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奶橘味？


    楚云苗回过神,立即抬手捂住后颈。


    喻长宁口中的香气，正是她信息素的味道！如果喻长宁能够轻易嗅到，那就说明她体内的信息素水平已经受到影响！


    想到这里，楚云苗空出一只手,在口袋中翻找起抑制贴。好不容易把那小小的透明的贴片找到,她却又因为看不到后颈具体的模样,几次三番都没能对准位置。


    帝国长公主这番狼狈模样都被喻长宁收进眼底,片刻后，她伸手拿过楚云苗手中的抑制贴。


    “我帮你。”


    “嗯。”楚云苗也顾不得那么多，配合地低下头,向对方展示自己最娇嫩的腺体。


    因为信息素的关系，腺体处的皮肤泛着好看的粉红色。越是靠近腺体的位置,奶橘味也就越浓烈。


    喻长宁俯身,目光幽幽看着那处皮肤，在楚云苗看不到的地方,舌尖一遍又一遍舔舐过自己的犬齿。


    好可爱,想咬！


    可怜的长公主还没发现对方的心思，略带焦急地催促道：“还没好吗？”


    喻长宁按住她：“乖，别动。”


    她双臂绕过楚云苗肩膀，以环抱的姿势在楚云苗身后撕开抑制贴，随后缓慢又仔细地，将抑制贴轻轻贴到了那处脆弱的肌肤上。


    抑制贴效果立竿见影,几乎是贴上去的一瞬间，喻长宁鼻尖的奶橘味就减淡许多。


    她对此感到不满，拉长了呼吸,贪婪汲取空气中残留的气息。


    楚云苗摸着后颈的抑制贴，终于松了口气。


    她看了一眼喻长宁,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谢谢。情况并不严重，我回宿舍之后会自己注射抑制剂的。”


    喻长宁往后退开一步，让自己能够看到楚云苗的表情。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她还是确认道：“那是你信息素的味道？”


    楚云苗眨了眨眼，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细节上做文章，于是点点头：“嗯。”


    她有些奇怪：“你不是都闻到了吗？”


    喻长宁突然勾起嘴角，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发现了吗？”


    楚云苗还在懵圈：“啊？发现什么？”


    喻长宁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她开口，解答她的疑惑：“云苗，我完全不排斥你的信息素。”


    楚云苗：“……”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喻长宁的意思。


    信息素是有气味的。


    Alpha之间互相闻到对方的信息素，会天然产生厌恶感到威胁，就好像猛兽在自己地盘内发现同类的踪迹。


    当然，这也不是绝对。


    如果两个Alpha之间关系足够好，对彼此足够信任，那么他们也不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生理抗拒。


    这种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血亲之间，例如从小一起长大关系特别好的Alpha姐妹，基本不会在意对方的信息素入侵自己的地盘。


    所以，如果一个Alpha对另一个Alpha说出类似“我不排斥你的信息素”，基本就等于在对对方说，我将你视为完全信任的亲密同伴，甚于血脉血亲。


    大胆一点，将这句话理解为Alpha之间的告白都不为过。


    楚云苗的脸一下子腾红，但转瞬又有些尴尬。


    理是那么个理，但问题的关键在于——


    她根本不是什么Alpha啊！


    与Alpha信息素完全相反，Omega信息素天然对Alpha存在安抚作用。如果喻长宁排斥她的信息素，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吧。


    另一边，喻长宁看着楚云苗变换不定的表情，不满地抬起她的下巴。


    她问：“你呢？”


    楚云苗完全没跟上她的思维：“啊？”


    喻长宁一字一顿问：“云苗，你会排斥我的信息素吗？”


    楚云苗脑海一片混沌，又怕再不回答喻长宁要继续追问，僵着身体应道：“那，那当然。


    “Alpha排斥Alpha，这不是天性吗？”


    喻长宁眸光转深，其间原本微弱的光亮被一点一点吞噬殆尽。


    她看着楚云苗，静默了几秒，才终于开口说道：“这样吗……没关系。”


    楚云苗以为她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暗暗松口气。


    她使了一点劲，这一次顺利从喻长宁手中逃脱出来。


    但下一刻，她又听见喻长宁低沉到近乎嘶哑的声音，整个后背都不由绷直。


    “慢慢来，习惯就会好了。”


