得你就是被现场的氛围带动了，疑神疑鬼的，应该没什么大事的，况且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就放宽心，好好读剧本，下次我们好好拍。”


    余锦川边开车边安慰着他，看着沈聿紧锁的眉头，赶紧腾出手来推了他脑袋一把：


    “得了啊，别皱眉，当心留下皱纹就不好看了。”


    沈聿闷闷的应声后舒展了眉头，恰逢此时微信响起，他赶紧打开，是汪铎发来的语音。


    汪铎：“我待会儿去XX酒吧等你，一起喝两杯。”


    沈聿：借酒浇愁伤身体，不可取的。


    汪铎：“我还是不是你大哥了，这个时候你应该跟我同仇敌忾，赶紧的。”


    沈聿愁的再次皱了眉，他很想说自己还要给程让过生日，但是一想到今天片场剑拔弩张的气氛，又想到汪铎处处都站在他这边，他就怎么都说不出口。


    于是他再三纠结，计算着时间，最后才确定的回复道：“好，那你等着我。”


    他回完消息后又点开程让的对话框，刚输入他晚上要陪汪铎喝酒，得晚一点回来。


    刚输入完就想到程让不待见汪铎，如果直说程让肯定不乐意。


    所以他删除了预定的内容，换了内容发送过去：


    ——老板，今天拍摄结束可能会有点晚，你要是回家了就稍微等我会儿。


    第47章 047


    发完了消息, 沈聿计算着程让的到家时间，转头就让余锦川送他去了汪铎等着他的酒吧。


    汪铎选的酒吧还算安全，没有吵闹喧嚣的环境, 就连环境都十分雅致。


    吧台前的汪铎抓着酒杯, 整个人都陷入了低迷的气氛，沈聿过来坐到他身边，见他这样，忙宽慰道：


    “我可不能陪你很久, 我晚上还有事儿呢。”


    汪铎头都没抬，只是把面前的酒给他推了被酒：“少说那么多, 先喝一杯。”


    沈聿也没推辞, 抓过酒杯一饮而尽：“关于电影这件事,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但是如果你要退出这个剧组的话, 我跟你走。”


    汪铎捏着酒杯的手微顿，沉默半晌后他才侧过头看向沈聿：“说了带你拍电影的, 我怎么可能退出，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你。”


    “对不住我什么呀。”沈聿笑道，“那些音乐不用了，还是主题曲不让我唱了？这些可都是签合约了，我反正是不亏的。”


    汪铎嗤笑, 顺势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垂眸沉默半晌, 终究还是颤着声音问道：“沈小聿，如果有一天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 你会不会怪我。”


    “啊？”沈聿不解，“什么事对不起我？咱们之间好像是没有重合资源的, 更不会出现你抢我饭碗的说法把。”


    汪铎没有去看沈聿，只是一直低着头：“章亦同这个人太恶心了。”


    沈聿就在他身边静静坐着，听着他的低语。


    汪铎说：“章亦同现在不同意和我妈离婚了，除非我妈能给他汪家百分之十的股份，别说这些年他没为汪家出过力，就连章家那边也是靠着我妈妈扶持起来的，结果他那么恶心，搞出私生子不说，现在还要股份才肯离婚。”


    “之前不是都开始财产清算了嘛。”沈聿有些不太理解，这些有钱人家里离婚怎么就那么复杂。


    “因为婚前协议，财产一旦清算章亦同可讨不到好。”汪铎苦笑，眼里对章亦同这个人的恨意也就愈发明显。


    要不是因为他，他妈妈也不会一忍再忍，一退再退。


    他妈妈曾经也是想过要很好的维系家庭的体面，让他在完整的家庭里长大。


    可这个家庭完整却是需要牺牲汪静媛来维系，他章亦同却可以不顾脸面处处留情，简直太可笑了。


    “可姚子奕是他私生子，为什么不以此起诉离婚呢？”沈聿想了半天，十分天真的问出了口。


    汪铎看着沈聿，半晌才笑着揉了把他的脑袋：“你是真天真啊，你也不用出主意什么的，我妈有自己的律师团队，他们会有主意的，今天你的任务是陪我喝酒。”


    说罢，他端着酒杯就跟沈聿的酒杯碰了碰，然后再次一饮而尽。


    “你慢点喝，别喝那么急。”沈聿想要阻止，但是想到今天片场发生的事，也就收回想夺酒杯的手，任由他放任自我。


    沈聿无奈，今天汪铎怎么说都是为了给他出头才跟章亦同闹的不愉快，所以他也就只好舍命陪君子。


    一杯接着一杯，整个人都喝的稀里糊涂的，直接把到点离开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汪铎直接趴在吧台上似乎是睡着了，沈聿还能坐着，但是眼前已经是模糊不请，不知天地为何物。


    就在他还要把杯子里的酒再次倒进嘴里时，却有人一把从他手里抢过杯子，重重的砸在吧台上，整个杯子瞬间碎裂开来，直接把沈聿的酒都吓醒了。


    他惊慌失措的看向身边的人，那凛冽气息从上到下紧紧把沈聿包裹，密不透风，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程……程让。”沈聿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辨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情绪，只是颤着双手去抓手机，想看看现在是什么时间。


