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月冷千山(二)
作品:《揽流光》 繁星在夜空闪烁,皎洁的月亮挂在夜空,白色的月光悲悯地撒向世间,将世间烘托出一片祥和。
牧府却没有分得半分月光,因为这偌大的府邸彻夜点燃着红灯笼,橙红的光照映着整座府邸,火光一闪一闪地跳动着,像心跳,牧平也此刻的心跳一般。
今日新婚本该彻夜点燃龙凤烛,祈求有情人此生相依相守。
可此刻婚房内的红烛燃着,明亮如白日,却并非因为新婚,是因为此刻薛容玦正不省人事地躺在婚床之上。
侍女们忙碌地进进出出,牧平也紧紧攥着薛容玦的手,小心地为她擦拭着额间不断的汗珠。
他将帕子递给月红又从她手中接过干净帕子继续擦拭,轻声问着月红生怕惊扰了梦中人。
“医官怎么还没来?”
月红正欲开口便看到如筠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医官,她松了口气:“来了来了。”
医官向牧平也轻轻颔首后,牧平也不舍地放开了薛容玦的手。
医官坐在一旁为薛容玦把脉,牧平也的目光留恋在薛容玦平静不安的面庞上。他没有注意到医官的眉头却越来越紧蹙,半晌后他放下手,犹豫道:“小牧大人可方便移步一叙?”
牧平也双眸透出些不知所措,他知晓这不是个好兆头却还是点了点头。
他为薛容玦擦拭掉额上的汗后对如筠道:“照顾好她。”
牧平也正欲带他前往书房便听得医官又道:“不知哪位是郡主的贴身侍女?还请一道随行。”
月红看向牧平也,他轻轻颔首。
书房内,医官看着牧平也犹豫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牧平也的一颗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郡主高烧应是昨夜受了冷风,且夏日炎热今日大婚礼服繁重,而且……”医官看了一眼牧平也道,“郡主白日里受的刺激并不小。”
“昨夜受冷风?”牧平也疑惑地看向月红。
月红解释道:“昨夜郡主难以入眠,便去寻夫人。奴婢为郡主披了件衣裳,但可能还是因此受了凉。”
牧平也点点头,一颗心还没放下去便又被医官掉了起来。
“高烧并不难治,”医官踌躇,“棘手的是郡主身上有毒。”
牧平也猛然起身盯着医官,像一匹准备伺机而动的狼,声音冷淡充满危险:“你说什么?”
“从脉象上来看,中毒已有一些时日,只是毒素累积尚浅,若非此次高烧也不能被激发出来。”医官转身看向月红,“叫姑娘前来便是想问问,郡主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可有何变化?”
月红双眸微睁又懵然地摇摇头,声音有些哽咽:“不会的,郡主吃穿用度都是夫人安排的,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医官沉吟半晌道:“还烦请姑娘将郡主常用之物拿来,在下细细审视一遍,在下先开张方子把郡主的高热降下来。”
牧平也点头,让门外小厮拿着药方去抓药熬药,月红也匆匆去取东西。
牧平也此刻气压低得可怕,仿佛周身萦绕着一圈看不见的黑雾,他问向医官:“这毒可好解?”
医官想了想道:“郡主中毒不深,细细调养即可,费些时间罢了。只是……”
牧平也额间有几滴汗落下,他着急地问道:“只是什么?”
医官斟酌着用词,看了一眼牧平也又垂下了眼:“只怕郡主还未醒来便毒发,那便麻烦了。”
牧平也一双眼眸深沉、眼眶微微发红,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很快,月红便将薛容玦常用的东西拿来了,医官坐在那里一一查验着,牧平也一言不发地站在医官身后。
突然间医官拿着一枚香丸嗅了嗅,又用医箱里的小铲子挖掉一块尝了尝便吐了出来。
他对月红问道:“这安神香哪来的?”
月红不明所以,只道:“这是一位医女为郡主配置的,郡主常常夜不能寐,即便入睡也常常会惊醒。郡主用了这安神香之后睡眠好多了呢。”
医官面目严肃地对牧平也道:“就是此物。”
牧平也看向月红,语气犹如寒霜冷箭:“这是谁配置的?”
