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禁室

作品:《金玉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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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羡玉一脸茫然地被赫连洲勒紧又松开。


    他不明白赫连洲的意思,只觉得赫连洲身上有些烫,他的腰被赫连洲的铁臂箍得有些疼,他伸手揉了揉,刚要抱怨,就听见赫连洲冷声说:“回后院去,禁足半月。”


    “什么?”林羡玉瞪大眼睛。


    赫连洲坐回桌案后,神色冷峻。


    林羡玉呆呆地望着赫连洲,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仿佛回到那日赫连洲厉声斥他男替女嫁时的场景,心不由得一颤。他嗫嚅道:“你……你保证过会和我好好说话的。”


    “你也跟我保证过只在王府周围逛一逛。”


    林羡玉理亏,不知如何反驳。


    “北祁两国禁止互市,买卖同罪。如果今天我不在场,会有怎样的结果,你有没有想过?”


    祁国的公主、怀陵王的王妃,无视律法,私买明令禁止交易的祁国商货。若被有心人公之于众,势必引起轩然大波。


    朝堂如虎狼环伺,暗流涌动,如果这次不给林羡玉一点教训,他必然还要涉险。


    赫连洲很清楚,以林羡玉恃宠而骄的性子,不下狠心,他不会长记性。


    所以他说:“禁足的半月里,除了三餐,不许出后院,更不许出王府。”


    林羡玉知道自己这次的确莽撞冲动,触犯底线,赫连洲责罚他不无道理,但他也有几分说不出的委屈。他本就不是赫连洲豢养在后院的小宠儿,虽没有宏远的志向,但也不想仰人鼻息、全依仗赫连洲时不时给他的恩惠生活。他体谅赫连洲的难处,不去探究赫连洲为何对祁国仇恨至深,所以自寻出路。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


    他既没有通敌,也不是逃跑,他不过是想种一点小青菜。


    哪里就到“买卖同罪”这般严重了?


    林羡玉愈发讨厌北境的陈规旧习,更讨厌刻板严厉、罚他禁足的赫连洲。但他还是努力为自己争取,往前走了一步,两只手抓住赫连洲的袖子,晃了晃,央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可不可以不罚我?我保证乖乖的。”


    赫连洲抽回手臂,冷声道:“再不出去,禁足一月。”


    适才明明是他莫名其妙抱住林羡玉,此刻又拒人于千里之外,林羡玉只觉得眼眶酸胀,寄人篱下的酸楚瞬


    间涌了出来。


    他转身就走,刚跨出门槛又折返回来,径直冲到赫连洲的床边,将他之前送的金葫芦取了下来,攥在掌心就要走。


    赫连洲坐在桌案后,本无动于衷,直到看见林羡玉摘了金葫芦,神色才有所松动,见林羡玉转身就走,他下意识追上去,质问:“难道我不该罚你?”


    言语虽严厉,却少了几分力度。


    林羡玉把葫芦藏到身后,哽咽道:“该!当然应该!你是高高在上的怀陵王,当然可以罚我,我在你眼里不过就是一只小小蝼蚁!”


    赫连洲简直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


    他伸手去抓林羡玉的手腕,想夺回葫芦,却反被林羡玉用力抓住,在他的手上狠狠咬了一口。不至于疼,但留了牙印。


    林羡玉下嘴的时候不假思索,咬完了才开始发蒙,嘴唇翕动,“我——”


    赫连洲看着手背上那半圈牙印,心头的火竟悄然熄了,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明明知道林羡玉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也猜到他突然提出门定是动了歪脑筋,明明可以同他好好讲话,把事情的严重性告诉他,为什么非要动怒?刚才又……为什么抱他?


    七月流火,他已经独自承受了很多年,左不过苦熬几天,也就过去了,年年皆是如此。


    为什么今年格外难熬?


    “不给你了!”林羡玉把金葫芦往袖子里塞,怒道:“你最近实在是太讨厌了。”


    赫连洲还是想去拿。


    他不挽留自己,却几番争夺金葫芦,这可把林羡玉气坏了,连忙把赫连洲往主堂屋的方向推,怒气冲冲道:“我被禁足了,你也别进来,后院全是我的地盘。”


    他还划分了地界,“从第三根廊柱开始,一直到后院,都是我的禁室,你不准进!”


    说罢,扭头就走。


    留下赫连洲独自惘然。


    阿南在后院焦灼地等待着,他生怕他家小世子被王爷责罚,小世子那样的细皮嫩肉,饶是一记打掌心都受不住的。


    他等了好久都等不到林羡玉回来,正要冲到前院去,却看见林羡玉雄赳赳气昂昂地回来了。阿南愣住:“殿下,你这是?”


    林羡玉站在廊下,叉腰道:“我禁了赫连洲的足,他再也不能进我们后院了!”


    “啊?”阿南琢磨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他家小世子被禁足了。


    他没好意思点破,心想:禁足就禁足吧,总比其他责罚来得好些。


    他把萧总管提前准备好的茯苓茶拿出来,“殿下,你现在肝火正旺,喝点茶消消气。”


    林羡玉接过来,一口气饮了一整杯。不知想起什么,他忽然说:“赫连洲才是最应该喝茯苓茶的,他肝火旺得都快把自己烧着了,身上滚烫,人也喜怒无常,我再也不理他了。”


    阿南却提出疑惑:“王爷身上烫?这是为什么,王爷生病了吗?”