    兴许是因为过于紧张和害怕，双手颤抖的根本按不亮手机，看不清时间。


    程让顺势抓过他的手机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汪铎也从动静中苏醒过来，回过头看向沈聿：“沈小聿，怎……怎么了。”


    程让瞥了他一眼，饶是有镜片遮挡，依旧能感受他眼中迸发出的凛冽寒光，几乎要将汪铎整个人洞穿。


    沈聿从吧椅上滑到地上，看着自己四分五裂的手机根本不敢抬头面对程让，只是颤着声音道：“你……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好跟他走是么？”程让的声音很冷，冷的像利刃般狠狠扎在沈聿的心上。


    沈聿赶忙辩解道：“我没有，我不是要跟他走。”


    “那你为什么骗我。”程让的语气冷静，可眼底却汹涌起滔天的妒意，“我以为这么久过去了，我能相信你，所以我让你跟他一起拍电影，可你呢？骗我。”


    “不是的程让，你听我解释，今天在片场出了事，我是想先安慰他，然后我再回去……”


    沈聿没能再说下去，他看着程让越发凶恶可怖的眼神，他的心脏就突突的有些难受，他想，或许他不应该自作聪明的发那条信息，应该如实相告。


    程让一把提起他的后衣领带着就往外走，汪铎赶忙想要追出来，却被程让带去的保镖拦下。


    “程让你放开他，是我让他来的，有什么事你冲我来！”汪铎的酒也醒了，也看清程让生气时那可怖的神色。


    像是地狱来的修罗，看他时眼神透着杀意事。


    沈聿似乎已经忘记要反抗，心跳犹如擂鼓，直到被程让塞进车里。


    “开车。”


    程让发号施令，司机立马启动车子，朝着程让所住的地方开了过去。


    沈聿就缩在车座里，也不敢去看身边的程让，手边没有手机，就连余锦川都联系不了，像是置身于孤岛，根本逃不出去。


    程让没有说话，阴沉的可怕。


    直到家门被关上的刹那，程让甚至直接将门反锁，看着面前的沈聿就开始脱着自己的大衣。


    沈聿努力平复心绪面对程让，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


    “程让你先听我解释，是下午在片场遇到麻烦，姚子奕拍戏总是NG，章亦同找我麻烦，是汪大哥，是他替我出头，然后跟章亦同呛声，闹的很不愉快，他是借酒浇愁，我是觉得他帮了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可你就是骗了。”程让的神情语气也很平静。


    只是那平静的外表下却早起掀起了滔天巨浪，嫉妒的让他发狂。


    他朝着沈聿步步逼近，像是紧盯猎物的凶兽。


    沈聿步步后退，直到脚下碰到沙发，整个人跌进沙发陷了进去，紧随而来的程让直接欺身而来，抓着他的手举过头顶，俯首看他。


    沈聿眼里满是对程让的惊惧，他害怕，想逃，却不能逃。


    程让生气的后果固然严重，可如果他再逃避的话，或许后果会更严重。


    所以沈聿只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程让道：“程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提前从老宅回来去片场接你，可你倒好，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沈聿，是不是我最近太给你脸了，以至于你能蹬鼻子上脸，还敢骗我。”程让眼里早已被愤怒填满，早就没了理智。


    “我没有，程让，你不能这么说我。”沈聿紧盯着程让的双眸，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到些微波澜。


    然而什么都没有。


    程让根本不给他再解释的机会，手上自然也没有温情可言，粗鲁又激进的动作让沈聿叫苦不迭。


    “程让，程让你冷静点，你别这样。”沈聿挣扎着。


    程让在这样的情形下出手，难免会让他痛苦受伤，越是这么想，他就越害怕，挣扎的也就越厉害。


    程让用腿压住沈聿的双腿，用力掐着他的下颌摆正他的脸，紧咬着后槽牙，极力压制着心中暴怒的火气开口：


    “让我别这样，那你想要谁这样！汪铎吗！在你心里他就那么重要，重要到能撇下我是么！”


    沈聿紧盯着程让因暴怒而泛红的双眸，赶忙安抚道：“不是，我没有撇下你，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为了他骗我。”


    “……”


    沈聿沉默，他和程让四目相对，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与不甘，顿时觉得心中犹如针扎般疼痛。


    程让没有再给他反抗的机会，只是手上动作再无往日的温柔可言。


    一如玫瑰庄园那日，暴戾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与愤怒。


    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只有这样切实的感受，他才能感受到沈聿整个人都是他的。


    沈聿像是陷入了一场无尽的噩梦里，他哭过、挣扎过，却始终没有寻到生机。


    他原以为一切都出现了转机，未曾想转机如此不堪一击，轻易就被打破。


    或许从开始就没有转机，只是被些许的意外感动蒙蔽双眼让他分辨不清，让他忘记自己原本只是程让豢养的金丝雀。


    金丝雀是什么呢，是要讨金主欢心了，可他做了什么呢？


    这次是他错了，他认。


    他不该惹程让生气，所以他活该遭受这一切。


    沈聿紧闭双眼，紧咬牙关承受着身上发生的所有，直到再也坚持不住，失去意识。


    第48章 048


    夜很长, 陷入意识混沌的沈聿发出痛苦的低吟。


    身上似堕入冰山般寒冷，又像落进火窟般灼热难耐，折磨的他无法安生。


    直到后来迷迷糊糊间喝过水, 身体才逐渐恢复平静, 使得他安稳睡去。


    醒来时屋里静的落针可闻，窗帘紧闭，动了动才发现双手被绑在床头。


    沈聿慌张的动了动身体，完全顾不得身上的不适, 挣扎着想要解开，奈何挣扎时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束缚了。


