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以后不许了。


    路西菲尔忐忑地看着上帝……


    身上依然被圣光环绕着,暖洋洋的。但他总觉得，似乎仍然有一点冷……？


    他不自觉地吞吞口水。


    这算是试探失败了吗？神看起来，不是很能接受的样子啊……


    “那个……fu……呃，吾神。”


    他见上帝没有反应,小声地叫祂。


    然后,伸出两根手指,抻抻祂的衣袖。


    身上暖意乍然消失,是神将祂的圣光之力收回了……


    路西菲尔抖抖翅膀，打了个小小的冷颤。


    “吾神……”


    他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叫。


    下一刻,洁白的毯子从半空落下。刚刚好，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身上。


    神的手臂环过他的背,为他拢好毛毯,后又在颈间系上带子，确保毯子不会掉下。


    上帝的每个动作都轻柔又细致。


    骨节分明的手指,偶尔碰到颈间的皮肤,他都能感觉到自己骤然炸起的细小绒毛。


    “吾神……您是不高兴了吗？”


    天使仰着脑袋，小声询问。


    浅青色的眸子里，满是忐忑的依恋。


    神却丝毫不为所动，嘴唇平直地抿着，将他裹在毯子里抱起，三两步放到床上。


    “同别人苟且？”


    祂声音低低地说着,居高临下地压了过来。


    神恢复了原本的身型后，比耶洛因还要高大，自上方缓缓地压下,分外有压迫感。


    天使心里一紧，条件反射地蜷起膝盖,喉结随着不自觉的吞咽，上下起伏。


    “吾……吾神……”


    他颤着声音呢喃。


    虽然不知道神要做什么，但路西菲尔知道，祂生气了。


    非常非常的生气。


    而且，不管自己怎么叫，神现在根本都不理他。


    虽然给他披毯子的动作依然温柔，脸上的神色却阴沉的可怕。


    “你想同谁苟且？嗯？”


    上帝忽然开口，指尖抚过他的颈子。


    另一只手在他腿上一压，便将他蜷曲的膝盖打直回去。


    “我……没有。我就是打个比方……”


    路西菲尔小心翼翼地解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的神好像与从前不大一样……


    至少放在从前，神即便是生气，也只会冷着脸让他从祂腿上下去，让他面壁反思。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把他放到床上，整个压过来……


    或许，这个世界的他自己，原本就是同神这样相处的？


    又或者，是神顾及他需要疗养的身体，舍不得让他跪罚……才想了这么个办法？


    愣怔间……上帝的指尖已经从他的颈子缓缓下移。


    一路路过胸骨，正滑向他的下腹。


    甚至，准备撩起他的上衣？


    如果不是听见肚子里小宝宝那一声小小的“吖”，路西菲尔还没反应过来。


    他连忙把胳膊挡到身前，护住自己的下腹。


    “fufufufufu……吾神！”


    浅青色的眸子里，满是惊恐。


    刚才神想干什么？祂是不是听见崽崽的叫声了？


    呜呜呜……祂可是创世神，这世间有什么是祂听不到的吗？


    祂刚刚是不是想掀开他的衣服，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一只崽？


    救……命……！-


    上帝探入天使衣襟的动作，随着这一声“吾神”一顿。


    低头才发觉，天使吓得唇色都发白了，身后羽毛一根根地炸起，像是被强过似的。


    与路西菲尔一同响起的，还有天使肚子里那一小只，懵懵懂懂的声音：


    “诶……诶？”


    神的金瞳望向天使的小腹……


    金茧里头，那只胖呼呼的蛋壳，正面朝着祂，疑惑地歪着小尖尖。


    上帝滞了滞，收手起身。


    而后将路西菲尔的衣襟放好，放轻了声音安抚：“抱歉……吾吓到你了。”


    天使惊魂未定，眼圈泛着红，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因为着急流出的一点生理眼泪。


    这会儿听见这句“抱歉”，更是委屈的连鼻尖都红了。


    祂抬手抚在路西菲尔的眼角。


    天使就颤巍巍地闭了眼，任由祂动作。


    “対不起……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路西菲尔小声说。


    上帝无奈叹气：“你说这种话，吾当然生气。”


    话音落下，见天使又是一抖，忙抚着他的羽翼解释：“否则你想吾如何反应？毫不在意地同你说：没关系？或者……恭喜你？成全你？你知晓，这不可能。”


    说完，又扫过他的小腹。


    目光触及小小的蛋壳，后放软了声音，说：“好了，是吾考虑不周，不该闹你……”


    惊魂未定的天使，便立刻抬起身子，撞到祂的怀里。


    力气之大，饶是上帝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没有，您没有错，是路西不対……”


    神的眸子渐渐变得柔和……


    紧抿的唇瓣，弯出一条浅浅的弧线。说：“傻天使……”


    而后，将他紧紧地搂进了怀里。


    精神海里，创世之书又开始絮叨：


    [您又欺负他，您又欺负他！]


    [有您这样的吗？不就问了一句话，您这是要干什么，当着神子的面，把殿下再要一遍？]


    上帝忍无可忍，凝眉回应：“路西问出那样的话，吾当然生气。”


    创世之书，在他的精神海里画出硕大的六个点。


    [这是情趣，情趣您懂不懂？殿下说这话，为了让您生气吗？那是为了让您【吃味】，吃味是什么意思，明白吗，就是说：生气了，又没那么生气；嫉妒了，又没那么嫉妒。]


    上帝：……


    创世之书：[让梅塔殿下为您搜罗搜罗人间的画本子吧，这世界还是您自己创建的呢，连这都不明白。]


    过了一会儿，又：[算了，您去趟人间吧，和人类好好学习学习。]


    上帝被气的……


    抱着天使的手无意识地抓紧。


    “嗯……吾神？”路西菲尔小声叫祂。


    上帝立刻回过神来，将手上动作放轻了，揽着怀里的天使坐起来，闷闷地说：“无事……创世之书在教育吾。”


    路西菲尔一懵：“啊……？创世之书，教育，您？”


    听起来有一点离谱。


    而且，这种有辱神尊的事情，是他一个造物可以知道的吗？


    谁知，神竟然真的应了……


    不止应了，还同他说了更多。


    祂说：“创世之书说吾吓到你，让吾去趟人间，同人类学习。”


    “……还建议吾多看一看人间的画本……”


    神的下颌，落在他的肩膀。声音听起来有一些些的失真，还有那么一点沉闷。


    路西菲尔，内心：……？？


    为什么，神听起来有一点点委屈？


    撒，撒娇吗？


    这不是真的吧……？


    卧……卧卧槽了个天使！


    这不会是真的吧！


    风中凌乱的天使，难以置信地抬手，轻轻拍在神的肩膀……


    然后，又安抚地摸了摸。


    神的身体顿时一僵。


    路西菲尔：！！！


    他是不是做错了！


    下一刻，却被抱得更紧了。


    “路西，以后不可再说类似的话。”


    他听见神说。


    “吾不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恢复了短小……因为上班了，呜呜呜QAQ


    第42章 崽崽，你要乖啊


    神说,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祂不喜欢。


    路西菲尔揪着祂衣袍的手一紧……心已经跌落到谷底，却只能点头答应。


    上帝将他放开，宽厚的手落在头顶,轻轻地揉了揉。


    “乖。”-


    晚上时候,上帝坐在书桌前,又拿起那本吟游诗。


    路西菲尔被祂抱到腿上坐下,就乖乖地窝到祂怀里。能这样同神一起读诗，若是放到从前，路西菲尔当然是特别开心。


    可今天他却注意力集中不起来,一直想着之前神说的话。


    果然……肚子里的这一小只的存在，祂不知道,也不可能接受。


    哎……


    路西菲尔悄悄在心里叹气。


    “怎么了,不想读诗吗？是不是累了？”


    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们坐的位置很近，路西菲尔甚至能听到神发出声音时,胸膛的震颤。


    吓得他立时坐正了。


    “没……没有。”


    他小声说着,动动耳尖。


    神就穿过他的腋窝，将他抱着与祂面対面。


    天使温顺地垂了眸子。


    小声嗫嚅：“対不起……我是不是扫了您的兴……”


    上帝却没有回应，指尖抚在他金色的发……


    后亲昵地低头，微微偏了脸颊看他。


    “如果觉得累，便去休息。”


    “吾陪你。”


    天使颤颤翅膀，身子向前一倾,把脑袋埋进了祂的怀里。


    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不是很累……”


    上帝笑着抚抚他的羽翼：“那就是不想同吾一起读诗？”


    “不,不是的……”


    “不喜欢便不喜欢，吾又不会怪你。是不是在同吾住在九重之巅,有些无聊了？”


    上帝说完，殿堂里响起一声奶奶的：“喵……？”


    路西菲尔循着声音望去，才发现，通体雪白的小猫咪，正趴在神的脚下。


    浅青色的瞳里，还带着将醒未醒的茫然。


    正是先前神赠予他的，那一只为他而创造的小猫咪。


    “咪路！”


    路西菲尔惊喜地叫了一声，立刻从上帝的腿上跳下，朝它拍拍手。


    雪白的小团子，听到主人的声音，疑惑地朝他看看。


    随后朝上一蹿，就蹿进了他怀里。


    “喵呜……喵呜，喵呜呜……”


    小团子从进到他怀里，就一直叫个不停。


    路西菲尔虽然听不懂，但通过它那委屈巴巴的声音也听出来，大概是嫌他抛弃它呢。


    连忙摸着它的毛，声音轻柔地哄：“好了，我回来了呀。以后肯定不会抛下你了……”


    小猫依然张着嘴，举着小爪朝他挥：“喵喵呜呜呜……喵呜！”


    路西菲尔：……


    这是……哄不好了？


    当即板起脸，摸起它胖乎乎的肚子：“你把自己吃这么胖，好意思控诉我吗？我不在，你过的舒服死了！要不是把你叫过来这边，你都要把我忘了！”


    果然，一番话说下来，小白团子的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两只小爪子趴在他胸前，奶奶地叫：“喵……呜……”


    然后，讨好地在上面踩一jio，再踩一jio。


    【我最喜欢你了……】


    突如其来的示好，也是让路西菲尔哭笑不得。


    果然，只有魔法才能打败魔法。


    正要搓搓小家伙安慰一下，胸口忽然一轻……


    抬头，看见向来端庄的神，正单手拎在猫咪的脖颈，面色似乎有一点点……不悦？


    然后，把小猫崽放回地上，回身来查看他的衣服。


    路西菲尔看着胸前被小猫咪印上的“小梅花”，连忙想要抬手清洁一下。


    术法还没有用，上帝先一步将他的手拂开。


    之后竟然用最原始的方法，为他轻轻拍落衣服上的灰尘。


    “好了，去同它玩吧，不要抱它了。”


    路西菲尔不疑有他，还以为上帝是洁癖犯了。


    毕竟他小时候每每在伊甸园里玩脏了，神都不许他进门。


    他想了想，干脆拎起小猫咪，让它四脚朝天地呆在自己怀里：“咪路的脚踩脏了，我带它出去沐个浴吧。我也顺便泡泡泉水。”


    然后，捏着小猫挝朝上帝挥挥：“咪路和吾神说拜拜。拜拜，吾神！”


    说完，也不等上帝的反应，抱着他的小白团子，步履轻快地出了房间。


    独自一“神”站在书桌旁的上帝：……


    祂：“吾不是这个意思……吾是……”


    是不想看那只猫崽子，踩你的奶啊。


    然而天使已经走远了，半个字也没听见-


    路西菲尔抱着小猫去圣泉池中沐浴。


    咪路怕水，路西菲尔只抱着它洗了洗四只小爪子，之后就自己进了浴池。


    猫崽崽看着自己的主人，时不时动动小脚。


    探出来一步，又收回去……


    探出来，又收回去。


    明显是想要同路西菲尔玩耍，但又害怕池水，不敢同他靠近一下。


    路西菲尔就趴到池水边上，用气音小声地逗它。


    逗着逗着，发现……


    小猫崽像是突然发现什么新奇的东西似的，浅青色的瞳定定地望向他身前的某一处，不动了。


    “嗯？怎么了？”


