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王妃,好像不是女...

作品:《金玉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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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羡玉自然是好看的,毋庸置疑的好看,可是他非要赫连洲形容出来,这就把一向不善言辞的赫连洲难住了。赫连洲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眼睛好看。”


    林羡玉半点都没消气,扑到赫连洲身前,追问:“只有眼睛好看吗?我的鼻子不好看?”


    “好看。”


    “嘴巴呢?”


    “你——”赫连洲错开视线,无奈道:“林羡玉,你就不能谦虚一点?”


    林羡玉不以为然,扭身就走,还不忘冲着赫连洲耸耸鼻子:“连夸人都不会,真笨!”


    赫连洲静静看着他。


    林羡玉装作没瞧见赫连洲眼底的乌青,命令道:“罚你闭门思过,禁足一天。”


    赫连洲挑了下眉。


    攻守易势,现在换作林羡玉叉着腰,凶巴巴地问:“听到没有?”


    赫连洲说:“听到了。”


    林羡玉这才满意,赫连洲看着那抹浅绿色消失在门边,忍不住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林羡玉是想让他多睡一会儿。


    回到后院,林羡玉照例先去给自己的小菜园浇了水,然后去兔舍里看看明月和羌笛,帮它们换了新的草料,摸了一会儿它们的长耳朵。阿南把晒干的衣裳收回来,叠好放进橱子里,然后拿起扫帚,去清扫院子里的灰尘。


    原本荒地似的后院已经焕然一新,草木繁盛,绿意盎然,空气中还有一股淡淡的馨香。


    林羡玉只是做了一点小事,便嚷嚷着累了,睡在躺椅里遥望夜空,忽然说:“赫连洲看起来好疲惫,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他。”


    阿南握着扫帚,“我们能帮王爷什么呢?”


    “太子让他劝降斡楚,听萧总管说,斡楚人穷凶极恶,一心想将北境的土地占为己有,让他们归顺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赫连洲若是做不成,太子一定会拿他大做文章。赫连洲为了这事连家都没回就去了绛州,他心里一定如泰山压顶一般,面上却不透露半分,而我只能陪他说说话,打打趣,帮不了其他。”


    林羡玉重重地叹了口气,原本只装了吃喝玩乐的脑袋里陡然增添了烦恼。


    这还是人生头一回。


    他望向天际的星,又嘀咕道:“萧总管说,在我出现之前,赫连洲从来不


    插手朝中的事,他现在置身于危险中,恐怕也有我的缘故。”


    “可是……”阿南想了想:“殿下,我们能做什么呢?我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这话突然点醒了林羡玉。


    也不是一无所知,赫连洲和萧总管都不愿跟他讲,但他不是认识新朋友了吗?


    赫连洲去绛州的第二天,林羡玉实在无聊,便又去了一趟罍市。下了马车,他就直奔最角落的占卜铺子,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铺子空空如也,只剩一条布挂。


    林羡玉刚要失落,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阁下是来算卦的吗?”


    他一回头,就看到那日见到的男人,还是穿着一身白袍,手里握着一卷书,见到林羡玉时勾唇一笑,如清风朗月。林羡玉只觉眼前倏然间亮了,看得微微愣怔,半晌才说:“那日一见,甚是投缘,还没问先生姓名。”


    “兰殊。”


    林羡玉默念他的名字。


    兰殊走进铺子,放下手中书卷。


    他把卦筒摆到桌子上,半天也见不到一个客人,却来了一位罍市的监官。


    那监官穿着麻布短褂,趾高气昂地走过来,敲了敲桌子,说:“这个月的场位费,赶紧交了,不然就把铺子让给别人!”


    兰殊神色未变:“说好了月底交。”


    “其他铺子都是月初就交给我了,你懂不懂规矩?赚不到钱就赶紧走人!”


    兰殊的目光很是冷淡,似是不屑,那监官受了刺激,当即就要掀了他的桌子,林羡玉冲上来按住桌角,“说好了月底交,为什么月初就来催?这是罍市的规矩,还是你的规矩?”


