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朝堂风云》是一部架空历史权谋剧, 朝代是架空齐朝,背景和明朝中晚期差不多。


    宦官专政,权势极盛, 祸乱朝政。开篇就是帝王驾崩,先帝共有两子, 皆是皇后所出, 但是先帝驾崩后不久,皇长子便因为悲悸过度随先帝而去, 真正的原因已无从考究。年仅五岁的皇子季忻即位, 改元应熙。


    忻,察也。忻, 闿也。先帝给次子起这个名字对其亦是颇有厚望,但天不遂人愿。季忻登临帝位后,先是由太后垂帘听政, 但太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两年后撒手人寰,驾崩辞世。此后朝政一直被司礼太监廉海轩所控。


    季忻并不蠢笨,也不甘心做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但即便胸有沟壑, 但手无实权, 耳目闭塞,找不到破解之局。看似万万人之上,但不过是任人拿捏。


    应熙四年, 司礼太监廉海轩初步把控朝政。谢缁便是在这个时候入仕, 年仅十七岁状元及第, 朝廷授予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之职。


    传胪大典,乃是季忻与谢缁所见第一面, 一人九岁,一人十七岁。


    谢缁本是弃婴但被寺庙收养,取名为淄亦是有僧袍之意。谢缁自由聪慧,过目不忘,乃是当朝内阁大臣班山坐下门生。班山乃是忠君之臣,但当时宦臣专政,他只得两面迎合,世人皆以为其奸。


    谢缁受班山影响,韬光养晦,未曾受人注意,外界一直以为其平庸无能,只会应试科考,而无甚真才实学。但也因为如此,谢缁泯然众人,并没有像其他直臣一样受到宦臣迫害。


    应熙十年,班山为内阁首辅,次年,二十四岁谢缁升任翰林院正四品侍讲学士,与皇帝季忻的接触机会变得更多。并由此开始了长达三十年的与宦臣集团斗争的过程。


    旬骅饰演的傀儡皇帝季忻在这部剧里的戏份集中在中期,戏份不算多,但是既然是《朝堂风云》,那皇帝这个角色的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


    幼年和少年时期的季忻是不同的小演员出演。旬骅饰演十五岁到二十六岁的季忻,即从应熙十年直到应熙二十一年皇帝驾崩。他具体出演的戏份是第十五到三十二集。


    《朝堂风云》里,旬骅饰演的季忻和谢缁的对手戏最多,其次是司礼太监廉海轩。


    谢缁的扮演者已经确定是影帝厉玚;司礼太监廉海轩的戏份又十分重要,而且人物的复杂程度之深,一般演员也没有能力能够演好这个角色。


    只要不是选角团队突然发癫,那饰演廉海轩这个角色的演员一定也是实力超群的演技派。


    旬骅心里有些发痒,他唇角轻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七点半的铃声还没响,旬骅已精神奕奕地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了。


    他关了闹钟,又翻了一会儿剧本,快要八点的时候,拎着包出门了。只是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郑位星。


    “你怎么站我门口?”旬骅眉头微蹙,昨天郑位星问早上要不要帮他捎饭到房间,不过他想亲自去看看这里的食堂怎么样就拒绝了。


    郑位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把身后领着的早饭递了过去,“我想着万一要是旬哥你没起来,我给你打电话或者敲门按门铃喊醒你。之前在公司培训的时候,都是这么教的,不能让自己的艺人出现问题。”


    果然人无语的时候会想笑,有时候助理太过积极也有点让人为难,而且他这是好心也不能说他办了什么坏事。


    “你先进来吧。”旬骅重新推开门走进屋内。


    “谢谢你帮我带早饭。”旬骅接过粥和包子还有一个鸡蛋,笑意消失,“你的确很细心,考虑的很周到。”


    旬骅把早餐放到桌面上,轻敲了下桌面,语气淡淡的,但却莫名严肃,“我昨天明确说过我不需要你去做这件事,虽然我对此表示感谢,但并不代表我希望还有下一次。”


    郑位星表情一僵,有些沮丧地低下头,“非常对不起,旬哥,我以后不会自作主张了。”


    旬骅拍了拍郑位星的肩膀,眉眼弯起来,语气变得温和,“我当然很开心你为我着想,但是艺人助理不过是一个工作,不用把自己放得太低。你昨天的Excel就做得很好,月末会给你奖金的。”


    不过这个助理真的是太积极了。


    旬骅摇头,但既然是秦刚找的助理,他倒也不至于怀疑郑位星有问题。


    将近八点三十分,旬骅到达A栋104室,他到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有五个人了,两女三男,正在笑着聊天。


    但是当旬骅走进去的时候,房间内突然安静了。空气仿佛不流通起来,一时有些尴尬。


    旬骅作为SFK男团的一员,刚结束全国巡演,流量还算不错,但是在演员圈里,他其实是在鄙视链的底层。


    “你们好。”旬骅微笑点头,打破了凝固的氛围。


    那群人也点头微笑回应,然后他们又继续聊起来。这些演员不想交恶,但也没有进一步想和他交流的意思。


    旬骅也没有不识趣,他抬眸观察四周,神色淡然,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刻意忽视。


    房间有四十多平,窗户很大,屋内阳光很足。靠近窗户的一侧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墙,地面铺着一层软垫,布局很像舞蹈教室。


    阳光透过透明玻璃撒进室内,撒到旬骅的脸颊上,仿佛笼罩上一层薄薄的光晕,阳光仿佛全数落入他的眼中,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清晨的阳光并不刺眼,旬骅垂眸靠在墙边,拿着剧本轻轻翻阅,神色专注,偶尔唇角弯一下。


    站在那边正说着话的女演员不经意往他那个方向扫了一眼,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后面的二十分钟,演员陆陆续续地来到房间。


    房间逐渐热闹起来,大家互相介绍彼此问好。旬骅也收起了剧本,正在和一名男演员说话。


    “你演的是什么角色?唉,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胡星淳,饰演的角色是和谢缁同一届的探花林芝元。”


    旬骅眨了眨眼,那个抛妻弃子的探花郎,“旬骅,饰演的是季忻。”


    胡星淳身体下意识靠后,他咽了一口唾沫,“那你可小心一点,据我所知,咱们这里好多人最开始都想演这个角色,不过最后都落选了。”


    又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女演员也加入了对话,“我叫郗钰珂,我刚才听说你演季忻,哈哈,我演你的皇后。”


    胡星淳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看来就我一个人演人人喊打的臭老鼠。”


    郗钰珂忍不住笑出声,“你也怪有意思的,我看你演的剧还以为你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没想到是个逗比。”


    胡星淳还没出声,话就被阻在了喉咙里。林临是八点五十二才到的,虽然并没有迟到,但他的确是最后一个达到教室的人。


    他一眼就看见了旬骅,几乎是一个滑步冲到他身边,林临扯着大白牙,笑容灿烂,“哟,兄弟,好久不见啦。”


    说完之后,他紧接着就掏出手机,点开微信,“加个微信吧。”


    一系列的操作行云流水,看得旬骅眼角直抽,原来他还记得自己,只是印象里这个林临不是挺不喜欢自己的,怎么现在热情到奇怪。


    旬骅扫了扫二维码,也和刚才认识的两个演员彼此加上了微信。


    林临嘿嘿一笑,有些猥琐,但是打断别人说话的人一定会被别人打断。


    他张开嘴,神色兴奋,“旬骅,你不知道——”


    104室的大门被打开了,嘈杂的房间一瞬间归于安静,紧接着响起窃窃私语。


    “我天啊,厉玚怎么来了,不会是他来当我们的老师吧!”


    “那我可能要幸福晕了!”


    郗钰珂眼睛都直了,呼吸瞬间都错了节拍,她小声说:“居然真是厉影帝,天啊,我进圈就是为了追星。本来,我看剧本根本就没有和厉玚有对手戏,没想到居然特训第一天就见到他了,你说我一会儿找他要签名照会不会有点不矜持。”


    刚才被打断之后就开始游神的胡星淳突然发出一声爆鸣,然后钻到了旬骅身后,“我擦,厉玚后面那个人,是我大学班主任,超级牛逼的表演老师。我擦,我擦——不会吧,这也太巧了吧。”


    林临小声啧了一声,心底鄙夷了一圈看到厉玚就失神的演员,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


    旬骅嘴角一抽,感觉身边的这仨人精神好像也都不是很正常。


    他轻笑抬眸,却正好撞上厉玚的眼睛。


    第 52 章


    旬骅眉毛轻微动了一下, 厉玚是在看自己?


    应该不是,除了之前的那次试镜,他应该没有和厉玚这样的大人物有过交集。旬骅移开视线, 看向了厉玚身旁的那位十分知性的女性,看起来大概三四十。


    厉玚并没有说话, 他只是用眼神看了一圈, 但是却极具压迫力。周围演员的声音都变小了,房间重新变得安静起来。


    “大家好, 我是翁佳霞, ”翁佳霞语气平和,音调温柔又不失力量, 看起来非常稳重,“接下来二十一天,你们每天都会见到我。我主要教你们上午的礼仪课。”


    厉玚唇角上扬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却变得比刚才亲和许多,他声音的低沉极具魅力,“欢迎你们参加这次的提前特训,希望这三周的时间能让你们有所收获。”


    厉玚侧身弯腰和翁佳霞说了什么,迈步准备离开房间。


    “厉老师, 您不教我们吗?”


    一个女声突兀的出现, 厉玚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到房间里的演员身上。站在前排的人也循着声音往后探头,寻找到底是谁说的那句话。


    旬骅唇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下。郗钰珂说完那句话之后, 就做贼心虚的把胡星淳拉到自己身前, 然后她自己站到他和旬骅身后, 整个人被挡的严严实实。


    厉玚轻笑了一声,“翁老师的教学方法可比我厉害多了, 跟着翁老师可比跟着我收获的多。不过最后一周,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


    房间的门被关上了。


    墙壁上的圆形时钟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九点零五分。


    翁佳霞拍手拉回演员们的注意力,“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简短一点,姓名和饰演的角色。”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介绍完毕。


    胡星淳说话的时候,旬骅明显看到翁佳霞的眉毛轻挑了一下,然后胡星淳缩了一下脖子。看来这对师生对彼此印象都挺深刻。


    旬骅禁不住失笑,看向一旁已经菴了的胡星淳。


    翁佳霞边说边打开文件夹,拿出了笔,“这上面有你们的名单,我已经分好组了。根据你们的所饰演角色性别、身份地位的不同,一共分为了五个组,分别是A-E组。”


    翁佳霞念了一下名单,旬骅在A组,而且他发现,就自己一个人一组。


    旬骅睫毛颤了一下,这分组是有什么用意吗?