    路西菲尔顺着它的目光低头，发现自己胸前不知什么时候，飘出来一条细细的金线。


    那金线像一条警惕的眼镜蛇似的，头部竖起，“看向”池边的小猫。


    而金线的另一头……路西菲尔看见，从自己的肚子里进去，一直连在小蛋崽的蛋壳上。


    咪路看着金线，发出一声疑惑的：“喵呜……？”


    小崽崽就动动祂的蛋壳：“吖……！”


    “喵……呜！”


    “咿……呀！”


    一猫、一蛋，彼此听不懂，小猫甚至都听不见崽崽的声音，竟然诡异而和谐地対起话来……？


    路西菲尔：……


    连忙用气音小声地警告：“宝宝……！不要随便出来啊！”


    说话间，咪路的小爪子已经试探着开始去勾那条金线了。


    金线动了动，缓缓收回一点点……


    像是特别留恋。


    路西菲尔又叫祂：“宝宝！”


    金线这才嗖的一下，消失了。


    与小蛋崽连通的精神海里，传来一声气闷的哼声。


    路西菲尔迟疑地摸摸肚子……


    自从身体恢复圣光之力，神将他接回天堂，他就可以自己沟通小蛋崽了。


    只要稍稍将意识放到小腹，就能看到肚子里的小宝宝。


    此刻，躺在金茧里的小蛋崽，大概是真的生气了，察觉到爸爸的沟通也不动一下。


    路西菲尔也是第一次养娃，一时手足无措……


    父子俩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好长的时间后，小宝宝大概是太久没有人理祂，忍不住悄悄动了动蛋壳。


    没有人理。


    祂哼哧着再动动……


    从蛋壳里伸出一根丝线来，朝着路西菲尔眼睛地方向，小心翼翼地动了动。


    “唔……叭叭……”


    路西菲尔连忙将用自己的圣光力量凝成的丝线，勾到宝宝的丝线上，小声道歉：“宝宝，这里是神殿，你不能随便出来……不然的话，神会把爸爸的肚子破开，把你捉走的。”


    小蛋崽：！！！


    连丝线都凝成感叹号的模样。


    然后，迅速收回了所有的金线。


    “不……不分开……呜……”


    “崽崽，叭叭，不分开……”


    “崽崽，很乖。”


    路西菲尔连忙操控着圣光之力，在小宝宝的蛋壳上安抚。


    “乖，没事的，崽崽乖乖……”——


    作者有话要说：


    小蛋崽：QAQ-


    两个月后，崽崽出生……看到上帝……


    崽崽：！！！这是要把崽崽捉走的神！崽崽，打洗祂！-


    话说，我把这本书归类到了《童话外传》里……


    这个文风，咱就是说……哈哈哈哈哈哈，就这样吧


    还挺可爱的，对吧（试图挽回，但躺平了。


    第43章 那是吾的错……


    路西菲尔终于把肚子里的小家伙给哄好,但更心事重重了。


    因为他知道，刚才对小宝宝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今天只是稍稍试探了一下，神就气成那样,还非常郑重地和他说：以后这些话都不许说,因为祂不喜欢。


    趴在浴池边上的天使,勾弄着岸边的风铃草,长长地叹了口气。


    随后，从池水里起身，抱着咪路一同回了神殿。


    神依旧坐在书桌旁,但手里的吟游诗集已经放下，金色的瞳,正望着书桌旁侧的水晶屏。


    那里,可以看到一整个世界。


    “沐浴过了？”


    上帝察觉他回来，转头朝他看来。


    路西菲尔点点头,抱着咪路过去。


    “您在看人间吗？”


    上帝点点头,将水晶屏熄了，回身牵起他的手，说：“巡视了一下精灵族，吾看他们的诗唱盛会已经准备好了，这几日应该就会将邀请的帖子送来天堂。”


    天使有一点蔫蔫的，小声地回应,说：“啊……好。”


    后由祂的引着，乖顺地去了床边。


    神将他按到床上坐好，后掌心捧起他的脸颊。


    路西菲尔被迫抬头,望见神柔和的瞳。


    “怎么不高兴？是不是觉得自己现在去不了诗唱盛会？天堂的邀请贴确实会送到米迦勒手里，但吾可以提前带你过去。如此是不是就开心了？”


    神说话时,掌心一直贴在他的脸颊。


    讲到最后，唇角扬起浅浅的笑。


    路西菲尔仰着下颌，目光依恋地望着上帝。脸颊顺着祂的掌心，轻轻地蹭了蹭。


    “谢谢您，路西很开心。”


    “乖。”-


    路西菲尔与神躺到了同一张床上……


    因为崽崽的事，他有一点睡不着。


    一会儿往左侧躺躺，一会儿又滚到右侧去。


    来来回回，动来动去。


    又一次的翻身过后，神的气息忽然自背后贴上来。


    低沉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问：“睡不着？”


    路西菲尔迟疑地摇头，朝神撒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小谎：“终于可以去诗唱盛会了，就总是想着……抱歉，我是不是吵到您了。”


    话音落下，被神自背后环进了怀里。


    “没有，吾不觉得吵。”祂说。


    而后，手臂顺着肋骨缓缓地下移。


    似乎是想要抚摸他的前侧。


    路西菲尔当即身上一僵，吓得冷汗都要出来。


    他连忙把自己的小腹护住。


    不能被神摸到他的肚子……崽崽会被发现。


    突然又整个滞住……


    当初在人间的圣泉行宫，他受小崽崽折腾，有好几次肚子痛。


    每一次，都是耶洛因为他治疗的。


    路西菲尔脑袋里一个念头闪过：会不会……祂其实知道的？


    为什么没有揭穿他……是在考验他吗？


    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上帝原想摸摸天使肚子里的小神子，却被挡了回来。


    正疑惑着，怀里的天使忽然开始全身发抖。


    当即吓了一跳，忙叫他：“路西？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何处不舒服……肚子吗？”


    说罢，想将天使的手拂开，为他仔细检查一番。


    天使却突然转过身来，双臂紧紧地抱上祂的腰，将整张脸蛋都埋进了祂的胸口。


    “吾神……”


    闷闷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还带着一点点鼻音。


    “吾在，不要怕。”祂抚摸着天使的羽翼，柔声安抚。


    “我可不可以求您一个恩典……”


    “路西想要什么样的恩典？”


    “日后，无论路西做错什么，您可不可以……原谅路西一次？就一次……不要将我赶出天堂……”


    天使说话声音颤颤的，身上的寒战还没有停下来。


    像是极度恐惧。


    上帝低头，安抚地吻在他的发穴：“乱担心什么，吾便是将这天堂所有的天使都逐出去，也不会抛弃吾的路西。”


    天使吸吸鼻子，抱着祂的胳膊又紧了几分，说：“您先答应……”


    像是极为不安。


    上帝只能纵着：“好，吾答应。吾以神格起誓，无论路西做错什么，都会原谅路西，绝不将他赶出天堂。可以了吗？”


    天使：“也……不可以生我的气……”


    上帝被他逗得要笑出声来：“怎么，你做错事，吾连气都不能生了吗？如此，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天使这才后知后觉，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趴在祂怀里小声地嗫嚅：“我没有这个意思……”


    上帝无奈，点点他的眉心：“恃宠而骄。”


    “……我，我哪有……”


    “好好，你没有……”


    “……”


    “睡吧，我们最乖了。”


    【唔……好。】


    【吾神，路西今天也好爱您。】


    天使用心音说-


    上帝的预料没错，第三日，精灵族便将邀请帖送到了天堂。


    米迦勒和拉斐尔决定到时一同过去，但也仅在人间住两日而已，露个面就回天堂来。


    天堂事物繁忙，炽天使数量又急剧减少，他们实在抽不出什么时间。


    但路西菲尔的时间就要宽裕多了，上帝提前三日便将他带离了天堂。


    如今，距离路西菲尔受孕已经过去三个月。崽崽诞生，还剩不到一个月。


    幸好肚子里怀的是一只小蛋崽，长袍一遮，并没有那么显怀。


    路西菲尔虽然求得了神的恩典，但却一直拖着，不敢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上帝。


    于是到现在，他也没有坦白。


    拖延症严重的天使，甚至想要破罐子破摔，干脆等到分娩那日再说。


    就是不知道神突然受到这样的刺激，会不会受不了……


    此时，在精灵族的丛林。


    高高的歌斐木上，爬满精灵草的藤蔓。


    一队队的族群走过堪比人高的草地。


    每一队的前面，都有挥着翼翅引路的小精灵。


    “你们准备了什么诗歌？歌颂圣天使长殿下的是不是不能再唱了啊……我今年写了三首诗歌，哎……好可惜。”


    “应该是吧，听说亚里亚德海有条龙，头铁铁呈上了圣天使长殿下的，被精灵族长打了回去……歌颂军团长殿下的就没有问题。”


    “哈哈哈，也可以歌颂别的殿下呀，海拉准备颂唱梅塔特隆殿下呢。”


    “哦，天呐……他竟然敢颂唱天堂的至高审判长？真是个勇士。听到他的名讳我都觉得害怕！”


    “哈哈哈……”


    路西菲尔和上帝乔装过后走在人群里，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清楚。


    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难免有些尴尬。尤其议论的，还不是什么好话。


    天使默默放慢了步子，低垂着脑袋，望着自己的脚尖。


    没一会儿，他们落到队伍的尾巴。


    上帝走到他身侧，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牵起他的手腕。


    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待日后你恢复了身份，让梅塔特隆专门为你准备一场诗唱盛会。将人间近一年歌颂你的吟游诗都收集起来，在盛会颂唱。”


    犯浑的话，成功逗笑了路西菲尔。


    天使不好意思地笑出来，说：“地狱三千万的天使，都要梅塔来审判。您放过他吧……”


    而且，以他穿越这一个多月的了解……不管人间还是地狱，追随他的生灵们都对他的遭遇分外同情。所有生灵都觉得是上帝辜负了他们的圣天使长，殿下才怒而堕的天。


    路西菲尔曾听到过人间的城池中，人们小声的议论。


    其中不乏对神的声讨……


    正要较起真来，全是大逆不道的话。


    很难想象，将这些吟游诗歌都收集起来，搬到一个盛会，现场唱给神听。


    上帝见他神色好了一些，笑着牵过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说：“好，那便不为难梅塔特隆。”


    而后与他相携着，进了丛林深处的精灵族群-


    上帝和路西菲尔住的地方，并不是所有族群混住的房间，而是特意为天堂的来使们划出的一片光明区域。


    人世间，向来光暗交织，并没有绝对的光，也没有绝对的暗。


    但天使却是完全的光明生灵，哪怕一丁点的黑暗，都会让他们不适。


    精灵族的族长为此，特意在歌斐木林的正中央，圈出一片地界，供天使们休息和居住。


    路西菲尔他们过来时，提前到来的低阶小天使们，正新奇地聚在一处小湖泊。


    湖泊的正中，则是一株银色的歌斐木。高高壮壮的大树，几乎耸入云霄。


    金色的精灵草，缠满树干。粗壮的藤蔓上，缀满了洁白的羽毛。


    “许多年前，黑暗席卷了整个世界。神为了让世界得到净化，只得将九重之巅的圣泉水引入人间。”


    “我知道，就是挪亚洪水那年！”


    “对，就是那年。神让圣天使长殿下带着人间唯一洁净的人类，挪亚夫妇来到歌斐木林，在这里建造一座巨型方舟。”


    “但黑暗将整个世界侵蚀的几乎半点光明也不剩。圣天使长殿下将自己的羽毛拔下，插在了丛林的正中间，才保住了这里的光明。”