    习惯什么？


    习惯喻长宁的Alpha信息素吗？


    楚云苗不敢往深处细思，但看向喻长宁的表情却又不免复杂起来。


    片刻后，她忍不住，终于开口问道：“你发现自己不排斥我的信息素，不觉得很奇怪，或者……很担忧吗？”


    喻长宁右手食指抵在鼻尖，似乎还在回味方才的奶橘香气。


    她回答道：“我很开心。”


    “开心？”楚云苗诧异地重复起这个词。


    喻长宁进一步肯定她的疑惑，点点头道：“跟我料想的一样，不过，还是很值得开心，不是吗？”


    楚云苗面色有些纠结。


    她能肯定，喻长宁还不知道她的真实第二性别，但喻长宁说“跟我料想的一样”，究竟是什么意思？


    帝国长公主抬头看着这位昔日童年好友，开口问：“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根本猜不透喻长宁的心思：“我以为，从你五年前选择自己的前途跟我绝交开始，我们的关系就可以画上句号了。可，可你现在又说这些容易令人误会的话……


    “喻长宁，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喻长宁抓住她话中的重点：“我因为自己的前途选择跟你绝交？这种话是谁告诉你的？”


    楚云苗皱起鼻子：“这个重要吗？难道你不是这样做的吗？”


    喻长宁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她勾起唇角，淡淡嗤笑一声。


    真的是完全不需要细想，也知道是谁会不遗余力在楚云苗面前编排她呢！


    她挑眉，询问道：“帝君具体是怎么说的？”


    楚云苗有些诧异，嘴巴都忘记合上。


    喻长宁怎么知道……是她母亲告诉她的？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想了想道：“母亲说了什么不重要，我有我自己的思考。我只是想告诉你……既然你当初已经做出选择，现在就不要想来招惹我。


    “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喻长宁叹口气：“我不是因为前途离开的。”


    她无奈解释：“如果是为了前途，我为什么要离开你？”她弯下腰，倾身靠近楚云苗：“背靠着长公主，难道不才是晋升最快的办法吗？”


    楚云苗：“？？？”


    怎么喻长宁说的和母亲告诉她的完全相反。


    她想了想，反驳道：“你自己能力那么强，靠自己也可以实现晋升。


    “但如果留在我身边，别人就会说你是靠关系升上去的，不，不是吗？”


    喻长宁笑：“那按照你这么说，我留在你身边也有机会证明我自己的实力，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离开呢？”


    楚云苗被她绕晕了。


    这事确实正着说反着说都有理，全看当事人怎么想。但现在当事人喻长宁就在她身边，说着跟她这些年猜测完全不同的理论，着实让楚云苗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更加疑惑了：“那你……那时候为什么完全不联系我？”


    喻长宁微微抿唇。


    她本来就是那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两人分开五年，她隐忍的能耐更是已经修炼到炉火纯青。面对楚云苗的提问，她心念百转，最终化作淡淡一句：“原因有很多，但要说最重要的一点……


    “云苗，我不想再做你的朋友。”


    她们两人之间确实有外部的阻隔，但在喻长宁看来，那都是次要的。


    那个时候的她意识到，两人虽然维持着相同步调，乘坐着同一辆列车，但她的长公主心目中关于这趟列车的终点，跟她想要的完全不一样。


    她只能跳下车，用暂时诀别的方式让她也跟着改变方向。


    楚云苗感觉自己隐隐触碰到了喻长宁没有说出口的心思，震惊地瞪大眼睛。


    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喻长宁对她的照顾和偏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虽然她身为局中人，但又不是彻彻底底白痴，偶尔也能够捕捉到某些蛛丝马迹。


    但是……


    楚云苗一直很抗拒往那个方向去猜测。


    以前是年纪太小，根本还未成年，自觉没必要细思。


    后来……喻长宁干脆不在她身边，也就没有了细思的必要。


    现下信息量有些大，冲击得楚云苗一阵一阵发懵。


    就在她拼命想着要怎么转移开话题的时候，喻长宁的光脑震动起来。


    喻长宁放开她，伸手接起通讯，楚云苗大大舒了一口气，捂着疯狂跳动的心跳平缓情绪。


    但她此时还未意识到，前有狼后有虎，这通通讯根本就不是来救她的。


    接通讯的过程中，喻长宁面色越来越凝重，当她放下通讯，眼底已经有了点滴清晰可见的戾气。


    楚云苗的第六感意识到，这通通讯应该跟自己有关。


    “怎么了？”


