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驱魔司的路上，趁着等红灯的间隙，沈知言又问了一遍殷荼：“不是说有事要问我？”


    车子前方，有个妈妈在带小孩过马路。


    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女孩被妈妈牵着，在斑马线上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样子，像是一朵在骄阳下即将盛开的花骨朵，拥有着一个又一个美好的明天。


    殷荼目光从小女孩身上收回，嗯了一声：“想去驱魔司看看那个异魔。”


    是哪个异魔，不用说沈知言也知道。


    她右手食指在方向盘上打着规律的节拍，望着前方开始读数的红灯：“介意说说原因吗？”


    殷荼转头看她：“想弄明白一些事，像探视……可能还会审讯异魔这种事情，你能做主吗？”


    如果做不了主，殷荼不介意和驱魔司能做主的人说说“道理”。


    沈知言笑了：“你愿意过去，驱魔司蓬荜生辉。”


    蓬荜生辉四个字取悦了殷荼，她轻轻哼了声，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太阳透过车窗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沈知言没有开空调，只是降下车窗，马路上随着季节进入初夏渐渐蒸腾起来的暑气，随着风灌进车里。


    殷荼一脸享受的枕在搭着车窗的胳膊上，行道树落下的阴影不时映在她脸上，光影变幻间，慵懒的女人像只吃饱后餍足的小猫咪，诱惑着人去抚摸。


    沈知言余光忍不住被吸引过去，宛若上课开小差去欣赏课堂外风景的学生。


    她突然很想伸手过去摸摸那家伙的脑袋。


    专注看窗外的殷荼丢过来一句更加慵懒的提醒：“大影后，小心开车。”


    她的命可是很难挣的。


    沈知言抿唇，低低嗯了声，握紧方向盘，收敛心神直视前方，车子开出了装甲车的架势。


    一直到驱魔司，她停好车了，才察觉到自己腰背有点酸。


    原来是怕自己被殷荼吸引了注意力走神，肩背绷了一路。


    为什么会怕呢？


    沈知言看向坐在花坛边懒洋洋晒太阳的家伙。


    阳光下，那人比她身后盛开的花还要昳丽，惹得驱魔司门口跑出来一个又一个瞧热闹的同事。


    有胆子大的推推搡搡，似乎在商量和殷荼搭话。


    沈知言眉头皱了起来，咬着后槽牙按下心底莫名生出来的别扭情绪。


    然后她突然就明白了自己怕什么。


    她怕殷荼察觉到她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隐秘心思。


    这心思并不是没有预兆。


    昨天吃饭时，紊乱的心跳就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沈知言不由再次看向殷荼。


    被人围观的殷荼似乎有些烦躁，抬手搭在额前挡住阳光，眼神在催促她搞快点。


    殷荼不喜欢被别人注视，不知怎么的，这个认知让沈知言的脚步轻快不少。


    她笑盈盈的领着人走进驱魔司，赶走好几个想上来搭讪的，直接去了老局长的办公室。


    老局长对她早有耳闻，如今见到真人，又听说要去看看那只异魔，当即大手一挥答应了。


    在他看来，别说是探视异魔，就是把异魔当场宰了，当局长的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


    这可是真的大佬！


    谈话时，老局长还暗戳戳的提出要陪着殷荼一起去，然后被殷荼毫不留情的以社恐为由拒绝。


    于是，一同去探视异魔的，便只有沈知言。


    两人走到关押异魔的地方，位于地下三层特制的囚室，进出的安检很严密，可见驱魔司在对待八级异魔这事上挺认真。


    殷荼不太喜欢地下阴冷的环境，她跟着沈知言目不斜视的穿过一间间囚室，最后在走廊尽头的门口停下。


    沈知言通过虹膜扫描，调出里边情况的投屏，解释道：“虽说它像普通人，但到底不是，所以看管就严密了些。”


    说着就要去开门。


    殷荼抬手制止：“不用，我在外边一样可以看。”