    路西菲尔抬头，静静地望着。


    后来，方舟建成了……


    天地的闸口都打开，滚滚的洪水倾泻而出。


    挪亚建造的方舟，是生灵们唯一的庇护所。


    “大雨足足下了四十多个日夜，又经过一百五十多日，洪水才落去……”


    世界满目疮痍，唯有歌斐木林的这一处，因着圣天使长的庇护，完好地保存了下来。


    洪水落下去后，神赐福于此处，这里便长出了新的、唯一的一棵银色歌斐木。


    解说还在继续。


    天使之中，响起低低的抽气声：“我们的圣天使长殿下……现在却堕天了。”


    “神究竟做了什么，令殿下那么生气呢……”


    “去年的诗唱盛会我也来了，整个盛会之中，一共三百多首赞美诗，有足足两百首是献给殿下的……”


    “对，我还同精灵族的小王子聊天来着。他说……歌斐木的每一只精灵，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诗唱盛会上，见到圣天使长殿下。”


    “可惜，以前还有个念想，现在却连个念想都没了……”


    “听说，小王子在得知殿下堕天之后就伤心的病倒了，现在还一直卧病在床……原定的诗唱盛会都不能参加。”


    “哎，参加了又怎么样呢，小王子每年准备的都是歌颂殿下的赞美诗……”


    路西菲尔悄悄退出了人群。


    回到住处的路上，情绪有些低落。


    身后的小天使们还在围着银色歌斐木感叹，随着他们离开，那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消失不见。


    待到一处无人的草地，路西菲尔坐到一块石头上，闷闷地望着远方。


    上帝就坐到他身侧，安静地陪着。


    风吹过，高高的草从弯下腰来……远远望去，像是高低起伏的波浪。


    “吾神。”


    过了好一会，他轻声开口。


    “吾在。”


    天使白净的脚丫，登到石块上。


    而后双臂环到膝上，说：“我没有想到……我堕天，对生灵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常年居在天堂，人间、地狱，都有其他炽天使们负责，他自己其实很少来人间。


    即便偶尔到了人间，也都是由众多上三级的天使护着，与这里的生灵几乎没有交流。


    今日才知道，原来……人间的生灵们，是这样地敬重他、期待着他。


    “路西，你没有错。在那样的情况下，无论你做出何种举动，吾都是可以理解的。是吾不对，让你……让你伤心了。”


    神轻轻抚着他的发丝，低声地说。


    路西菲尔茫然地转头，看向祂。


    想问：那样的情况，是什么情况……？


    可是，未等他问出口，神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祂说：“吾做出那样的事，你一时无法接受……吾其实一直觉得很抱歉。”


    “化身耶洛因接近你，也只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要面对一个因吾而堕天的你……这对吾来说，真的很难。”


    “在此之前，吾一直在想，假如路西见到吾之后，依旧非常恨吾，那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就更不能面对。”


    上帝说，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生灵都有最害怕的事。


    而祂也有。


    “吾很怕路西会永远坠入黑暗……对吾来说，这是最可怕的事。”


    祂说。


    “对不起，路西。是吾的错，你不要再自责。”


    第44章 阿这……


    路西菲尔同上帝在石上坐着,陷入相互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上帝才轻声开口，说：“精灵族的小王子正在宫殿修养，你想不想过去看看？他见着你,必会很开心。”


    天使转头,望见神温和的金瞳,问：“可以吗……？会不会影响到您的部署？”


    “不会。”


    “唔……好。”


    说完,便想撑着石头起身。上帝却先一步，将手递了过来。


    路西菲尔迟疑着将手朝祂伸去……


    下一刻，被神向前一拉,整个天使落进祂的怀里。


    “走吧，就在离天使居住区最近的城堡。”


    神说着,将他放到地上,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


    小王子的城堡，是模仿着银色歌斐木建造的。


    高高的宫殿,镀上一层耀目的银。


    在最上头的尖顶上,雕着水晶制成的天使。


    此刻日光充足……


    阳光自西侧照过来，在天使像的折射下，于半空之中架起一座漂亮的虹。


    “精灵族的王子有心了。”


    上帝望着半空中的彩虹，低声说。


    路西菲尔轻轻地点了点头，而后由上帝带着，一路进了小王子的城堡。


    原本是想悄悄潜入小王子的卧房,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他们隐着身形才站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原本是打算明日再过来的,但听闻你病了，便提前过来看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转？听说你病了有一个多月……我与米迦勒殿下都很担心。”


    “谢谢拉斐尔殿下,谢谢军团长殿下，您们能来探望我，我很开心……”


    路西菲尔顺着门缝看去，见卧床的小王子正低着脑袋，浅灰色的头发毛茸茸的，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伤心”的气息。


    一袭红衣的军团长殿下，像个守卫似的垂臂站在一旁，而拉斐尔就坐在藤椅上，正拉着少年的手，温柔地同他说话。


    “你的表情可一点都看不出开心的样子……既然如此，我们就只能勉为其难地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但是你要保密哦。”


    听到拉斐尔这样讲，小王子恹恹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的变换。


    “啊……是什么好消息？”他轻声问。


    金发的天使，笑着弯弯唇角：“其实……我们的圣天使长殿下，现在已经回到天堂了，只是现在还不能声张。殿下就住在九重天堂之巅的神殿，正在做最后的净化。若是不信，可以问米迦勒殿下。”


    他说完，又求证地朝米迦勒望去。


    一袭红衣的战斗天使，便立刻点头：“没错，等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听到殿下的消息了。”


    小王子眼睛睁得开开的，高兴得一整个跳起来：“真，真的吗！是真的吗？殿下他已经回天堂了？”


    但又因为长期生病，身体太过虚弱，刚跳起来便险些晕回去。


    站在门外的路西菲尔吓得一惊，险些顾不上自己隐藏的身形，冲上前去。


    幸好被神拉住。


    待回过神来再看，发觉房里的小王子，已经被拉斐尔扶住了。


    “殿下真的回天堂了吗？”


    小王子虚弱的声音响起，听起来似乎还有一些不敢相信。


    “是呀，殿下已经回天堂半个多月了。你常年在精灵族，大概还不知道……如今地狱已经被神收回，梅塔特隆殿下正在审判地狱的堕天使。不过一切都是秘密进行的，地狱被整个封住，神说在审判结束之前，半点消息都不可传出。”


    年少的小王子，立刻捂住嘴巴。


    “我……我一定什么都不讲！绝不为殿下惹麻烦！”


    说完，后想到什么，又是一脸愁容：“可是殿下之前堕天，神非常生气……神这次将殿下带回神殿里，会不会……会不会，正在很用力地惩罚他？”


    “殿下有没有受苦？我记得他的身体有一点不好，受不得劳累……现在大家不知晓殿下已经回天堂了，都没有办法向神祈祷，减轻殿下的责罚……”


    说到这里，小王子的面上更愁了。


    拉斐尔哭笑不得，少年看起来年纪小小的，一头浅灰色的卷发，像个精致的小布偶。


    没想到操起心来，却像个老父亲。


    他连忙安慰：“这些就不要担忧了，父神对生灵们向来很宽宏，对殿下尤甚。其实，殿下回天堂的第二日，我与米迦勒殿下便一同去探望过他。说起来，殿下的羽翼已经恢复纯净，身上的圣光也在慢慢地回来，之所以还留在神殿，大概是神为了帮他更好地净化吧。用不了多久，我们敬重的天使殿下就会回来了。”


    “真的吗！呜……拉斐尔殿下，我好开心！替殿下开心！”


    “我们也很替殿下开心……”


    ……


    房间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小王子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路西菲尔便同上帝一同离开，没有再听。


    外面的阳光依然很盛，半空之中仍然架着漂亮的彩虹。


    正东的方向，银色的歌斐木高耸入云，上挂着金色的精灵草。


    挥着羽翼的天使们，正在林木的尖上盘旋着，拔下自己背后的羽毛，虔诚地挂在树梢。


    “每年的诗唱盛会，前来参加的天使们，都会在歌斐木上挂上自己的羽毛，路西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上帝望着远处盘旋不断的天使，缓声说。


    “啊，啊？是为什么……？求您的恩典吗？”


    神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他们确实在向吾祈福，但祈求的，都是：愿他们的圣天使长殿下一直平平安安，恩典长存。”


    说话间，金灿灿的眸里，闪着看不懂的柔光。


    神的目光温柔注视过来……


    路西菲尔的脸上莫名有一些发热。


    他连忙低垂了眸子，吞吞吐吐地回应：“啊……竟，竟然是这样……我先前都不知道。”-


    两人说着话，一路慢悠悠地往回走。


    因为路西菲尔是第一次来精灵族，免不了到处多逛一会儿。尤其天使的好奇心也特别大，但凡遇见岔路口都要过去瞧一瞧。


    两人这一走，就到了日落。


    他们漫无目的，走得毫无章法。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海边。


    海水哗啦啦地冲刷着岸边的沙滩，发出一声高过一声的声响。


    西方，落日正沉。


    路西菲尔记得，当日挪亚建造的方舟，正是停靠在此处。


    “没想到我们竟然到了这里！”


    天使望见海口残留的栈道，兴奋地回头。


    说罢，又匆匆几步向前，步履轻快地过去。


    身后宽大洁白的羽翼，也随着这动作来回地摇摆。


    天使走得快，上帝就闲闲地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地提醒：“慢一些……当心。”


    生怕他太不稳重，不小心摔了或是怎样。


    走着走着，发现天使的步子忽然慢了下来。


    “嗯？怎么了？”上帝跟过来，问。


    天使立刻回头朝祂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随后伸出一只小手，牵着祂，悄悄绕到栈道隐秘的另一侧。


    上帝原本注意力都在自家天使身上，突然听到栈道尽头的小木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挪亚大洪水前期，世界几乎被黑暗损毁，歌斐木作为人间唯一的光明地域，时常受到攻击，梅塔特隆便在这栈道的尽头建了一座小木屋，亲自在这里防守。


    如今洪水落去，昔日的木屋早已破落，因地处潮湿，上面长满了青苔。


    就连窗口上的木条都掉落了好几块，从外面轻而易举便能看到里面的光景。


    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说：


    “没想到，这么多年的诗唱盛会过去，我们总算有一次可以一同过来。”


    “倒是托了这精灵族小王子的福。”


    趴在栈道尽头的路西菲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里面的是……米迦勒和拉斐尔？


    应该是从小王子那里出来后，便直接来了海边。


    这路线倒是同他们一样。


    路西菲尔高兴地展开羽翼，想要飞上去同他们打个招呼。


    然而，翅膀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被神给拦住了。


    “？？？吾……”


    一个称呼都没讲完，就被上帝紧紧地捂住了嘴。


    正奇怪呢，发现破落的小窗户里，两位炽天使竟然肩并肩坐着。


    拉斐尔靠在米迦勒的肩膀，而一身红衣的军团长则单手揽在他的腰上，将拉斐尔抱在怀里。


    这个姿势……看起来有一点点微妙……


    在外面偷窥的天使一脸疑惑。


    下一刻，看见米迦勒缓缓低头，竟然……咬在了拉斐尔的嘴唇。


    暧昧的声音飘进耳朵。


    吻到动情处，拉斐尔伸了双臂，抱在米迦勒的脖颈。


    身上披着的衣衫滑落几分……


    路西菲尔看见天使白皙的蝴蝶骨上，斑驳的红痕。


    当即：！！！


    “从未经历过任何□□”的路西菲尔，当即红了脸。


    这这这这……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吧？


    米迦勒，和小斐？


    救……命！


    这俩只天使是什么时候！


    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从破败的小木屋里传来：“嗯……殿下……”


    听起来，像是小斐的！


    路西菲尔当用翅膀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拉起神的胳膊，急匆匆地往回走。


    天呐，看小斐身上的痕迹，这俩应该是才那什么过，为什么突然又！


    呜呜呜，太尴尬了了吧……


    在这种地方！


    好歹布置个结界啊！——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哒殿下，慢慢开窍中（慢吞吞


    第45章 颂唱伟大的造物主


    平日里都是路西菲尔被上帝牵着,今天破天荒的，他牵着上帝的手腕走了一路。


    银发的神祇就一直在身后不紧不慢地随着他，模样也是极为纵容。


    好不容易回到住的小房子，天都黑了。


    天使回头,水盈盈的眸子对着祂一瞪：“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讲！”