    翁佳霞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于是解释道:“这次的分组就像我刚才说的,是根据你们的饰演角色进行分配的。”


    翁佳霞看了一眼旬骅,和他眼神接触了一下,淡笑道:“比如说旬骅同学,他所饰演的角色是皇帝季忻。不论是行礼作揖亦或是最基本的行走姿势和胡星淳同学饰演的平民出身的探花都是不相同的。”


    “你说对吧,胡同学?”翁佳霞笑了一下。


    “是!”胡星淳立刻立正,声音洪亮,看起来十分精神抖擞,但是细看整个人却是僵硬的不行。


    不知道是谁先轻声笑了一下,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气氛顿时轻松。


    “第一周你们需要学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从第二周开始,我会分时段给不同的小组上课。”翁佳霞笑着说道:“所以这二十一天,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全是课。下周的课表到时候我会发给你们。”


    果然是老师啊,旬骅微笑起来,他已经离开学校有九年了吧,真是令人怀念。


    翁佳霞继续说道:“《朝堂风云》礼仪借鉴的是明代中期,不过我们只有短短二十一天,不可能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你们,而且也没有必要全部都学习。”


    “今天我们会从最基本也是在表演时最需要注意的仪态讲起。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古装剧,被当下观众最为诟病的就是演员古装仪态问题,走路塌腰弓背、晃晃悠悠,完全没有所谓的仪态和美感。当然,仪态不是听我讲一讲该怎么站怎么走怎么坐就算学会了,你们在课下还需要自己练习,不要求你们时刻保持,但至少能够在表演的时候能够有这个形在,让观众不出戏。”


    抬头挺胸,上身需要端正沉稳,落脚需要平衡稳定,身体不可左右摇晃。


    铺满墙面的落地镜此刻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男女比例为二比一的男女队伍被分为三组,六名女演员一组,剩下的十二名男演员分为两组。


    一排一排,从房间的另一头走向镜子那头。


    第一节课是翁佳霞在讲解并且纠正演员的走路动作;第二节课的这一个小时,他们都在不停地走。


    其实并不累,但是却很枯燥。


    距离下课还有三分钟,翁佳霞拍了拍手示意他们停下,“今天我们就学到这里——”


    胡星淳忍不住欢呼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他哈哈了一声,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边点头一边往后挪,“老班——不是,翁老师您继续。”


    翁佳霞蹙了下眉,然后笑了一下,“明天第一节课我会先检查一下大家的学习情况,每个人都要单独绕着房间走两圈。既然胡同学这么积极,那明天就你先来好了。”


    食堂。


    郗钰珂、胡星淳和旬骅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其他演员也是几个人坐在一起。


    林临端着餐盘看了一圈,然后做到了旬骅旁边,“没位置了,拼个桌吧。”


    旬骅默默地看了周围一眼,放眼望去,能看见的全是空位。


    郗钰珂瞥了他一眼,干笑了一下。


    林临自来熟地接上一句,“对了,胡星淳,你是不是中戏三班毕业的,我记得翁老师好像是三班的班主任吧。”


    胡星淳点头,奇怪地看他,“你也是中戏的?”


    林临喝了一口水,耸了耸肩,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当然不是,我是燕戏的。主要是你们班那个聂心迪太有名了,他那个——啧。”


    聂心迪,怎么有点耳熟,旬骅仔细思考,终于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这个名字。《婚纱与你》的男三,那个他原本要演的角色的现任扮演者。


    胡星淳尴尬地笑了下,这林临还真不顾忌,刚见第一面就说这种话,“你也知道他啊。”


    林临撇了撇嘴,谁不知道他。他和聂心迪一起演的那部仙侠剧,在剧还没播的时候聂心迪那边就开始埋线,等到戏一播出,铺天盖地的都是男二艳压男主,男二女主才是真正的一对这种话题。


    最后,营销通告一大堆,反而把剧给搞糊了。虽然自己是男主,但是剧糊了他也不难受,总比看着聂心迪踩自己上位好。他以前好歹还挤进过娱乐圈美男之列,结果被聂心迪一搞,现在他已经被称为普男了。


    林临托人找私家侦探查过聂心迪,才知道这家伙从根上就不干净。大学的时候就被包养了,据说因为作风问题还被学校警告过一次,但是后来又平息了。聂心迪毕业两年什么戏也没演过,去年突然开始演戏,一演就是男二。


    他本来曝光给一个狗仔,证据都交给他了,结果那个狗仔见钱眼开收买了。幸好他当初叠了好几层马甲,不然绝对会被那个狗仔再反卖一次。


    还是旬骅这种不作妖的演员好啊,不仅不拉踩他这个男主,还凭借自己把《疑案》又带火了,自己现在的片酬都比以前高了一半,还接到了一个新代言。


    林临单方面宣布,旬骅就是自己的好兄弟。


    不是,林临这是什么眼神,脑子抽了,怎么对着自己抛媚眼,旬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胡星淳扯了下嘴角,没继续这个话题,反正聂心迪这个人,他也知道,嗯,不好评价。


    郗钰珂根本没发现胡星淳和林临之间的暗涌,她调侃道:“你怎么那么怕翁老师,跟老鼠看见猫一样。我看翁老师还挺温柔的。”


    胡星淳狠狠地咬了一口大白馒头,“翁老师的理论课不怎么爱点名,然后我就逃了一个多月的课吧。理论课你也知道,就那个戏剧表演艺术,没啥意思,而且我那时候痴迷打游戏。”


    “然后呢?”郗钰珂眼睛发亮。


    “然后她突然突发奇想点了一次名,我被逮到了。然后她查了监控,发现我前面都没去。”


    胡星淳三下两下把馒头咽下去,“然后我被罚每周还要写一篇戏剧表演论文,三千字以上的论文你懂吗?!而且还是四周,更别说翁老师居然还会查重,你简直不知道我那一个月是怎么过的。”


    旬骅听到查重这两个字,不禁呵笑。


    三个人都看向他。


    旬骅摇头,抿唇道,“没事,我就是听到查重,忍不住想笑,毕竟这的确很难熬,你那时候应该挺痛苦的。”


    当初因为政策更替,他那一届毕业的学生,论文查重简直严到极点,他理解胡星淳的那种痛苦。


    说起来,他当初的论文主题好像和法国音乐剧有关,虽然之前从未想过走上演戏这条路,但是细想当初做的很多决定,其实很多都带着戏的影子。


    下午的文化课主要是讲解本次架空背景,不同阶层的古人穿戴佩戴的衣服饰品,还挺有意思的。


    武术指导课则是在一楼,房间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被划分成好几个区域,刀枪剑戟棍弓都有。


    有很多人正在热身训练活动,看样子应该是武术指导组的人员。


    下午来上武术指导课的只有六个人,除了郗钰珂之外,其他全是男演员,林临也在这里。


    林临哟了一声,“又见面啦,没想到我们都这么苦逼,还要来参加这个课程。”


    旬骅的目光集中在林临身后的那面墙上,墙上有一把弓箭,藏蓝色的弓箭,上面的花纹繁杂,镂空雕刻,带着极具锐利的美感,很美。


    第 53 章


    一个穿着一身灰蓝色运动服的中年男性从一侧走过来, 他看起来其貌不扬,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看他走路的姿势就知道, 他的底盘的特别稳。


    “自我介绍一下,邢林奇, 你们喊我老邢就行。我是你们这次武术指导课的总教练, 也是《朝堂风云》这部剧的武术指导。”


    邢林奇介绍了一下训练场,然后给六个人分组, 一共有三组, 学习的方向各有不同。


    林临饰演的角色是銮仪卫,在季忻微服出宫时被暗杀, 为保护他而死。他和另外两个男演员去了刀剑组。郗钰珂一个人一组,她扮演的皇后是将军之女,并且设定里耍的一手好枪。


    而旬骅则和另外一名饰演王公贵族的男演员一组, 他们之后的武术指导课主要学习的方向是弓箭。


    “教你们的老师已经在训练区域内等你们了,之后的三周,你们上课都到各自指定的位置训练就行。”


    训练弓箭的区域就在前面不远,旬骅看到那里有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武指老师在给他们打招呼。


    “你们好啊,我是潘飞扬, 接下来就由我教你们学习弓箭。”


    潘飞扬从挂满弓箭的墙上拿下来两把弓, 分别递给两个人,“今天这节课我们先认识一下弓箭,学习一下怎么拿弓怎么拉弓。等姿势正确了, 咱们在学射箭。可能会有点累有点枯燥, 但是基础是必须要打好的。”


    旬骅打量着手里的弓, 它比墙上挂着的那把蓝色的朴素不少,是初学者专用的弓。他尝试拉了一下, 很轻松就拉开了。


    旁边的男演员也学着他的样子试着拉了一下,虽然也拉开了,但是不难看出表情有些扭曲。


    “行,都试过了,咱们开始热身吧。热身完之后再开始训练,不然容易肌肉拉伤。”


    十五分钟后,热身结束,潘飞扬也拿了一把一样的弓,开始讲解示范怎么拉弓。


    他观察着两个人,旬骅看起来高高瘦瘦没什么劲儿,但实际上倒是比旁边那个一看就是经常健身的男演员有力气的多。


    潘飞扬看他们学习进度不错,就提前五分钟让他们下课了。


    旬骅没有着急离开。


    “潘老师。”旬骅看向墙上挂着的那把泛着又有蓝光的弓,“那把弓看起来和其他的弓都不太一样。”


    潘飞扬挑眉看了旬骅一眼,“这是一比一复刻的弓箭,是古代皇帝打猎时专用的弓,你别看上面有镂空,但是却完全不会影响受力,反而让这把弓轻了不少,更便于携带。而且你看,这把弓梢的连接处是不是有弦垫,这就起到了减震的作用······”


    潘飞扬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堆,旬骅边听边点头,全然认真聆听的模样,这让潘飞扬说得愈发带劲了,他把那把弓取了下来,拿给旬骅细看。