    他可以起身, 却无法离开身下的这张床。


    沈聿慌张又害怕, 几度挣扎都无济于事, 反而听见卧室外传来脚步声，直到房门打开, 穿着居家服的程让就站在门口，手上的托盘里端着牛奶和水。


    他缓步走来, 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先喝牛奶，然后再把药吃了。”程让把托盘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坐在床边看着沈聿，“不许这么看着我，我不喜欢。”


    沈聿没理会他, 只是直勾勾对上他的双眸, 哑着嗓子道：“你手机借我一下, 我给锦川哥打个电话。”


    “余锦川那边我已经通知了，你这几天需要休息, 我已经安排好了。”程让语气淡淡。


    “那我也要跟他通个电话，我还有事……”


    “电影现在拍不了了。”程让说, 盯着沈聿时的眼神也带着些幸灾乐祸，“昨天半你就上了热搜，说你和汪铎剧组霸凌，甚至还有视频，沈聿，我是真没想到你为了汪铎还会霸凌别人。”


    “我没有！”沈聿辩解道，对于热搜的事他完全不知情，可听程让这么一说他就有些着急，挣扎着想要解开手上的绳索，然后拿到手机去查看热搜的具体情况。


    奈何越着急绳索就越解不开，勒住的绳索直接磨红了他的手腕，看的程让眸底浮出些阴鸷。


    “你就这么着急替汪铎出头。”程让嗤笑，可视线却落在沈聿通红的手腕上。


    沈聿急道：“我不是为汪铎出头，我是为我自己出头，我没有霸凌别人。”


    “既然你没霸凌，你那么着急做什么。”


    “我没做的事我为什么不能着急。”沈聿对上程让的视线，眼底竟泛起些雾色，“我不喜欢被人冤枉，对我不利的热搜，我为什么不能着急去澄清辩解？”


    程让拿过牛奶杯子递到他面前，吩咐道：“你先喝牛奶，我拿平板给你。”


    沈聿紧紧盯着他的双眸，端过牛奶杯就往自己嘴里灌，程让也如约从另一边床头拿过平板递到沈聿面前。


    沈聿囫囵的吞咽着牛奶，迫不及待的接过平板就打开了微博搜索着关于自己的消息。


    程让道：“热搜我让人撤了，至于幕后之人我也找到了。”


    沈聿听着程让的话，然后不停的翻着微博，查找着热搜词条，但大多都消失不见，只能从一些隐晦的博文里拼凑出了事件的大致经过。


    昨天半夜时微博上就有营销号放出了沈聿剧组霸凌的视频，就是开机宴会那天晚上在洗手间姚子奕摔倒的那一幕，正巧被人拍到。


    另一则热搜就是汪铎剧组霸凌，是昨天下午拍摄时因为姚子奕NG过多，沈聿推搡他时的话，以及汪铎上前护着沈聿时的发言。


    而姚子奕全程都是十分无辜的受害者形象，包括现在，网友的言论都是一边倒的偏向姚子奕。


    [我的天不会吧，他俩不都是新人吗，怎么好意思霸凌别人的。]


    [某些人该不会以为自己和汪影帝搭上线，成了他的狗腿子就可以跻身豪门了吧。]


    [我奕奕宝贝真的很惨了，和某人录了档综艺，奕奕表现的好抢了他的风头，酒杯前公司雪藏了，现在演电影没想到还要被霸凌，真的太惨了……]


    [沈聿昨晚屁股都磨烂了吧，不到中午热搜就全撤了，真是卖力了。]


    [哈哈哈哈哈终于等到沈聿塌房了，还有人不知道之前尹卓也是被他金主搞了吧。]


    ……


    沈聿看着那些评论，几乎手都在抖，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才记起手机昨晚被程让摔了，现在能用的电子设备也就手上的平板而已。


    他转头看向程让，似祈求道：“程让，你手机能借我用一下么？”


    “联系汪铎？”程让嗤笑。


    沈聿的心脏被程让的表情刺的微痛，却也顾不得许多：“联系锦川哥，这件事我们需要澄清，不能就这么被骂。”


    程让道：“怎么澄清，对方提供的视频里可是清晰的听见你骂姚子奕，表情语气都有。”


    “那也是因为他NG次数太多，我可以跟剧组那边联系，让他们放出完整的视频。”


    “你以为你是谁？剧组凭什么听你的，沈聿，你怎么那么天真。”


    程让的话宛如兜头一盆凉水，浇的沈聿遍体生寒，他在心里仔细盘算了一下，剧组虽然是有汪铎投资，但是章亦同也是投资方。


    既然有人放出他和汪铎跟姚子奕对峙的视频，那就证明是有人背后授意，而授意人显而易见。


    沈聿也有些茫然，不确定以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让剧组松口，放出完整视频。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沈聿起诉造谣营销号和沈聿澄清的词条就直接冲到了热搜前排。