    这下,本就一直在忍笑的神,终于拳头抵在唇上,克制地笑出声来。


    “好，吾不讲。”


    天使忍不住跺脚：“啊！也不许笑！”


    说完，才发觉自己行为不妥,懊恼地蹲下身去。


    路西菲尔双手捂脸。


    天呐，他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他竟然一路牵着神在走,这也就是算了……他还不许神讲话,也不许神笑。


    呜……他还对神说“你”，连敬称都没有用！


    【是哪个给我的胆子……咪路吗？】


    正沮丧着,包裹在外面的翅膀被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神的声音,从羽翼的缝隙里传进来。


    “怎么又把自己裹起来了？吾不笑你就是了。乖，起来了。人间不比天堂，地上有灰与土，衣服和翅膀都要蹭脏了。”


    路西菲尔动动羽翼……


    低头，果然看到自己落到地上的衣服，已经被灰尘染成了土地的颜色。


    呜……他更沮丧了——


    上帝看着地上白白的一小团,也是哭笑不得。


    跟着他蹲下身来，温柔地哄：“好了，再不起来,吾要将你抱回去了。”


    天使不说话，也不动。


    祂就安安静静地等着。


    此时日头沉沉落下,靛青色的天空，星辰繁伺。


    远处有精灵燃起篝火，有人跳起舞来。


    神的目光自远处收回，又低低地叫了一声：“路西？”


    “嗯？真要吾抱啊……？”


    天使裹成一团的羽翼，这才徐徐散开……


    然后缓缓地，从宽宽大大的衣袍里，伸出一直白白净净的手。


    上帝对着那白皙的手臂望了一会儿，发出一声低低地、气音的笑，后终于牵起天使站起身来。


    而后，带着祂这只刚受了刺激、手足无措的小天使回了房间-


    路西菲尔进门之后便褪了外袍，去浴房洗自己染上灰尘的翅膀。


    洗好之后又被神拉着，自额上灌溉了一次圣光之力，用于洗刷身上的魔气。


    结束之后，一袭白衣的天使就乖顺地坐在床头，而神则在他身后，检查他翅膀里的小绒羽。


    房间里响起羽毛翻动的沙沙声……


    天使的羽翼，随着呼吸抑制不住地卷起……又落下。


    手指紧张地抠着自己的衣服。


    “好……好了吗？”他问。


    乍然开口，声音还有一点沙哑。


    “嗯，好了……已经差不多都净化完毕了。最里面的绒羽，尾尖还有一些黑。再净化几次，应该会好。”


    神说着，又抚上他的翅膀里的小绒毛。


    路西菲尔措不及防，低低地吸了口气。


    “吾……吾神……”他小声叫着，声音里是自己都未能察觉的细软。


    他想说：都检查好了，就……就不要再摸他的翅膀了。


    偏偏，神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当时在海边，路西菲尔没看到拉斐尔和米迦勒后来的动作，就拉着神急急地走了。


    所以，他并不知道上帝这样的抚摸代表着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身后的羽翼，在神的安抚下垂得越来越软。


    就，非常的奇怪……


    “唔……吾神，米迦勒和小斐是早就在一起了吗？”


    路西菲尔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小声地没话找话。


    上帝声音低低地回应：“他们两个并未上神殿禀报，吾并不知晓。不过，吾看他们如此热衷此事，在一起的时间约莫不久。”


    听到那句“热衷此事”，路西菲尔的脸上更红了。


    “这……这您都能看出来……”


    结果，耳边响起一声低低浅浅的笑，说：“吾是这世界的造物主啊……傻天使。”


    路西菲尔：……


    嘤……他为什么要和一个创造了自己的神，讨论祂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更尴尬的是，他好像也有一点点……


    天呐……怎么回事！


    天使漂亮的颈子，一路向上，红到了耳朵尖。


    他小心翼翼地挪挪自己的小屁股，再挪一挪……


    结果一回头，发现自己方才坐着的地方，泛着可疑的痕迹。


    路西菲尔：！！！


    立刻把身后的翅膀，“啪”一声，按到了上面。


    “我我我……那个，刚沐浴过，身上水有一点多，您您您……不要多想！”


    天使手忙脚乱地解释。


    上帝当然知晓，那是天使刚坐下时，未烘干的头发上滴落的水珠。


    但祂也知道，自家小天使在刚才的抚摸下确实有一点动情。


    顿时，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祂压下唇角扬起的弧度，好整以暇地说：“路西，你要知晓，吾是你的造物主。”


    果然，“你的造物主”几个字落下，天使的身子便是一僵。


    偏偏上帝不依不饶，又一本正经地解释：“因吾是这世间的造物主，米迦勒也好、拉斐尔也好，吾只需看一眼便可知晓他们身上发生了什么……路西，你也一样。”


    说着，转到天使身前，将他捂在床上的翅膀缓缓拨开。


    手指，沿着他的羽翼，径直向下……


    “比如，此刻。”


    剩下的话都没说完，就被天使撑得圆圆的眼睛瞪过来。


    下一刻……柔软的羽翼，便捂到了祂的唇上。


    “您，您不要再讲了！”


    听起来极为懊恼。


    神的金眸忍笑，将天使揽进怀里，轻轻柔柔地哄：“好……那便不讲。”


    “也，也不要碰……”


    “好。”


    过了一会儿，房里突然：


    “吾，吾神……？！”


    “乖。”-


    【可明明，就是您不守承诺……】


    【好，好吧……】


    【……但我还是会很乖……】


    ……-


    窗外的篝火依旧烧的正盛，银色的歌斐木，上有羽毛飘荡。


    挂在每一个尾尖的风铃草，在夜风的吹拂下，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生灵们歌唱的声音，伴着纯净的琴音，自窗棂潜入。


    唱的是：


    [颂唱伟大的造物主，是祂创造了一切。]


    [祂使土地生福气……]


    [祂让我们享欢愉。]


    ……——


    作者有话要说：


    放我出来啊！！！我要闹了！！！


    第46章 天呐……


    结束后,躺在床上的天使已经羞窘的蜷缩成一直煮熟的虾子，连羽翼根尾都泛起浅浅的粉。


    他身上衣袍还在，却是除了小臂之外，哪里都遮不住。


    凌乱的床上,落下几支漂亮的白羽。


    那是……方才乱动时,不小心蹭弄下来的。


    到现在他都没有缓过神来,神竟然用手……！


    祂还……！！！


    天使翻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


    上帝却十分坦然地捏捏他的脖颈，而后在他的鬓发上轻轻地吻了吻，将他紧紧抱到了怀里-


    这天的晚上,路西菲尔又做梦了。


    在他的梦里，睡前经历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只是这次,不只用手……


    他们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精灵族的森林,而是神殿。


    路西菲尔醒来以后，先是茫然的眨眨眼,后突然记起来,在好多天之前，他也曾做过同样的梦。


    那时他还在人间的行宫，梦境中的男人也没有一个清晰的面容。


    可这一次，他却看得清清楚楚：男人金瞳银发，望着他时，深情款款。


    正是此刻同榻而眠的,创世神——他的造物主。


    天使的胳膊缓缓抬起，遮到了自己的眼睛上。


    把那个让自己揣崽的狗渣男人，无缝地带入他的造物主……


    呜呜呜,路西菲尔，你怎么敢的啊！-


    米迦勒和拉斐尔知道路西菲尔和神一起来了精灵族,下午便相携着，一同过来。


    两位都是天堂至高的炽天使，对天堂的规则格外遵守。一进门便双双在上帝面前跪下，坦言了相互的喜欢。


    银发的神祇，披了满身的圣光，坐在床边为他们赐福，路西菲尔就安静地在旁边等候。


    “谢谢父神……”


    赐福结束后，两位炽天使默契地齐声说。


    后又相视着，含笑牵起了手。


    上帝看看面前这一对，又看看旁侧欲言又止的天使，好心情地笑笑，问：“路西是不是有话要同他们说？”


    天使眨眨眼，在目光与祂交汇的瞬间便羞窘地错开。


    “祝……祝他们早生贵子……？”


    被祝福的两位“当事”天使，大约是想到昨日海边的情景，双双低垂了颈子，有一些不好意思。


    上帝也是一怔，后沉沉地笑出声来。


    祂轻抚在天使柔长的金发，纵容地说：“好了，人间的秋日正好，你同他们出去玩玩？日日同吾相处，难免烦闷。”


    路西菲尔看看自己的两位同伴，明明憋了一肚子的话，却依旧在神的面前犹豫：“路西不觉得烦闷……吾神。”


    上帝扬了唇角，抚在他的颈子，说：“我知晓你有许多话想同他们说，去吧。不要回来太晚，也不要去危险的地域，吾会担心。”


    天使这才乖乖的，说：“好……”-


    他们去的不是别处，而是歌斐木林正中央的那一棵由神赐福的树。


    炽天使殿下们占据了树梢最高的那一处枝杈，所以下面几乎所有的小天使都能看见他们。


    再加上树下站了好几位高阶的天使事从，还有天使军团的两位副手殿下。


    半个歌斐木林的族类都知晓了，这里有三位高阶的大天使莅临。


    许多生灵推开窗子，或者直接走到外面仰望。


    “听说军团长殿下和拉斐尔殿下一同过来了呢，歌斐木下面站着两位副军团长阁下，那应该是他们两位吧？”


    “诶？不太对呀，怎么有三位……？还有听说哪位殿下会过来吗？”


    “没有呀，听说梅塔殿下最近很忙碌，连人间的行宫都没有去……天堂现在不就只剩下这三位了嘛。”


    “或许……梅塔殿下只是过来看一眼，同军团长殿下他们商量事务？”


    “等等，你们是不是忘记了一个问题？第三位殿下的羽翼，是金色的啊！！”


    “诶？确定不是阳光照射的吗？”


    ……


    森林中的生灵们，还在议论，声音清晰地传进三位炽天使殿下的耳朵。


    米迦勒转头朝路西菲尔看过来，说：“你猜大家还有多久能把你认出来？”


    路西菲尔抱膝坐在树杈上，余下一只白嫩的脚丫，荡在半空之中。


    他低头，朝下面三三两两的脑袋看了看，声音闷闷地说：“不清楚……谁知道呢……”


    看起来心事重重。


    “怎么了？”米迦勒问。


    路西菲尔隔着军团长散着红色圣光大的羽翼，望向与他并肩坐着的天使……


    沉默了一会，才说：“我想同小斐说……你到另一边去，让小斐坐过来。”


    米迦勒：？


    路西菲尔：“是……怀崽崽的事……”


    米迦勒：……


    默默起身，没有半句多言。


    算了……他走-


    拉斐尔坐到路西菲尔身侧，后声音温柔地问：“怎么了殿下？是崽崽出问题了吗？”


    天使眨眨浅青色的眼，掌心摸上自己的小腹。


    说起来，小宝宝这几日都很乖，除了神为他灌溉圣光之力时会安安静静地进食，其他时候似乎都在沉睡。


    路西菲尔没想到自己在神殿说的那句震慑的话，会令宝宝这么乖……


    漂亮的眸子里，泛起柔软的光。


    “宝宝很好，很乖……不是宝宝的问题其实……”


    他小声说着，又朝旁侧的米迦勒看看。


    后者与他对视片刻，之后干脆展了羽翼，说：“我下去帮你们守着。”


    直接飞身下去。


    拉斐尔望着天使红色的披风，眸子里尽是依恋。


    待他的军团长殿下落地，这才回身看向路西菲尔。


    “好了殿下，是什么问题呀，您现在可以讲啦。”