    喻长宁看向她：“学校封锁了东门外那几家酒吧，拿到了所有购买新成分香水的人员名单。”


    楚云苗有些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喻长宁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方眷羽把你供了出去，恰好你没有前往检测馆进行检测，教导主任希望你去一趟行政大楼把事情解释清楚。”


    楚云苗：“……”


    喻长宁朝她走进：“看清楚了吗？”


    她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口吻：“你还想着替她打掩护，可人家毫不犹豫把你供出去了？”


    楚云苗：“……”


    其实站在方眷羽的角度，应该觉得把当时参加聚会的人说出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当夜在场的比如林漠，比如她自己的哥哥方眷林，只要接受检查就好了。


    但……


    这确实给原本还以为蒙混过关的楚云苗添了一个大麻烦！


    她看向喻长宁，不抱期望询问道：“我已经跟你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可以……不过去行政大楼吗？”


    喻长宁眯起眼。


    她刚才注意力被转移，这时候才又注意到，楚云苗好像非常抗拒被卷进这件事中。


    但她完全没找到关键的头绪。


    “为什么不过去？”喻长宁道，“你回去之后也要注射抑制剂，倒不如现在过去，如果医务室的人在场，也可以帮你检查一下。”


    楚云苗摇头：“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我不需要！”


    喻长宁眉头微蹙：“不需要，也该到行政大楼解释一下，好让那边结案。”


    楚云苗咬牙。


    看来今天是逃不过去了。


    左右没办法避开，她深吸一口气，打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念头道：“那就去吧。”


    喻长宁侧头，若有深思审视了她一眼。


    她知道楚云苗身上肯定隐藏着什么重要的秘密，但她现在缺少一条最关键的线索，完全无法将目前看到的异常联系起来。


    其实这也不能说喻长宁迟钝。


    任何一个正常人，估计是想破脑袋，都不敢相信会有Omega伪造第二性别，假扮Alpha到华麒大学这种名学来读书。


    与其说喻长宁想不到这一层，倒不如说，她压根没往这方面想。


    两人离开喻长宁办公室，又花了半小时左右赶到行政大楼。


    平日里冷清的行政大楼因为此次香水事件变得热闹起来，离着大门还有一段距离，楚云苗就能看到里面人头攒动，穿着保安制服和学生制服的人拥挤在一处。


    前台的行政人员指引她们前往一处候客室等待，楚云苗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坐在墙边的方眷羽。


    方眷羽也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到来，站起身激动呼唤道：“长公主！”


    楚云苗心中对她是有点埋怨的，但此时见方眷羽眼眶湿润，似乎是刚哭过的模样，也就没有计较的心思。她环顾整个房间，询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方眷羽很乖巧，回答道：“哥哥那几个Alpha都被带去做检查，我的几个Omega同学并不知道香水的事情，也已经回去了。”


    她垂下头，可怜兮兮道：“现在只有我留下接受学校审问。”


    楚云苗轻“嗯”一声。


    她进入房间，随口安慰道：“学校调查清楚就会放我们离开了，不用担心。”


    方眷羽正想回话，跟着楚云苗一起过来的喻长宁跟着走进房间。她气势很强，光是往那里一站，就让方眷羽不敢动弹。


    方眷羽的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喻，喻长宁？！”


    楚云苗很少听到有人直呼喻长宁的姓名，方眷羽不管是从年龄还是身份来说，这么称呼她都不合适，于是她委婉开口提醒对方：“喻学姐现在是我们一班的教官。”


    方眷羽点点头：“我知道……林漠姐发过朋友圈……”


    她有些忌惮喻长宁，留在原地没有上前：“喻教官……陪着你过来的吗？”


    “陪”这个词用得有些微妙。


    楚云苗莫名有些心虚，纠正道：“教官也想知道事情始末。”


    方眷羽愧疚地低下头，跟自己的手指较劲。


    房间内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楚云苗深吸一口气，开口打破僵局：“眷羽……香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眷羽抬起头：“我也不知道。