    沈聿十分疑惑的点开热搜词条，第一条微博就是工作室对之前营销号发布的律师函，紧接着第二条就是对于片场霸凌的澄清回应。


    从开拍到最后沈聿爆发，完完整整的视频，经过加速、对台词消音，以及布景模糊的处理后，整个视频三十七分钟，完整的呈现姚子奕和沈聿的拍摄过程。


    甚至连章亦同对沈聿的指责都录的一清二楚。


    词条一上热搜，汪铎的工作室也紧随其后转发证明视频的真实性，以及之前造谣热搜的谴责。


    沈聿还没从担忧的神色中缓过劲来，就看到实时微博里的另一番言论。


    [我去，这就是所谓剧组霸凌？这不是那废物自己不行吗？]


    [啊？这事儿还有反转的吗？]


    [就算这样，那之前在开机宴后霸凌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吧。]


    [好家伙，那种白莲手段到底是谁在信啊，怎么刚好就拍到他被推到，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好吧。]


    [不会吧不会吧，那真的是国际大导演说的话吗？这不是大导演PUA演员嘛，难以理解。]


    [还有谁不知道章亦同这个软饭男是靠着老婆发家，然后不停出轨吗。]


    ……


    实时微博十分热闹，其中不乏为沈聿和汪铎站队的粉丝，以及对姚子奕和章亦同的抨击。


    甚至有人借着这个词条开始大肆科普章亦同的光辉事迹，只要拍过他电影的女演员，就没有逃离过他的魔掌。


    至于那些女演员要么后来籍籍无名，淡出娱乐圈，要么走出自己的电影之路。


    有人还评论：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她们的豪门阔少，能够让她们从夹缝中挤出一条生路来。


    沈聿翻看着那些微博，心里一时五味杂陈，他也没看程让，只是试探着问：


    “是你从剧组那边要到的视频是吗？谢谢你……”


    “不用谢我，毕竟其中还有汪董的手笔。”程让语气淡淡，“《十字街》的制片人很聪明，知道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汪铎也可以借机把他们赶出自己的剧组。”


    沈聿按灭手中的平板，熄灭的屏幕上倒影他此刻憔悴的模样，他说：“但无论怎么样，都要谢谢你。”


    “比起说谢谢，你不如好好听我的话。”程让起身站在他的面前，伸手抚上他的发顶，弯腰下来与他对视，注视着他的双眸：


    “沈聿，我的耐心很有限，我也不是一直对你有耐心，做我的情人，你就应该时刻谨记你的金主才是你的首位，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应该选择我，如果你这点意识都没有，那我不介意先培养你的意识。”


    沈聿与他四目相对，自然也看清楚他眼中疯狂又偏执的占有欲，他很想逃，奈何双手被缚，他完全没有逃跑的可能。


    甚至在想，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在圈子里待着。


    如果他只在小镇上开店，或者是小公司职员，只要遇不到程让，是不是就不会被他拿捏，然后陷入如今纠结繁复的境地。


    “程让，我错了……”沈聿哑着嗓子说，泛红的眼尾沁出些许湿润。


    他错了，错在不该陷于程让不经意付出的温柔，妄想着他们还有回转的余地。


    他就该老老实实的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个情人该做的事，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等十年一到他就潇洒离开。


    程让满意轻笑，拇指覆上他的眼尾抹去湿润，覆唇温柔的亲吻着他的眼睛：


    “早这么乖不就好了，以后只要你听我的话，心里眼里只有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要是实在想拍《十字街》，我可以为你投资，知道么。”


    沈聿阖眸，紧咬牙关调整自己的呼吸：“嗯，我知道了，所以你能不能放开我，我……”


    “不能。”程让的神色瞬间冷淡下来，他直腰俯视这沈聿，无视他眼里的意外，“剧组那边目前已经停拍了，其他工作我也已经给你停掉了，这段时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着这儿。”


    “程让，你这是限制人身自由，是违法的。”


    “哦，那你报警。”程让语调轻松，转身就要往外走，“你先好好休息，等休息好了，我会带你出去旅游，算是你弥补缺席我生日的事。”


    “那你总要给我部手机吧，锦川哥联系不上我会着急的。”


    “我让他带薪休假，他不会找你，你现在完完全全属于我一个人，我还有个会要开，你就乖乖的在这儿等着我。”


    程让的声音冷静的毫无波澜，他打开卧室的门回头看了眼沈聿，十分满意自己的杰作。


    沈聿眼睁睁的看着卧室门被关上，然后整个屋子又陷入安静，仿佛这世界上只剩他一个人。


    要怎么做程让才会放过他呢……


    第49章 049


    虽然被困在床上, 沈聿也没闲着。


    好在程让走前给他留下了平板，所以沈聿倒也不觉得无聊，索性就缩在被窝里捧着平板刷着微博。


    因为澄清微博的发布, 现在网上的舆论风向有所转变, 甚至还有人从那段曝光的视频里发现沈聿还是有些演技在的，甚至还有评论说一开始都没认出那是沈聿。


    沈聿和汪铎的事态渐渐平息，反倒是章亦同的花边新闻又上了热搜，成为互联网上再次热议的话题。


    在看到平板上满格的网络信号后, 沈聿的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退出微博点开平板上的微信, 试图登陆自己的账号。