    旬骅眼底的笑意更甚,他轻轻抚摸着这把弓。不过拿近之后再看,这好像不是普通的蓝色,不像普通的颜料涂上去的,反而更像群青色。


    刚才潘飞扬不是说这是一比一复刻的皇帝耳朵弓箭,那这蓝色,莫非是帝王蓝,“潘老师,这是青金石制成的蓝色吧。”


    这小子还挺识货,潘飞扬点头,“没错,皇帝嘛,肯定要用帝王蓝。”


    潘飞扬拳头垂到手上,忽然道:“诶,我想起来了,你饰演的角色是不是季忻。”


    旬骅点头,“是这样没错。”


    “看你的模样,应该很喜欢这把弓吧。”潘飞扬笑着说,“那可真是巧了,这把弓和你戏里用的一样,道具组做了好几把,这把是专门让饰演皇帝的演员找手感用的。”


    旬骅眼睛亮了一下,有好几把,那等到演完戏,他能不能买一把带回家。他喜欢蓝色,而且作为男人,谁不喜欢这种冷兵器。就算他不会射箭,但能放在家里收藏也好。


    旬骅和潘飞扬告别,脚步轻快离开了训练场。


    林临刚刚完成挥刀两百下,穿的运动衣早就湿透了。


    虽然训练场馆里暖气充足,但是外面可是寒冬腊月,林临拿起大衣,眼尖地瞥到准备离开的旬骅,立刻叫住他,“诶,旬骅,你先别走,等等我。”


    林临跟腿瘸了一样,走路十分蹒跚,他追上旬骅,喘着粗气,把身子的一部分重量压在旬骅身上,“兄弟,借一下力。”


    他和林临有这么熟吗,旬骅蹙眉,他不着痕迹地推开林临,打趣着缓解尴尬,“那你可得多锻炼锻炼了。”


    林临也没在意旬骅推开他,他打量了一眼旬骅,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居然一点汗都没出,我刚才也瞥了几眼,你们不是一直在拉弓吗,你难道不累。”


    林临心里早就有答案,他根本就没给旬骅说话的时间,紧接着说,语气赞叹:“也对,你不是演员,偶像唱唱跳跳的,运动量大体力肯定好,真羡慕你啊!”


    旬骅眼底的笑意稀疏,换了话题,“我先去吃饭了,太饿了。”


    特训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第二周周五下午,旬骅来到弓箭训练区,直到上课,也不见另一个演员,明明上节文化课他还看见他了。


    潘飞扬那把群青色的弓递给他,“他请假了,说昨天下午练习的时候扭到手了,所以这几天就不来了。”


    完成今天的训练任务之后,潘飞扬和旬骅闲聊,“我观察你好一阵了,你是不是学过什么武术之类,动作都很有力量,而且核心力量特别强。”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


    “怪不得,你身上这些肌肉看着都是实打实的,比那些吃蛋白粉吃出来的强多了。”潘飞扬眼睛亮起来,“你以后拍武打戏肯定好看,身条太好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年我在很多剧组,几乎都见不到不用武打替身的演员。你这种绝对吃香的很,我看好你。”


    一起训练学习快两周了,十八个演员大致也都彼此认识了,但是旬骅能感觉到,那些男演员并不是很待见他,除非必要,基本上不会主动和他交流。


    不过就在第二周结束的那天,旬骅发现那些人的态度有了变化,他不清楚原因,倒是林临兴高采烈地告诉他,《疑案》又火了,然后说等特训结束,他一定要请旬骅吃饭。


    旬骅打开许久不用的微博,搜了搜自己的名字,找到字幕站上播放已经破三百万的视频,好多评论都是说为了江明源要去看《疑案》。


    原来是这样啊,旬骅眉眼弯弯。


    他不由得再次感叹,能够演戏真好啊!


    郑位星敲门,“旬哥,刚才秦总联系我了,森泡汽水邀请请你成为他们下个年度的代言人。”


    旬骅能感觉出来郑位星很激动,但是又总感觉他这种激动不单纯是为了这个代言。旬骅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想法,明明郑位星作为一个助理非常合格。


    旬骅拨通了秦刚的电话。


    秦刚熟悉的嗓音从电话里响起,“小旬,你不是下周特训就结束了,等你回来之后再当面谈。虽然这个代言很不错,但毕竟涉及森林水业和森铖,还是谨慎一点好。”


    第三周,中午。


    旬骅、郗钰珂和胡星淳又齐聚在食堂,林临看到他们之后,也跟着坐过来。


    郗钰珂托着腮,“厉玚不是说最后一周能见到他,本来还以为是第三周晚上的课会是他来上课,我期待了整整两周。没想到晚上的课就是看电影。这都是第三周最后一天了,为什么还没有厉玚的影子。”


    林临插嘴:“我看你纯粹是想太多,厉玚什么地位,我们什么垃圾水平,怎么可能来给我们上课。而且他那时候估计就是客套话罢了。”


    郗钰珂失落地叹气。


    胡星淳宽慰道,“今天特训就结束了,下午不是有个结业聚餐吗,厉玚那时候肯定回来。你说对吧,旬骅。”


    胡星淳挤眉弄眼看着旬骅。


    旬骅心里好笑,胡星淳对郗钰珂的喜欢太明显了,前段时间还特意来找自己,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助攻。


    几天前。


    旬骅:“她不是喜欢厉玚吗?”


    胡星淳摆了摆手,“她对厉玚是偶像崇拜,而且厉玚进圈十几年了,但是零绯闻啊。我都怀疑厉玚是不是无性恋。”


    胡星淳悄悄对旬骅说,“不过吧,我还听说,最近有人看到厉玚去gay吧。这是我听说的啊,都是小道消息,你懂吧。反正他俩没可能。”


    思绪回笼,旬骅点头微笑,十分肯定地说:“对,我也觉得他肯定会来。”


    郗钰珂不难受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他肯定回来。”


    然后胡星淳难受起来,“为什么我说你不信,旬骅说你就信了。”


    郗钰珂瞥了他一眼,“旬骅看起来就比你靠谱。”


    胡星淳撇嘴。


    旬骅赶紧吃完饭逃离现场,顺带捎走了看戏的林临。


    不过旬骅其实并不期待厉玚来,他要是来了,那这个结业聚餐才显得尴尬,估计吃也吃不好,都得看厉玚脸色。


    结业聚餐结束了,厉玚并没有来。


    旬骅被灌了一肚子酒,也不知道那些男演员是说好还是怎么了,他根本推辞不过来。


    郗钰珂瞪了胡星淳一眼,“你不是说他肯定回来。”


    胡星淳偷偷给旬骅递了个抱歉的眼神,有些委屈地说,“你为什么只说我,旬骅不也这么说了吗?”


    郗钰珂冷笑一声,给了他一个眼神,自己走了。


    旬骅看完之后直摇头,胡星淳真是迟钝啊。头好沉,他好长时间没喝过这么多酒了。


    郑位星扶着旬骅回到房间,这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旬骅有些难受地趴在桌子上,满脸潮红,全身发热,衣领已经被他扯开了。


    郑位星:“旬哥,我去给你拿解酒的药。”


    郑位星说完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旬骅蹙眉,身上一股酒味,真难受,想洗澡,但是喝完酒又不能立即洗澡。不行,身上黏糊糊的,还是难受。旬骅脱了衣服随手扔到床上,晃晃悠悠地走到浴室,用湿毛巾把身上擦了一遍,换了件新的衬衣。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了。应该是郑位星吧,旬骅脚步有些晃悠地打开门。


    旬骅的酒意突然去了大半,“厉老师。”


    他是走错房间了吗?


    厉玚眉头挑了一下,脸红成这样,神色朦胧,眼眸满是涟漪,扣子也没扣几颗,要不是这是他临时起意找旬骅,还以为他是专门穿成这样来等自己。


    “看样子你喝了不少酒,那今天估计也谈不成了,明天再说吧。”


    厉玚说完后转身离开了。


    第 54 章


    旬骅一头雾水的关上门, 摇了摇有些混沌的大脑。他猛灌了好几口水,昏沉的思绪才逐渐有几丝清明。


    刚才厉玚居然是来找自己的。可除去特训刚开始的那一面,他们也只在几个月前娄旭弘的试镜上见过一次。


    厉玚来找他能有什么事。


    旬骅刚坐下, 门又响了。他这次没有直接开门,打开猫眼, 这次才是郑位星。


    郑位星一进门就道歉, “旬哥,来晚了一会儿。那个解酒药是需要在喝酒前服用的, 我不清楚今天会有人灌你酒, 就没让你吃。我刚才跑到楼下的医务室去买了一包新的,耽误了一点时间, 实在太抱歉了。”


    旬骅揉了会儿太阳穴,也就不到十五分钟,他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用水把药顺下去, “没事没事,今天多谢你了。明天早上我不一定能醒过来,麻烦你八点的时候过来喊我一趟。”


    他依稀记得厉玚是说明天上午还要来找他谈什么事情,不能睡过头了。旬骅半眯着眼睛,有些撑不住地栽倒在床上。


    出乎旬骅意料, 第二天六点刚出头, 天还没亮,他就醒了。


    虽然吃了解酒药,但是宿醉的头痛依然明显。旬骅给郑位星发消息让他不用来喊自己, 之后就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熏腾的热气萦绕在整间浴室, 后脑勺的阵痛逐渐减轻。


    旬骅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刚蒙蒙亮, 食堂的灯也已经亮了。


    旬骅穿上长款棉服,出发前往食堂。


    电梯刚好到六楼,旬骅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的泪花,走进电梯。


    已经有人按一楼了,旬骅收回准备按按钮的手,迷糊地靠在电梯墙一侧。


    “又见面了,不过你似乎依旧不怎么清醒。”


    冷冽又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有点耳熟,但是又不怎么熟悉。旬骅用力眨了下眼,甩了甩头,扭头看是谁。


    旬骅呆滞了一下,然后很快就自如地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厉老师。”


    厉玚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跟裹成一团的旬骅形成鲜明对比。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睡到日上三更。”


    旬骅不好意思地抿唇,“昨天有些失礼了。厉老师,不知道您要找我谈什么事情。”


    电梯叮的一声,到一楼了。


    厉玚抬腕看了眼手表,“等九点的时候你直接去A栋829室找我,那个时候我们在聊。”


    他绕着厂区跑起来,身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八点五十,旬骅站在829室前,抬手敲门。


    厉玚已经换下了运动服,穿着深灰色格纹的马甲西装和深蓝色的高领毛衣。


    “请坐。”


    厉玚坐在旬骅对面的沙发上,“不用寒暄了,我不喜欢那一套。”


    旬骅闭上了嘴,正好,他也不喜欢无聊的寒暄。


    厉玚换了个姿势,手臂放在双腿上,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前方。他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着旬骅,那种眼神极具压迫感。


    旬骅抿唇微笑,直视他的双眼,表情平静地看向他。


    厉玚唇角弯了一下, “你倒是冷静,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喊你来?”


