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作品:《蛊师娘娘顺风顺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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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帮的不是我。”


    绵玟放下茶盏,拿起茶针从茶饼中戳下一小块。


    “那位嗜杀成性,以万物为刍狗,百官没有血性上谏,把惊惧、恨意都转移到作为‘刀’的卉罗司上。你谨守臣子本分,不作过多探听,所以不知道顾秋声上呈的奏折上写了什么。”


    陈照月静了一瞬:“无非是我有狼子野心,卉罗司上下不识君王,只知陈照月罢了。”


    其实她并不为意。


    卉罗司把抄家当日常后,反对的声音宛如狂浪。


    小官害怕君王手中的刀最终会指向他们的胸膛,大官忌惮她会成为另一个应遥祝,学子畏惧科考的对手成倍增加,一个个跳出来极尽本事针对她。


    骂她不守妇道、说她是罪臣余孽、传她的艳闻……


    可现在卉罗司还在。


    这已经代表了输赢。


    绵玟将茶块锤碎了,用茶勺装了放进壶中。


    热汤高冲,水汽瞬时撒开,宛如绽开的莲花。


    那双原本拿剑执刀的手,浸在雾气中,透着股生嫩的玉白。


    “奏折上写的是——陈照月日夜惊惧,恐祸临己身,遂佐人以蛊虫辖制太子,后谋宏图。”


    绵玟的眼睛在笑:“这番话,你觉得陛下会不会听进去?听进去后,又会不会起疑心?”


    陈照月微微动唇,沉默了。


    他会。


    十四年吴地蛊师入尹之事他至今耿耿于怀,应常怀提出求蛊师相助时,他分明是不愿的。


    那些人本事通天,他无法掌控,不想得罪,所以最好的办法是敬而远之。


    也许现在不会发作,但这就跟刺一样,不会死,但疼,疼得他哪天不想忍了,就要连刺带人一起解决。


    那时,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想归想,陈照月还是道:“忠奸自有陛下分明。”


    绵玟笑了声:“哎呦喂,我还以为咱们是一路人,现如今我可不敢比肩了。你明知道他故意拿陈家人性命吊着你,你不恨,故意等陈家人死了给你封品阶,你也不恨,拿你性命为诱饵勾左相出手,你还是不恨……陈家真是三代忠魂,一心为国。”


    如这般讽刺的话,她已经听过无数遍了。


    陈照月站起来:“说完了?那我便走了。”


    “等等。”


    绵玟起身,与她隔案对视。


    长了那么一张温柔可亲的脸,比起陈照月,她居然并没在个子上显出多少弱势。


    风扑进雅间,二人发丝微动,无声地对峙。


    “你不怕死,那其他人呢?”


    她含着笑,吐出来的尽是些带毒的话。


    “陛下,世上唯小人与女子难养,微臣认为若留卉罗司,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陈照月,届时朝堂又是腥风血雨。”


    他们会直接插刀。


    “陛下,你看卉罗司上下都为陈指挥使求情,上下一心,真是让人动容。”


    他们会捧杀。


    “陛下……”


    他们会使尽手段,把喉舌当作利箭,毫不留情地射向卉罗司。


    哪怕不合的左右丞相,都会默契地暗示手下。


    陈照月断然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绵玟静静地望着她,眼眸中带着怜悯:“离开军中那两年,你不好过吧?”


    沉睡在脑海中的记忆瞬间苏醒,陈照月垂在身旁的手指微动。


    “哎呦,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夫郎啊!我像她那么大时,孩子都生第三个了。”


    “整日舞刀弄枪的,谁敢娶?”


    “说的对,咱们巷子里屠户铁匠一流才有胆气上门吧?”


    “那群粗人……”


    “她一个姑娘家手里那么厚的老茧,身上指不定还有伤呢,人家说不定还嫌弃她。”


    “……”


    原本征战沙场的将军归为无名,街坊邻居不会知道她曾经救下多少人,只会谈论她没有嫁出去,猜测她为什么嫁不出去,编造一个又一个难听的、刺耳的流言安在她身上。


    绵玟走过去关窗,淡淡道:“一旦卉罗司被取缔,白桑她们都会遭遇这些。作为人的价值再也无法被看见,旁人只会以嫁娶作为衡量她们成就的唯一标准。”


    “从高处落下是很恐怖的,曾经求着你的人都会来踩一脚,嘲笑你痴心妄想,连爹娘都不能免俗。因为他们平庸且甘于平庸但又不愿意承认,踩着泥巴里头的凤凰会让他们觉得自己充满‘远见’和‘正确’。”


    她转身看向她:“而你只要做一件事,就能避免这些发生。”


    陈照月被她蛊惑了,沉默半晌,终于问她。


    “干什么?”


    绵玟微微仰头,掷地有声:“冲进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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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儿长长嘶鸣,迈着碗大的蹄子,冲过来,仿佛一座山岳。


    拦马的人跌到地上,百姓纷纷闪避。


    赵寅顾不上腿的疼痛,嘶声大喊。


    “抓住他们!那是重犯!!!重犯!!!”


    可惜马车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哎呦惨叫的人声改过了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沈濯等人的耳朵里。


    小萍的手背被缰绳勒的出血,目光坚毅,奔着火海前冲。


    马儿穿行在火墙中,在她的控制下抵达了库房。


    勒不住马,小萍干脆一刀结果了它,车厢猛地一顿,里面的宣止盈被甩出来撞在柱子上。


    屋子一晃,掉下几块火炭。


    幸好小萍手脚快,将她拖开了。


    “周姑娘,忍一下,我们要去地道。”


    宣止盈吐出瓷片,狠狠一咬舌尖,在她的搀扶下走到库房的一堆箱子下。


    只见小萍搬开箱子,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地道。


    宣止盈回望一眼入口,摁着伤口,不放心道:“沈濯在外面。”


    虽然只见过两面,但她直觉那是个疯狗一样的家伙。


    小萍安抚一笑:“放心吧,他有人对付。”


    说罢让宣止盈先下地道,自己垫后,再将空木箱盖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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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前。


    眼见着马车离明光堂越来越近,陈照月犹豫片刻下定决定,扔掉手中缰绳追过去。


    可疯马的速度太快了,远非人能赶上,她差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马车冲进火海。


    绵玟的话犹在耳边,不过一刹那,她提气往里头追去。


    刚跨过门槛,她猛地腰间一紧,天旋地转,鼻尖闻见了一丝熟悉的味道。


    ——是沉水香


    一道怒斥声在头顶响起:“这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


    沈濯摁着她的头,以一种保护的姿态紧紧罩住她。


    就算此刻房梁折断,轰然倒塌,她也不会被砸到。


    那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下午。


    自己不解地追问绵玟话中含意。


    绵玟临风而立,笑得意味深长,那双眼睛好似能看透一切:“进去不就知道了。”


    陈照月在沈濯怀中怔怔仰头,看见了他锋锐的下颌。


    原来是这样……


    她想笑,又觉得可悲。


    灼热的空气充斥在屋子里,木梁发出脆响。


    沈濯不由分说地把她拽离,他的手劲很大,陈照月根本挣脱不了。


    众目睽睽,她只能连声警告。


    “沈濯!”


    “沈心明!”


    而那人仿佛聋了,直到走到远处才放开。


    周围都是探寻的视线,陈照月如芒在背,揉了揉手腕并不说话。


    他也盯着她,压着火。


    焦元良和防隅官怕她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