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剑帝的道歉，王羡仙心中不断滋生出各种复杂情绪。


    剑帝见状继续说道。


    “延续家族的并非单纯的血脉，更需要信念和情感。”


    “为何有人会收养孩子？为何他们明知彼此没有血缘关系，还以亲子般对待？”


    “为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养女同样会赡养养父母？”


    讲到这里，剑帝的声音突然大了些。


    “因为连接家族的从来不是血脉，而是情感，与羁绊。”


    “现在的王氏已经从根部腐烂了，遵循规律，它早该覆灭了。”


    “之所以延续至今，也不过依靠我的余荫罢了。”


    “所以，无论你做什么选择，王氏会怎么样，我都不能管，更不会管。”


    突然，剑帝自嘲一笑。


    “更何况，凭我现在的处境，我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


    王羡仙看着这个本该称呼老祖的人，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许久，王羡仙终于开口。


    “您现在到底在哪，又是谁对您下手的？”


    闻言，剑帝的眼神突然杀意四起。


    “枪帝……”


    王羡仙满脸骇然。


    “枪帝！”


    怎么可能是枪帝！


    枪帝，杨无敌。


    大帝中出了名的德高望重之辈，他的年龄甚至比剑帝还大上几百岁。


    王家和杨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


    根据家族历史描述，枪帝与剑帝一直都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王羡仙忍不住问道：“枪帝与您的实力相当，为何您会这般……”


    剑帝的表情带上了一丝悲伤。


    “因为那不是真正的枪帝……”


    “真正的杨无敌，恐怕早已和我一样，被囚禁在了某个地方，甚至可能已经陨落……”


    剑帝的话如同深水炸弹般，一发接着一发，在王羡仙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剑帝继续解释道。


    “我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祂们绝非人类。”


    “他们的伪装能力极强，就连我也是在死战中发现对方不是真的杨无敌。”


    “当初杨无敌秘密邀请我探寻古海秘境，出于信任，和他强大的伪装，我去了。”


    “当我抵达古海秘境时，才发现中了埋伏。”


    “如果只有杨无敌和阵法，我尚且能杀出重围，但对方显然密谋已久。”


    “除了杨无敌，前来围剿我的还有，高句丽的两位大帝，倭国的五位大帝，印度的七位大帝，加上其他隐藏气息的十三位大帝。”


    “我怀疑，这些外国的大帝和杨无敌一样，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取代。”


    “甚至，就连我，也即将被取代……”


    王羡仙听到这里，猛地瞪大了双眼。


    “什……什么……意思？”


    剑帝苦笑一声：“字面意思。”


    “祂们将我的灵魂与肉体分离，然后将我的灵魂囚禁于此。”


    “通过秘法不断剥夺我，包括气运，大道在内的一切。”


    “三千年过去了，祂们马上要成功了。”


    “从你的记忆里，我看到王氏在十五年前气运迎来大涨。”


    “那就是我的气运被完全剥夺，并被祂们掌控的证明。”


    “不仅仅是我，也许其他大帝也在面临这样的情况。”


    听到这里，王羡仙连忙开口。


    “我会想办法帮您将情况转告给三皇。”


    “麻烦你了，孩子。”剑帝轻轻点头，“除此之外，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王羡仙语气认真道：“您说。”


    剑帝望着王羡仙的稚嫩的小脸，有些莞尔。


    “不用那么严肃，算不得什么大事，慢慢讲。”


    “我时常在问自已，身为武者，在这种绝境下，我还能做些什么？”


    “我苦思冥想了许久，依然寻不到答案。”


    “不知道是哪天，我脑子里多个了方案。”


    剑帝陷入回忆中，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依靠残留的剑意，我花了五百年的时间，尝试与我的法外化身建立联系。”


    “但因为我太过虚弱，最终只能和炼血境和锻骨境的法外化身建立联系。”


    “建立联系后，我一直在等。”


    “在等一个拥有王氏血脉，同时又能在锻骨境或者炼血境领悟剑意的后人前来。”


    “与你同时进入这个世界的少年，同样有王氏血脉，但他并未领悟剑意。”


    “只有血脉和剑意合力，才能将你的剑意投影带到这里。”


    “三千年，我终究是等到你了……”


    讲到这里，剑帝脸上带上了些许笑意。


    “请原谅我这个老头子有点啰嗦，三千年没人说话，难免有点激动。”


    “直接进入主题吧，我希望你能杀了我。”


    如同玩笑般的话语，落在王羡仙心底，再度掀起了波澜。


    “为……为什么……”少年发出了疑问。


    剑帝淡然笑道：“祂们处心积虑，用出狸猫换太子这种伎俩，无非是盯上了剑道。”


