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明始终都没有吭声，没有去插手这一批学徒的筛选。


    从腌制和上浆上来看，来的职校学生都还算是比较熟练。


    即便是偶尔有些小紧张，出现一些小错误，整体上倒也并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在这个过程中，顾志成、齐家乐、鲍峰、姚振辉和管伟也都分别选出自己比较中意的学生。


    这其中还出现了一点小插曲。


    泉城职校唯一来的孙德才，被顾志成和管伟、姚振辉三人都看上了。


    三人对孙德才都有些关照，而且对他的一些考核还特别上心。


    以至于孙德才一个人进行了三次不同菜的腌制和上浆考核。


    冯正明在旁边看出来，干脆把顾志成、管伟和姚振辉叫过来，私下里跟他们三个进行了一番交流。


    “你们不能一起看中一个学生，都想要去考核那一个学生，这次过来的学生数量还是很多的，算上泉城职校唯一的一个独苗，一共来了11个学生，我看他们的表现都还不错，准备都留下来。”


    听到冯正明说把这次来的学生都留下，让顾志成他们三个多少有些惊讶。


    冯正明接着说：“所以既然都留下，你们五个要分配好，每人带两个学徒绰绰有余，不要去争抢某一个学生。”


    顾志成问：“都留下，人是不是多了点？”


    冯正明反问：“多么？”


    接着又自己进行了一番分析：“我觉得不多，别忘了我们汇泉楼要成为和聚丰德齐名的大酒楼，不说聚丰德后厨里有多少人，即便是我大哥的颜家菜馆后厨里，也都有七、八个人，汇泉楼这些人不多的。”


    听完冯正明这么分析，顾志成几人也都觉得人手确实不算多。


    如果要接喜宴酒席，但凡人家喜宴订的酒席桌数多，后厨这些人也会忙的不可开交。


    实际上，现在每晚应付那么多包间的菜，汇泉楼后厨已经是相当忙。


    因为要用菜的品质保住汇泉楼口碑，大部分的菜都是必须要现做。


    没有这些学徒的情况下，冯正明他们几乎每道菜都要自己切配、烹炒、摆盘。


    这还是一些宰杀清洗工作都提前完成的情况。


    可以说这段时间，后厨里每个人都是相当辛苦。


    但凡遇到顾客点的菜，可能是备料已经不足，那真是会让后厨里非常忙碌。


    这么一盘算，想到之后如果接喜宴酒席，汇泉楼两层的大厅都坐满了。


    要保证上菜的效率、品质，以及摆盘上的精致，真正要做到每一盘菜都能够色香味俱全。


    恐怕再来十几、二十个都不嫌多的。


    顾志成想了想说：“那这样吧，孙德才跟我，我再带两个学徒，剩下的你们每人带两个，这样可以吧？”


    听到这话，管伟立刻说：“老顾，我也可以多带一个学徒，让孙德才跟我。”


    姚振辉跟着就说：“没错，我也可以。”


    看到三个人都表示想要孙德才。


    冯正明忍不住笑着说：“哈哈哈，行了行了，你们三个能不能不要抢一个人？我观察了这次来的学生，他们基本功都可以的，所以真的不用只盯着那一个。”


    顾志成说：“主厨，我上次去职校选人的时候，我就看中了这个孙德才，而且我觉得他跟我很像，我们也算是老乡，他跟我真的很合适。”


    这话让管伟立刻据理力争起来：“老顾你这话说的不对，孙德才他明明是荣成的，我和他才算是同乡，你是威城人，你们不能算老乡。”


    顾志成接着说：“你们荣成不是在我们威城下面啊？”


    管伟一脸认真说：“是代管。”


    冯正明看两人谁也不让谁的样子，也是被两人逗得笑起来。


    “哈哈哈，?们至于吗？往小了说，大家都是齐鲁汉子，往大了说，都是华夏子孙，用得着把地域分的那么清楚吗？”


    没有让两个人继续争论下去，冯正明看那边学生考核都差不多。


    他让顾志成他们先去继续考核学生。


    “行了，孙德才跟谁一会再说，你们去把剩下的刀功给认真考核了，看看这些学生的刀功怎么样？”


