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休夫(一)+发现顾云亭与柳惜娘的偷欢

作品:《真千金的亲娘重生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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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丫鬟的喊声从树林远处传进来,“大爷”这两字落下来的时候,盛枝意清晰的感觉到燕惊尘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她的夫君回来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燕惊尘那张一贯平静的面上涌起了几丝窘迫与慌乱。


    他第一次进北典府司时没慌,瞒着所有人自己查案时没慌,将他自己垫在坑底,拿命去接盛枝意的时候没慌,只在听到盛枝意夫君回来时,心跳如擂鼓。


    他本未曾奢求过那些的,他知道盛枝意的身份与他相差太远,但他今日到顾府,听到那些关于盛枝意要被休弃的流言时,还是觉得心念激荡。


    他无法控制他的贪念。


    在他明知道自己得不到的时候,他还能假做自己是个不欺暗室的君子,摆出来一副“不夺人多爱”的姿态来安慰自己,但实际上,只是他知道自己得不到,所以不曾多生妄念罢了。


    当他知道盛枝意与顾府生了矛盾时,第一反应不是担忧,而是窃喜,心底里那些阴暗的东西在雀跃的翻涌,像是攀檐的凌霄花,远远的向盛枝意摇起了花瓣,试探着想知道盛枝意的一切。


    当他真的有机会得到盛枝意的时候,他远比他自己想的更卑劣。


    在他不自然的垂下头的时候,盛枝意轻而易举的看穿了他的别扭。


    岁数小的男人都这样,做点坏事总会不好意思,但是又忍不住心里的躁动,所以又靠近她,又不敢看她。


    挺可爱的,但可惜,太小了,少年人心思不定,初识爱恨,不懂轻重的,且,他还是顾小小的哥哥,她若是与燕惊尘有什么关系,她怕她的小小接受不了。


    所以还是早些断了他的心思才好。


    “燕大人怕是听错了。”盛枝意她那双琉璃色的眼眸漫不经心的在他身上扫过,道:“只是些流言,做不得真的,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多管管自己的案子。”


    说话间,盛枝意将自己的足腕往回抽。


    她的语句中似是混了一些深意,但燕惊尘听不进去。


    他现在还未曾察觉盛枝意已经洞悉了他的欲念,他只是觉得心口发堵。


    他与她第一次这般近,近到他能够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梅香,近到他握着她细腻柔软的脚踝,近到——


    偏这时候,那位回来


    了。


    那时覆了雪的林中寂静的只剩下丫鬟匆匆踩踏落叶、奔跑过来的脚步声,他心头翻滚的火焰似乎突然被冻结住,只剩下冬日的冷雪气直往他的胸膛间吹,寒意在他四肢百骸游走,而于此同时,他的心头内突然泛起了几丝说不清的不甘。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山,怎么听得进旁人的好言相劝?


    燕惊尘唇瓣渐渐抿起,一言不发的垂下眼眸,握紧了盛枝意的足腕。


    盛枝意没有将足腕抽出来,以为他要冒犯她,眸色一冷,沉着脸看他。


    但他并不是要冒犯她,而是垂下头,将褪下的足袜、靴子又替她穿上。


    他生了一双宽大的手,有力滚热,轻轻一抬,便能将盛枝意的腿都抬起来,动作极快的替她穿好鞋袜,并在远处的丫鬟跑过来之前,站起身立在了另外一旁。


    他起身时,盛枝意恰好看到了他的后背。


    他穿着一身锦衣卫的飞鱼服,其上有银纹粼粼,腰间绕捆着厚牛皮镶嵌精铁腰带,正面看着端肃严板,但背面却有刮损的痕迹,很长的一条,洇透着暗红色的血液和砂土,狼狈极了。


    只看了一眼,便能猜到这道伤有多重。


    盛枝意微微一顿。


    之前他一直正面着盛枝意,姿态又如往常一般,所以盛枝意便以为他没有受伤,但是当她看到他的后背时,才瞧见这道伤。


    但方才,燕惊尘便是顶着这道伤,抱着她跃出深坑、替她包扎的。


    瞧见这伤,盛枝意微微有一点后悔。


    她方才兴许不该将话讲的太过。


    但她一向是个嘴比骨头硬的人,说出的话是绝不会收回来的,就算是后悔了,也自是垂着眸,自己咬着牙扶着树干站起来,并不会多说一句话。


    丫鬟来的时候,正巧看见夫人扶着冬日间粗糙干硬的树干自己站起身来,而燕大人立在一旁。


    “夫人这是怎么了?”丫鬟见远处有一个坑陷,不由得大惊。


    “无碍。”盛枝意只道:“落了陷阱而已,你方才说什么事?”