    路西菲尔转头看看周围，确认没有察觉到上帝的神识，这才斟酌着开口。


    “小斐……如果，就是……有亲近的人，突然对我呃，行那种不合礼仪的亲密之事……是很亲近很亲近的人。这个，呃……是正常的吗？”


    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讲完路西菲尔自己都已经开始冒烟了。


    昨天神动手的毫无征兆，他真的有一点懵。


    他没有同旁人有过什么亲密的关系，这么多年来都居住在天堂。人间也好、地狱也好，那些腌臢事也不会传到他的耳朵里，再加上神的过度保护……


    在感情上，他几乎全部空白。


    在此之前，路西菲尔只知道相互爱慕、有婚约的两个生灵之间，才能做这些……


    可是昨夜过后，他又对自己这个认知产生了怀疑。


    或许……如果关系足够亲密的话，其实也可以？


    还是……在神的眼里，为一个造物解决一下问题，并不能算得上什么……？


    路西菲尔自己犹犹豫豫，胡思乱想，旁侧的拉斐尔震惊的险些从树杈上站起来。


    “殿下！这很不正常的！是谁，对您做了什么？做到什么程度啊！”


    讲完之后，又忽然愣住。


    一直住在神殿、时刻伴神左右，几乎半步不离的圣天使长殿下……能对他做出如此不合礼仪之事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况且，能上到九重天堂之巅的，也只有他、米迦勒，还有梅塔特隆。


    而他们三个，根本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路西菲尔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大概是猜到了。


    小幅度地抻抻他的衣襟，用轻软的气音小声说：“你知道了对不对……”


    拉斐尔朝神所在的位置看过一眼，后仍不死心地确认：“是那位……吗？”


    路西菲尔生无可恋地点点头。


    金发碧眼地天使，眼前一昏，险些从树枝上掉下去。


    “殿……殿下！怎么回事？父神祂为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啊？”


    路西菲尔揪揪自己的袖子，特别小声地说：“昨天夜里……我……祂帮我检查羽翼里的魔气，然后就……”


    “天呐……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情况啊……”


    拉斐尔一脸崩溃，怀疑“天使”生。


    嘴唇张开，又抿上……


    然后又张开……


    最后还是决定把话出来：“殿下，祂有没有……呃……就是……天呐，我要怎么问……就是那个……”


    讲来讲去，结结巴巴，整个天使更加不知所措。


    路西菲尔望着他，一脸疑惑。


    疑惑着疑惑着，突然明白过来……！！！


    顿时，一张脸都爆红。


    “没，没有……！是用……就……”


    讲到一半，也开始抱头。


    天呐，他也讲不出来！


    救……！命……


    被同样红着脸的拉斐尔拉住了手腕：“不，不用说了殿下！我……我，我懂了！”


    第47章 殿下您冷静一点！


    两位天使坐在树杈,相互对视很久，之后又长长地叹了一声。


    “殿下，这样不行啊……我觉得。”


    拉斐尔小声地说。


    路西菲尔来回揪着自己地衣服，有一点窘迫：“我……我也觉得。”


    他都没有太理解,这到底是怎么个发展。


    事情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


    神为什么会突然……？


    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也一直没有什么过界的举动,为什么……


    “祂是不是觉得,因为您本身只是祂的一个造物，然后您与祂又一直那么亲密……所以觉得这样做也没有什么啊。”


    拉斐尔小声地帮上帝圆话。


    路西菲尔看看落在自己身侧的小知更鸟，眉头微蹙。


    小知更鸟就也歪歪脑袋,用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看看他。


    一天使、一小鸟对视一会之后，天使忽然把鸟捧到了拉斐尔面前：“呃……小斐……我觉得你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但是……我们来举一个不那么恰当,但是又有一点恰当的例子。”


    拉斐尔：“……什，什么例子？”


    不知道为什么,内心突然有一点慌。


    接下来,就看见他的圣天使长殿下，把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小鸟。


    “你看，现在对我们来说，小鸟是宠物对不对。”


    拉斐尔勉为其难地点头：“可能……算是？”


    “那你看，假如我这样摸它的羽翼，你是不是会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拉斐尔：“确实。”


    被圣天使长殿下捧在手心的那只小知更鸟,在温柔的抚摸下，看起来似乎很舒适，甚至小脑袋都开始一点一点的。


    路西菲尔又把他的魔爪伸向小鸟羽翼的里侧。


    后者先是轻微地颤了颤羽翼,确认面前的“大鸟”对它没有恶意之后，就又不动了。


    路西菲尔：“你看,这样也不越界对不对？但是……”


    说着，竟然开始把手往下移。


    拉斐尔当即：！！！


    向来谦逊有礼、时刻保持着天堂最高礼仪的炽天使殿下，吓得翅膀都炸起来。


    他连忙出手，把天使给拦住：“殿下！！请，请您自重！”


    而落在掌心的那一只知更鸟，已经一整个蚌住。


    足足过了十几秒，之后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随后都顾不上扑棱它的小翅膀，就急匆匆地往外飞。


    小知更鸟在空中好一阵打旋，最后“啪唧”一声又撞回到这棵树上……


    路西菲尔&拉斐尔：……-


    站在树下的军团长殿下，听见动静抬头。


    看见从半空直直砸过来一个小东西，连忙伸手接住……


    再一张手，手心上趴着一只吓到腿软的小鸟。


    “嗯？怎么会有一只晕倒的知更鸟？”


    说完，转身将它递给天使侍从，说：“拿给精灵族中的医生看看，是不是病了。”


    小天使躬身应了，而后双手捧着离开-


    拉斐尔看着得救的小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回头，嗔责地叫他：“殿下！”


    路西菲尔知道自己做错事，心虚地缩缩羽翼：“我就是打个比喻来着……又不会真的搞它……你看，我是鸟，它也是鸟。它是我的小宠物，我突然动它的那个，是不是也显得很不正常。”


    拉斐尔：……


    听起来……有一点道理的样子……


    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路西菲尔：“同理可证，我同祂是一个形态，我是祂的造物，那祂对我这样，是不是也不太正常……”


    拉斐尔：……


    阿这……哪里来的同理可证啊？！


    【从未见过如此歪门邪道……！】


    金发碧眼的天使沉默着思考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首先，您说自己和知更鸟都是鸟，这就已经很不对了我觉得……殿下。”


    路西菲尔：“呃……似乎……是有一点。”


    “要不……您把自己，和人类带入试试？我觉得……可能会更合适一点。您看，都是一个有羽翼，一个没有羽翼……一个敬仰着另一个。”


    路西菲尔：……？！！！


    卧槽……


    卧槽……


    卧槽了个天使！


    “那我肯定不会啊！我我我，我很有道德的好吧！”


    拉斐尔幽幽的：“吾神也很有道德。”


    路西菲尔：……


    然后，缓缓地把羽翼裹到脑袋上。


    要命……他现在，很想逃避。


    而拉斐尔，还在旁侧小声地同他说：“就是这种感觉……殿下。”


    见路西菲尔不回应，又小声地叫他：“殿下，您听到了吗……”


    而面前这个，把自己裹成一整个羽毛团子的天使，遮住耳朵的羽毛层又悄悄加厚了不少。


    拉斐尔：……


    “殿下，您是在逃避吗……？您先出来好不好，我们聊一下。我知道您一时没有办法接受，但总这样逃避是不行的呀。”


    “殿下……您出来一下？”


    “您肚子里还揣着宝宝呢，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生了，确定要一直这样吗……？父神祂可能对您……可能对您有别的想法，如果被祂知晓您肚子里有个小宝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殿下您想过没有……”


    涉及到小宝宝，一直缩在羽翼里的天使这才动动翅膀，缓缓把自己给放了出来。


    满脸愁容。


    “我，我知道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啊。我肚子里有崽的事，肯定是瞒不住的……能瞒这么久，已经很奇迹了……”


    说完，又突然想到什么似的……


    整个天使一凛。


    “小斐啊……”他颤着声音开口。


    “啊……啊？殿下。什么事，您说。”


    天使整个身子坐正了，突然严肃起来：“我在思考一个问题……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吾神原本就对我有想法，但是我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路西菲尔，他和别的生灵私定了终身，还发生过关系……”


    路西菲尔才讲一半，拉斐尔立刻便领会了，顺着他话头接过去：“所以，很有可能是您同父神请求成全的时候，父神震怒。”


    路西菲尔：“因为祂其实是想同我在一起的，没想到被抢先了。”


    拉斐尔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在嘴上，小声地说：“所以祂一怒之下……”


    “吾神一怒之下，很有可能杀死了我的姘头。”


    故事的来龙去脉，推理十分完整，脉络也很清晰。


    就连“为什么路西菲尔明明有姘头，还为姘头揣了娃，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任何生灵过来找他”这个问题，都能回答的清楚。


    简直不要太对！


    两位炽天使殿下越说越心惊，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拉斐尔小心翼翼地问：“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殿下，您……您的心里是如何想的？我很怕……父神祂这次的亲近，可能只是一个前菜。下一次，祂可能会直接……”


    说到一半，他便闭了嘴。


    但神会直接怎样，早已不言而喻……


    【上……吧……？】


    路西菲尔心里想着，整张脸都烧红起来-


    “殿下，接下来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了……假如父神真的想要您用身体侍奉，您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除非您再堕一次天。”


    “一旦您侍奉了，神就会察觉到崽崽的存在。”


    “而且，您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天使蛋，身体本身也承受不住这些……神的力量那么强，宝宝会流掉的。”


    拉斐尔压低声音同他分析。


    路西菲尔越听越害怕，吓得脸色都白了好几分。


    拉斐尔说的没错，昨日神已经对他……过。


    而他自己……呃……他当时还挺喜欢的其实。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被……过的原因，昨天夜里他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而特别愉悦。毕竟当时，他发出的声音有一点……


    这……会不会也给了神一个错误的信号？


    如果是的话……那么接下来……


    有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或者后天什么的……


    但神早晚都会对他下手。


    那他肚子里的这一小只，不就个不定时的炸|弹？


    路西菲尔他，又想缩回羽翼里了。


    怎么会这样……


    现在把自己弄死，逃离这个世界还来不来得及啊，呜呜呜……-


    拉斐尔看他这痛苦又纠结的表情，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迟疑着，小声问：“殿下……您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毕竟，在拉斐尔的眼里，圣天使长殿下只是失忆了，当日经历过的种种，必然都会再记起来。一旦记起来，就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而现在的路西菲尔，这个状态看起来却不太对劲……


    他看起来虽然纠结、难受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却还是透露出那么一丝丝的害羞……


    这并不正常。


    拉斐尔想了想，还是决定出言提醒：“殿下您可能不太能记得……但当日您真的非常非常生气，甚至不惜为此毁了半个天堂。”


    在那个时候，天堂与人间，所有的光明生灵都以为他们要永远地失去圣天使长殿下了。


    “您有没有想过，假如您将这一切都记起来，会不会……依然选择堕天？这些您都要考虑的。”


    路西菲尔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他用羽翼轻轻地扫了扫耳朵，小声反驳：“都讲我是穿越的了……那个同神吵架，翻脸堕天的路西菲尔，根本就不是我……”


    之后又自言自语：“我可是发过誓，要一辈子陪在神的身边，侍奉祂左右的。怎么可能去和别的生灵苟且？这本身就很不对……”


    “而且，天堂的炽天使，一个都没少。我总不能是被一个低阶天使给那什么了吧……我又不是脑子进了水。”


    拉斐尔无奈叹气：“那您肚子里的宝宝是哪里来的，同您一起穿越来的吗？还是说，那是父神的孩子？而且当初在人间的时候，您分明就对耶洛因那个魔族动了心的。”


    说到“父神的孩子”五个字，路西菲尔像被踩中翼尾似的，身后的羽毛“嘭”的一下炸出来。


    剩下的什么都没听进去。


    因为……


    只有天知道，他真的梦-见-过！


    把姘头和神无缝换脸，特别真实！连神的……都感觉的特别清楚……


    啊啊啊……要命！这是在想什么呢……！


    【路西菲尔，你堕落了QAQ】-


    天使连忙扇着羽翼给自己降温。


    冷静过后，试图努力同拉斐尔继续辩解：“所，所以才说怀崽的那个根本就不是我！我是后来才穿越过来这个世界的！”