    奈何是新设备登陆, 沈聿的手机又被摔坏了, 现下认证做不了，完全登不上微信, 就连微博也因为设备收不到验证码而登不上。


    原本升起的些许希冀，又在片刻消失的一干二净, 使得沈聿只能颓然的缩进被窝里。


    接下来几天，沈聿都只能待在程让的房子里。


    虽然解开了腕上的绳索，却不能离开程让的视线范围，就算是开视频会议，他也会让沈聿待在书房里。


    然后在晚上疯狂交合, 就算沈聿哭着求饶也没放过, 被做晕过去后就只能被程让抱着去清理洗澡。


    连着好几晚上无节制的交合, 沈聿已经累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睡醒以后也是茫然的躺在被窝里, 直到卧室门被敲响。


    “沈先生，您醒了吗？”


    沈聿愣了半晌, 等着门外脚步声要远离时，才扯着嗓子道：“是，我醒了。”


    说着话，沈聿就开始艰难的爬起来，往身上套着居家服。


    门外的阿姨继续道：“哦，是程总打电话来问的，您醒了我这就去告诉他一声。”


    “程让不在家吗？”沈聿打开门哑着声问道。


    家政阿姨见到沈聿神情虚弱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忧：“沈先生是感冒了吗？我这就打电话让陈医生来一趟。”


    “没事阿姨，程让给我请过医生了，我就是想问程让去哪儿了？”


    家政阿姨道：“说是研究室那边有问题，他一早就过去了，吩咐我照顾你，这快中午了，沈先生想吃什么，感冒的话，喝粥可以吗？”


    沈聿笑着点头：“行，听阿姨的，就喝粥吧，不过阿姨，您手机能借我一下吗，我想给程让打个电话，我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买。”


    “是这样啊，喏，你打吧，我先给你熬粥。”家政阿姨笑呵呵的把自己的老年机递给沈聿，转身就朝着厨房那边走过去。


    沈聿见家政阿姨走远，赶紧回到房间内按下余锦川的私人号码。


    “喂，谁啊。”余锦川接通电话，语气里满是疑惑。


    沈聿激动坏了，却还是压着嗓子道：“锦川哥，是我。”


    “沈聿！”余锦川惊呼，然后就是刺耳的刹车声，“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时安找你找的快发疯了，打你手机也是一直关机，还是大老板打电话来通知带薪休假，你怎么回事。”


    “时安找我做什么？”


    “说是老家打你电话打不通，他才来找的我，你赶紧先联系他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余锦川有些焦急的说道。


    沈聿揉了把头发，冷静下来道：“哥，你先别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先把我地址发你，你让时安去我家拿我的备用机，再带两套衣服，让他两点来找我，我等他。”


    听着沈聿的压低嗓音说话，余锦川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也没多问，只是按照沈聿的吩咐去联系时安。


    挂完电话的沈聿立马删掉跟余锦川的通话记录，以及短信发送记录，等差不多以后，才走出卧室把手机还给家政阿姨。


    “阿姨，一会儿程让回来吃午饭吗？”沈聿忽然问道。


    “程总说中午有应酬，应该不回来吃饭。”


    “哦哦。”沈聿应着，然后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去卧室，就等吃过午饭去见时安。


    午饭过后家政阿姨又把家里简单收拾过后就离开了，沈聿看了眼时间，也赶紧换上衣服出门下楼。


    程让所住的檀园因为聚集了不少京城权贵，安保措施自然是没的说，没有通行证和邀请，时安根本进不来小区。


    所以沈聿只能自己走出檀园，去约定好的地方等着时安。


    然而时安比他到的早，见沈聿出来赶忙按了喇叭，看见沈聿抬头看过来，赶紧开了车门。


    “哥，你可算来了。”时安见沈聿上车，一股脑的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在他怀里。


    沈聿握着手机开机，甚至时安还贴心的带上了充电器：“谢谢你啊，前几天手机坏了，一直联系不上你。”


    “哥，奶奶出事了。”


    沉浸在开机喜悦里的沈聿突然听到这么一句，瞬间惊愕的抬头看向时安：“什么？”


    时安锁好车，发动车子就往路口驶去：“昨天早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奶奶早上做早饭的时候晕倒了，然后就被送去了医院，她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但你的电话一直是关机状态，就给我来了电话，问我能不能找到你，哥，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一直都在檀园吗？”


    沈聿没回答时安的话，只是慌张的给时阿姨拨去了电话。


    好在很快就接通了，沈聿赶紧询问了奶奶的情况，虽然抢救的及时，但目前还在昏迷。


    沈聿听着瞬间红了眼，颤着声音嘱咐时阿姨照顾好奶奶，他会立马赶回来，然后挂掉电话打开购票软件：


    “时安，你开车去我住的地方，拿上证件我们就去机场，下午五点有趟飞C省的飞机，我们现在过去还来得及。”


    “哥你别急，证件我都带上了，刚刚等你的时候我也买好票了，我们现在就是去机场。”


