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设网(一)

作品:《奸臣号废了,我重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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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县丞真要用心起来,效率奇高无比。


    不消两炷香功夫,他便回禀,那葛二子确实是烂泥扶不上墙,这会子已经睡醒,去吉祥坊耍钱去也。


    结果,几人正准备出发时,当值的班房掉了链子。


    ……有三个人溜号吃酒去了。


    孙县丞勃然大怒,打发人去寻,说务必要在半个时辰内寻到。


    乐无涯不必着急。


    现在手里捏着那份口供的是自己,要在他面前极力讨好的是孙汝。


    事情办得不像样,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在孙县丞大怒骂人时,乐无涯换上便装,从县衙后门溜了出去。


    昨天,他熬了个大夜,早上饿得不行、出去买饭买书时,碰见了三个乞丐。


    两个身有残疾的乞丐,夹着一个头破血流的小叫花子跑到包子铺前,嬉皮笑脸地说自己弟弟被人打得快死了,请给他们三个包子。


    包子铺伙计显然是和他们很相熟的了,嫌恶地挥挥手:“你们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哪里来的弟弟,你们俩生的?滚滚滚,等人少点再来,别冲着我家贵客。”


    两人活泼地应了一声,架着那昏迷的小叫花子,一瘸一拐地走了。


    乐无涯这回是专程去找他们的。


    据他所知,乞讨的人各有地盘,互不侵犯,那三个乞丐乞讨的地方,应该不会离包子摊太远。


    乐无涯今早随口打听,听说是前任知县规定,乞丐不可在大街上席地而坐,否则被巡查的衙役看到,会被抓起来服苦役。


    因此,他专捡着背街小巷寻找。


    果然,很快,乐无涯便看到一个头破血流的小叫花子有气无力地倚在墙边。


    他坐在背街的巷子口,晒着一点点稀薄的午后阳光。


    他额头上的伤口被一条脏布草草包扎起来,没有上药,蓬乱头发上糊了一层厚厚的血冰。


    另外两个乞丐都躲在阴影里。


    他们均身带伤残,一个左腿断了一截,一个没了条胳膊,但两人精神挺健旺,并肩泡在巷子的阴影里,正在对方身上逮虱子。


    午后时分,街上的人不多。


    乐无涯凑了过去,指着小叫花子,开门见山道:“他快死了。”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脸上有诧异,却没有什么悲伤之情。


    没了胳膊的人点点头,爽快道:“嗯啊,是快了。”


    乐无涯问:“他不是你们弟弟么?”


    两人齐齐挑眉,有些闹不清乐无涯的来意。


    “嗐,我们不认得他。”腿断了的人挠挠脑袋,说了实话,“这小子早上晕在陈大善人家附近,我们俩把他捡回来的,看他的模样怪惨,带着他应该能多讨点饭。这小子估计是从哪里逃难来的,我们寻思着带带他,能活就活,活不了,给他在乱葬岗上找块地埋了。”


    没胳膊的人见乐无涯穿着不俗,倒是很热心地推销起来:“贵人,发发慈心吧,他就是饿的、吓的,伤不太重。这么个棒小伙子,一顿热米汤灌下去就能活了。”


    “米汤管够。”乐无涯说,“帮我办件事。”


    两乞丐眼睛一亮,歪歪扭扭地直起身子:“贵人,您说。”


    乐无涯问:“不怕死人吧?”


    二人不说话了。


    他们觉得这话里透着蹊跷。


    断腿的人笑道:“怕啊,谁不怕死人?”


    乐无涯笑着反问:“当过兵,还怕死人?”