    而金发碧眼的天使，漂亮的眸子望了他一会儿……毫不留情地吐出三个字：“耶洛因。”


    路西菲尔：……！！！


    “啊……！！！小斐你住嘴！”


    “我，我也没有对耶洛因动过心！”


    声音之大，震飞了整棵树上栖落的飞鸟。


    第48章 路西真的很喜欢您


    路西菲尔和拉斐尔一直聊到傍晚,才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


    米迦勒飞上来找他们两个的时候，两只天使的表情看起来都不是很好。


    尤其是圣天使长殿下，整个就非常的……萎靡。


    还有一点点蔫，像是刚经历过什么“天使”生的大起大落似的。


    “怎么这是？他崽崽又出什么问题了吗？是不是怕到时不好生？”


    米迦勒有一点疑惑。


    在米·直男·军团长·迦勒殿下的眼里,路西菲尔和拉斐尔在聊生宝宝的事,两只天使特意把他给支开,明显不是他能参与的话题。


    他们三位天使之间能有什么是他这个哥哥（丈夫）不能知道的？米迦勒能想到的,也只有【生】崽这一项了。


    难不成要聊怎么【怀】？


    这绝对不可能，因为路西菲尔已经怀上了。


    “你别怕，我打听过了,咱们天使生蛋和人类生崽不太一样，比人类要更容易一些,没那么艰难。”


    路西菲尔：……


    槽点有一点多,不知道从何讲起。


    反倒是拉斐尔先坐不住了，嗔责地瞪了他一眼,问：“殿下……！您说,您去问了生蛋的事？您……您同谁问的啊！您……！马上我们缔结的事情，整个天堂都要知道了，您……”


    说到最后，他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


    这不就是明摆着帮他在问嘛！


    路西菲尔看着面色茫然的米迦勒，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他帮自己问怀崽的事,以“我有一个朋友”开端去问拉斐尔，转头就被拉斐尔给打出了天堂。


    这叫什么？


    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哈哈哈！


    #你可以永远相信军团长殿下的直男水平#


    米迦勒挠挠自己的头发,小声说：“我……问的梅塔。是这样……我觉得现在路坏了天使蛋，以后你也会怀……就想着,现在都了解好，到时候也好应对。梅塔也觉得很有必要，就以调查的名义，访问了好几位生过宝宝的天使。说到时出一个手册。”


    听到这里，拉斐尔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这样啊……您吓死我了！”


    说完，又回头望向路西菲尔：“总之，殿下……我同您讲的，要好好考虑啊。”


    之后同米迦勒一起讲路西菲尔送回到神的身边，朝他挥挥手，离开了-


    路西菲尔是被神从门口接回去的。


    神依旧很温柔，声音很柔和，摸着他的发丝的动作也非常轻柔。


    但路西菲尔却更加心不在焉了。


    下午时候，拉斐尔同他说：“您要么趁神没有发觉之前，将肚子里的宝宝流掉，要么回去就向神坦白。”


    话都是说起来轻松，可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啊……


    假如这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蛋，流了也就流了。


    可他是陪小宝宝度过了两个月的时间，听过小崽崽软软地叫“爸爸”，也见过崽崽乖巧、依赖自己的样子……


    那么生动、那么可爱的小蛋蛋，哪是说“流掉”，就可以狠下心的？


    路西菲尔觉得，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狠下这个心。


    【那要同神坦白吗……？】


    天使悄悄转头，看看银发的神祇。


    男人手握一支芦苇笔，正在创世之书上书写着什么。


    长长的芦苇穗子半垂着，随着祂笔尖的移动，小幅度地晃着。


    察觉到他的目光，神忽然转身过来，问：“要来陪吾坐一坐吗？”


    路西菲尔看着神金色的瞳，神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先一步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再回过神时，已经被神抱到腿上，半边身子都靠到了祂胸口。


    这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动作，因为神的手臂就环在他的腰上。不管他们两个谁，只要稍稍动一动，路西菲尔的肚子就会袒露到神的手掌心。


    天使吓得全身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幅度，生怕自己哪个小动作突然引来神的关注。


    【富贵险中求。】


    路西菲尔脑袋里闪过这样一行字。


    也……不是。


    神恩险中求……？大概。


    天使整个身子都是僵直的，连带着身后的羽毛都有一点硬起来。


    坐在他身后的上帝，当然也察觉的很清晰。


    “怎么了？”


    祂凑近了，低声问。


    声音透过祂微微震颤的胸腔，响在耳侧……


    路西菲尔整个天使一凛。


    “没，没什么……”


    上帝讲芦苇笔放回桌上，随后双臂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抱过来正面向自己。


    “吾的天使，看起来有一些心事重重。”


    说着，抬手轻轻刮在他的鼻尖。


    “究竟怎么了，嗯？有什么事，都可以同吾讲。”


    天使微微仰头，浅青色的眸子里，映出神现在的样子。


    银发在肩头散落，上微微地散着柔和的圣光。


    金色瞳里，分明装了一个整个世界，此刻却独独容着他一人。


    路西菲尔抿抿唇，小声地回应：“真的没什么事……吾神。”


    话音落下，神的面容便忽得近了。


    下一刻，清凛、纯净的气息漾进鼻翼……


    颊边落下一抹极快的温热与柔软。


    天使怔过片刻，脸蛋飞快地红了。


    身子依恋地向前一倾，将脸整个埋进了神的怀里。


    呜……神真的好好……


    他好喜欢。


    如果他原本的世界里，神也是这么好……就好了……


    在神吻他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地……


    【回吻……？】


    【或是……索要更多？】


    至少不是像现在这般，在神每一次的亲近之后都那么的不安……那么的小心翼翼。


    神的手，轻柔地抚在他的发丝，柔软的指腹蹭过鬓间的皮肤，泛着微凉。


    纵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说：“那待日后，路西若是有什么需要吾的地方，也记得同吾说，好不好？”


    天使埋在祂的胸口，小幅度地蹭蹭。


    从鼻尖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小小的“嗯……”-


    房间里，夕阳已然落下，繁星坠了漫天……


    自窗棂向外望去，看见一轮圆月，挂在被神赐福的歌斐木。


    外面，有生灵在小声地低语。


    “听闻小王子殿下的病好了许多。”


    “是啊……昨日有人见着军团长殿下同拉斐尔殿下进到小王子的城堡，大概是安慰了一番吧。哎……”


    “不知道圣天使长殿下现在在做什么……去年的这个时节，殿下曾去海族巡视，我还见过一次……未想到那是最后一次见到羽翼纯净的殿下。”


    “是呀……事到如今也只能希望殿下在地狱也能安好吧……”


    “哎……愿殿下无论身处何处，都能得偿所愿……”


    接下来，便听到生灵们感情真挚的祈祷。


    ……


    月光之下的银色歌斐木，圣光依旧。


    风拂过，听见小铃铛哗啦啦的声响-


    昏暗的房间，上帝点亮火烛。


    墙壁上，落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小王子的病好了很多。”祂说。


    路西菲尔点点头：“应该是米迦勒和拉斐尔的安慰起了作用。”


    “诗唱盛会明日便要开始，生灵们都已来齐，米迦勒与拉斐尔应该会在今夜为歌斐木林中的生灵们送福恩。”神说。


    这算是每年诗唱盛会的传统了，前来参加的天堂至高炽天使，要择一日为生灵们送福恩。


    路西菲尔虽数万年来从未参与过这项活动，也对活动的流程却还算了解。


    想到这些，天使眨眨眼，问：“你是想带我过去观看吗？”


    上帝摇摇头：“吾的意思是，路西你想不想亲自为生灵们赐福？”


    路西菲尔条件反射地发出一声：“诶？”


    他看看自己依然泛着魔气的羽翼，不确定地问：“我……我吗？”


    上帝笑着点头，说：“是你。”


    “可我的身上还有残留的魔气，现在没有能力为生灵赐福……”


    神却是袖袍一挥，在房内幻化出一架半人高的竖琴来。


    正是昔日在天堂里，路西菲尔时常弹奏的那一架。


    大约是搬得有些匆忙，琴的底座上还挂着一只白绒绒的小团子。


    “喵……？”


    小团子细着声音开口，正是他们临行前被放回路西菲尔昔日住所的小咪路。


    路西菲尔连忙从神的腿上跳下去，抱起小团子。


    “你是不是又调皮了啊？这琴放在城堡第三层的角落里，你到底怎么找到的啊……真是的。”


    小团子扒着他的衣服，来回地嗅嗅：“喵，喵喵呜！”


    【是追着你的味道找的呀！】


    【愚蠢的主人总是动不动就消失，我有什么办法！】


    气鼓鼓。


    路西菲尔抓着它的毛安慰：“好了，不气了，我弹琴给你听，好不好？”


    上帝见他和咪路聊的开心，出言提醒：“路西。”


    天使这才把小猫团子放回地上，而后转身，坐上琴凳。


    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想要勾弄，又迟疑着缩了缩……


    犹豫许久，后终于轻轻地勾上琴弦。


    珠玉搬圆润的声音自琴身传出……一如当初，他在天堂时演奏过无数次的模样。


    天使仰头，看向他的造物主。


    银发的神祇，就纵容地朝他点头：“别怕，有吾在。”


    路西菲尔便不再顾忌地弹奏起来。


    灵巧的指尖，穿梭在一根根琴弦。


    流畅、动听的音符，便顺着窗棂飘出。


    金色的圣光之力，随着乐曲声，直冲向暗夜的天空。


    后又化作细密的光点，纷纷扬扬地，撒向这片被神庇护的土地。


    就像是下了一场金色的雨，这里的整个世界都被照亮。


    窗外的议论声，在乐声响起的瞬间便低了不少。


    而金色的圣光之雨降下的刹那，生灵们更是悉数安静下来。


    三秒……五秒，十秒……


    足足半分钟过过去之后，生灵之中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欢呼。


    “金色！赐福是金色的啊啊啊！好纯正的金，是神的颜色！”


    “是殿下！是殿下啊！只有殿下与神的赐福是金色！这肯定是殿下！”


    “殿下回来了！是我们的殿下！殿下给我们赐福了！呜呜呜……我这一趟来的好对！”


    “小王子！小王子殿下，您看到了吗！殿下来为我们赐福了！您快看啊！”


    优雅动听的琴音依然响在这片神赐福的土地，生灵们欢呼着……蹦跳着……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忽然跪下……接着，所有的生灵都跟随着，自发地跪下。


    原本卧病在床的小王子，也自城堡中出来。盛装披身，曳着长长的衣摆，朝着圣光飘出的方向跪地行礼。


    “精灵族盛迎殿下。”他说。


    声音里带着长久卧床的病弱，但响在寂静的森林，却依旧显得清晰。


    接着……更加浑厚的和声，在他的身后齐齐响起：“精灵族盛迎殿下！”


    来自天堂的各级天使也不甘示弱地高声欢呼：“九重天堂，盛迎殿下！”


    不止……


    龙族、海族、巫族，人类……


    每一个族群，都跪下身来，迎接他们失而复得的殿下。


    万千呼喊，最后都变成一声声高亢的：“盛迎殿下。”


    整个歌斐木林之中的所有生灵，连同各类飞禽与走兽，都感受到这强大的信仰力量，向着窗棂的方向鞠躬致意。


    ……


    坐在房间、羽翼纯净的天使，弹着弹着……忽然就哭了。


    他曾经高高在上，对生灵的敬仰习以为常。因他一直觉得，那些仰慕与敬拜都是源于站在他身后的神。


    却未曾想过，失去神的光环，又做过那么过分的事，生灵们依旧相信他。


    天使眨眨眼……长长的睫毛上，粘了一层水珠。


    眼前的视线，依旧模糊。


    趴在地上的小猫感知到主人的心绪，担心地过来，抓抓他的裤子，小声地“喵喵”叫。


    路西菲尔却完全沉浸在外面响彻夜空的高呼里，哭的更凶了。


    直到……


    一身清凛的神，悄然走到他的身后，轻言低语……


    说：“别哭……”