    “生日聚会那天晚上……有人跟我推荐，说是刚出的新品，喷了的话，你们Alpha会很喜欢，我，我……就买了一瓶。学校已经把东西没收，那些商家应该也被抓到了吧。老师说我作为重要的证人，后面需要帮忙指证一下贩卖香水的人。”


    楚云苗点点头。


    她道：“那情况还不算严重。你也算是不知情的受害者，只是在无意中购进香水，这样的受害人应该不止你一个。只要配合学校工作，等事情查明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方眷羽精神好了些许：“是吗？那就好。”


    放松下来之后，她提出一个疑问：“所以，那种香水要变成违禁品，以后都不能用了吗？”


    楚云苗点头：“大概率是，里面的成分类似Omega信息素，如果流通在市面上，造成Alpha进入易感期，会非常危险。”


    方眷羽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这样啊……好可惜啊……”


    楚云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惜？”


    方眷羽颔首。


    她看向楚云苗的目光倒是单纯：“长公主不觉得吗？


    “那天晚上，你不是也说那种香水很好闻吗？”


    楚云苗：“？？？”


    旁边，至始至终都非常安静的喻长宁终于有了动作。她勾起唇角，不轻不重嗤笑一声。


    楚云苗终于想起来，当天晚上自己出于礼貌，好像还真夸赞了一句。没想到方眷羽把那句客气话当了真，这下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圆回来了。


    想了想，她道：“我觉得……你并不需要那些外物来修饰自己。”


    方眷羽瞪着圆圆的眼睛：“啊？”


    楚云苗：“你这样子干干净净的就很好。”


    方眷羽闻言，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心情肉眼可见好转了些许。


    她又想起另一件事：“哦对了，你，你怎么一直没有加我的联系方式啊？”可爱的Omega红着一张脸：“我一直在等你的好友申请来着。”


    楚云苗：“……”


    最终，她诚实道：“名片……不小心弄丢了。”


    方眷羽站起身：“没事！那我们现在加一下吧！”


    说完，她努力忽略气势逼人的喻长宁，朝楚云苗走来。


    但她还没迈出两脚，喻长宁先一步站起身。她目光凌厉，垂头示意楚云苗：“跟我出来一下。”


    楚云苗也不想同方眷羽有更深的交往，闻言借驴下坡，一边朝方眷羽点点头表示歉意，一边跟着喻长宁离开候客室。


    因为还要等待教导主任，两人没有走远，就站在门口。


    将门关上后，楚云苗看了一眼喻长宁，小小声道：“谢谢。”


    喻长宁见她那副乖巧的模样，即便心中有气，此时也消散了七八分。


    她放缓语气，看似不在意提起：“平常对上我好脸色都难有一个，碰上别人嘴巴倒挺甜。”


    楚云苗有些羞赧：“我那是礼貌。”


    她压低声音嘀咕：“哪有嘴巴甜？”


    喻长宁看了一眼房间：“长公主光是维持基本的礼貌都能叫人神魂颠倒了。”


    她的目光落在楚云苗粉色的唇瓣上，似乎在沉思：“那长公主要真是嘴甜，该是什么模样的？”


    楚云苗低头盯着地板，被她说得也有点委屈，开口故意气人道：“关你什么事，反正不会对你嘴甜。”


    喻长宁轻“啧”一声


    帝国长公主的嘴巴到底甜不甜，她现在就想尝尝。


    好在喻教官到底没那么禽兽，主要是环境确实不允许。两人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教导主任便带着教导主任带着两个安保人员到来，将她们两人，连同还在候客室内的方眷羽带到办公室问话。


    事情并不复杂，就是一群学生在酒吧中庆生时不小心买到新型香水的小事故。简单把过程交代之后，教导主任那边也就算交完差。


    正当楚云苗以为终于能离开时，却被教导主任叫住：“楚同学，楚同学你等等。”


    他态度很和蔼：“你既然卷进这件事，怎么不跟林漠他们一起去接受检查呢？”


    楚云苗动作一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保持着冷静：“不用了主任，我会去打一剂加强抑制剂就行了。今天已经耽误不少时间，我赶着回去训练。”