    盛枝意与燕惊尘两人之间距离够远,彼此都不看向对方,仿佛方才的暗潮涌动根本都没发生一般。


    丫鬟也什么都没发现,只满面兴奋的与盛枝意道:“夫人,大爷今日才


    从东津回的京中,才一到府门口,便将老太君哄着回了外京,后又将大公子和三姑娘都带来了,说是要让他们给夫人请罪,叫夫人出气呢。”


    盛枝意与顾老太君闹得那般难看,叫他们这帮做下人的看着都心里发慌。


    这顾府好端端的日子过了十来年,怎么最近越来越糟糕呢?


    夫人都嫁进府里十来年,孩子都是能议亲定嫁的岁数了,竟还闹出了要休掉夫人的事,这传出去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若是真休妻了,难不成要叫他们夫人回去守寡吗?那夫人昔日里那些老对头不得连着办三天赏花宴,用以讥诮他们夫人!


    他们都是盛枝意当年的陪嫁,打心眼里都希望盛枝意过的好,眼下瞧着顾府被闹得鸡飞狗跳,他们也跟着心烦,不少人心里都盼着大爷赶紧回来。


    以前每每盛枝意与老太君闹出事来,都是大爷回来安抚的,只要大爷回来了,顾府的家宅就安稳了。


    而今日大爷一回来,果然不失他们所望。


    大爷不仅摁住了老太君,还将这段时日都胡闹不已的大公子、三姑娘一道儿带来了,这般姿态,总能叫夫人消气了吧?


    等夫人这次回了府门,他们顾府便又能迎来平和安稳的日子了。


    思索间,丫鬟都忍不住在心中想,大爷当真是个好夫君,他们夫人能嫁给大爷,也是夫人的福气。


    而盛枝意当时刚刚自原处站定,尝试性的动了动脚踝、向前迈了一步。


    她方才扭伤的足腕已经被按压归位了,行走起来偶有刺痛,但并不大碍事,倒是马死了一匹。


    想起方才的意外,盛枝意转而去看一旁的燕惊尘。


    从方才丫鬟过来之后,燕惊尘便像是一旁的老木一般,安安静静的站着,话也不曾说一句,盛枝意目光看过去的时候,便听燕惊尘道:“夫人可先骑着燕某得马去见顾大人,坑里的这一匹,燕某会差人处理。”


    他垂下头时,姿态一如既往的恭顺,只是在他躬身时,盛枝意却想起来方才瞧见的、那衣裳下洇出来的血迹。


    盛枝意拧眉,回过视线来,道了一声“好”,又任由丫鬟将马牵来,扶她上马离开。


    她上马时,眼角余光不可避免的又看向燕惊尘。


    这人便安安静静的站着,看


    她走了,也不知道说一句话,像是个木头一样杵着,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喊喊疼。


    等盛枝意骑马走出很远后,突然间一回头,便瞧见燕惊尘还站在远处,因离得太远,燕惊尘的眉眼已经模糊不清,只有脸上的面具反着泠泠的光。


    一片树林在冬日间都是黑压压的颜色,枝木上覆了一层白雪,一片极黑与一片极白之中,他身上飞鱼服湛蓝色的光刺痛了盛枝意的眼。


    他竟还不肯走,似是非要等到盛枝意回头似的。


    燕惊尘跟顾小小并不是一样的性子,顾小小是笨,燕惊尘是倔,但他们俩身上都有一种“直”劲儿,总让人觉得傻,明晃晃的送到盛枝意面前来,叫盛枝意知晓他是真心的,反倒叫盛枝意无法冷下心肠。


    她在心中迟疑了一瞬后,与一旁的丫鬟道:“晚间去叫人取两支老参来,给燕大人送过去。”


    丫鬟低头应是。


    盛枝意就是这般的人,看着傲气、心肠冷硬的模样,但实则却是外硬内软,若是旁人算计她,她可以十倍报复,但是别人若是对她好一分,她得还三分去才行。


    只有还回去了这次的恩,她才能心安理得的继续跟燕惊尘划清关系。


    但不知为何,回去这一路上,盛枝意总是能记起来方才燕惊尘跪在地上给她揉脚腕、抬眸看她的眼神。


    直到盛枝意骑马,回到京郊庄子前时,才堪堪回过神来。


    盛枝意居住的院落只是个简单的两进宅子,京郊偏远,院落也算不得奢华,顶多宽敞,也没什么曲水流觞亭楼回阁,就是几个厢房堆砌的院子,里面种了一颗老柳树,在院外,停着一辆马车。


    而在宅子前,站了三个人,后面的是脸色苍白的顾乘风和垂着头的顾婉玉,站在前面的则是一个斯文儒雅的、满身文气的男子。


    对方穿着一身水蓝衬底的书生袍,外罩同色大氅,头顶一块白玉缠金发冠,一张脸生的极好,似水月观音般翩翩俊美,岁月在他身上浸润出官威,为他的美添上一丝端肃。


    正是盛枝意的夫君,顾云亭,现户部尚书。


    显然,他们三个已经在此等待多时了。


    盛枝意骑马走向他们的时候,问一旁的丫鬟:“二姑娘可知道他们来了?”