    沈聿感激的看向时安，千言万语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只能盼着车子赶紧到机场。


    焦急又慌张的他此刻不停的在盘算到了机场后，要怎么做才能最快速高效的去处理手续，然后登机回家。


    直到飞机起飞后，沈聿慌乱的心才逐渐平复下来。


    时安把空姐递来的饮料放在他面前，宽慰道：“哥你别担心了，有我妈在，奶奶会没事的。”


    沈聿点头，又喝着饮料，随后才想起来自己从程让家离开还没跟他说，也不知道程让回家发现他不在以后会不会发疯。


    但现在他更关心的是奶奶的状况，至于程让，到时候再好好跟他解释解释。


    八点二十四分时，京城飞往C省的飞机落地，沈聿也没耽搁，打好车后直接从机场就回到沪溪市里的医院。


    与此同时，微博上沈聿在八年前进派出所的记录被营销号曝光，沈聿校园霸凌的词条在热搜上逐步攀升，引起不小的讨论度。


    [卧槽，当红顶流竟然还进过派出所，这是什么法制咖]


    [沈聿校园霸凌，好劲爆啊操]


    [看不出来啊，嘴上说着要善良做人的人竟然一点也不善良]


    [不混H娱的人可能不知道吧，这哥前几年在H国的时候也因为打人进过橘子，只不过当时被公司压下来了，啧啧啧，原来有前科，这么多年终于翻车了]


    [emmmm……让子弹飞一会儿，不予置评]


    ……


    微博上讨论的热度不减，不过十分钟的时间，#沈聿打人#、#沈聿校园霸凌#、#沈聿塌房#等一系列词条直接占据热搜榜前十，直接成了当下最热门劲爆的话题。


    程让家里漆黑一片，程让坐在沙发上，就连镜片都挡不住他眼中渗出的森森寒意。


    地上一片狼藉，破裂的玻璃杯，还有些碎裂的水晶装饰。


    手机在沙发上震动半晌，直到第三遍响起时，程让才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说。”


    他语气森冷，听的电话那头的林喻南不由后脊背发凉，却还是颤颤巍巍道：


    “老板，关于热搜上的事，沈先生的经纪人联系我，问我们能不能先撤一下热搜。”


    “不撤。”程让的语气裹挟着寒霜，双眼定定的盯着眼前已经碎裂的茶几，眼底是难掩的疯狂与偏执，“既然沈聿不听话，那就让他自己来求我。”


    原以为这几天的困顿能让沈聿明白自己的处境，然后摆正自己的位置留在程让身边，所以他才会放心离开去公司。


    没想到就只是半天时间，沈聿就能从自己家里逃离。


    既然他这么不听话，那么就应该给他一点教训，让他明白谁会保他衣食无忧。


    “老板，沈先生的经纪人说……”


    “研究室的事还不够你忙吗？”


    “是老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程让挂断电话，看着锁屏上沈聿的舞台造型截图，心口更是汹涌起滔天的怒意。


    他竟然再次被沈聿抛下了……


    他在沈聿心里竟然一点位置都没有，竟然可以做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


    程让越想，胸口处的无名怒火就越盛，抬脚将碎裂开的茶几蹬远后依旧不解气，最后径直去了健身室，连身上的衬衣都没换，直接套上拳击手套开始疯狂发泄心中的盛怒。


    沈聿他怎么敢……


    他怎么可以……


    一声不吭的就消失在他面前，就这么讨厌他……


    就这么恨他吗？


    第50章 050


    沈聿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半夜了。


    时阿姨远远看着就迎了过来, 见他们风尘仆仆，身上还带着些寒气，她眼里满是心疼与担忧。


    “姑姑, 我奶奶怎么样了？”沈聿颤着声音问道。


    时阿姨抓着沈聿的手笔, 语气中带着些哭腔：“中午打过电话以后你奶奶就醒了，听说你要回来精神也好了不少，晚上还说说笑笑的，医生还说明天可以吃点骨头汤, 结果晚上就不好了，这会儿还在抢救。”


    晴天霹雳震的沈聿脑仁都在疼, 耳边嗡鸣声不断, 根本听不见周围人的声音。


    脚下机械的迈着步子, 可脑中却是混沌恍惚，担忧与害怕密密匝匝的裹着他的心脏。


    沈聿心知不能这样, 所以他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复安静下来, 现在是在医院，有医生在，还有先进的医疗器械，奶奶应该会没事的。


    况且他也不再是小孩子，他是大人, 就该冷静下来成为主心骨, 自己不能乱。


    “姑姑, 现在我回来了，我在旁边守着, 这两天您辛苦了，先让时安送您回去休息。”沈聿安抚似得拍了拍时阿姨的肩, 又看向时安，“你先陪妈妈回去，医院有我呢。”


    “没事小聿，现在正是需要人手，待会儿抢救结束没什么问题我再回去，明早给你送饭。”时阿姨满目慈爱的看着沈聿，眼底写满心疼。


    沈聿望向时阿姨此刻的眼神，知道拗不过她，遂点头应着。


    抢救室的门紧闭着，沈聿焦急的在外面来回踱步，又殷切的往里面张望，想要看到神色轻松的医生从里面走出来。


    “哥，别走了，歇会儿吧。”时安扶住他，看着他煞白的神色，握手时才发觉他的手冰凉刺骨，没有一丁点温度。


    沈聿苦笑道：“没事……”


