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尚勤鸣

作品:《蛊师娘娘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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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遥祝用秘药强行恢复,亲自骑马去沈宅,在春锦送递消息前先一步把人喊走。待到东风楼,仔细吩咐把守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得到消息时,京中还有一刻钟便至宵禁,而沈濯喝的半醉,连马都骑不了。


    沈濯咬牙锤柱:“混账!”


    春锦低下头,不敢说话。


    楼上,陈照月坐在桌旁,饮了今夜第一口酒。


    寒光铺入厢房,恰似一地冷霜。


    她深深吸一口气,随后转向应遥祝。


    “我有意举荐宣止盈入陛下身侧,以免圣体不测。”


    应遥祝眸光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了笑:“不问问我前因后果?”


    这么诡异的一顿饭,她不信陈照月没看出端倪。


    陈照月静默片刻:“无非是拿我作刀。”


    陛下、温思眠……也不差应遥祝一个了。


    她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在外漠然果决的卉罗司指挥使,竟也满腹愁肠,学别人拿酒浇愁。


    应遥祝朝她举杯,嘴上道:“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当然也怪不得她,怪沈濯,再没人像他一样把自己的软肋霍霍地人尽皆知了。


    陈照月沉默片刻,随即道:“起因在我。要是当初没拿你当筏子退婚,也不会有现在的事。”


    应遥祝做了个打止的手势:“别,两两相抵罢了。要不是你替我瞒下中毒的事,那道封赏我为大将军的圣旨,写的就会是褫夺兵权。我哪儿还会有今天?”


    陈照月摇了摇头,望着窗外的明月,平添几分怅然。


    往事如昨,她也不想再提了,摇晃杯中酒液:“还没回答我呢。”


    应遥祝见避不过,揉了揉眉心,坦白道:“不是我不答应你,人跑了。”


    缓了会儿陈照月才理解她的话,皱眉问:“什么叫跑了?什么时候跑的?”


    “就在刚刚,不然你以为我乐意跟沈濯吃饭?想让她进宫看护陛下,也得把人先找到再说。”


    她弹了弹杯子,青瓷做的杯身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闻言,陈照月将杯盏放下,握着金猊大刀就要出门。


    她脊背挺直如松,腰上搭着刀,背影薄且韧,很容易让人想起仗剑江湖的侠客。


    衣袍微动,静影入香。


    灯树在她身后,影子擦过应遥祝,晦暗在这张含笑的脸上一闪而过。


    在陈照月即将出门的前一刻,应遥祝骤然开口。


    “你对陛下很用心啊。”


    陈照月慢慢转过头疑惑回头,对上应遥祝似笑非笑的眼眸。


    在她的印象中,应遥祝起于微末,却心胸广怀,哪怕身陷囹圄会畅快大笑的。那双眼里有苍穹白云,是一只鹰对天空的向往,而不是现在……


    充满了诡异。


    二人对视片刻,陈照月才开口:“臣子本分。”


    应遥祝点点头,忽然轻松了不少。


    她把饮尽的杯子倒扣在桌面,笑道:“说得对。”


    过了一会儿,周时季推门进来。


    屋内只剩一个人,桌上的菜已经冷了,脚边倒了两坛酒,应遥祝单手托着下巴,脸颊醉成粉色。


    一个精巧的青瓷杯躺在她的手心,混着鲜血,碎成了几瓣。


    他原本就不赞成应遥祝与宴,喝了这么多酒,待秘药反噬时,身体怕是更受不了。


    可她那么难过,悲伤像水一样在小小的屋子里缓缓流动。


    周时季叹了口气,轻轻地拿走她手里的碎片,蹲下来替她包扎。


    “不疼吗?”


    应遥祝好似是具木偶,对他扎紧布巾的动作无动于衷,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待到他打好结,她才活了似的,盯着自己的手,像是在自言自语。


    “三十六道刑啊……应常怀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周时季于心不忍,劝解道:“人总是会变的……昔日她居于你下,诸事仰仗,现在她是陛下亲勋,那位雷霆手段嗜血心肠,她的良心早就泯灭了——”


    应遥祝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似周时季再讲一句就要杀人了。


    屋内静悄悄的,蜡烛的气味萦绕在鼻尖,烛芯发出‘嗤’的一声。


    “你不知道。”她收回视线,眼神冷漠又无情:“她其实没有变。”


    以前她奉自己为主,忠心跟随,死不悔改。


    现在不过换了个效忠的对象。


    周时季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


    印象中的潇洒肆意,从不为感情所累的她居然为一个已经分道扬镳的人心伤。


    “你不会真喜欢她吧?”