    “当然好奇,不过我想您应该马上就会告诉我了。”


    旬骅有一些猜测。


    这次的特训,厉玚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每个人表现的情况,肯定会有工作人员会进行汇报。旬骅不认为自己差到需要厉玚亲自当面批评,但也没有自恋到认为他的表现好到连厉玚都想亲自夸奖。


    《朝堂风云》是既定的结果,他饰演的皇帝季忻和厉玚饰演的谢缁本来就是君与臣的关系,不需要提前培养感情。


    而试镜是未定的结果,电影试镜要新人,且只要新人男演员。试镜主题和爱情有关,并且厉玚和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场合是娄旭弘的试镜现场,那他很有可能参演那部电影。


    电影试镜到现在都没有公布到底谁是最终的入选者,也没有向外界透露过任何具体内容。即使旬骅已经得知娄旭弘拍摄电影时的保密工作一向很好,但是保密到这种份上,连拍摄类型都不透露,属实有些奇怪了。


    再加上胡星淳前段时间透露的,厉玚前往gay吧这种小道消息。


    只要结合华国国内的大环境一想,其实结果很明显了,那部电影很有可能讲述的是上个世纪的同志爱情故事。


    只是,旬骅有一点搞不清楚,距离那次工作人员的通知已经过了一个月了,旬骅没有再接到任何消息,他以为自己应该已经落选了。他和厉玚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交际了,但是厉玚此刻找自己谈话,又能是什么事。


    这个年轻人倒是挺能沉得住气,厉玚眉毛轻挑,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笑意,“娄旭弘想选高航熠,但我不喜欢他,对他没感觉。比起他,我更喜欢你。”


    旬骅一愣,这个意思是试镜结果还没有出来吗。


    旬骅垂眸思索,“您是说,试镜的结果现在还没出来,是因为您和娄导演的意见不一致。”


    厉玚轻抿嘴唇,微眯了下眼,“是啊,制片人也想选你。不过娄老头权力大,所以至今还一直僵持着。”


    旬骅睫毛轻颤了下,居然是这种原因吗?


    旬骅眼底划过一丝疑惑,语气很是诚恳,“您就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我,合适吗?”


    而且选择在这个时候告诉他,又是为了什么。


    厉玚突然笑出声,眉宇间满是肆意张扬,他轻扣桌面,语气不羁又狂放,“小鬼,你觉得我现在告诉你,是因为什么。”


    厉玚张开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这次特训,一是为了《朝堂风云》,二是为了考察你。”


    厉玚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在里面蔓延开来,目光在旬骅身上流转了一圈,“很荣幸,你通过了。所以,下周三,跟着我去见娄旭弘吧。”


    旬骅回到房间,还有种不真实感。


    不是做梦吧,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说不定还没醒。


    旬骅下狠劲掐了一下手。


    嘶,真疼,他的脸瞬间皱成一团,但眸色却变得清透而明亮,脸颊染上笑意,激动的兴奋之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这么说,他真的有很大的机会能演娄旭弘的电影。


    郑位星敲门的时候,旬骅还依旧沉浸在兴奋之中,虽然可能也并不是百分之百肯定他就能出演,但是厉玚的态度却莫名给了他很大的信心。


    “旬哥,秦总联系的车刚才打电话了,大概半小时后就到门口了。”


    旬骅眼神飘忽了一下,他好像忘记整理行李这件事了。


    “等我十分钟,马上就好。”旬骅立刻打开行李箱,把衣柜里的衣服毫无章法地往里面塞。


    郑位星看着乱得不成样子的行李箱,实在忍不住说道:“旬哥,旬哥,还是我来吧。哪有助理站一旁看着,让艺人亲自动手的事。而且,您整理的实在是太乱了,我有强迫症,我受不了。”


    郑位星头皮发麻,皱着眉看着地上的行李箱,表情苦兮兮的,他难受的样子简直完全不像是在演。


    旬骅尬笑了一下,“不是说时间来不及了吗,这样快一点。”


    郑位星吸了一口,“我来吧,您把衣服拿出来,我来装,不会耽误的。”


    十分钟不到,郑位星已经把十几件衣服全部叠好,整齐地摆放到行李箱里了。他的行李箱内部,从来没有这么整齐过。


    而且郑位星那速度,简直是开了三倍速。


    旬骅发自内心的说道:“你动手能力也太强了吧,比那些收纳专家都要厉害。你专门学过怎么收纳吗?”


    郑位星摸着头,有些含糊地回答:“嗯,专门学过。”


    旬骅点头,“你以后肯定是个居家好男人。”


    三小时后,中午一点,旬骅到家了。


    赶走了说要给他做饭的郑位星,旬骅从冰箱里拿出两个鸡蛋煎了下,又喝了一杯牛奶吃了个苹果,算是凑合着吃了午餐。


    明天去公司和秦刚讨论森泡汽水的事情,大后天和厉玚一起去找娄旭弘。下周四就是春节了,下周四之前,他也必须要回去见一趟旬成胜了。


    下午五点多,旬骅正在看特训文化课老师推荐的书,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旬骅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


    “旬哥,晚上好啊!”


    旬骅暂停了电影,随口说道:“尤灌,今天又要说什么?”


    尤灌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大了,“什么叫又啊,我每次打电话都是有正事要说的。”


    旬骅抿了口茶,舒适地呼了口气,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嗯嗯,好好,说你的正事吧。”


    “旬哥,燕京下大雪了。我在家里的院子里堆了一个雪人,你看像不像我们俩。”


    尤灌挂断电话,又立刻发起了微信视频通话。


    旬骅眨了眨眼,接通了。


    尤灌的鼻子冻得通红,脸颊上也是红红的,发丝上还挂着晶莹的雪花,那双眼睛亮晶晶的,满眼都是高兴。


    他围着深棕色的围巾,穿着黑色圆领的棉绒长衫,有点像民国那时候的装扮。这还是旬骅第一次见尤灌这种风格。他身后是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红墙白瓦,画栋雕梁,很明显的中式建筑群,颇有古韵。


    “旬哥,旬哥,你快看,我堆的像不像。”


    尤灌把镜头对准假山前的两个牵着手的雪人,圆头圆脑圆肚皮,很可爱。旬骅看着尤灌亮晶晶的满是期待的表情,实在不忍,“嗯,很像。”


    尤灌笑起来,继续期待地问:“那哪个是你,哪个是我?”


    旬骅唇角的笑意一僵,这个好像有些难为他了。


    第 55 章


    旬骅随便说了一个, 没想到正好说对了,他松了一口气。


    余杭这边的天气虽然已经低至零度以下,但是今年似乎没有要下雪的迹象。不过只能看到别的城市大雪纷飞, 还是有点遗憾。


    “你不冷吗?”旬骅瞥到尤灌的耳朵冻得通红,他说话时一直有白雾, “我刚才看天气预报, 燕京现在的温度现在零下十几度。而且我已经看过雪人了,现在你快回屋内吧。”


    尤灌笑容变大露出虎牙, “我不冷, 我可是堆了一下午雪人,我现在一点都不冷。”


    尤灌扑闪着睫毛, 不断有雪花飘落到上面,“旬哥,你们剧组肯定是在春节后开机吧。等到时候我去找你吧, 我给你当助理。”


    “嗯?我没听错吧,你前几天不是说就来探班,怎么现在变成当我助理了。”


    尤灌垂下眼睛,笑容收敛,嘴角也撇了下来, “啊, 我还以为可以呢,我期待了好久呢。”


    旬骅好笑地摇头,“我的助理能力可是很强的, 你去了也抢不了他的饭碗。更别说要是让你的粉丝发现了他们的偶像在给另一个人当助理, 说不定要把我给手撕了。”


    旬骅此时还没有发现尤灌的表现的有些不正常, 还在笑着说:“你的经纪公司没给你安排工作吗?怎么会有时间跟着我去当助理。”


    尤灌低着头嘟囔着,“我把工作都推了。”


    旬骅满是诧异, “为什么?”


    不知道是因为外面太冷还是寒风太烈,尤灌似乎被冻住了一样,半晌没有说话,他突然往后一躺,身体全部陷在雪里。


    手机里的画面也瞬间被白雪掩埋,旬骅的屏幕变得一片雪白,他惊呼出声,“喂!尤灌,你没事吧。”


    尤灌把手机举高,对着自己的脸。


    深棕色的围巾落下的时候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只眼睛,但那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黯淡下来了。


    尤灌没有把围巾从脸上扯开,他闭上了眼,在唇间呢喃着旬骅两个字,只是声音被围巾掩盖,不可察觉。


    旬骅的语气变得严肃,“你快起来,别生病了!”


    尤灌慢慢地眨了下眼,围巾滑落,整张脸露了出来,没有了笑容,和刚才说道雪人时完全是两副模样。


    旬骅蹙起眉,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有些担心地问:“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先起来再说,雪里太冷了,一会儿你身上就全湿透了。”


    尤灌扯起一抹笑容,只是有些难看。他语气平淡的仿佛说的是什么再寻常不过的话,“我已经和经纪公司解约了。旬哥,等男团解散后,我就要退圈了。”


    旬骅嘴唇轻颤,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但后面任凭旬骅再怎么问,尤灌却始终不肯说出原因,只是说反正他也已经出道了,已经圆梦了。


    旬骅语气加重,“你先从雪里起来,我不问了。”


    尤灌这次倒是很听话,他撑着胳膊慢慢直起身体,就那样随意坐在雪地里,“旬哥,我能给你当助理吗,我不要工资。”


    他垂着眼,手里随意地捏起一团雪,又随便扔到身后的假山上。


    旬骅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他的身体轻颤,说话时还带着一丝哽咽。


    几片雪花飘落到他的睫毛上,很快就融化了。是又哭了吗,旬骅心也似乎被揪了一下。他有些不知所措,总感觉如果自己拒绝的话,就像是抛弃了他一样。抛弃,旬骅抿唇思考,但他怎么会用抛弃这个词。


    书还在刚才的那一页,通话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那本书已经四十分钟没有翻动。室内的暖气很足,只是桌子上的那杯之前还冒着热气的茶已经不见熏腾的水气了。


    “你想来就来吧,但是当助理还是算了,我可用不动你。”


    旬骅轻轻叹气,虽说他的确见不得人哭,但是面对尤灌,怎么尤其心软。旬骅心里给自己找理由,或许是上次尤灌身上的伤触动到了自己,又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好像人越老越容易心软。


    “真的吗?”尤灌立刻看向镜头,喜笑颜开,眼里没有一丁点泪意。


    旬骅眼睛微微眯起,“你刚才没哭啊?”