    祂说：“不要哭，路西……你将永远都是天堂的晨星，同吾一起守护这个世界。”


    流畅的琴音戛然而止。


    漆黑的夜空之中，依旧金光盘亘。


    坐在琴凳上的天使，转身抱在神的腰间，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吾神……路西真的很喜欢您。”


    神的唇角微扬。


    “傻天使……吾也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下章一定QAQ


    路西的情绪总是推不上去，这回终于推上去了！（叉腰）


    第49章 路西，你！


    这天晚上,路西菲尔想了许多。


    关于那一场盛大的圣光之雨，也关于那些高高的呼声。


    那些信仰……那些喜欢，与喜悦。


    下午时，拉斐尔说的那两种选择……


    对天堂的留恋……扑进神的怀里时,自己的哭声……


    还有神说的那一句“吾爱你”。


    所有这一切交织在脑海,令他久久不能入睡。


    一直熬到后半夜才堪堪睡去,没过多久又是日光初起。


    林子里的鸟叫声叽叽喳喳地响起,窗外的小路上，传来生灵们的问候声。


    “日安，安德尔阁下。”


    “日安,小王子殿下。”


    “圣天使长殿下就住在那里吧……？”


    “是呀……周围已经布上强大的结界了呢。”


    “唔，我们离得远一些,不要吵到他。”


    ……


    诗唱盛会在今日盛大开始,路西菲尔并未在会场露面，而是坐在歌斐木高高的枝杈上,同神一起遥望着丛林正中的空地。


    那里,是气氛热烈的盛会主会场。


    风缓缓地吹……


    背后，是广阔的沙滩与海。


    天使眨眨眼，在海浪与赞美诗乐交织的声响里，靠上神的肩。


    身侧，还蹲着白白的小猫团子。


    靠着靠着，闭眼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便睡到了临近黄昏的时候,而这一日的诗唱盛会也接近了尾声。


    路西菲尔抖抖羽翼，从神的身侧站起，后单膝跪下,说：“吾神……路西想去找米迦勒他们聊一些事。”


    面上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坚决。


    神转头朝他定定地望了一会儿，才说：“去吧。”


    天使将小猫崽抱到神的膝上,动作轻柔地揉了揉，对祂说：“可能会有一些久，但请您相信，我一定会回到您的身边……在此之前，让咪路先代替路西陪着您，好不好？”


    上帝怔然。


    祂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


    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祂只是紧紧地覆着天使的手，力气大的，任谁都能察觉祂的不安。


    “吾神……”


    天使轻声叫祂的名。


    上帝这才堪堪回神，将他的手松开，说：“吾等你。”


    天使就弯弯浅青色的眼，说：“好。”-


    路西菲尔羽翼展开，后跳离高高的枝杈，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飞去。


    神抚着猫咪的手一紧……


    小团子发出一声疑惑的“喵……？”


    在身上抚摸的力度柔和下来之后，又乖乖地卧下。


    创世之书自祂的识海之中幻化出来，担忧地说：[殿下看起来有一点不太对啊……上帝，你不要跟过去看看吗？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神望着天使离开的方向，轻缓地闭了闭眼，说：“不必。”


    声音清凛依旧-


    路西菲尔飞去的方向，正是方舟搁浅的海滩。


    今日晨起之时，他手写了一张字条，托咪路带给了拉斐尔。


    如果无意外的话，米迦勒和拉斐尔会在日落后的夜晚，来这里找他。


    此刻，羽翼洁净的天使在海滩落下，脚丫踩在海浪冲刷的细沙。


    沙滩上，潮水回落之后，寄居蟹笨拙地披着海螺的壳子，一步一步朝着海的方向挪动。


    路西菲尔低头看着……


    看着看着，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小腹。


    他记得……他的小崽崽，也是这样。


    明明背不动那么大的蛋壳，却还是笨拙地扭动着，同他交谈。


    小家伙第一次感知到自己的沟通时，惊喜地叫他“叭叭”，开心过后又委委屈屈地朝他哭。


    在自己一身魔气的时候，会因为心疼他，不敢大口地进食……


    会分出金线来，和咪路玩耍，也会因为自己的一声恐吓，就吓得再也不敢乱来。


    他的崽崽，真的好乖……


    路西菲尔蹲下｜身去，将寄居蟹托在手掌心。


    小东西感知到外力后，立刻缩回笨重的外壳。却又在感知到安全之后，向外伸出几只小小的爪。


    像极了，小蛋崽的样子。


    天使眨眨浅青色的眼，忽然就把头埋进衣袖里，低低地哭了出来。


    肚子里的小宝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在听到爸爸的哭声之后，从沉睡中醒来。


    “诶……诶？”


    “叭叭？”


    “叭叭，叭叭不哭！”


    小崽崽奶奶的声音传进精神海……


    路西菲尔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身后响起轻软的脚步声，踩在海滩的细沙，发出刷刷的声响。


    直到……面前落下两片阴影。


    一只手落在他的肩膀，轻轻地说：“殿下……”


    路西菲尔羽翼一颤，从衣袖里传出闷闷的、低低的抽泣。


    “小斐……可不可以不要弄掉我的崽崽……”


    “祂好乖……好听话的……”


    肚子里的小宝贝听到声音，也跟着发出一声懵懂的：“唔……崽崽……乖的。”


    拉斐尔虽然此刻听不到宝宝的声音，但也曾同祂交流过。


    小宝宝那么乖，又那么可爱。即便只有那么短暂的接触，他都舍不得。


    遑论日日同宝宝在一起的殿下？


    现在，看着泣不成声的天使，拉斐尔和米迦勒都沉默了。


    这个决定做的太过沉重……纵有再多的劝慰和道理，也是徒劳-


    沙滩上的海水依旧起起落落，伴着天使低低浅浅地抽泣声……


    许久之后，拉斐尔终于开口打破沉默：“要不殿下，我们将宝宝引出来吧……”


    天使闻声抬头，呢喃地问：“引……出来？”


    拉斐尔点头：“宝宝在一个多月时就已经在您的肚子里成型了，现在只是还需要您母体的供养，所以才一时不能生出来。我们将小蛋崽取出来，到时放到人间的圣泉行宫，让泉水供养着，我与米迦勒殿下他们时常过去照看。这样您看行不行……？只是，您就要与小蛋崽分开了。”


    一听到小蛋崽可以活下来，路西菲尔连哭都顾不上了，连忙吸着鼻头问：“可……可以吗？宝宝能活下来吗？”


    拉斐尔用手比出一个“5”，说：“有一半的把握。”


    天使刚刚亮起来的眸子，又暗了下去。


    拉斐尔连忙安慰：“殿下，您的宝宝活下来的几率肯定会更高。您的宝宝比一般天使的宝宝，提前了整整一个月会讲话呀。”


    说完，牵起他冰凉凉的手，说：“殿下，相信祂，好吗？”


    路西菲尔低头，看看自己已经有一些凸显的小腹，被牵起的手颤了颤，瑟缩着收回。


    他迟迟下不定决心，拉斐尔就耐心地陪着，没有半点要催促的意思。


    等到西方的太阳彻底落下，海的尽头只剩血色的红，天使这才下定决心，从地上起身。


    “走吧，小斐，按你说的做。”


    他拍拍自己沾湿的衣裳，说。


    而后，神色坚决地走向海滩尽头的木栈道……-


    在孕期的四之三处强制引产，是个什么概念？


    人类怀胎10月，换算过来便是：7月半大的胎儿，被迫从母体之中分离出来。


    路西菲尔肚子里的小崽虽说早早便拥有了意识，但身体的各方面却根本没有发育完全。


    若是真的三个月也就算了。


    他刚揣上崽崽就堕了天，而在他堕天期间，小宝宝半分圣光之力都没能吸收到。


    他在地狱呆了多久，小崽崽就苟了多久。


    一个多月的时间，祂除了凝成了个意识之外，几乎没怎么发育。


    别说是三个月的时候引产，小崽崽就是足月出生，恐怕都有危险。


    然而路西菲尔不知道，拉斐尔也不知道这些。


    只有小蛋崽……


    在拉斐尔的力量靠近路西菲尔的下腹时，便立时察觉到生命被威胁的危险，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哇……哇……爸爸……”


    “爸爸……有，坏人！”


    哭着哭着，竟然释放出强大的圣光之力，试图把拉斐尔弹开。


    拉斐尔承受不住，连忙去叫原本还在回避的米迦勒：“快！米迦勒殿下，快来帮忙！”


    路西菲尔疼得出了一身的汗……


    鬓角的金发都被汗水沾湿，黏在脸颊和颈子上。


    此刻听见拉斐尔要找米迦勒帮忙，顾不上自己现在虚弱，用出仅剩的力气喊：“米迦勒，不许过来！”


    说完，一狠心，双手覆在拉斐尔的手背，亲自为他输送圣光力量。


    顿时，压向腹部的力道强了十倍不止。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是突然停下来的，就在感知到自己爸爸的力量的瞬间。


    路西菲尔惊恐地看向拉斐尔：“小，小斐……？！”


    却绝望地发现，对方也正望着他。


    眼里是同样的惊疑。


    ……-


    歌斐木林的另一端。


    上帝还坐在枝杈上，一动也没动。


    太阳落下去了，星辰与月亮都升上来。


    树林之中，生灵们又点起了篝火，弹奏着乐器唱歌、跳舞……


    而祂的天使还未有归来。


    [上帝，您已经在这边坐许久了，回去吧。等殿下回来，肯定是回房里找您的。]


    创世之书飞在他周围，在书页上写字。


    上帝对着金色的字迹怔怔地望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那便回去吧。”


    而后起身。


    却是脚下突然踉跄，险些在树杈上踩空。


    创世之书吓的书页都炸开来：[您怎么样？没事吧！不要吓我啊，您好歹也是创世神，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神的气息却骤然凛冽，向来平静的金瞳，也猛地朝西方望去，神色凌厉。


    “路西！”


    祂急急地叫了一声，瞬间消失在原地-


    上帝感知到了……


    一个声音，很小又很弱的声音，在向祂呼救。


    “父……父！救救崽崽……呜……”


    “爸爸，爸爸杀我……！”


    那是祂的神子，遇到危险之后，本能地开启与祂的沟通通道。


    路西……在杀崽崽？


    上帝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天使对小宝宝有多珍视，祂看得清清楚楚。


    可当祂神识扫到海滩上的小木屋，看到里面的状况之后，却是不敢笃定了。


    祂看见，祂的天使面色惨白，汗水将衣衫都已浸湿，手却放在下腹处……


    而那里，还带着强劲的、压力极大的圣光力量。


    上帝才突然记起……


    与天使相处地这些日子里，天使总是隐隐护着肚子不许祂碰。


    原来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昨日那般哭着对祂说着喜欢……


    其实也只是……委婉地同祂划清“神与造物”间的界限吗？


    【我对你很喜欢……但也只是喜欢。】


    【可祂……爱他。】


    何其讽刺。


    想到这里，上帝的眸子里带上冲天的怒火。


    祂想也不想地便降到这狭窄的小木屋。


    金色的圣光之力，转瞬将拉斐尔与路西菲尔的手掀开。


    后温和地输送治愈之力。


    “路西，你！“


    神气到连气息都是颤抖的，说：“你就如此不想要吾的孩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掉了掉了，你萌康！（手指上帝