    只是他话音未落，就听见抢救室的门打开，医生颓然的走出来，不过瞬间，沈聿就冲上前去抓住医生的手臂问道：


    “医生，医生，我奶奶怎么样了……”


    医生神色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叹了声：“我们尽力了，就看病人能不能醒过来。”


    他语气很轻，却也犹如利刃轻轻的刺进沈聿的心脏。


    痛觉不显，却缓慢的蔓延到四肢百骸，蚕食血肉，让人叫不出，哭不了，一点一点的被绝望笼罩包裹。


    沈聿眼眶通红，却还是异常镇定的点头，看着医生护士相继离开抢救室，然后透过抢救室的窗户看向病床上躺着的老人。


    他紧紧咬着下唇，拼命遏制住此刻极尽崩溃的情绪。


    尽人事，听天命。


    如今只能盼着奶奶应该感应到沈聿的心念，然后赶快醒过来。


    深夜的医院安静的可怕，黑夜更像是盘伏在光线外的巨兽，沈聿沐浴着医院的灯光，面朝漆黑夜空跪下，双手紧贴额头伏地，孤独又倔强的面临着无尽黑暗，虔诚真挚的祈祷。


    祈祷抚养他长大，唯一的亲人能够平安醒过来，能身体康健的被他守着。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沈聿校园霸凌的事上了热搜，虽有路人官网，不好下定义。


    而粉丝依旧不离不弃，全力维护，举例他这么多年尽力帮助他人的行为来力证他是个善良的人，不会校园霸凌。


    直到有亲历者录视频讲述自己被霸凌的过程，他们戴着墨镜口罩，在镜头前哭诉着被霸凌的过程：


    “沈聿现在是大明星嘛，我也怕被他粉丝网暴，所以只能以这种形式讲述自己的经历了，我们都是在沪溪一中读书的学生，因为成绩好所以就算霸凌别人老师也不会管，他当时就是把我堵在厕所扇巴掌，我就哭着求他，说要报警，但他说他跟校外的混混认识，只要报警他就让混混去我家里骚扰……”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得不少正义网友纷纷前往他的微博，在评论底下留言辱骂。


    [霸凌者能不能去死啊，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当公众人物]


    [家里户口本就剩你一个了吗，这么狂妄嚣张]


    [沈聿，我们陪你走过六年，比任何人都相信你]


    [脑残粉要不要挂号去看看脑子，还信这种傻逼]


    ……


    余锦川看着微博评论里那些不堪的言论，急的抓耳挠腮，烟灰缸里全是抽剩的烟蒂。


    他一边协调着大粉空瓶，一边联系着时安和沈聿备用的手机号，然而都是在关机状态。


    时安联系他时就说了老家出事，所以他们可能顾不上这边，但如今这个紧要关头，他联系不上沈聿，程让那边也不帮忙，此刻真的就是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先尽可能稳住局面。


    但有了第一个人发视频作证，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大差不差的都是在沪溪一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指控沈聿校园霸凌。


    尤其是其中还有位小有名气的网红，在直播间里红着眼哭诉他被霸凌的全过程，直接将这沈聿的霸凌事件推向舆论的高度。


    网红的粉丝也纷纷讨伐沈聿，要为网红讨回公道。


    凌晨的京城已经有车来车往，掀开黎明的一角，余锦川一夜没睡，青胡茬也冒了出来，颓然憔悴，眼里也满是红血丝。


    终于，手机在他手边响起，他立马接通电话，是时安的声音。


    “时安，你们在哪儿？”余锦川焦急问道。


    时安看了眼一直守在病床前的沈聿，压低声音道：“我们在沪溪，昨天奶奶的情况有点凶险，我们就回来了，我刚刚才给手机充上电，想着给你说一声。”


    余锦川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我一晚上联系不上你们急都急死了，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沈聿呢，让他接电话。”


    “恐怕不行，奶奶还在昏迷没有醒，沈聿哥很颓丧，恐怕没心情接电话。”


    “……”余锦川沉默着，又揉着眉心，这种亲人生病住院的心情他很能理解，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放轻声音嘱咐道，“那行，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守好沈聿，别让他上网。”


    时安回头看向沈聿，坚定的应着。


    余锦川挂掉电话，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却不得不强撑起精神去洗漱，然后出门去往工作室，安排着今天的公关工作。


    他和沈聿相处多年，绝对相信沈聿的人品。


    时安买来早饭递到沈聿的面前，一天一夜，沈聿已经憔悴到双目失神，毫无往日的生气。


    “哥，我妈回去做饭了，你先吃口东西，别等奶奶醒了，你却累垮了。”


    沈聿接过时安递来的豆浆油条，分明是他喜欢的甜豆浆，此刻却也味同嚼蜡，没喝两口就放下了。


    “哥……”


    “我吃不下。”沈聿声音嘶哑，几乎快说不出话来，双眼也是紧紧盯着奶奶，紧紧抓着她的手，眼眶通红。


    在他印象里奶奶特别能干，甚至还是个爱笑的老太太，头发还是乌黑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头发竟然花白到白发居多。