    “……”


    应遥祝缓缓看过来,目光夹杂了难以言喻的莫名:“原来你和沈濯一样蠢啊。”


    周时季:“……”


    这么一打岔,空气中的怅然散去不少。


    应遥祝把手抽出来,卸去了方才的颓然,语气凌厉果决:“卉罗司应该争取不到了,待吏部人事调动落定再行计划。你今夜回去,知会那边一声。”


    她说完也不见周时季回复,垂眼一看,他仰着头盯住自己,好似入神了。


    应遥祝微微皱眉,正欲开口,面上贴了只手。


    他的手指有点冷,指尖还泛红,点在她的卧蚕上细细的描摹。


    “我以为又回到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那样冷的眼睛,勾起了他最早的回忆。


    败走冰锥峡谷,缺粮少食时,应遥祝杀了坐骑与众将同飨。


    平日里连刷鬃都不舍得假手于人的人,漠然地挥刀而下,鲜血溅到脸上。


    她有最软的温柔和最硬的心肠。


    不过一眼,就令少年的他狠狠心折,自此甘于守望。


    应遥祝拧紧了眉,打开他的手,将对方从回忆中生生地拔出来。


    “我说过——”她眉眼凌厉:“别在我谈事的时候讲这些。”


    周时季笑了。


    “好。”


    -


    尹朝升迁沿用磨勘制度,文官五年一升,武官三年一升,若有重大功绩可嘉奖上擢。


    地方官员任期功绩评定由磨勘院负责,京官则由审官院住持,共归吏部统管。


    但尹朝官员几千之数,任期三五,纵使整理也要时间,怎么是两院一部能完成的,是以依旧例从各机构随机抽数暂借,作模糊处理后分任负责。


    经过数月忙碌,及圣印批准,各地官员方才挪位。


    于十一月末陆续发函,由驿卒携调任下发各地。


    史馆中,一名年轻男子正在撰写书文,涉及史处总能准确地从桌上一叠书中找到自己想要的文段,再提笔注释。


    书文篇幅较长,偶有词不达意,他便拧着眉头,修改涂抹。


    “咳咳——”


    男子闻声抬起头来,见着一名神姿勃发的公子站在桌前,惊喜道:“勤鸣!”


    尚勤鸣大笑着拥抱他:“陈束,我都看你好一会儿了,头也不抬。”


    陈束用力抱紧他,有些不好意思:“怪我,入神了。对了,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到松安县当县令了吗?”


    他记得离尚勤鸣离京外任才不到四年。


    尚勤鸣松开他,笑道:“陛下说我治水有功,提前上擢。函文已经收到,过些日子就要去御史台了。”


    陈束也为他高兴:“御史台为天下喉舌,任重道远啊。”


    说到这个尚勤鸣也难掩喜色。


    他平生最好行正义之事,初到松安时老吏仗着资历竟坐下瞒天过海之恶事,联合恶霸将名无辜妇人枉为凶手,他奔走驱劳半月才找到证据替她犯案,最终亲手砍了老吏,以正视听。


    如今能进御史台,为天下人正礼,一路上睡觉了都在笑。


    陈束虽喜,却也察觉到了微微的不对劲。


    按说松安县人口万余,就算上擢,该改调大县,或是升为州官,怎么回了姚京呢?


    他将疑惑一说,尚勤鸣正在兴头上,顾不上多思:“管他呢,吏部发函前两位丞相都会过眼,老头子都没说什么,定然是没问题的。”


    陈束想也是:“若是有事,右相也会替你处理的。”


    “害,不说这么多了,赶紧陪我去喝酒!老头子净叨叨,饭都没吃好。我可是一出家门就来找你了,够不够义气?”


    尚勤鸣用后肘戳了他一下,又将人脖子搂住。


    陈束无奈:“好,不过得等等。”


    “等什么?”


    “等——”


    还没等他说完,外间就传来了一道女子的声音。


    “陈大人!”


    陈束挣了下,朝尚勤鸣做了个‘你该明白了吧’的眼神,随后出门。


    尚勤鸣摸了摸下巴,也跟着出去。


    越过门槛,乌沉沉的天下一个姑娘提着食盒,在檐下站着。


    她微微倾着身子,腰如嫩柳,盈盈不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