    尤灌轻轻咳嗽,唇角扬起,“我怎么会哭。旬哥你已经答应了,这次再反悔那我也不会依你。等你剧组开工,我就去找你,反正我已经知道你家地址了。”


    那头的雪似乎越下越大了。


    “你先回屋里。”旬骅用捎带命令的口吻,“如果你不回去,那件事免谈。”


    “不行不行,不能免谈。”尤灌立刻快速摇头,把手机放到旁边,双手扑棱着扫掉身上的雪,他拿起手机,跑着往室内跑去,“我马上就回房间。”


    手机里传来他奔跑的声音,还带着风的呼啸声,路上有人在跟他打招呼,似乎是在说什么少爷。旬骅捏了捏眉心,到底是什么家庭才会养出尤灌这样的小孩。


    一分钟极速狂奔,尤灌打开了自己房间的大门,“旬哥,我到房间了。”


    这里的布局倒是旬骅熟悉的现代装修风格,他之前和尤灌视频,背景都是这间房间。


    旬骅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凉了,有点冰牙。


    他叹了一口气,“你真的打算退圈吗,是因为你上次说的原因,家族联姻?”


    他知道尤灌家世可能比较复杂,但是突然之间就说要退圈,实在是太令人费解,也太令人担心了。


    尤灌神色慌乱了一下,但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坚定起来,像是在发誓一样,“才不是,我不会跟我不喜欢的人结婚的。”


    旬骅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气氛有些不对劲,旬骅挥散萦绕心头那丝几乎不可察觉的不安,他很快就换了个话题,“《朝堂风云》里我的戏份大概要拍摄大概一个多月。你大概要来玩几天,我不太清楚剧组会不会给你安排房间。”


    尤灌纠正他,尾音微微上扬,“我不是去玩的,我是认真想要给你当助理的,我是去工作的。到时候你就把我当成你的助理,助理不是会安排房间嘛。你在那里待几天,我就待几天。”


    旬骅鼻子微微皱动,他深呼了一口气,表情严肃:“尤灌,你跟我说实话,你非得当我助理,是不是——”


    你是不是不想待在家里。尤灌他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想到上次他后背被打成满是青紫,触目惊心。


    尤灌神色慌乱到简直肉眼可见,他打断了旬骅,“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就是想,就是想——”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那么急着否认干嘛。不过你既然也不是不想在家待着,那其实也不必非得跟着我去跑剧组,我又不能一直陪着你,会很无聊的。”


    原来不是发现自己喜欢他了啊,尤灌放松下来,但是紧接着又是浓浓的失落。他不敢吓他,也不敢赌万分之一旬骅也喜欢自己的可能。现在能当朋友就好,能跟旬骅待在一起就好。


    尤灌鼻尖微皱,眼睛睁大变圆,眼尾却垂下来,那是他认为让旬骅心软最有效的表情。


    “刚才明明说好的,旬哥,你是觉得我烦了吗?”尤灌在旬骅看不到的地方,用力狠狠掐了一下大腿内侧,泪花一下子就从眼里冒了出来。


    旬骅认输,“随你吧,我到时候会跟剧组沟通。如果他们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旬骅揉着太阳穴,半眯着眼看了他一眼,有些自言自语地摇着头说:“我都不明白你怎么愿意跟我这个大男人腻在一起。”


    尤灌假装自己没有听到这句话,他挥了挥手,第一次主动结束通话,“旬哥,该吃晚饭啦,到时候见。”


    视频通话时间五十三分钟。旬骅向上划拉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他们或许没有每天都视频,但是聊天几乎没有断过。


    他和尤灌聊天的次数是不是太频繁了,旬骅突然萌生出这个念头。他退出聊天画面,长按,删除了聊天记录。


    旬骅神色恢复平静,但眼底还带着几分波澜,肯定是自己多想了,肯定是因为今天看了一遍《断背山》,所以才不自觉地会往那个方向思考。


    手里的书已经看不进去了,旬骅给自己又泡了一壶新茶,半晌,心情终于恢复了和以往一样的平静。


    尤灌不肯告诉自己原因,那尤溉知道他哥哥打算退圈这件事吗?


    现在是饭点,如果现在问尤溉,那他们兄弟来很大可能会通气,旬骅垂眸沉思,放下了手机。


    晚上八点多,尤溉的手机响了。他放下手里的乐谱,分了一丝注意给不断震动的手机。


    打电话的人出乎意料但又在意料之内。


    尤溉手指敲着桌面,想到了尤灌下午一个人在雪地里堆雪人的傻样。


    呵,他肯定给旬骅看了堆的雪人了。


    在电话铃声快要结束的时候,尤溉接通了电话。


    “我什么都不能说,问我没用。”尤溉的声音有些冷。


    旬骅没有问出口的话直接被堵在了嘴里,他喉咙梗住了,“我还什么都没说。”


    尤溉嗤笑了一声,带着自己都没能发觉的一丝古怪,“你找我除了问尤灌,还能有其他事情吗?”


    旬骅又被他噎住了,这句话他无力反驳,但是现在不问尤溉,他又能问谁。旬骅轻叹了一口气,“尤灌是真的决定要退圈了吗,他不肯告诉我原因,我实在很担心他。”


    尤溉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果然是要问尤溉的事情,他阴阳怪气地呵了一声,“他怎么敢告诉你原因。”


    旬骅被接连怼了好几次,也有了脾气,“尤溉,你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我关心尤灌也有错了。”


    尤溉把笔扔到了桌面上,语气愈发冷了,他眼底带着一抹嘲意,不知道是在嘲笑谁,“是啊,你没错。你关心他怎么会有错。反正一切无可奉告。”


    第 56 章


    尤溉挂断了电话, 他把桌面上乐谱捏成一团,手上的青筋暴起,艹, 他为什么和旬骅说话没控制住脾气。尤溉突然一个动作把纸团扔到了垃圾桶里,双手捂着额头, 把脸埋在臂弯里。


    另一个房间, 尤灌正在计划年后行程,神色飞扬, 嘴里还哼着小曲。


    房门突然被大力敲响, 伴随一阵带着怒意的喊声。


    尤灌啧了一声,尤溉那小子是不是有病, 这么晚敲自己门干什么。他打开门,上下瞥了尤溉几眼,“有事明天找我, 我现在忙得很。”


    尤溉握住的门板,挡住了马上要关上的门,“旬骅给我打电话了,你不想知道内容是什么吗?”


    尤灌瞬间就发现了他不对劲,语气也沉下来, 表情阴翳到和旬骅面前的那个尤灌判若两人。


    尤灌微眯眼睛, 语气变冷,“你什么意思。”


    尤溉扯了下嘴角,“不请我进去吗?”


    眉眼相似的兄弟俩彼此眼底都带着抹不开的冷意。


    尤灌语气里带着急迫, “说吧, 旬骅到底和你说什么了。”


    “你先告诉我下午你们说什么了。”


    尤灌双手环胸, 不满地啧了一声,斜了尤溉一眼, “我说,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知道。”


    尤溉呵了一声,“你以为我猜不到吗,你肯定是炫耀了那个丑不拉几的雪人,然后又装可怜说要退圈了,借此换什么条件吧。”


    尤灌冷笑,“是啊,不行吗,你有什么意见。旬骅到底和你说什么了,尤溉,趁我现在心情好,快点告诉我。”


    尤溉眉毛上挑,有些挑衅地问:“你敢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尤灌一个箭步,攒住尤溉的衣领,“你告诉他了?!”


    “你猜。”尤溉忽然笑了,他不舒服尤灌也别想舒服,他拽下尤灌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你觉得,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对你还会和原来一样吗?”


    这头兄弟俩在吵架,那头旬骅挂完电话心情也非常不妙,他维持着手机放在耳边的动作,过了几秒才拿下手机。


    旬骅眉头蹙着,尤溉的不满是发泄情绪,还是纯粹的看不惯自己。旬骅抿唇沉思,忽而眉毛挑了一下,表情也不有些不耐,管他什么意思。他和尤溉本来就不算太熟,他们的确是一个团的成员,但私底下不合无所谓,只要在合体的时候不表现出来就行了。


    旬骅唇角抿成直线,看了一眼时间,明天还要早起去公司,没心思去想尤溉了。


    秦岳传媒有限公司。


    秦刚正坐在办公室里,桌面上放着一份合同。


    旬骅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秦刚正皱着眉翻阅着合同,合同上森泡汽水的logo非常显眼。


    办公室的门敞开着,不过旬骅还是敲了敲门,“秦哥。”


    “把门关上吧。”秦刚示意他进来,把合同递给旬骅,愁眉不展。


    他看秦刚的眉毛皱得能夹起一颗花生米了,旬骅接过这份合同,“这合同有这么不好。”


    秦刚:“不是不好,主要是太好了,好到我觉得肯定有什么阴谋。但我翻了几遍,愣是没找出有什么问题。法务也看过了,除了条件好到离谱,不符合圈子里一向的定价之外,其他真的是完全正常。”


    “代言费一年二百七十万?!”旬骅盯着那个数字,一线明星也差不多是这个代言费吧,森泡汽水是真的没给错,不是多写了一个零?


    即使他现在参演了厉玚的《朝堂风云》,而且还是时下比较火热的男团成员,但和那些真正的一线明星相比,不论是资历还是名气都差太多了。


    “你看吧,我就说太不正常了。以你现在的流量和名气,这个价位明显有些不合常理。”秦刚摊手,“我总感觉有阴谋啊,但是这合同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至打电话咨询森泡汽水那边,之后会不会再签什么不公平的附加协议。”


    “但是对方斩钉截铁的告诉我,不会。然后又在传真了一份新合同给我,把我刚才的那个要求给加了进去。就是这个。”秦刚起身,从抽屉里又拿出一份合同。


    “小旬啊,对方好像还挺有诚意的。但是越有诚意,就显得越古怪了,你说森铖又是砸钱送出道位,又是给你自家公司的代言,甚至到现在都没有出手要什么甜头,”秦刚摸着下巴,被胡子扎了下手,“莫非还真是个深情的钻石王老五,看上你了,想要温水煮青蛙?”