    顾志成和管伟只能是暂时停止争论，和姚振辉一起回去，继续对学生们进行刀功考核。


    刀功算是很基础，所以无论是切、片、劈，职校这些学生都算是做的不错。


    至少每个学生的切配都算是过关了，这也算是达到了进汇泉楼后厨当实习学徒标准。


    冯正明等考核结束，向在场的学生们宣布。


    “好了，你们的考核过程我都看了，有一些小瑕疵，整体表现还不错，所以你们都可以留下，实习学徒期间，吃住汇泉楼会管你们，每个月每人补贴100元，如果能接受这样的条件，你们可以留在汇泉楼。”


    听到冯正明让全部都留下，职校来的这批学生已经是非常激动。


    再听说不但是包吃住了，竟然每个月还有100元补助，这些学生哪里还会有不愿意留下？


    “愿意，我愿意留下。”


    “谢谢主厨，我一定会好好干，好好学。”


    “谢谢主厨我一定会好好干活。”


    冯正明听大家感谢，举起手让大家先安静下来，然后认真地再次嘱咐：“我还是那句话，留在汇泉楼必须要做到三点，首先是听话，其次是肯干，最后是好学。”


    然后又给学生们解释了一下：“听话你们已经知道是什么意思，肯干呢？也很简单，就是能吃得了后厨的苦头，如果有谁对分配的活挑三拣四，或者是干得不好，那就要被扣钱。


    好学？是希望你们能有主动学习的意愿，尤其是你们跟着的厨师，教给你们东西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认真学，不能厨师教了你们，结果你们自己还是干不好，明白了吗？”


    这一次11个学徒几乎是异口同声回答：“明白。”


    接着，冯正明先让顾志成他们挑选中意的学生，不过是单独把孙德才先排除在选择学徒中间。


    孙德才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主厨要把自己单独排除在外？


    等到顾志成他们五个人都分别选了两个学徒。


    确定了之后，冯正明说：“好了，你们都愿意跟选了你们的厨师吗？”


    这些职校来的学生事先都知道，冯正明这次是不会带新学徒。


    所以也都对选了他们的厨师还算是满意。


    大家齐声表示，愿意跟着选了他们的厨师。


    冯正明最后看向孙德才说：“刚下顾厨、管厨、姚厨他们三个都想要你当学徒，现在我想问问你自己的想法，你想跟哪一位厨师？”


    孙德才被问得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汇泉楼后厨里三位厨师一起看中了。


    他迟疑了一下，有点憨憨地问：“我选谁都可以吗？”


    冯正明点头：“可以，你愿意跟谁都行。”


    孙德才立刻说：“我想跟主厨你。”


    这话把冯正明和后厨里顾志成等人，以及孙海、陈安邦和吕重山都给逗乐了。


    冯正明说：“你是要在顾厨、管厨和姚厨他们三位中间选一个跟，你选我没用，你们来汇泉楼之前应该知道，这次你们来实习，我是不会亲自带学徒的。”


    说着，冯正明把孙海叫过来：“孙海，告诉他们你之前职校的毕业成绩。”


    孙海是颇有些骄傲地说：“我是综合成绩第五，刀功第一。”


    冯正明说：“孙海还参加了之前全省青年厨师的比赛，虽然没有获得多高的名次，但也已经进入前二十名，他现在是跟着我的学徒。”


    听了孙海的履历，让孙德才他们都明白，为什么冯正明不收学徒。


    冯正明接着又说：“今天犯错，被我赶去了我的干饭铺的女孩，她叫夏蕙，她和孙海是一起来，跟着我在干饭铺、大排档，到如今汇泉楼，他们两个是我的学徒，我不认为我能同时带更多学徒，所以你只能选其他厨师带你。”


    孙德才沉默了一阵，看了看已经分配给五位厨师的职校学生。


    这些外地职校来的学生，他们原本都算是认识，相互之间算是形成一个小团体。


    孙德才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跟大家融入不到一起去。


    经过一阵思考，孙德才问：“主厨，既然要跟着你，都是要从干饭铺开始干起，那我可以先去干饭铺吗？”