    教导主任很重视学校的办事规章，闻言难得强硬道：“这可不行啊，那种成分只是类似于Omega信息素，说不清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坏处，还是检查一下比较保险。医务室派了个小组过来，就在二楼监察科室那边，你和方同学直接过去吧。”


    楚云苗知道他这边说不清，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喻长宁——


    她现在是喻长宁的学生，喻长宁如果有安排，教导主任大概率不会多话。


    但喻长宁这次选择站在教导主任那一边。


    她低头，眉目间有担忧：“去检查一下吧。”


    楚云苗语塞。


    她想要再努努力，可是两个保安已经凑过来，她根本没有和喻长宁独处求援的机会。


    下一秒，保安已经一左一右作护送状，想要为她指引。


    楚云苗无法，拳头攥紧又松开，最终也只能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她离开时候表情隐忍，别人看不出来，但喻长宁却清楚知道，那是楚云苗相当抗拒的意思。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只是检查一下信息素水平，到底为什么会让楚云苗这么恐惧。没有犹豫，她告别教导主任，跟随在楚云苗身后，同样前往二楼，准备一探究竟。


    教导主任说得没错，行政二楼专门空出一个房间，供涉事学生做检查。楚云苗和方眷羽分别被安排进不同的房间，喻长宁身为教官，却被拦了下来。


    喻长宁倒配合医务人员的工作，停住脚步打算就在门口等待。但将她拦下的医生却误以为她在遗憾不能接受检查。


    医生拿来一套一次性检验设备：“喻教官，您先用这个工具检查一下吧。这个也能检查信息素水平，就是准确率没有里面的仪器高。不过它检测速度非常快，也能看出个大概。”


    喻长宁想说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香水，不需要接受信息素检查。


    但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拐了一个弯，她点点头，接受医生建议：“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医生上手操作起来，“麻烦你伸出左手食指，嗯，只需要无创取一滴血就可以。”


    整个检查过程进行得非常快，几乎是取完血后五六秒，小小的测试剂便给出结果。


    “哎呦。”医生看着那泛着微红的试剂反应，跟喻长宁解释，“哟，马上要过危险线了。”她转身从旁边医务箱拿出一根针剂的抑制药：“好在检查得及时，喏，您先注射一下这个。晚上回去好好洗个澡，明天起来看看情况，如果……”


    喻长宁反应过来，蹙眉询问道：“您的意思是……我真的受到影响了？”


    医生也诧异：“……当然啊。”


    她递出一次性检查设备：“你自己看，马上要过线了。”


    喻长宁头脑有瞬间空白。


    她的经验比一年级学生丰富不知多少倍，在香水事件中，她一直有意保持着距离，不让自己受到影响，按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医生口中的症状。


    要真说哪一次是越了界，也就刚刚，她在办公室里面嗅到楚云苗信息素的时候。


    可是……


    Alpha的信息素不可能对同类产生这种影响啊……


    除非……


    除非……


    当所有可能的答案被排除，那么剩下的那一个，即使再不可能，再荒谬，也是唯一的真相。


    喻长宁头脑有些眩晕，甚至来不及细想，只稍微碰触到一点真相边缘时，便大步向前，在医务人员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强行打开旁边Alpha检测室的房门。


    她还来不及出声，便看到楚云苗倒在地上，似乎已经失去意识，屋内两个医生围在她身边，正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怎么了？”喻长宁没注意，自己原本平稳的声线出现了些许颤抖。


    她大跨步向前，将楚云苗搂进自己怀里。


    医生看清楚进来的人是她，松了口气：“这，我们也不清楚，刚轮到楚云苗同学做检查，她就瘫倒在地。”


    说着，她眉头皱起来：“我们来这边只是做信息素检查的，其他什么设备都没带，这也不知道楚同学身体出现什么问题。”


    喻长宁长臂一伸，穿过楚云苗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来。


    她依旧面无表情，但如果细看，会发现一到红晕从她脖颈一直攀升到耳边。


    年轻的喻教官故作镇定：“我知道了，你们继续忙吧，我会带她去医务室的。”


    两个医生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没有人敢阻拦她，喻长宁顺利将楚云苗带出行政大楼。