    脸上皱纹明显，就连手也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了。


    ……“我家小聿竟然考到全班第十了，真聪明，让爷爷买肉回来，给你做五花肉吃！”……


    ……“谁说小聿没人要的，奶奶就要小聿，爷爷奶奶都要小聿。”……


    ……“小聿就算不赚大钱，也是奶奶心中最棒的小孩。”……


    ……“爷爷不怪小聿，他是担心小聿受欺负不说，爷爷最疼的就是小聿。”……


    往昔奶奶的话一句句都在沈聿的脑海中浮现，平时也不常回忆，但此刻就是十分清晰。


    他从来没有发现奶奶在对他说话时语气里满是宠溺与慈爱。


    他想再看到奶奶的笑，想听她说她的小聿是世上最乖的小孩。


    时安静静地守在沈聿身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出病房，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打开手机翻看着微博。


    声称被霸凌的网红涨粉无数，一场直播下来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直接登顶微博热搜，称他是从逆境中重生的蝴蝶，未来可期。


    至于其他几个声称被霸凌的人，也纷纷通过打赏获得不少的财富。


    余锦川为了不打扰沈聿，赶紧跟其他工作人员开会，好在昨晚进行过危机公关。


    虽然如今网络上对沈聿校园霸凌一事都有讨论，但好在公关的及时，很多人都还是保持着观望状态。


    毕竟遭受霸凌不报警，反而在互联网升堂，又拿不出实质性证据，沈聿虽然身陷舆论风暴中心，但好在商务没受影响，这让余锦川安心不少。


    但经此一事，余锦川还是让人继续盯着网上动向，然后开始着手下一步计划。


    至于沈聿的奶奶，在中午的时候总算醒了过来，她身体虚弱，可看到沈聿时还是抓紧了他的手。


    沈聿像个飘泊多年终于归家的小孩，抱着奶奶的手臂终于哭了出来：“奶奶，奶奶，您总算醒了，太好了。”


    奶奶抚上沈聿憔悴的脸，拭去他脸上不停滚落的泪珠，轻声开口：“奶奶知道小聿来了，就回来了。”


    沈聿没忍住，哭的泣不成声。


    奶奶粗粝的手掌盖在沈聿的后脑上，轻柔的安抚着：“不哭，小聿不哭。”


    “奶奶，我只有您了，您要长命百岁，我还要好好孝顺您的。”沈聿哭的直抽抽，双眼肿的如核桃一般大。


    奶奶的视线落在沈聿身上，关切的问道：“小聿最孝顺奶奶了，这么大老远的跑回来，饿不饿，吃饭了吗？”


    “奶奶醒了就说说哥吧，他一点不听话，早饭没吃，午饭也没吃。”时安伺机插嘴，惹得奶奶一阵心疼。


    沈聿忙道：“奶奶醒了，我有奶奶了，我就会好好吃饭的，吃多多的饭，长的结结实实的。”


    奶奶听后忍不住笑了出来，恍惚间像是看到沈聿幼时的模样。


    他最爱吃奶奶做的饭，每次都把肚皮吃的圆鼓鼓的，身体长的也很结实。


    兴许是因为沈聿回来守在身边，奶奶的精神头好了不少，在问过医生后，时阿姨炖来的汤还能喝上小半碗。


    沈聿也放松下来，在奶奶身边忙前忙后的照顾着，似乎想把这几年缺失的都弥补回来。


    他推着奶奶的轮椅与走廊尽头的玻璃窗下晒太阳，听着奶奶絮叨沈聿小时候调皮捣蛋时候的趣事。


    祖孙俩沐浴着阳光说说笑笑，直到太阳西沉才回去病房。


    沈聿把奶奶抱上床，奶奶摸了摸他的腰，心疼的开口道：


    “小聿太瘦了，你要多吃饭，吃饱了才结实。”


    沈聿贴心的给奶奶盖上被子，柔声应着：“那我要吃奶奶做的红烧肉，我能吃两大碗饭，奶奶，等你出院回家了就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奶奶应着，脸上挂着笑，然后闭上眼睛睡觉。


    沈聿就坐在病床前，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奶奶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陷入睡梦的奶奶突然睁开了双眼，紧紧抓着沈聿的手看他。


    “奶奶，奶奶。”沈聿轻声唤着。


    奶奶抓着他的手，眼神也逐渐涣散，她喃喃道：“阿梨，阿梨你也回来看我了。”


    “奶奶……”沈聿轻唤，却听奶奶继续道：


    “阿梨，你别怪你爸爸，别怪他，小聿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沈聿看着奶奶此刻的样子，莫名从心底生出一丝恐慌，双手紧握着奶奶的手，急切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的哭腔：


    “奶奶，奶奶您别吓我啊，您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是小聿啊奶奶。”


    “阿梨，妈妈的好女儿，你不要恨妈妈啊，小聿是很好的孩子，他真的很好，阿梨，妈妈好想你啊。”


    “……”眼泪再次氤氲上沈聿的双眸，他想喊，可几次开口都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静静地听着奶奶的呢喃。


    “小聿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像小猫，妈妈舍不得扔了他……他是你的孩子啊，阿梨……妈妈舍不得啊。”


    沈聿双腿发软跌坐在椅子上，声音发颤：“奶奶，我是谁孩子？”


    “阿梨……你爸爸来接我了，来接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