    沈知言了然，往后退了一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驱魔司在这只异魔身上耗费不少时间，却什么都没挖出来，以往用在异魔身上的审讯方法也不太起作用。


    老局长都快愁死了。


    毕竟这玩意就是个定时炸弹，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爆了。


    偏偏猜到了一点内情的沈知言没法告诉局长，异魔是被殷荼盯着的，有她在不会出事。


    现在殷荼愿意过来解决烫手山芋，沈知言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她虽然不知道精神系异能有多厉害，但历史上记载觉醒了精神系异能的那一位，坊间传言可是神乎其神。


    殷荼和历史上那位相比谁更厉害，沈知言没想过。


    她几乎是盲目的相信着两人。


    一个是曾经立下赫赫战功的伟大先驱，一个是活生生站在面前的顶级天花板，怀疑谁都不会去怀疑她们。


    果然，殷荼没让沈知言失望。


    不到一刻钟，盯着投屏的殷荼开口了：“那只异魔死了。”


    沈知言只惊讶了一瞬：“死了？”


    殷荼：“嗯，它背后还有一股势力，具体信息不详，但可以肯定的是，像它这样的异魔还有很多，而且它们似乎在搞一个叫什么‘复生’的计划，可惜，它了解得不多。”


    顿了一会，殷荼直视沈知言，面无表情提醒道：“这只八级异魔，在那个不明组织里，连小喽啰都算不上。”


    她有些头疼。


    这小说世界好像偏离了原剧情变得越来越混乱了。


    不仅有异魔这种类似于末世里变异生物的存在潜伏进人类世界，现在还搞出来个一听名字就很反派的‘复生’计划。


    感觉整个世界就像是破破烂烂的筛子，而她被迫和驱魔司一起缝缝补补。


    关键是驱魔司这实力，菜得她不忍直视。


    唯一有点看头的大影后，空有热血心肠，很多事情却决定不了。


    所以团子将她弄到这里来，真的不是消遣她吗？


    系统空间里待着看动画片的团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低声咕哝一句见鬼后，继续沉迷动画片的精彩剧情。


    丝毫不知道宿主已经不爽她了。


    而沈知言，脸色难看起来。


    她从不怀疑殷荼的话，因为对方有那个实力，压根不需要讲假话哄骗她这个才七级的菜鸟。


    但真是那样的话，问题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联想到一直以来被历史和大多数人遗忘的神秘大佬。


    那所谓的‘复生’计划，和这位有没有关联？


    带给这个世界的，是希望还是灾难？


    私心里，沈知言特别不希望这种莫名其妙的计划和神秘大佬扯上关系。


    ta已经做了自己该做的，可以好好休息了。


    而不是被人强行唤醒再度背上不该属于ta的重担。


    两人沉默着走出关押异魔的囚房。


    沈知言站在电梯前，犹豫的看向事不关己模样的殷荼：“我去和局长汇报一下，你……”


    她本来想说你能不能等我然后咱们一起回去，又想到驱魔司里九成九的都是异性，而殷荼似乎很排斥陌生人，那句话又咽了回去。


    况且她也不知道和局长汇报要多久。


    于是沈知言改口：“要不我先送你回去？”


    和局长汇报什么的可以拖一拖，反正问题一直都在，就是她想解决也没那个办法和实力。


    自从殷荼说了那些事，再联想到一些猜测，沈知言的心里便沉甸甸的。


    她下意识的想离可靠的殷荼更近一些，似乎这样那些沉甸甸的东西便能减少几分，让她喘上一口气。


    但肩上的制服又迫使她不得不去面对那些实力之外的事情。


    矛盾之下，她将选择权丢到了殷荼手里。


    殷荼静静看着沈知言，以及对方下意识搅弄在一起显露了几分不安的手，在电梯叮的一声响后，率先走了进去。


    沈知言随后跟上。


    然后，沈知言头顶传来轻柔的抚摸，以及殷荼永远懒散却沉静的嗓音：


    “大影后愿意送的话，那就辛苦跑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