    旬骅扶额,“秦哥,你正经一点。”


    秦刚哈哈大笑,“要是你真接这个广告费了,我坐着不动也能拿五十多万,还是税后的。我要是什么黑心大老板,肯定不会和你商量就让你接了。”


    秦刚把新合同递给旬骅,撩了撩自己的头发,颇为自恋地说:“可惜我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反而是一个生长在红旗下有着美好道德品格的正直善良的经纪人,所以我不干涉你的决定。不过嘛,你最迟得春节后给我答案。”


    “秦哥,谢了。”


    “谢我不如谢你自己,你在我心里可比五十万值钱多了。”秦刚摆了摆手。


    如果别人给出的价值大于五十万,甚至更多呢。人性这种东西,从来经不起试探。旬骅挥散心头的想法,为还没有发生的事透支焦虑,太蠢了。


    旬骅把合同放到手边,不经意地随口问道:“旬哥,郑位星你是怎么招进来的。”


    秦刚喝了口水,拿出刮胡刀正准备给自己剃剃胡子,听到旬骅的问题,他转身道:“你怎么想着问他了,觉得他不合适?”


    旬骅摇头,非常自然地说:“那到不是,郑位星表现的很好,我还打算给他发奖金。”


    秦刚对着镜子,嘿嘿一笑,打开剃须刀边剃边说:“那感情好,他是我选出来了,他表现好说明我选人眼光好。你也知道,咱们这种娱乐公司找助理,一般都不会发布公告全网招聘,所以这人其实也是别人给我推荐的,当初推荐了好几个人,我选了好久才把郑位星选出来。”


    旬骅轻挑了下眉,随即放松下来,秦刚的语气和态度都很正常,如果这是他在演戏,那演技大概能秒杀奥斯卡小金人。所以,大概真是自己的错觉。


    秦刚摸了摸胡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小旬,有胡子多好看啊,可惜我老婆觉得丑。”


    旬骅哦了一声,对秦刚随时随地秀恩爱的行为已经无感了。


    “说起来,小旬,我怎么没见过你长胡子。”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旬骅无语,“因为我三天刮一次。”


    “秦哥,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后天我要和厉玚一起去见娄旭弘,这两天我得准——”


    秦刚忽然出声,“对对对,小旬,你等一下。”


    他连忙从抽屉里扒拉出一个U盘,“你前天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整好了。你回去看看,是之前娄旭弘的一些相关采访和纪录片和我搜罗到了消息。好好准备,如果只能拿下娄旭弘的电影,咱们升咖指日可待。”


    秦刚眼睛里的小火苗嗖嗖的燃烧,他握住旬骅的双手,郑重地上下摇晃,“厉玚都站在你这边了,这次,一定要一举拿下娄旭弘。”


    周二上午九点半,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他又没点外卖,所以这是诈骗电话,还是骚扰电话?算了,接吧,先不说话,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意图。


    旬骅上划按钮接通,刚滑动一半,对面挂了。旬骅耸肩,把手机放到一旁,估计是打错号码了。


    电视里播放着娄旭弘以前拍摄的纪录片。


    秦刚给的U盘里几乎囊括着近十年来娄旭弘参加的所有发布会和采访视频,但是实在太多了,就算给他十天他也看不完。


    旬骅每个阶段的采访视频都挑了一个看,看完之后,他就没有再看其他的了。不论是演员或者导演,站在镜头下,他们不可避免的都会对言语进行修饰,真假掺杂。


    旬骅重新点开刚才暂停的纪录片,与其去分辨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论,不如直接看导演记录的镜头,镜头是有感情的,从他的镜头里才是看出他想要传达的真正的东西。


    娄旭弘很擅长拍人物,尤其是小人物。他的纪录片里,每个被拍摄的主人公都很平凡很普通,越是平凡越不好拍摄,越是平凡才越能出奇。


    娄旭弘的文艺片也是如此,电影整体的基调和框架不落俗套,更重要的是每个角色的塑造都很成功。


    十点钟,手机又响了,又是刚才那个陌生号码。所以,这是没打错?


    “你现在是清醒的吧?”


    声音好耳熟,旬骅身体突然一僵,“您是,厉老师?”


    厉玚轻笑,低沉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你还没醒。”


    “实在不好意思,我没存您的号码,刚准备去接的时候电话已经挂断了。”


    厉玚:“那你把我号码存下,我微信也是这个号。你加我之后,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


    “好的,厉老师。”旬骅顿了一下,声音多了几分疑惑,“但是您要我的地址干什么?”


    “明天上午九点我去接你,我们直接开车去娄旭弘家。”


    开车就能到,那娄导的家应该也再禹杭附近吧。


    微信很快就通过了,旬骅把自己的地址发了过去,对面回了一个OK。


    手机自带的天气软件显示周三温度是本周最低,最高温度只有零下四度。


    上午八点四十五,旬骅脸上戴着口罩站在小区门口,他外面裹着藏青色黑色毛领羽绒服,里面是灰色加绒衬衫,裤子是黑色防风保暖加绒裤。


    这种穿搭让他看起来比他实际年龄咬凭空多十几岁。


    嘶,真冷啊。旬骅把棉服上的连衣帽戴到头上,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一辆低调的蓝黑色超跑停在了小区门口,这颜色真酷,好像还是经过专业改装的。旬骅默默打开手机查了查价格,被后面那一长串零给惊到了。算了,还是单纯看看吧。


    手机突然震动,厉玚的微信:[下来了吗?车牌号XXXXXX]


    旬骅看了眼那辆车的车牌,心里咂舌,厉玚可真是有钱,他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车窗,“厉老师,是我,旬骅。”


    车窗落下了十厘米,厉玚上下打量了旬骅一眼,有些嫌弃的说道:“你穿的跟个球一样。”


    旬骅嘴角抽了下,但这么冷的天,不穿厚一点怎么行。


    厉玚升起车窗:“副驾驶那边门开了,过去吧。”


    刚打开车门,旬骅就被车内的暖气糊了一脸。


    他把外套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灰色加绒衬衫。


    看起来年纪轻轻,但是穿衣服风格怎么这么老派。厉玚瞥了他一眼,不过转念一想,说不定还正合适。


    第 57 章


    旬骅系上安全带, 把外套放到腿上,厚实的棉服几乎把副驾驶的空间塞满。


    厉玚抿嘴,随口说道:“把外套扔后面就行。”


    旬骅小心地把衣服放到后面的车位上, 不是他不想小心,只是这车里随便一个东西可能就是几十万, 以目前他的经济水平来说, 实在是赔不起。


    “厉老师,娄导的家也在禹杭吗?”


    “不是, 我们去沪城。”


    旬骅点头, 原来不在啊。等等,不在禹杭, 在沪城?!旬骅打开手机搜了一下开车用时,最少也得4小时。旬骅庆幸自己不怎么晕车,但是要在车上坐四个小时, 更别说旁边坐着的也不是能一路交谈说笑的熟人。真的非得开车去不可吗?高铁和飞机不香吗。


    “厉老师,我们这次去娄导家,您已经提前和他说过了吗?”


    厉玚挑眉,“你问题还挺多。没有,我们直接去, 我确定他今天在家。”


    这是旬骅今天第二次震惊, 比起刚才更加惊讶,他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就是影帝嘛, 居然如此有行动力。


    厉玚飞入鬓角的眉毛轻挑, “怎么,你觉得我太冒失了。娄旭弘可是个老狐狸, 如果我真提前打招呼了,他现在绝对溜的人影都没了。他一拖再拖,到时候你的角色也就被他拖走了。”


    旬骅头摇得飞快,“您想多了。我只是在想见到娄导之后,要怎么表现。”


    九点的太阳虽然不如中午炙热,但是依旧刺眼。厉玚随手把墨镜带到眼睛上,“你不用表现,我说什么你就跟着附和一句就行。”


    暖意催人醉,旬骅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了,再醒过来的时候车已经在服务区了。


    厉玚扔了个汉堡给他,“醒了,中午了,先垫垫肚子。我们在这里停一会儿,半小时后再出发。”


    旬骅错愕地接过汉堡,厉玚什么时候买的。


    厉玚说完后就把座椅调低,扔在后座上的毛呢大衣被他随手拿过来盖到身上,很快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旬骅定位了一下地址,刷新了几遍,终于确定现在他们距离沪城真的只有七十公里。可现在才十一点多,厉玚开车时速到底多高。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在这么快的车速下睡着的,厉玚居然也不喊他。


    旬骅抿唇,沉默地咬了口汉堡,味道还行。


    马上就要半个小时了,要不要喊他。


    闹铃响起的瞬间,厉玚几乎是立刻拽下搭在身上的衣服,他坐起来揉了揉脖子,揉捏眉心,开口第一句就是:“不行,我还是有点累,接下来你开吧。”


    旬骅眼睛一瞬间睁大了,他指着自己,“我——开?”