    监官愣住,随即勃然大怒,攥紧拳头就要挥动:“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撒野?你可知我是——”


    阿南拿出令牌,扬声道:“这是怀陵王妃,还不跪下!”


    话音一落,半个罍市都安静下来,那监官也吓得不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林羡玉磕了两个头,说:“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不知王妃到来,失了分寸,求王妃见谅。”


    “场位费到底是月初交还是月底交?”


    监官几乎把脸埋在土里了,仓惶道:“月底,是月底,小人再也不敢了。”


    林羡玉看向兰殊,兰殊眼里既没有震惊,也


    没有感谢,但他还是站起身子,朝林羡玉弯下腰,行礼道:“谢王妃替小人主持公道。”


    一旁的商贩们也纷纷跪下。


    “谢王妃主持公道!”


    一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就这样结束,监官狼狈逃离之后,兰殊倒像个局外人一样,问:“王妃为何仗义执言?”


    林羡玉看着他,“你说你是祁国人,在这里能遇到祁国人不容易,能帮自然要帮你一把。”


    兰殊忽然笑了,“小人说什么,王妃便信什么?”


    林羡玉脸色陡变,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原以为相由心生,谁知道长成这副模样的人竟会践踏别人的善意?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他登时恼怒起来,转身就走。


    阿南替主子打抱不平,两只手按在桌边,朝兰殊吼道:“从没见过你这样没良心的人!”


    兰殊望着阿南的脸,忽然蹙了下眉头。


    阿南转身追上林羡玉,两个人都有些气闷,尤其是林羡玉,原以为他乡遇同胞,实则真心错付,他一脚踢开路上的石子,对阿南说:“这里不好玩,我们回府吧。”


    就在这时候,兰殊走了出来。


    “王妃。”


    林羡玉回过头,看到兰殊朝他走来,待到他身前便躬身行了大礼,垂首道:“小人浅薄,轻慢了王妃,实难宽恕。”


    林羡玉觉得这人实在奇怪,本不想再理他,可看他的眉眼总有几分熟悉之感,思忖几番还是开了口:“你是生在祁国吗?”


    “是。”


    “你真的叫兰殊?”


    “是,小人姓兰名殊,不曾隐瞒。”


    就这样,也算是相识了。


    次日林羡玉又出了府,兰殊还躺在卦铺之中,生意惨淡门可罗雀,林羡玉几乎要怀疑他是兰殊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客人。


    兰殊看到他和阿南来,没像之前那般随意,旋即起了身,领着他们去了罍市以西的一片僻静草场。兰殊还留有几分南方口音,说话时总让林羡玉想起家中光景。


    他问了占卜之事,最后又聊到诗书礼乐,两人虽不至于相逢恨晚,也有了几分投缘的交情,林羡玉还免了他的“小人”之称。


    林羡玉说到兴头上时忘了压嗓,话一出口便愣住了,他骇然望向兰殊,兰殊却神色平


    静,说:“我没有听见。”


    “你——”


    “殿下以真诚待人,我也必然以真诚待之,”兰殊顿了顿,说:“所以王妃就是王妃,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也算是一句极坦诚的话。


    林羡玉倏然动容,眼眶微热。


    他男替女嫁,险些丧命,本是一条最坎坷悲惨的路,可偏偏遇到一群好人。


    第二天他起了个早,先跑到前院,把门推开一条窄窄的缝,确认赫连洲还在床上沉沉睡着,还不忘叮嘱萧总管,早上不要清扫院子,不要发出动静声,让赫连洲好好睡个懒觉。


    随后他便乘坐马车出了门。


    他想去问一问斡楚部落的事。


    兰殊无所不知,也必然了解此时的战局。


    阿南对这个兰殊有几分天然的敌意,他总觉得他家小世子太轻信于人,坐在马车里,他小声咕哝:“快三十岁的人了,没有家室也没有一份正经的营生。殿下,还是让王爷先见一见这位兰先生吧,以免他是别有用心之人。”


    “他不是。”林羡玉格外坚定。


    “您怎么知道他不是?”