月红也处在震惊中,磕磕绊绊地道:“是……是茵陈姑娘。”
第二日清晨。
凉风习习吹入房间,吹灭了燃了一整夜的龙凤烛,烛泪斑驳地落在桌上,仿佛血泪。
窗外的鸟鸣叽叽喳喳,枝叶扶疏随风摇摆,露珠顺着叶片一滴滴掉落在大地上。阳光漫射进房屋,光影洒落在牧平也身上,他揉着惺忪的睡眼从桌上醒来。
他昨夜在此守候了一夜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他急忙起身去探薛容玦的额,经过一夜终于不烧了,可是怎么还没醒?
他悄声离开屋子对月红道:“去客房将医官请来。”
很快,医官便随月红来到了主院,牧平也趁机也梳洗了一番,可是仔细瞧来他眼下发青、眼眶发红显然一夜未能休息好。
他对医官行了个礼:“一早便叨扰大人了,只是夫人已然退了烧怎么还未醒来,还请大人帮着瞧一瞧。”
医官回礼道:“应当的,牧大人客气了。”
医官细细把着脉,眉头却始终未曾舒展开,只道:“属实有些奇怪,郡主高烧并不严重,按理来说郡主此刻应当已然醒来才对,怕是毒的原因。
“在下已经在配置解药了,可是短时间内还无法配出,若是下毒之人愿意交出解药是最好的。”
“大人!大人!”小厮粗喘着气跑到门外,“外面有个和尚要见您,说什么,能唤醒夫人。”
“带他去书房等我,”牧平也又看向月红,“照顾好郡主,按医官的吩咐来。”
月红用力点了点头。
牧平也在书房见到这位和尚是着实愣了一番,他没想到他如此年轻。这位小师傅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面庞还有几分未褪去的青涩。
牧平也原本是不信神佛的,可是自从应了老和尚那句“于风舞之地,花开之辰,凤凰陨落之所,必相逢矣”之后,他便对神佛多了一份崇敬之心。
还未等他开口,小和尚便开口,声音还有几分稚嫩青涩:“尊夫人并非因病未醒,而是因陷入梦境无法醒来。”
牧平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他连见都没有见过昭昭便能如此说。语气不禁带了几分怀疑:“敢问小师傅如何得知?”
小和尚倒是毫不在意,微微笑道:“贫僧与尊夫人此生共有三面之缘,此番便是第三次。”
牧平也道:“小师傅曾见过夫人?”
小和尚点点头,浑身散发着出世清淡的气质:“贫僧与尊夫人在安乐无名寺的木樨园曾有一面之缘。那时檀越应也在安乐,应是去与故人相会了。”
牧平也此刻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却仍道:“还有一次呢?”
小和尚看了看他,那一双眼眸清澈通透,仿佛能看穿世间事:“檀越很快便知晓了。”
牧平也点了点头,只道:“原来如此。”
小和尚微微一笑,道:“檀越看来还是不信。檀越少时可曾见过一位老师傅,他曾告知檀越有命定之缘,如今显然已经应验。
“想来你们二人于风舞之地,花开之辰,凤凰陨落之所重逢。”
牧平也面上不显可双眸此刻却流露出些许惊讶,毕竟这件事除了他只有那位老和尚知晓:“敢问小师傅是如何得知?”
小和尚只道:“檀越与佛有缘。”
小和尚看起来年岁不大,可身上都是岁月沉淀出的沉静,散发出一股清淡又超然物外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牧平也正欲开口,月红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断断续续:“大人……不好了,郡主的毒发了,若是在十二个时辰醒不过来便有生命之危。”
牧平也神情严肃,转头对小和尚道:“劳烦小师傅随我走一趟。”
牧平也带着小和尚赶到时,医官正忙着让人给薛容玦喂药,可是此刻她却一口也没有喝进去。
医官此刻简直是焦头烂额,看到牧平也才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牧大人,此刻要么下毒之人拿来解药,要么郡主醒来服下汤药,否则……”
接下来的话,他不说牧平也明白。
牧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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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看着床榻上的薛容玦,她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沉入一场好梦。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紧紧攥着,不时便传来一阵刺痛。
牧平也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刺痛,随即看向月红:“如筠回来了吗?”