    “……”


    两个乞丐不笑了。


    只一息,他们的目光便变得锐利起来。


    乐无涯轻轻丢出一个眼神。


    二人顺着他的目光同时看去。


    三道目光,齐齐集中在断腿人那条仅剩的好腿上。


    他的绑腿脏得已经看不出本色,和破破烂烂的裤子几乎要融为一色,却是标准的下级军士的绑腿打法。


    军士绑腿,往往是为了缓解长期步行带来的腿部酸痛。


    他断了一条腿,更依赖这条好腿,所以不得不把军队里的习惯承袭了下来。


    再加上他们这又是断脚又是断手的严重伤残,已经够乐无涯看出他们的身份了。


    ……两个军户,也是两个逃兵。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


    逃兵一旦被人举报,必死无疑。


    二人杀心顿起,断臂人已经发力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那木棍下端,可是包裹了一层厚厚铁皮的。


    可想要在这青天白日下杀人灭口,却实在不便。


    正在他们踌躇间,乐无涯开口了。


    “我不在乎你们是从谁手底下逃出来的,现在你们归我了。”乐无涯单刀直入,“帮我个忙。这个小子我救了,顺便,我帮你们把户籍的事儿平了。”


    两人:“……”


    事情反常,必有妖。


    断腿的人将那条好腿收回来,盘腿而坐,警惕道:“为何要帮我们?”


    乐无涯坦诚道:“看你们还算有点义气。”


    二人与小叫花子萍水相逢,确有利用之心,但乞讨的时候记得替这个小叫花子讨一份,也愿意让他临死前多晒晒太阳,死后愿意替他收埋……


    对于亡命之徒来说,已算是有良心得很了。


    再加之乐无涯初来乍到,能用的牌实在不多,只好放亮招子,能拉拢一个帮手算一个。


    据他今早短暂的观察,虽说孙县丞在这南亭县上下吃得开,但至少工、户两部的书吏是不怎么想掺和进弄权之事的。


    他们不站孙县丞,也不站自己,只是客客气气地袖手观望罢了。


    对于明哲保身的人,乐无涯没什么可用来拉拢他们的筹码,只能剑走偏锋,找点自己给得起筹码的人。


    好在,拿住对方的把柄,然后许以厚报,这一招上到王孙高官、下到乞丐,都有用。


    嘱咐过他们要去做什么后,乐无涯又溜达回了县衙。


    因为闻人约平时太没威严,压根没人发现县令大人丢失了一会儿。


    此时,孙县丞已经把人招揽齐了,五个当值的衙役歪歪斜斜地站成一排,其中三个年岁大些,身上还有未散的酒气。


    孙县丞见乐无涯来,忙小跑着迎上去:“太爷,人齐了。”


    乐无涯没什么反应,五个衙役却是齐齐一震。


    那故作醉态的三人微微睁开耷拉的眼皮,诧异又怀疑地彼此望了一眼。


    孙县丞今日是吃错药了?


    乐无涯毫不在意地一挥手,意气风发:“走,多带些镣铐,太爷带你们巡街去啊。”


    乐无涯挺得瑟。


    上辈子的他发现自己视力越来越差、再也无法搭弓射箭时有多沮丧,现在就有多得瑟。


    五个衙役跟在马后步行,却是一头雾水。


    太爷是文官,偶尔出来巡街,也是轻装简行,看看民情物价,这回怎么披挂上了?


    街面上总有些百无聊赖的闲人,要跟着瞧热闹,亦步亦趋地跟着。


    衙役要轰,乐无涯不许。


    于是一路上,人越跟越多,直到来到吉祥赌坊后门方停。


    借着巡街的借口,乐无涯已经把这里的前后门位置都摸了个清楚。


    他掏了掏马褙,哗啦啦扯出一把黄铜大锁,动作麻利地自外把后门给锁了。


    五个衙役:“……”


    乐无涯点了两个人:“你们俩,在这儿盯着。”


    他又一挥手:“剩下的,跟我走。”


    围观的人都能察觉到乐无涯是冲着谁来的,更别提这几个衙役了。


    ……是太爷喝多了还是他们喝多了?


    有个年岁最长的衙役跟在骑马的乐无涯身后,一路小跑,带着点气喘开口:“太爷……您要抄这儿?”