    而她怀里的人……


    楚云苗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在关键时候出此下策，她计划着，只要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大不了她回宿舍打一剂强效抑制剂再回去接受检查。喻长宁将她带出来的时候，她知晓自己的计划算是成功了一小步。但此时她靠在对方怀里，能够清楚听到喻长宁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


    楚云苗搞不清楚。


    喻长宁怎么了？


    她是在担心自己？生气？还是……激动？


    受这声声鼓噪的心跳声影响，她也是提心吊胆，根本没法放松。


    好不容易来到外面，楚云苗见情况差不多，果断“苏醒”，从喻长宁怀抱中挣脱出来。


    要知道，校园内不能使用私人交通工具，要再装晕下去，不久后喻长宁抱着她横穿学校的图片估计就要铺满学校论坛了。


    楚云苗可不想丢这么大个脸！


    落地后，她刚想找个理由回宿舍一趟，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喻长宁拉住手腕，扮拖着往前走。


    楚云苗愣了一下，随即开始反抗：“你要带我去哪儿？”


    喻长宁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回你宿舍。”


    听到这个答案，楚云苗也懵了。


    她不知道喻长宁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方选择的方向，确实是学生宿舍的方向。


    楚云苗安分些许，要求道：“我自己能走，你放开我。”


    喻长宁压根没有放手的打算，反而惩罚性地收紧手掌，不清不楚捏了一下楚云苗的手腕。


    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楚云苗。


    “云苗，乖一点。”


    “我不确定自己现在会做出什么。”


    楚云苗被她的气势震住。


    并不是她想认怂，而是她知道，喻长宁不是喜欢说空话的人，她真的会做出难以想象的事情。


    想清楚这一点，帝国长公主放弃了抵抗的念头。她最后的努力是用没有被喻长宁牵住的那只手伸进口袋，取出一个机械口罩，轻轻罩在脸上。


    ——


    花了一点时间，两人回到楚云苗宿舍。


    门被关上那一刻，楚云苗清楚意识到在这方小小空间中，只有她和喻长宁两个人，这让她的危险天线开始疯狂预警。情况根本不容得她选择，她刚才反抗无用，现在把喻长宁带回自己宿舍……


    分明也是死路一条。


    偏偏喻长宁并不说话，只目光灼灼盯着她。这种压迫感将时间无限拉长，楚云苗十分难受，但又不敢轻举妄动，活像在等待死刑降临。


    但很快，她鼻尖开始出现某种淡淡的香气。


    初始，香气非常浅淡，她根本分辨不出来，只觉得这香气还蛮好闻的。但渐渐地，她能清晰嗅到一股凌冽的雪松香，沉郁，浓烈，无可抵抗。


    楚云苗意识到什么，看向喻长宁：“你，你的信息素外溢了吗？”


    喻长宁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反问道：“你没有什么要向我解释的吗？”


    楚云苗咬牙，抬脚往屋里面走：“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冰箱里有抑制剂，你跟我来。”


    抑制剂被放在冰箱，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去取一些抑制药剂，帮助喻长宁冷静下来。


    但她离开玄关，甚至还没有走出客厅，就被喻长宁从后面追上。


    楚云苗整个人向后仰倒，眼看就要摔到地板上。对手是喻长宁，她干脆闭上眼，放弃抵抗。但下一秒，她的腰被喻长宁搂住。年轻的喻少将沉着气，到底还是将人抱到旁边沙发上，轻轻扔了下去。


    楚云苗睁开眼，控诉地看向她，但又因为眼眶湿润，并不是很有气势。


    喻长宁松了松领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嗯？”


    楚云苗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撇开头，完全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这就算是默认了。


    有那么一两秒，喻长宁整个人都呆愣住，像是电脑宕机一样。


    自己猜出来是一回事，得到肯定又是另一回事。


    楚云苗根本不是什么Alpha，她是一个货真价实的Omega。


    虽然外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奶橘味和清冽的雪松气息在房间中交融纠缠，柑橘气息中和掉雪松中疏离的冷气，两者混合出一种奇异的暖香。