    “回夫人的话,尚还


    不知。”一旁的丫鬟牵着马行走,昂着头回答道:“二姑娘还在一旁骑马,奴婢未曾告知她。”


    这样最好,盛枝意也不想让顾小小和他们见面。


    思索间,盛枝意又一次看向顾云亭。


    顾云亭其人,在朝中风评极佳,他出身贫寒,但待人平和,不卑不亢,坐上户部尚书之位后勤勉为政,是朝中清流,虽为右相之婿,却不曾仗势欺人,且,顾云亭成婚十几载,从不曾在外有什么女人,爱妻爱子,不知是多少女人的梦中情郎。


    当时一阵北风吹来,拂动顾云亭的袖口,他迎着风望过去,正瞧见盛枝意打马而来。


    马上的女子十年如一日的骄纵,烈烈似是一团火,立在马上向顾云亭望过来,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刺一样落过来,让顾云亭面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几分。


    临近年终,他前些时日忙着做京察,一直在东津查户部的一部分账,自古以来,钱粮兵权都是朝中大忌,稍有不慎便会犯下大错,所以他忙的抽不出空来。


    但偏生,府内的家书一封接着一封,他的老母在信中声泪俱下的哭诉,说盛枝意因为那个乡下回来的泥腿子挑拨,将顾婉玉逼到自尽,又断了顾乘风的路,将整个顾府搅和的不得安宁,老母亲在信中说,若是他再不回去,顾家都要完了。


    顾云亭当时远在东津,瞧见这封信时,心中难免有愧。


    他的母亲为了将他拉扯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虽说有时好面子了些,但却是一心向着他的,可偏生,盛枝意从不曾体谅过他母亲的不易。


    他母亲已经吃了那么多苦,可盛枝意这个做儿媳的,却从没孝顺过一次,顾云亭偶尔想来,也觉得悲愧。


    他怕府中再生出什么事端,只得匆匆请了假归京来,将府内的事情彻查了一次。


    查来查去,原来最开始只是因为一场女儿家的玩闹而已,婉玉虽是做错了,但也只是想争夺一些母亲的宠爱,她本性不坏的。


    说到底,还是因为盛枝意对顾小小太过疼爱,引来了婉玉的嫉妒,才会有这种姐妹相残的恶事发生。


    女儿家年岁小,性善妒是常事,只要小小惩戒、再好生引导便可,再者说,子不教,父之过,顾婉玉性子不正,盛枝意这个做母亲的也有责任,可盛枝意不反思自己的问题,只知


    道重罚婉玉,才会引来顾乘风和顾老太君的斥责。


    甚至,闹到最后,还耽误了乘风的科考。


    想到此处,顾云亭心中又升起了几分痛意。


    今日间,他匆匆赶到京城后,又在婉玉的指引下寻到了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就待在一个破旧不堪的房间里,被冻的唇色乌青也不肯走,他推开房门时,便瞧见乘风跪在地上,颤抖着问他:“父亲,母亲不肯来看我吗?”


    顾乘风直到最后,都不肯相信他的母亲真的丢下了他,带着顾小小去郊区游玩了。


    顾云亭几乎无法形容那一瞬间的心痛。


    他那么骄傲的儿子,那样优秀的儿子,竟因为一点矛盾,落到了这般凄惨的地步,有那么一瞬间,顾云亭对盛枝意也是生出了一丝恨意。


    乘风也是你的亲生儿子,你就不能稍微退让些吗?


    但是这种恨意很快就被顾云亭压下去了。


    他知道,不管盛枝意多么任性,他都要忍耐。


    就像是过去一样。


    想要盛枝意的家世,钱财,人脉,那就一定要受一些委屈。


    从他当初下定决心,要踩着捷径、成为人上人的那一天,他便做好了忍让盛枝意一辈子的准备。


    这世上的一切馈赠都早已标好了价格,而顾云亭,是个聪明的生意人。


    所以当盛枝意骑着马行到他面前时,顾云亭斯文儒雅的面上浮现出了些许思念与笑意,一脸温润的望着盛枝意。


    “枝意。”北风凛冽中,温和的男人眉眼带笑的看着打马而来的妻子。


    顾云亭生了一双脉脉含情眼,看人的时候似是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瞧见盛枝意要下马,他还主动行过来扶,一边搀扶一边道:“这些时日我不在京中,府内事宜使你操劳,是我之过,我知儿女们让你烦心了。”


    盛枝意看到顾云亭的脸面时,忍不住在心里想,这个人还真是会演戏啊。


    他在她身边演了十几年,十几年如一日的关爱她,让她真的以为他爱她,直到她真的死过一遭,她才看透他其下的真面目。


    只有盛枝意自己知道,她有多想一鞭子抽在顾云亭的面上,将他这一张轩然霞举的面都撕碎,让世人都看一看他虚伪下作的真面目。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