    “我的感觉啊,我看人很准的。”


    “您一开始还以为王爷是坏人呢!”


    林羡玉哑然,有些窘迫地说:“臭阿南,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学会顶嘴了?”


    阿南闷声不语。


    林羡玉刚下马车,兰殊正好坐在草场上晒太阳,见到他来,起身笑了笑。


    林羡玉立即跑了过去。


    阿南本想托着他的胳膊走过去,林羡玉却健步如飞,径直往兰殊的方向冲过去,好似一见如故、八拜之交,完全没顾上阿南。


    阿南停在原地,看着自己落了空的手,怔愣许久,眼皮耷拉下来,慢吞吞地背过身去。


    “兰先生,”林羡玉跑到兰殊身边,开口便问:“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你,知不知道斡楚部落的事,我想知道怀陵王……有没有胜算?”


    兰殊脸色一怔,沉默片刻后说:“我不知道。”


    林羡玉有些着急:“你对北境的种种了若指掌,怎么会不知道斡楚呢?”


    兰殊逃避似地望向别处,“殿下,我真的不知道。”


    “你一定知道!”


    两个人


    僵持了许久,兰殊始终闭口不言。


    林羡玉的声音有些哽咽,说:“我不想看他满面愁容,我想替他分忧。”


    这话像是刺痛了兰殊,他深吸了一口气,徐徐讲来:“北境与斡楚原本都是游散于莫卑山一带的赫仑族人,以游牧为生,顺寒暑逐水草而居,只是百年前北方爆发前所未有的天灾,尘暴、干旱……赫仑族人不堪其扰,决定向南方迁徙,只留下几万人留守家乡,也就是之后的斡楚。后来南迁的部落逐步壮大,成了北境国,斡楚部落虽然名义上是斡楚州,实则地处偏远,不管是商贸还是文化,都远落后于其他七个州,斡楚部落自然心生愤懑。”


    林羡玉说:“因为他们本是为了守住家乡根脉才留下的。”


    “是,”兰殊继续道:“四十几年前,斡楚部落的首领宣布脱离北境,自封为王,其后他们不断侵扰北境,只为蚕食更多土地,扩大他们的领土。斡楚部落生于苦寒之地,军士的体魄都强于常人,南侵的雄心从未泯灭。”


    “所以……劝降很困难,是吗?”


    “几乎没有可能。”


    兰殊的话一说出口,林羡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连忙用袖子擦掉,反驳道:“你怎么敢断定呢?这世上有什么事是绝无可能的?”


    “因为我曾是斡楚王的幕僚。”


    林羡玉呆住。


    兰殊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内侧,轻声说:“我知道耶律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清楚地知道,劝降这条路是行不通的。”


    林羡玉瞬间灰了心,他再想追问“耶律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兰殊已经面露苦色。


    他转身离开的时候,发现兰殊的目光远远地落在阿南身上,他问:“怎么了?”


    兰殊笑了笑,“我有一个小我十来岁的弟弟,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若他还活着,应该和王妃的书童差不多大。”


    林羡玉没问过兰殊的身世,就像阿南说的,这个人很可疑也很神秘,生于祁国,长于北境,快三十岁的人了,没有家室也没有一份正经的营生,甚至曾经还是斡楚王的幕僚,现在才知道,他还有一个早夭的弟弟。


    林羡玉想:兰殊还藏着多少秘密呢?


    带着这个疑惑,他往缓步往阿南的方向走,拍了拍阿南的肩膀,阿南抬起头。


    “阿南,你怎么了?”林羡玉问。


    阿南摇了摇头,扶着他的胳膊上了马车,“我们早点回去吧,殿下,今天风大。”


    林羡玉快到王府门口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阿南的小情绪。


    阿南七岁时被人牙子卖到侯府,然后就一直是林羡玉的书童。他从小就乖,嬷嬷教他什么他总是没过几天就学会了,做得像模像样。他做事勤快又不怕苦,虽然比林羡玉小两岁,但总是像哥哥一样照顾着林羡玉。


    他从来不抱怨,被家里的管家和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