    “祂们之所以囚禁我的灵魂，而不杀我，完全是因为，祂们需要借助我的魂体操控剑道。”


    “杀了我，祂们就会失去操控剑道的手段。”


    王羡仙忍不住开口：“可三位皇者肯定会去救你的。”


    剑帝轻轻摇头。


    “把自已搞成这副丧家败犬的模样，已经是给人族添乱了。”


    “不能再给人族拖后腿了。”


    “如果为了救我，再让其他大帝，甚至是三皇陷入险境，那我的罪过就大了。”


    “杀了我，是最简单，最省力的方法。”


    “能死在你的手下，我没有遗憾。”


    “算我这个老头子，求你了……”


    剑帝乞求的眼神对王羡仙造成了难以想象的心理冲击。


    少年呆呆的站在原地许久。


    轻咳一声，剑帝柔声开口。


    “孩子，我想近距离看看你。”


    听到剑帝恳求的语气，王羡仙并没有拒绝，他缓缓上前。


    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剑帝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你感悟的这道剑意，来源于你的母亲……”


    “这也是你这道剑意投影如此清晰的原因吧。”


    “她很爱你……”


    “我在家族时，最开心的莫过是见证新成员的诞生。”


    “因为这样，会让我想起那些为了保护我而选择牺牲的族人。”


    看着满身创伤的剑帝，王羡仙有些悲伤。


    剑帝看穿了少年内心的想法。


    “那个伪装的我，终究会寻上王氏，祂会将王氏变成挥向华夏的屠刀。”


    “我建立王氏，是为了延续先祖荣光，我不希望我和我的家人成为罪人。”


    “如何对待敌人的兵器，都由你说了算。”


    “而你也无需背负无用的枷锁，家族的延续是感情的延续。”


    “星火不灭，薪火永存。”


    “王氏兴也好，亡也罢，只要有人继承我的意志，它就能永远延续下去。”


    剑帝看着王羡仙的眼神中，满怀期望。


    真正面临死亡时，他才读懂当初他的家人是抱着何种希望，送他离去的。


    “孩子，能让我捏捏你的脸吗？”


    看着剑帝被锁链拉到半空中的手臂，王羡仙御剑飞行。


    将脸贴到剑帝那满是污垢的手上。


    感受着手掌间的温度，剑帝眼中忽然泛起泪花。


    几千年前，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捏捏孩子们的小脸蛋。


    他那份难以克制的爱，终究是让这个家变了质。


    “如果我的剑能再快点，也许我就能回去了。”


    “如果我能更好的约束子孙，兴许结局就不一样了。”


    “孩子，对不起，是我无能，没能将家带好。”


    “如果可以，真想抱一抱小时候的你……”


    “对不起，让你生活在那样的家族里。”


    感受着掌心处的湿润，剑帝温柔笑道。


    “孩子，要幸福。”


    王羡仙点了点头，然后来到了剑帝的面前……


    举起了剑……


    “我乃王氏第1999代弟子，王玄剑。”


    剑帝的声音突然变得洪亮。


    “承剑因果，今日偿还！”


    看着王羡仙手中有些颤抖的剑。


    剑帝释然一笑。


    “剑客握剑的手，要坚强。”


    “孩子，我是带着希望去的，只要你能活下去。”


    “哪怕你改名换姓，只要你心底认我为祖，那你就是我的延续。”


    看着那满是希望，洒脱无比的目光，王羡仙突然想到了母亲。


    少年逐渐握紧了手中的剑。


    见到这一幕，剑帝再也无法克制内心情绪，他笑了，笑的很开心。


    “不要有负担，这是我的选择，来吧。”


    “你心底的仇恨，就从我这里开始吧。”


    “待到尘埃落定后，你也会开辟属于自已的家族。”


    “到那时，可不要学我了……”


    看着那污垢都无法遮掩的慈祥，少年终究是松开了手中的剑。


    “我的仇，与您无关。”


    “您让我帮的忙，我只能做到一件事。”


    “那就是帮您处理掉王氏。”


    “至于您的命，我不要，因为那是灭祖。”


    剑帝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可有些东西不能感情用事。”


    “如果我不死，祂们会夺走剑道，届时，剑类天职的持有者将会失去所有……”


    “不会。”少年平淡回答道。


    剑帝有些错愕。


    少年盯着剑帝，一字一句道。


    “谁都夺不走剑道，因为……”


    “那是我的道。”


    ——————


    让大家久等了。


    这章反反复复改了很多遍。


    最后写的有点嗨了，写了三千字。


    就当是晚更新给大家的补偿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