    甜而不腻。


    喻长宁领口敞开，露出一小节锁骨，比博物馆中供奉的大师雕像还要好看。


    她俯下身，伸手轻捏住楚云苗下巴，半强迫她回应自己的目光。


    “你怎么敢的？”喻长宁开口呢喃，声音温柔得不像询问，而是某种自言自语。


    身上最大的秘密被暴露，楚云苗在无所遁形的心虚中，又带有一丝难言的委屈。


    她吸了一下鼻子，看向喻长宁：“我们已经绝交很久了。


    “喻长宁，我想做什么，不必告诉你，也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是埋怨喻长宁的。


    如果没有当初的绝交，或许她根本不用自己苦苦守着这个秘密。


    楚俞知道这件事，但她心疼楚云苗，并不赞同她做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


    两个妹妹也知道这件事，但她们年纪比自己小，楚云苗根本没办法依赖她们。


    这么久以来，她都是自己在承受和消化这件事。


    如果喻长宁没有突然离开她，她或许就不会这么辛苦。


    长公主清楚地知道这种情绪属于迁怒，几乎是没来由的，但她就是忍不住——


    面前的人是喻长宁，是陪伴了她一整个童年少年时期的玩伴，是她曾经除了家人以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这招先发制人很有用，喻长宁眼神中的疯狂一点一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星星点点的心疼。


    下一秒，楚云苗听到她低声说：“抱歉。”


    喻长宁俯身，把楚云苗按进自己怀里，一下一下小心安抚。


    楚云苗慢慢冷静下来，得寸进尺嘀咕道：“你要道歉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喻长宁没说话。


    她稍稍往下，将头埋进楚云苗颈间。有不听话的碎发跑到楚云苗脸上，撩拨得楚云苗耳廓发痒。


    温度开始攀升，两人相互接触的皮肤都发起烫，楚云苗的脸颊很快烧成娇嫩的粉红色。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并不难受，反而……有种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楚云苗发觉自己有些贪婪喻长宁的拥抱。但就在她沉溺于对方体温中时，耳后某处皮肤突然被舔舐了一下。


    帝国长公主骤然回神。


    她伸手想要推开喻长宁，却发现此时自己身上的力气已经凭空消失。思维重新开始工作，她意识到鼻尖的雪松气息已经浓郁得像要将她吞没。


    那是喻长宁的信息素。


    而此时的喻长宁，已经步步为营，从她耳廓的位置朝她颈后靠近。年轻的少将轻启朱唇，很快找到不久前自己刚贴上去的抑制贴，贝齿轻阖，毫不费力将它撕下。


    楚云苗心跳得厉害，已经分不清是惊慌还是兴奋。


    她用最后的立志开口：“喻长宁？喻长宁……”


    可这些呼唤根本不奏效。


    楚云苗闭上眼睛：“阿宁，别……阿宁……”


    喻长宁动作一顿。


    她已经很接近自己的目标，眼前泛着粉色的腺体是那样毫无防备。她的意识中充斥着，全部都是“咬上去”的指令。


    想要标记对方。


    想要在楚云苗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不允许其他任何人靠近。


    可是，楚云苗在绝望之际那一声声“阿宁”，又生生让她控制住满腹□□。


    她支起上半身，又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随后拉下衣服，露出酥肩。


    楚云苗闭上眼睛，心中喊着：“完蛋了。”


    但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掌心被塞进某个东西。


    长公主睁开眼睛，看到一直未拆封的抑制针剂。


    楚云苗：“……”


    喻长宁红着脸，呼吸声一下比一下沉重。


    她侧身，将肩膀靠近楚云苗：“帮我。”


    楚云苗终于回神。


    她手忙脚乱撕开抑制剂包装，其间差点把抑制剂甩出去，好在最后还是稳稳地打开，将针管插进喻长宁皮肤。


    针剂抑制剂作用很快，楚云苗眼看着喻长宁脸色由红艳转为正常，整个人都慢慢平静下来。


    她大大松口气，卸去全身的力气，任由自己倒进柔软的沙发中，抬起手背盖在眼睛上，不敢去看眼下的情况。


    但透过指尖缝隙，她还是看到喻长宁从她身边离开，进入厨房找到属于Omega的抑制剂，又慢慢朝她走回来。


    帝国长公主转了个身，将脸朝向沙发内侧，不让对方窥探到自己的表情。沙发上还残留着些许雪松香气，楚云苗深吸一口气，放弃思考，任由自己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