    孙德才的这个话把大家都给说得一愣。


    冯正明也是短暂愣神一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孙德才那张略显粗糙的朴实面容。


    从孙德才眼神中，冯正明看到了一份更浓烈的渴望。


    那是一种对想要学到更好厨艺，真正能够在厨行上有更大发展的渴望。


    冯正明问：“你确定要去干饭铺？干饭铺那边可能会更辛苦，而且那边不会做汇泉楼这边一些高级菜，基本上都是一些家常小炒，你如果要去至少要在干饭铺干上半年以上。”


    孙德才反问：“去那边待遇和这边一样吗？”


    冯正明点头：“当然是一样。”


    孙德才毫不犹豫说：“我愿意去，我知道在职校学的东西都是基础，想提升自己，要在后厨多看、多学、多练，干饭铺更能磨练自己。”


    冯正明听后，看向了顾志成几个人。


    顾志成他们想了想，觉得孙德才去干饭铺确实更好。


    毕竟孙德才无论是选择他们几个想要他的厨师谁？肯定其他两个厨师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的。


    孙德才这样自己主动去干饭铺，到那边跟着杨斌的话，顾志成他们都不敢有任何意见。


    杨斌论年龄和资历，顾志成他们都是要正儿八经称呼一声“师叔”。


    看到顾志成他们没有什么意见。


    冯正明干脆地说：“行，我一会送你去干饭铺，以后你就在干饭铺实习，你放心，待遇和汇泉楼一样，而且算你在汇泉楼实习。”


    孙德才认真说：“谢谢主厨。”


    人员已经分配好了。


    冯正明便让大家先熟悉一下，他交代了一番后，领着孙德才出门去干饭铺。


    路上，两人坐在公共汽车上攀谈起来。


    “你是荣成人？”


    “对，荣成的。”


    冯正明想了想问：“你也姓孙，你祖上该不会是在京城全聚德当过烤鸭师傅吧？”


    听到这句问话，孙德才的神情瞬间一愣。


    “主厨，你怎么知道？”


    冯正明见孙德才的反应，知道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我也是听说，京城全聚德的烤鸭师傅以前是每代单传，而且全聚德的烤鸭师傅全都是荣成人，上了年纪干不动，把手艺传给徒弟后，老师傅就会回荣成老家去。”


    孙德才点点头：“主厨您的听说没错，全聚德每一代烤鸭师傅都是出自我们荣成。”


    冯正明接着问：“所以你祖上真是烤鸭师傅？”


    孙德才再次点头：“对，听我爷说，他爷曾是全聚德第一代烤鸭师傅，手艺是从以前宫里带出来的。”


    听到孙德才这么说，冯正明不无好奇问：“手艺传给你了吗？”


    孙德才摇头：“没有，我家里其实都不会的。”


    不等冯正明再问，孙德才接着说：“我爷说，以前厨师通常都是会一直干到老了快干不动才会想着教徒，怕教会了徒弟抢了自己的饭碗，所以祖爷也是一直在全聚德干到年纪很大，才把关键手艺传了徒弟，然后被送回老家。”


    冯正明笑着点点头：“可以理解，以前有一门手艺是真正吃饭的家伙，肯定是不能随便传给徒弟的。”


    孙德才接着有些憨气地问：“主厨，你会不会也藏一手，一直不教徒弟？”


    这话把冯正明给问得忍不住在公共汽车上就大笑起来。


    “哈哈哈，现如今可干的工作太多了，想学手艺的人越来越少了，何况我自己还是个青年厨师，我哪有资格教徒弟？更别说故意藏一手不教徒弟了。”


    冯正明大笑声很自然把车上其他乘客注意力也都吸引到他身上。


    很快有人认出他，纷纷主动跟他打招呼。


    “小冯厨师啊，今天怎么没在汇泉楼？”


    “冯厨师这是要去哪？”


    “冯厨师今天是要回干饭铺吗？汇泉楼今天不营业？”


    面对大家主动打招呼和询问，冯正明满脸堆着笑容，和善跟大家攀谈一番，对大家关切的问题也都是会给出回答。


    “汇泉楼很快会推出喜宴酒席，到时候大家的亲朋好友如果有需要，可以到汇泉楼来办喜宴，保证让大家又有面子，还能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