    厉玚皱眉,“怎么,你没驾驶证。”


    “有驾驶证。”旬骅一愣,还是诚实地说道:“只是,我有点不敢开。万一撞到哪里了,我赔不起。”


    他开车技术还算不错,但是这么贵的车,他是真不敢开。


    厉玚笑出声,“小鬼,你觉得我会不给车买保险吗。不会让你赔的。”


    旬骅咬牙,“小鬼”这个称呼,艹,老子和你一样大。


    他握了下拳,终于忍不住问:“厉老师,为什么我们不做高铁或者飞机。”


    旬骅的语气纯纯全是疑惑,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嘲讽的意味。


    “你简直是十万个为什么。我要是能坐飞机能坐高铁,我会开车吗?”厉玚反问旬骅,眼眸里暗光流闪,“飞机高铁暴露太多信息了,与其一下飞机或者高铁就被一群人围堵着,还不如开车自在。”


    “抱歉,厉老师。”旬骅抿着唇,“但是真的要我开吗,实在不行,要不您在休息会儿,您再继续开车也行。”


    厉玚啧了一声,“老子是你仆人吗,带着你去要角色,还给你当司机。啰啰嗦嗦干什么,下车换位置,我累了,疲劳驾驶,到时候咱俩一块玩完。”


    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汽车又驶上了高速,旬骅驾驶着汽车走在高速中间的快车道,车速大概在80到90。


    厉玚:“能开快点吗,左边都没多少车,非挤中间干什么。”


    旬骅握紧方向盘,额头凸凸疼,“厉老师,我觉得这个速度已经够用了。”


    “你想开这么慢就这么开吧。”厉玚不管他了,闭上眼睛,很快又睡过去。


    这么贵的车,他能开已经是很胆大了好不好。而且他现在是司机,不开车的人没有发言权。但是这些话旬骅只敢在心里想想。


    导航实时播报着路线状况。下午一点二十,终于到达目的地。


    厉玚出声,“把车停在路边,剩下的我来开。”


    这个地方,好像还怪眼熟的,前面不远再向左再拐弯直走三百米,好像就是他们几个住的那个别墅。


    还真是巧啊,旬骅突然觉得要是今天走不了,他甚至不用去住酒店,直接去别墅里过夜就行。就是不知道别墅里有没有其他人在。


    超跑停下了,厉玚招呼旬骅,“下来吧,跟在我后面就行。”


    眼前的别墅并不算大,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刚才在车上还没什么,只是走到门口忽然一阵紧张,旬骅喉结滚动,闭眼深呼吸。


    门铃被按响了,那头传来明显上了年纪的女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沪城口音,“谁啊?”


    厉玚语气颇为熟稔,“云姨,是我。”


    “是玚玚啊,我给你开门了,快进来吧!”


    玚玚?


    厉玚瞥了眼旬骅,“别发愣了,进来。刚才说话的是娄旭弘的老婆,许霞云,你跟着我喊云姨就好。”


    娄旭弘吃完饭正在书房练字,他的书房是特制的隔音墙,娄旭弘并没有听见屋外的动静。


    他轻蘸墨水,落笔却在宣纸上洇染出一大团墨迹。娄旭弘摇头,把这张纸收起来,又重新拿出一张新的宣纸,他把镇纸压好,再次提笔。


    房门却突然被敲响,“老娄,快出来,玚玚来了,还带着一个侬样子老好额的小年轻。”


    娄旭弘打开门,“阿云,厉玚来你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回来你都没那么开心。”


    许霞云瞪了娄旭弘一眼,“你能跟玚玚比,他可从来没有带人来看过我,你说这次是不是——”


    娄旭弘撇了撇嘴,就厉玚那臭小子的性格,这次来绝对是有猫腻,“阿云,你就跟厉玚说我不在家。”


    许霞云打了他胳膊一下,“我可不说谎。”


    “对啊,娄老头,我都看到你了,你说你不在有什么用。”厉玚悠悠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


    娄旭弘往楼梯上看过去,视线穿过厉玚,落到了他身后的旬骅身上。娄旭弘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墨水会突然滴下去了,那是给他的今天要倒霉的提示。


    旬骅落落大方,唇角含着一抹浅笑。他穿得很朴素,跟身边完全时尚男模的厉玚形成鲜明对比,但是不仅没有被比下去,反而隐约有与之争辉的意思。


    但他们之间的气场却异常和谐,娄旭弘眼神闪烁,忽然轻叹一口气。


    虽然厉玚十分嫌弃旬骅的穿搭,但是这种风格显然很受长辈喜欢。


    旬骅非常礼貌地跟两位老人打招呼。


    娄旭弘还没说什么,许霞云已经应下了,她热情地走过去牵住他的手,上下看着他,目光慈爱满是欢喜,又带着旬骅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哎呦,乖乖,你今年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怎么和我们家玚玚认识的啊。”


    旬骅愣了下,她的眼睛和妈妈好像。旬骅眼睛有些酸涩,他赶紧眨了下眼,笑容真心很多,“云姨,我叫旬骅,今年二十了。我和厉老——”


    厉玚打断了他,“云姨,我还站在这里呢,你怎么就顾着旬骅一个人嘘寒问暖。我们俩可是大老远从禹杭跑过来的,午餐都没吃。”


    许霞云眼角的笑纹更深了,“诶诶,是云姨的错。玚玚,你和旬骅在这里等一会儿,我中午炖的排骨汤可香了,还有一大锅呢。”


    厉玚笑着搂住旬骅的肩膀,“云姨的排骨汤可是一绝,你有口福了。”


    旬骅身体一僵,他和厉玚有这么熟吗?厉玚也不是喜欢和别人身体接触的类型吧。


    许霞云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之后,厉玚立刻松开了旬骅,弹了弹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着娄旭弘挑了挑眉,笑容非常灿烂。


    娄旭弘突然意识到这小子准备耍什么诡计了。娄旭弘哼了一声,招呼也不打,直接走回书房,啪一下关上了门。


    旬骅跟着厉玚回到了一楼。


    厉玚对这里熟悉的仿佛是自己家一样,他示意旬骅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站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眼睛闪烁,又给旬骅倒了一杯,声音温柔,“你也渴了吧,喝吧。”


    “多谢。”旬骅有些受宠若惊,怎么厉玚一进这里就跟变了人一样。


    旬骅轻声问道:“娄导刚才怎么一句话不说就回书房了,他是不是生气了。”


    厉玚摆了摆手,忽而走到他身后,俯身弯腰凑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那老头一会儿就会下来。放心,这事稳了。”


    厉玚手不过是虚搭在餐椅背上,根本没有碰到旬骅。但是从许霞云的角度看,厉玚则是把旬骅搂在怀里,姿态很是亲密。


    许霞云笑容愈发慈爱,她悄悄擦掉眼角的泪花,释然又放松地笑了。


    旬骅一头雾水,他们还什么都没说呢,怎么就稳了。


    厉玚却忽然扬起一抹笑脸,对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的许霞云说道:“云姨,排骨汤是不是热好了,我都闻到香气啦。”


    第 58 章


    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一个汉堡, 旬骅早就饿得不行。


    排骨汤的香气扑满鼻尖,旬骅谢过许霞云,就开始埋头猛吃。他把那碗排骨汤连肉带汤喝了一干二净。


    许霞云笑意更甚, “乖乖,我再给你盛一碗哦。”


    旬骅本想推辞, 但是看到许霞云的双眸, 什么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谢谢您。”


    厉玚挑眉, 不过倒没说什么。


    吃完饭后, 旬骅就被许霞云拉着手开始话家常。他求救似的看向厉玚,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你加油的眼神。


    许霞云拍着旬骅的手, “你和玚玚一样都是演员喏,那是不是演戏认识的啊。你别看我们家玚玚有时候不着调,但其实最是嘴硬心软哦。他从小放肆惯了, 可能有时候说话不中听,你要是受委屈······”


    旬骅根本不知道许霞云在说什么,他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耳朵里轰鸣一片,为什么声音语气也这么像啊。旬骅低着头, 胡乱地嗯着, 他鼻子一酸,眼睛已经红了。


    控制情绪是一个演员的基本功,他用力抿着唇。


    “乖乖, 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厉玚真欺负你了, 你跟我说。”


    许霞云扭头凶了厉玚一眼, “你还不赶紧过来安慰你的小朋友。”


    厉玚错愕地啊了一声,眼角微抽, 微笑不自然了一瞬,他一把拽走旬骅,“云姨,他面子薄,我去外面跟他说。您老可别跟着啊。”


    厉玚随手拿走挂在客厅入门落地架上的衣服,扔到旬骅头上,“穿上。”


    旬骅被许霞云的话惊到了,从头到尾捋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大脑处理器有些接触不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旬骅几乎是被厉玚半搂着推到外面。


    厉玚不经意地往后瞥了一眼,然后松开了旬骅,他把衣服上的褶皱捋平,才淡淡开口,“云姨让你想起谁了。”


    “没什么,我刚才没控制好情绪。实在不好意思,厉老师。”旬骅抿唇摇头,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坠到地上,瞬间消失无踪。他已经整理好情绪,面色恢复正常,但是眼眶依旧微微泛红,


    是吗?厉玚轻啧,移开视线,换了话题,“你应该看出来了吧。”


    看出什么,旬骅被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搞得有些疑惑,抬头对上厉玚锐利的视线。旬骅瞳孔微微扩大,脑海瞬间闪过刚才的猜测,许霞云误会了他和厉玚的关系,但是这不就是意味着,厉玚真的是——


    旬骅有些无措的舔了下唇,“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厉玚把头发捋到脑后,眼睛微眯,“告诉别人什么?”


    旬骅轻轻皱眉,诚实地说道:“您的情况。”


    厉玚却不依不饶,眼神充满兴味,他凑近旬骅盯着他的眼睛,视线交织,呼吸交融,气氛顿时变得有些暧昧。


    他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旬骅的脸颊,“我什么情况,是我喜欢男人这件事吗。”


    旬骅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一步,“厉老师,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厉玚唇角上扬,他站直了身体,眉毛上挑,忽然笑出声,“你还是先误会着吧,至少要让云姨这样误会。”


    旬骅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是自己猜错了吗?


    厉玚收敛笑意,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神色寥寥,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边单手点燃。


    高航熠第二次试镜在旬骅前面,厉玚也看了,但是不行就是不行,他和那个演员不来电。这部电影,不仅是娄旭弘想拍好,他也想演好。


    所以,对手戏演员,得过了他这关才行。


    他抽了一口,吐出一圈白烟,才缓慢开口,“这部电影,不只你想演,我也想演好。”


    这不是废话,旬骅鼻心微微抽动,往旁边挪了一下,他自己已经戒烟好长时间了,之前除了拍戏基本上不会碰烟。


    厉玚看了他一眼,不耐地啧了一声,真是难伺候。他把烟给灭了。


    风吹走了飘散在空中的烟味,旬骅呼吸顺畅些许。


    “走吧,回去可别再哭了。”厉玚把打火机揣进口袋,“娄老头应该也要下来了。”


    四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桌面上放着刚刚切好的果盘。


    厉玚叉了一块水果,刚准备放到嘴里。


    娄旭弘没好气地出声,“我切的,让你吃了吗?”