    林羡玉倏然愣住,“他怎么会生病?”


    赫连洲那样的体魄那样的力气,单手就能把他拎起来塞进马车里,怎么会生病?


    他心虚了一瞬,往前院看了一眼,小声咕哝道:“我才不关心呢。”


    脱了北境的长袍,洗漱过后,他爬上床。


    阿南收拾完回到屋子里,吹灭了蜡烛,房间陷入黯淡,原本可以倒头就睡的林羡玉这次却怎么都睡不着,他把康宁葫芦重新系在自己的床头,和其他四只小葫芦在一起。


    他拨动了一下,小葫芦碰撞出声。


    耳边忽然回响起阿南那句:“王爷生病了吗?”


    后腰隐隐还有赫连洲留下的痛感,他开始辗转反侧,直到夜深了才囫囵睡着。


    第二天,他也很早醒来,吃完早膳就拿出昨天的小布袋,把白菜和黄瓜的种子摆在桌上,他问阿南:“阿南,你知道怎么种菜吗?”


    阿南拨浪鼓似地摇头。


    “这可怎么办?”林羡玉趴在桌子上捧着脸,很是苦恼,不过他转念又想:“应该和种花差不多吧,无非是找一块地,刨出一个小坑,把种子放进去,浇一浇水,等上几个月,小白菜们就会自己发芽了,你说是不是?”


    阿南笑着点头,“是!”


    两个人一起在院子里勘察,最后选定了一片日照充足的土地,林羡玉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让阿南用给小兔搭窝剩下的木料钉了两个小牌。


    左边是“羡玉白菜”,右边是“阿南黄瓜”。


    写完之后,林羡玉拍拍手,欣慰道:“大功告成!”


    阿南提醒他:“殿下,种子还没放呢。


    ”


    林羡玉:“……”


    两个人忙活了一天半,才搞完全部的活。林羡玉从来没做过这些事,忙完的时候已经累的瘫在躺椅上,动弹不得。他本是不想干的,可又想争一口气,想吃上自己亲手种的蔬菜,还想让赫连洲知道,禁商百害而无一利。


    他知道,要想推动北祁通商,最重要的就是突破赫连洲这一关。


    他歪着脑袋,呆呆地看向他的小菜园。


    正值日中,萧总管给他们端来午膳。


    林羡玉被禁足之后,一日三餐都是由萧总管亲自送过来,萧总管说:“殿下,今天王爷不忙,您要不跟我去前院,主动跟王爷——”


    “我才不呢!我和他老死不相往来了!”


    萧总管无奈:“这是什么赌气话?”


    林羡玉撅起嘴,扭头望向另一边。


    萧总管叹了口气。


    前院那位主子茶饭不思,后院这位又怒气未消,可把他这个夹在中间的老头子愁坏了。


    林羡玉也吃不下多少,简单喝了点汤,吃了半张肉饼,就摆手回到躺椅上。


    温煦的日光透过槐树的叶隙,在林羡玉的身上洒下点点光斑,暮春的和风吹拂而来。


    他盖着一张薄毯,沉沉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有锄地的声音,一声一声地,掀开他的土地。紧接着他又做了一个浅浅的梦,梦中有只野兽走进后院,一举摧毁了他的小菜园,那野兽形似狼,威武雄壮,低声嘶吼,转头就朝林羡玉扑过来。


    林羡玉吓得瞬间惊醒。


    一睁眼,看到了背对着他的赫连洲。


    赫连洲穿了一件单衣,挽起袖子,正拿着锄头翻地,他肩背宽阔,健硕又结实,弯腰俯身时肩膀上的虬结肌肉就快要贲发出来。


    他将林羡玉播下去的种子翻出来,拿起簸萁,不知往地里撒了些什么,再将翻出来的种子放进去,用土填平,最后拿起一旁的水壶,朝着地里细细密密地浇水。


    林羡玉余光一扫,才注意到赫连洲还在菜园的迎风面插了一排半人高的木板。


    他在……帮我种菜?


    我在他的后院种祁国的蔬菜,他竟然没有发火?


    林羡玉动了动,躺椅发出吱呀一声响。赫连洲听见了,动作微微


    停顿,待浇完了水,他转身就要走,被林羡玉喊住。


    “赫连洲。”


    林羡玉的嘴角不自觉往下撇。


    赫连洲停在原地,林羡玉掀开毯子坐起来,两个人都没有望向对方,也没有开口。


    沉默在院子里盘旋。


    林羡玉想说些什么,可他觉得这次是赫连洲更过分些,他等着赫连洲先开口,但他等了很久,只等到一句:“听桑荣说,种黄瓜要搭架子,架子要交叉着搭。”


    赫连洲说完便准备离开,林羡玉掀开毯子追了上去。


    气候转热,林羡玉穿得单薄许多,一身豆青色的罗衫,衬得皮肤雪白,像一颗小小的新鲜出炉的青稞团子,内里是软糯的豆馅。


    他的罗衫和赫连洲满是污泥的单衣形成鲜明的对比,他怕林羡玉沾到灰,往后退了一步,这动作却被林羡玉误解。林羡玉嗡声说:“谁让你来的?这里是我的地盘。”


    他一低头,额前的碎发就落了下来,赫连洲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