不待月红回答,如筠便推门而入,她面色沉沉:“如大人所料,茵陈姑娘已然不见了。”
牧平也心口的疼痛更甚,他闭了闭眼语气冷淡:“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烦请大人继续研制,不论需要什么尽管提。
“另外,此事不许让薛夫人知晓,明白吗?”
月红和如筠等人不禁打了个寒战,点了点头带着医官和仆从都退了下去。
牧平也睁开双眸,双眸泛红犹如一只走投无路的狼崽。
他看向小和尚,语气诚恳隐有哀求:“小师傅,劳烦您看看?”
小和尚点点头,坐在一旁细细看着薛容玦的面色,又搭脉,半晌后道:“贫僧所料不错,这位檀越命中本就有此一劫。只是,贫僧无法唤醒她,因为她此刻深陷在往日执念之中,须得有人入梦去唤醒她。”
牧平也毫不犹豫道:“我去!”
他仿佛一个迷途之人看到了曙光,原本灰暗的面容都带上了几分神采。
小和尚看着他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小和尚的语气依旧清淡:“若是在檀越入梦后的十个时辰内不能醒来,那你们就永远无法醒来了。”
牧平也看向薛容玦的目光缱绻缠绵,语气贪恋,嘴角的笑容温柔又美好:“若是能与她一同沉沦梦境,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小和尚看着他眼中含着悲悯。
牧平也转头看向小和尚,语气十分恭敬:“只是,该如何入梦呢?”
“贫僧会在此为你二人念经祷告,”小和尚从怀中拿出两个简单朴素的红绳和一根金线,“这两个红绳贫僧曾放在佛前供奉了三年,便是为了今日。你二人戴上,再以这金线相连即可。”
牧平也在薛容玦身边躺下,轻抚着薛容玦的面庞,眼神留恋又不舍,喃喃道:“昭昭别怕,我来找你了。”
小和尚将红绳带在牧平也的右腕、薛容玦的左腕,又道:“若是在梦境中遇到险境便扯断红绳。只是扯断红绳之人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记住了吗?”
牧平也紧紧牵着薛容玦的手,点了点头。
“非遇绝境不可用。”
小和尚为他们缠上金线。
牧平也前一刻还意识清明,下一刻便陷入昏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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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容玦此刻仿佛陷入海域中心的漩涡之中,被裹挟着向着黑暗的海域下坠。她眼前有许多四散飘荡又斑驳陆离的碎片,远远瞧着像是一个个记忆片段,可当她伸手去触碰时碎片却即刻消散不见,犹如一个绚烂梦幻的气泡。
她漂浮在海水中,仰头却看到了月亮高悬于夜空之上,高洁清冷,俯瞰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不知下坠了多久,她眼前出现了一个瑰丽奇幻的气泡,其中有一盏皎洁的月亮,月光明亮温柔,引得她不自觉地向前伸出手去。
她发现自己手腕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红绳,她轻轻地触碰着这个气泡。
旋即她被气泡吞噬其中,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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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平也醒来时身处一片海域之上,除了无边无垠的黑暗海面上只有高空冰冷的月亮照映在海水之上,随着翻涌的海水不断波动着。
他努力寻找着薛容玦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看到,他不禁用左手攥着右手腕上的红绳,喃喃道:“昭昭,你到底在哪?”
猛然间,他手腕上的红绳开始发烫灼烧,下一刻他身边的景象骤然变幻,他只觉得这里熟悉又陌生。
枇杷树、院落、星空。
他猛然意识到这是哪里。
这是他最初来到京都所住院落,枇杷树长大了一些,树下的棋盘被风雨磨损了一些,那座房屋也更破落一些。
院子里的小女孩扎着双髻,娇娇俏俏地望着夜空的明月,口中还念道:“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这是幼时的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