    乐无涯自高处瞄了一眼他,玩笑道:“不然抄你家去?”


    衙役出了一头大汗,深悔自己不该出这趟差。


    他们平时也吃了李阿四不少好处,现在急头白脸地跑去抄人家的家产,实在是……


    他不敢把话说得太明,小声提示道:“太爷,这,这不合规矩啊。”


    乐无涯:“官大一级压死人,我比你大几级啊。”


    他放马向前,头也不回:“还是说,你丢了这个官职也无所谓,李大财主会大发善心,收你做个护院?”


    衙役在心里暗骂一声,却也无话可驳。


    太爷说得不错。


    李阿四拉拢他们,就是瞧中他们的公职,能庇护他些许。


    要是丢了饭碗,自己就变成了一个平凡乡汉,和李阿四又不沾亲不带故的,到那时,他能多看一眼自己才怪!


    他们虽是衙役,在这官府衙门里浸淫得久了,也会看些眉眼高低。


    闻人太爷先前也想查抄赌坊,有孙县丞强压着不给人手,压根儿没人理会他,他也不得不作罢。


    这回,孙县丞一反常态,急急地把他们搜罗回来,催他们和太爷走,必是和太爷商量好了什么。


    所以,天塌下来,有孙县丞顶着,干他们屁事。


    似乎是察觉到衙役们的苦处,乐无涯主动宽慰道:“我说,我带你们几个出来,是叫你们给我捧个人场,又用不着你们冲锋陷阵。这是趟好差事,办好了回去有赏。你们都开心点,啊。”


    几名衙役:“……”信了你的邪。


    但他们确实没有别的路好走。


    眼看着几人已经绕到了吉祥坊的正门,几人互相交换目光、发现彼此都是一般心思后,便有一人一马当先,横下心来,冲上去砰砰砸起门来:“开门!抄检!”


    李阿四的赌坊平素就养着几个打手,听到有人青天白日地砸门大叫,几条筋肉虬结的大汉立时手持棍棒,骂骂咧咧地闯了出来。


    可等他们瞧见几人身上的官衣,便立即收敛了气焰。


    他们还不敢在官府面前硬着脖子死顶。


    乐无涯伶俐地跳下马来:“管事的在哪儿?”


    管事的很快出来了。


    那是个一脸和气的瘦子,面白有须,三十来岁,不像是屠户出身的李阿四。


    那人擦拭着汗,先跪拜,后起身,未语先笑:“闻人太爷,今日怎的有空来?”


    乐无涯问:“你是?”


    “小的李青。”眼前人一说话就带着笑意,叫人如沐春风,“我叔叔请我来看看场子,没想到今日能见着闻人大人,真真是小的三生有幸了。”


    乐无涯哦了一声。


    短暂接触,乐无涯已经对他有了评估。


    能凭一己之力看住一整个赌坊的场子的人,绝非善茬。


    这是一头嘴甜心狠、滑不留手的笑面虎。


    对此等样人,不必同他打太极,那反倒是对方最擅长的事情。


    乐无涯微微笑着:“那你高兴早了。今日见我,你不太幸。”


    见这位文弱的太爷来者不善,李青眼睛一转,发现围观的人有些多,不方便办事说话,便弓腰道:“太爷,外头冷,请到里头暖和暖和吧。”


    “你冷啊?”乐无涯不接他的话茬,“对了,认字吗?”


    李青摸不清乐无涯的来意,谦虚道:“略识得几个。”


    乐无涯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念念,顺便暖和暖和。”


    李青:“……在这里?”


    旁边的茶铺掌柜颇有眼色,殷勤地端了个小杌子来,请乐无涯坐下。


    乐无涯坦然坐下,点头道:“是,这里。”


    李青展开信件,不敢直接放声朗读,用目光简单把信的内容过了一遍,神色骤然大变。


    有人检举吉祥坊……藏有禁书?


    若是这事放在平时,李青可能还能凭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