    （被拍飞


    敢让殿下受这种苦，big胆！


    第50章 我们不哭了


    【你就如此不想要吾的孩子吗？】


    神如是说。


    在场三位天使都愣住。


    神刚才说了什么？祂是不是讲“吾的孩子”……？


    尤其是路西菲尔……


    他感受着自己身上的治愈力量,整个天使都傻了。


    眼角因为疼痛而沾湿的泪痕都还未落下，再加上此刻懵懵的模样，更是显得可怜兮兮。


    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造物主……


    想说：您刚刚讲了什么？能不能……再同我说一遍啊……


    可对上上帝那双满是怒火地瞳，又吓得半个字也讲不出来。


    正愣怔间,听见自己的精神海里传来一声奶里奶气的：“父……父！”


    “不可以,欺负,崽崽的爸爸！”


    天使循着声音低头,看见自己的的小腹上，圣光缭绕的地方，不知何时伸出两缕细细的金线,呈一个保护者的身份，托在上帝的手掌心。


    小家伙那细细小小的金线,实在有一点不够看,托在祂父亲的手心上，更是有种“蚍蜉撼大树”的感觉。


    奶里奶气的维护,让上帝微微一怔。


    手上的动作不知不觉温柔下来……


    无奈叹气,问自家崽：“先前不是你与吾传信，说爸爸杀你，求吾救你？”


    奶乎乎的小宝宝，抽抽噎噎地打着小哭嗝，辩解：


    “爸爸，嗝,爱崽崽……”


    “黑爸爸，坏……爸爸爱崽崽……呜呜哇……”


    “崽崽，要保护爸爸……嗝。”


    小宝宝的意识共同连接了祂的两位父亲,祂的语言系统还没那么发达，也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来描述这么复杂的事情,干脆将自己记得的一些片段悉数投放到他们的意识里。


    于是，路西菲尔便看见了自己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也不记得的事。


    因为这些都是小宝宝的意识，所以主角就是小蛋崽自己。


    画面初始，便是崽崽刚刚凝成意识的时候。


    祂躺在一个小小的金茧里，周围都是流淌的圣光。


    很温暖，也很安全……就像是被母体抱在怀里一样。


    画面一转，小崽崽有了更多的意识，才发觉……原来，就在这个港湾一样的金茧之外，还有一个温柔又圣洁的灵魂，正用他的整个魂体环抱着这个金茧。


    祂先前所感受到的所有温暖、吸收的所有圣光之力，都是来自于这个灵魂。


    而那魂体再往外，是令祂胆寒心惊的无边黑暗。


    小崽崽顿时吓得整颗蛋一抖……


    也是那个时候，祂听到了那个圣洁的灵魂深处，震颤出的温柔声音。


    “别怕，宝宝不要怕……爸爸在。”


    “爸爸在这里守着崽崽，乖啊。等父亲来了，我们就能好起来。”


    “爸爸和崽崽一起，等父亲来救我们，好吗？”


    刚刚凝成意识的小崽崽，还不能言语，但爸爸的话祂却听懂了。


    这也是祂第一次有了“爸爸”与父亲的概念。


    有爸爸在，崽崽就是安全的。


    有父亲在，崽崽和爸爸就都有希望-


    坐在床边，看到这一切的上帝，有震惊也有茫然……


    而路西菲尔，却是眼前闪过一阵阵的黑暗。


    不知是被崽崽的意识影响了还是怎样，他总觉得……那所有的画面都似曾相识。


    难熬的黑暗……


    惧怕、惊怒……还有无力。


    这所有的情绪就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狠狠地撞击着他的精神海。


    “从今日起，我路西法便是这地狱之王。你们口中的‘殿下’，也该改口了，日后便叫我‘魔王大人’吧。”


    他听见外面的另一个自己，说着骄狂的话。


    也听见昔日在天堂的追随者们齐声高呼，一声声地叫着“魔王大人”。


    时间再往前……


    他被一声震怒的“耶和华”所惊醒，另一个他自己，操控着他的身体，用一腔的怒火，说：“耶和华，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清楚！”


    而后，便听到祂自小便敬仰着着、也爱着的创世神，那一声痛苦而又留恋的：“路西……！”


    他眼睁睁看着那个“自己”，一身的羽翼都被染黑。魔气化成的鞭子，只一下便抽坏天堂传承了万万年的砖瓦。


    神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留在手里的，却只有半截破掉的布……


    即便是一小块布，也在强大的圣光压迫之下，瞬间化为黑色的雾气，再也消失不见。


    “神……”


    “吾神，请您救我……”


    “求您……救救我……”


    “救救您……最最疼爱的路西……”


    他跪在自己的身体里，哭泣着，祈求……


    却只能望着九重的天堂越来越远，失了所有的希望。


    “昨夜不是还说，要我做您的神后吗……您怎么可以，要了我，又不要我……”


    他轻声低语，却再也没有能听到的人……


    ……-


    记起来了……


    路西菲尔都记起来了。


    他原本便是这个世界的路西菲尔，只是不知为何，一觉睡醒后便被另一个可怕的自己占据了身体。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灵魂覆在生育的金茧上，一心一意地护着那颗正在凝结中的小胚胎。


    一过，便是一个多月。


    后来他醒了……


    却在醒来之后，又忘记了这一切-


    “米迦勒，你说他……不记得孩子是吾的？”


    路西菲尔恢复对外界的感知后，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便是神的这一声质问。


    声音不大，低低地响起。背后靠着的地方，发出浅浅的震颤。


    天使这才发觉，自己正靠在神的怀里。


    “是……路似乎是失忆了，他是一个半月之前清醒过来的，一直说自己的是另一个世界穿越过来的路西菲尔，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堕天……”


    这是米迦勒解释声音。


    “是真的，父神……殿下纠结了许久，不知道肚子里是谁的孩子。若是您不相信，可以抽取我们的记忆来查看，我同米迦勒殿下绝没有讲半句谎话。”


    这是拉斐尔的声音。


    他们在帮忙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路西菲尔静静地听着。


    他回忆是倒着的回来的，最后定格在自己怒而堕天的那一刻。


    难过和绝望依旧充斥着他的胸腔。


    此时听见神的声音，条件反射地就想开口，问祂为什么那时不救自己……


    却也清楚地知晓，当日阴错阳差之下，神所承受的，并不比自己少。


    在那样滔天的恨意之下，天堂毁了……地狱也毁了。


    神却默默地纵着这一切。


    在他自己心如死灰的时候……他的神，又何尝没有经受同样的煎熬呢……？


    米迦勒他们同神的对话还在继续：


    “殿下也不是想将宝宝流掉……他不知道自己怀的是神子，一直以为是同别人怀的……殿下怕惹您生气，就想着悄悄把这件事解决掉。我们想着，提前将宝宝引出来，养到人间的圣泉……”


    “胡闹。”


    “是米迦勒/拉斐尔对您欺瞒，请您责罚……”


    两位炽天使双双跪下来认错。


    路西菲尔连忙挣扎着从神的怀里起来，但因为刚刚受到很大的创伤，这会一动就是钻心的疼。


    “嘶……”


    他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抽气声。


    下一刻，小腹便覆上一只温热的手，说：“别动。”


    声音比刚才对话，明显要温和了许多。


    棕青色的古书也立刻飞到他身侧，在书页上急急地写字：


    [殿下，您之前用力的位置不对，险些让生育金茧给脱落。上帝已经为您修护过了，但也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您暂时先不要动。]


    [您可真是的，就算这孩子不是上帝的，也可以向祂求救啊。怎么也是自小将你养大的长辈，还能不向着您吗……哪能自己这么搞。万一金茧没了，孩子也没了，日后您可怎么办……]


    创世之书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太过遗憾，路西菲尔本就惨白的面色，顿时被吓得更白了。


    “宝……宝宝还在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


    上帝又将创世之书收到识海里，想要好好教育教育不知天高地厚的天使。


    可看到他苍白的面色，和眼角眨出的眼泪……


    一肚子的话也只能化成一声纵容的叹息：“在。”


    与路西菲尔自己回忆起来一切不同，上帝在米迦勒说路西菲尔不记得宝宝的另一位父亲之后，就直接动用神识窥探了路西菲尔和小蛋崽的精神海。


    现在路西菲尔自己知道的，祂知道了，路西菲尔不了解的，祂也都知道了。


    原来……当初祂趁着路西酒醉，将天使给要了的那一晚过后，同祂翻脸、满目仇恨的堕天使，根本就不是祂的路西。


    说来也是可笑，那个从外世界飞来的“路西法”，一睡醒就一脸怒容地质问祂，说“耶和华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祂做了……什么？


    当时的上帝被问懵了，唯一能想到的对不起路西的……也只有昨夜那事。


    于是，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天使酒醒过后，又反悔了，继而堕的天。


    心爱的天使离开了天堂，带着全天堂三之一的力量。


    当初一同经营的天国，几乎在顷刻间损毁……


    上帝默默神伤了整整一个月，之后才下定决心修正这一切。


    于是，祂启用了时间回溯法术……


    接下来便是祂所知晓的了：因为路西的肚子里怀了小神子，所以法术遭到世界意识的极力反抗，祂慌张地收术……可路西是整个术法的最中心……术法失败了，却唯有路西的记忆被回溯了。


    这一连串的巧合，即便是创造了一整个世界的上帝，都觉得匪夷所思。


    明明任何一环稍稍偏离一下，都不会造成现在这个局面的……


    现实，却是这么的曲折离奇……


    “吾，吾神……”


    耳边传来天使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祂的沉思。


    上帝连忙牵起天使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上，动作轻柔地吻了吻，说：“嘘，暂时先不要说话。”


    路西菲尔立刻将祂的手反握住，急急地说：“还有一个灵魂……”


    天使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耗尽了身上的圣光之力来攻击他自己，这会儿虚弱得每一根手指都是软绵绵的。


    即便是这样急切地握着祂，也像是完全没有骨头一样，几乎感觉不到任何力气。


    “吾都知晓了，没有关系……”


    上帝望着自己的心爱天使，郑重而又温柔地安抚：


    “有吾在，你且安心。吾以创世神的神格发誓：自今日起，无论发生何事，都不会抛下吾的路西。”


    路西菲尔眨眨眼……


    有好多想说的话，却都滞在心里，一个字也讲不出。


    他想弯起唇角笑一笑，可嘴巴刚一动，又撇了下去。


    之后，哭声就再也收不住。


    他就像是一个受了好多委屈的孩子，在被抛弃的日子里声嘶力竭地寻求庇护……


    在无人理睬的时候，静静的在金茧里等待着着越来越看不到的希望……


    又在后来好不容易重新回归这个世界后，忐忑着、不安着，过了那么那么久……


    这所有的所有，都像是只为了刚刚的那一句：“有吾在，你安心”。


    他，好难过……


    却又……好开心啊-


    安静的小房间里，响着天使令“神”心碎的哭泣。


    米迦勒和拉斐尔见此，静悄悄地退了出去。


    上帝坐在铺得厚厚软软的床上，像是怀抱着婴孩一般，将天使抱进自己怀里。


    宽厚的手掌一下下抚在他的背，在他耳边轻轻柔柔地安抚：“乖……没事了……是吾的错，让吾的天使受这许多委屈……”


    “都是吾的错。”


    祂说。


    天使的哭声却像是开了闸的水，怎么也停不下来。


    就像是要把这些天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哭给祂听似的……


    上帝心疼的想要纵着，又怕他情绪太过激动，影响到金茧的愈合，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哄：


    “乖，不哭了……”


    [并没有得到什么效果。]


    “再哭要吵醒宝宝了。”


    [……崽崽的名号现在也不是很好使。]


    “哭成这样，你肚子不疼吗，路西……”


    “乖啊，我们不哭了……”


    哭声却还在继续，只是从大哭变成低低地抽泣，显然是已经累了。


    上帝一声无奈的长叹，最后深吸一口气，声音轻轻地说：


    “再哭，吾要吻你了。”


    “宝贝……？”


    顿时……


    哭声戛然而止。


    上帝低头，看见趴在自己怀里哭哭泣泣的天使，在这句话讲完之后，两只大大的羽翼都垂落下来……


    而后脑袋向后缩了缩，缓缓卷起翅尖……


    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嘤（咬手绢哭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