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诗诗哭得肝肠寸断,她的家人也并无半分恻隐之色。


    “我自问,我已经尽到做女儿的责任,今日在此,我就跟你们一刀两断!”


    周围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一半认为诗诗确实受了委屈。


    另一半却认为即使她曾被卖,现在既然父母要替她赎身,那还是应该回家孝顺父母。


    “我不愿赎身回家,回去了也一定是再被卖一次!”


    “说不定连命都要没了。”


    诗诗的眼神这一次再无犹豫,坚定无比。


    “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


    知府忽然大喝一声,打断了诗诗。


    “如此顶撞父母,便是不孝。”


    “天下无言父母不是之子女!”


    “可见你这乐女,说话并不可信。”


    黛安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知府的偏帮。


    看来他是誓要与归燕坊死磕到底了。


    “诗诗所言,无半句虚言。”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有证据!”


    黛安朝知府拱了拱手,说道。


    她一挥手,谢叔齐就把第一位证人带了上来。


    不知道谢叔齐从哪找来的这个人,看上去平平无奇,竟是诗诗本家族长。


    “大人,小人多年与他们家比邻而居。”


    “几乎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


    “这丫头生母去世前还好,她爹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她也跟着习书识字。”


    “可她生母早早便去了,她爹续弦后……”


    “俗话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嘛。”


    “一家子的活儿都落在了这丫头身上。”


    “再等继母生了这弟弟出来,全家人便都打起了这丫头的主意。”


    “几年前,已经把她卖给归燕坊,听说得了百两银子。”


    “这丫头没话说,在乐坊中有了银子,还给她爹娘送来。”


    “可后来归燕坊日渐没落……她爹娘也只当没了这个女儿。”


    “谁知这丫头争气,一朝翻红。”


    “那日里,我便见有人来她家商议纳妾。”


    “谁想后来竟真出了绑她逼嫁的事。”


    “大人,虽说父母孝道重于天。”


    “可按律法,这丫头已不是他杨家的人了,这手握籍契的主家还没说话,怎么能再把人卖了呢?”


    “听说这次,卖了五千两……啧啧啧”


    围观民众听着老人诉说,本已有些动容,心里可怜诗诗。


    再听到这五千两,纷纷倒吸了一口气,原来这对父母确实是掉钱眼里了。


    “本官早说过,律法不过人情,她父母生养他一场,难道还做不得她的主?”


    “大人稍安勿躁,我们还有证人。”


    黛安打断知府,谢叔齐又带了一人上来,竟是翟家的人。


    “大人,小人是翟家之人。”


    “小人可以证明,这对父母,之前逼嫁不成,又已谈定,此次若将女儿赎回家,便要再嫁我家老爷一次。”


    “这次要价聘礼一万两!”


    周围的人都躁动了,没想到还有这种挣钱的法子。


    “哼,你们说来说去,不还是这些道理吗?”


    “只是这些道理,也不足让本官改变主意。”


    知府捋一捋胡子,色眯眯看了若渔一眼,冷冷道。


    这若渔有日子不见,又出落得更动人了。


    归燕坊这帮女子,这次出了大风头,果然名不虚传,各有各的美。


    旁边个子高挑的凉鹤也不错,眼波流转的玉姝儿也是个不了多得的尤物。


    到时候都想办法弄来,岂不美哉。


    知府颇有些飘飘然的样子落在黛安眼里,只留一片阴暗厌恶。


    她又看了一眼周围因知府的话而群情激愤的民众,火候差不多了。


    她虽费功夫找来这些人,却从来都没打算过他们的话能改变知府的想法。


    她要的,从来只是制造话题,转换舆论的风向。


    她的舆情团队,现在一定已经将今天的发生的事,添油加醋散播了出去。


    好好塑造了一番,诗诗悲剧大女主的形象。


    “若无其他证人证词,本官就要宣判。”


    “着杨家父母领回女儿,向归燕坊支付五百两银子赎身。”


    诗诗一听,这不公正的判决,再想到日后居然要离了归燕坊,再被她爹娘卖去,心里已是一片绝望。


    归燕坊众女见做了这么多,知府仍是如此不公,且若失去了诗诗,女团也就不完整了,也都伤心欲绝。


    女孩子的眼泪金贵,又赚了围观群众一波眼泪。


    众人纷纷指责诗诗爹娘,五百两变一万两,真是打的好算盘。


    “乖女儿,大人都已经这么说了,跟爹娘回家吧!”


    诗诗继母见木已成舟,脸上贪婪的神色溢于言表,伸手就要去扯诗诗。


    诗诗哪里肯跟她爹娘走,只伏在地上大哭,


    “我不愿跟你们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她又转向岚姨与众姐妹。


    “岚姨,诗诗对不住诸位姐妹,让各位白费心了。”


    她继母见一个人拖不动她,赶紧扬声叫杨顺儿。


    杨顺儿早已忘了自己能从债主手里逃出生天,全是倚仗这个姐姐周旋。


    巨额钱财早已让他们一家人失了良心。


    杨顺儿毕竟是个年轻男子,力气比诗诗大多了,诗诗眼看反抗不成就要被他拉走。


    归燕坊众人气红了眼,想上前帮忙,可在知府授意下,都被差役拦住。


    众人僵持间,诗诗忽然爆发了一阵巨大的力量,冲开了她继母与弟弟的束缚。


    “如今父母不慈,休怪我不孝!”


    “各位,诗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望诸位就此珍重。”


    说罢她就一头向堂前柱子上撞去,竟是要寻思。


    黛安一直观察着现场的情况,看准时机,冲过去拦住了诗诗。


    她没想到,这女团成员,个个性子都这么烈。


    她肯定不会不管她们呀。


    “诗诗莫要如此,此事必有转机。”


    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可诗诗早已被悲伤的情绪淹没,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黛安这简简单单一句话根本安慰不了她。


    眼见就要拦不住,她在心里暗骂。


    “那个可恶的病秧子,怎么来得这么慢!”


    正思忖间,有人扬声来报,


    “三皇子到!”


    黛安听到这声喊,终于松了口气,双手一松,放开了诗诗。


    其他人表情各异,最精彩的还要属知府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