    他还没说完,就被许霞云瞪了一眼。


    旬骅坐在厉玚旁边,表情自如地接受着娄旭弘不时审视的目光。


    厉玚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云姨,我和旬骅接下来要一起演电影,导演是娄老头。”


    旬骅惊诧得差点失去面部管理。娄旭弘沉着脸,但居然没有反驳。就这么简单就解决了吗?难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这里已经发生了什么交易。


    “那可太好了,是老娄的那个新电影对吧。”


    娄旭弘也勉强挂上一丝笑容,“对啊,就是那部。”


    许霞云长舒一口气,“挺好,挺好。你们两个要好好演啊。”


    两点多的时候,许霞云被她的朋友叫出去玩了。过了一会儿,娄旭弘也喊厉玚上楼。


    旬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机械地滑着手机,但内容是半点没看进去。


    秦刚那头还给他发消息问进展怎么样,旬骅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根本不清楚事情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在客厅一个人干坐了大概有半小时,厉玚突然出现在二楼楼梯那里,声音含笑,“旬骅,上来,娄叔找你说话。”


    娄旭弘站在传真机前面,听到厉玚说话的声音,忍不住摇头,哼,刚才喊自己娄老头,现在目的达到了就喊娄叔了。


    旬骅有些紧张地舔唇,轻声问道:“厉老师,娄导喊我上去是什么事?”


    厉玚挑眉,完全不吝啬笑容,“小鬼,成了,角色是你的了。”


    旬骅瞳孔猛缩,他没听错吧。旬骅的身体微微抖,双眸亮得惊人,他抿嘴咬住下唇,心跳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


    旬骅跟上历炀,深呼吸,走进了书房。


    旬骅喉结滚动了一下,抬脚埋进书房。


    娄旭弘背光站在窗前,旬骅看不清他的神色。他只觉得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几乎要喘不过气,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扑通扑通,似乎下一秒就会从胸腔里跳出来。


    “旬骅,你过来。”娄旭弘递给他一沓装订好的A4纸大小的文件。


    旬骅视线凝固在封皮上,演员聘用合同书,他轻声呢喃,“这是电影合同?”


    “没错。”娄旭弘示意旬骅坐下,他也做到了对面,“你知道我这部电影是什么题材吗?”


    旬骅抿唇,犹豫着说道:“同性题材?”


    娄旭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看了厉玚一眼。


    厉玚耸肩,“我可什么都没说。”


    娄旭弘语气变得严肃,“既然你已经猜到,那你也应该清楚也这部电影不会在国内上映,并且电影在国内也不会有一点宣传。”


    当初试镜,旬骅的表现的确十分惊艳,或者说他在所有的试镜人员里,是演技最好外形也最好的一个,相对来说和人物设定也比较契合。


    另一个候选人高航熠今年21岁,燕影大三的学生,长相也很清隽。第二次试镜,相同的表演主题下,高航熠的演技或许比旬骅逊色,但是他对爱情的诠释更符合娄旭弘心中所想。最重要的是他身上有比旬骅更重的书卷气,和人物的适配度是最高的。


    娄旭弘作为享誉国际的大导演,对电影的各种安排基本上都有一票否决权。但这次电影其中的另一位男主是厉玚,而且制片人还铁了心跟厉玚一队,这才让电影的选角陷入僵局。


    娄旭弘也劝过厉玚和制作人,各种角度分析利弊。但厉玚当初只淡淡一句我不和没感觉的人演爱情戏,就把制片人死死地拽到了他的队伍里。


    厉玚到底有多倔,娄旭弘清楚得很。本来上个月,厉玚口头还有一丝松动的迹象,但是现在看来,全然是这小子框自己,让他放松警惕。


    娄旭弘没想到厉玚会使这种损招,虽然他早该想到这浑不吝的臭小子绝对不会轻易改变决定。


    娄旭弘不是会轻易改变决定的类型,但是许霞云不是别人,更何况这次电影故事的原型是许霞云的哥哥许鹏风。虽然剧本已经经过很多次改编,和原本的故事已经有很大的不同了,但是最核心的内核却没有变化。


    今天旬骅和厉玚一起出现在楼梯上,娄旭弘那时也一阵恍惚,让旬骅饰演那个人,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果你愿意演,你就把名字签上,签了就不能后悔了。”


    旬骅睫毛颤了下,外表看起来一如既往的镇静,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这时候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眼前突然出现一只签字笔。


    娄旭弘语气平淡,“你现在签了,这角色就是你的。现在不签,出了这屋,我刚才说过的话就全部作废。”


    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心跳如同密集的鼓点,开始剧烈奔腾。旬骅垂眸,翻开合同,毫不犹豫的签上大名。


    第 59 章


    娄旭弘神色温和些许, “你倒是不怕合同有诈,我把你卖了,你还得给我数钱。”


    旬骅把笔放下, 轻轻摇头,“娄导, 我看过您之前拍摄的纪录片。能用那种温柔的镜头叙述感情的人, 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娄旭弘听完后大笑出声,“你这马屁算是拍到我心口上了。得了, 反正签都签了, 老头子我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他不耐烦地说道,“走吧走吧, 这事就这么定了。剧本现在没有,开机再给。”


    “走了,娄叔。”厉玚潇洒地挥手, 离开的背影毫不犹豫。


    娄旭弘冲他吼道,“别喊我叔,电影开机前我不想再见到你。”


    厉玚唇角一勾,尾音拖长,“知道了, 我会专挑你不在家的时候来的。”


    旬骅拿着新鲜出炉的合同, 看起来有些懵,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角色拿到手了,他甚至还来不及激动。


    “开心傻了?把安全带扣上。”厉玚吐槽了一句, 启动汽车。


    三分钟后, 汽车驶入一片熟悉的区域。


    厉玚把车停下, 遥控着打开车库大门,“我把车停我车库里, 今天不回去了。你住客房吧,一会儿我给你找一套换洗的。”


    旬骅尴尬地指了指旁边的那间别墅,“厉老师,我们公司分的房就在对面。”


    厉玚挑眉,“这倒是巧了。行,明天九点,算了,十点走吧,万一你到时候没醒过来。”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起不来,今天早上也是这样,旬骅无奈解释,“厉老师,我真不赖床的,九点出发也没问题。”


    厉玚眉毛微挑,“行,还是十点出发。”


    旬骅用钥匙打开大门,果然其他人都不在这里。


    旬骅脱掉外套,熟门熟路地走到饮水机那里,给自己接了一杯水。热水下肚,他舒服地叹了口气,紧张到肌肉紧绷的身体陡然放松,旬骅直接瘫软到沙发上。


    冬日和煦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映入屋内,带来淡淡的暖意。


    躺了三四分钟,旬骅长舒一口气,表情逐渐鲜活。他猛地起身,眼睛亮得惊人,他真的拿到这个角色了。


    电影能不能在国内上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部电影的导演是娄旭弘导演,重要的是对手戏演员是演技一流的国际影帝。


    旬骅欢呼了一声,像个孩子一样蹦起来,压抑不住兴奋和激动,从指尖开始有全身发麻,浑身都激动的发抖,他要演娄旭弘的电影了。


    这不是假的,他真的会参演这个电影,而且是作为男主角。旬骅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他盯着手里的合同,脸上的肌肉被全部调动起来,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眼神炙热的能把纸射穿。


    他屏住呼吸,轻柔又小心的翻开了合同,天知道这些条条框框根本没入他的眼。


    旬骅疯了一阵,终于冷静下来,他把合同发给秦刚,[秦哥,我拿到那个角色了。就是当时情况紧急,事先没来得及和你商量。]


    秦刚几乎是瞬间就回了消息,[真拿到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行!]


    秦刚打来一通视频电话,兴奋得手舞足蹈,“不愧是国际大导演,这格局就是不一样,我当初不该吐槽他不识货的。合同我大致扫了一眼,基本没问题,后面我再研究研究。就是片酬有点低,才二十万,不过这可是娄旭弘的电影,小旬啊,咱这是麻雀飞上枝头做凤凰啦。”


    “哈哈哈哈,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和楚捷序拍电视剧,到时候看他还敢不敢在耀武扬威。”秦刚叉着腰,哈哈大笑,他的胡子刚剃完没几天又长出来一大堆。


    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跟警匪片里反派一样,还是第一集就下线的那种。


    回去的这一趟路上,旬骅没有睡着。高速路上,汽车行驶在最左侧的快车道,如果不是高速限速,旬骅觉得厉玚能开到二百码。


    中午两点不到,已经到了旬骅的住的公寓。


    “厉老师,多谢您送我回来。”


    厉玚带着墨镜,摆了摆手,“行了,感谢的话你昨天说得我耳朵都起茧了。”


    旬骅从善如流,“厉老师再见,那我就先回去了,祝您一路顺风。”


    厉玚嘴角抽了一下,走得还挺迅速。


    距离春节还有七天。旬骅提前去超市采购了一大堆食物,剩下的时间除了出门倒垃圾,都窝在家里,研究《朝堂风云》的剧本。


    一个超大的落地镜摆在客厅,他每天要花六七个小时站在镜子前,琢磨到底要怎么演。他沉浸在戏里,几乎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除夕前一天,手机日历突然弹出来一条提示,还带着一条除夕祝福语。


    旬骅伸手划掉那条提示,神色不见波动,他继续看着剧本。只是他却很久都没有翻页,旬骅轻叹一口气,说起来到这个世界也有半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居然又要过年了。


    他的手动了一下,翻开了下一页。


    公寓楼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艺人或者练习生,大年三十的,几乎没有人留在这里,只有零星几户的灯还亮着。


    不让放烟花,不让放鞭炮,除夕还不如平常不过年的时候热闹。


    从凌晨开始,手机就在不停震动,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接二连三地送上了新春祝福。


    微信的红点数一直激增,旬骅点开软件的时候,甚至卡顿了一下才打开。


    王鹏龙给他发了一张节目后台,他最近作为搞笑艺人出道,演了某个卫视台的小品。


    乔骥给他发了一张包饺子的照片,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乔骥说要继续帮忙做饭,电话就挂断了。


    钟锐立和范飞章也发来了新春祝福。不过旬骅没想到,尤溉居然也给他发了祝福,里面还夹杂着几句别扭到快看不出来的道歉。


    徐励飞只发了一个新年好的表情包,不过这不是重点,旬骅点开他发的图片,上面是一个餐馆的地址。


    旬骅唇角勾了勾。


    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唯一喜庆的声音全都来自那台电视机。春节假期,其实和其他时候也没什么区别,即使换了一个世界,也还是这样。果然不管是哪里,春节晚会都是一样的无聊。


    阖家团圆,共度新春。电视机里正在说着吉祥的祝福词,旬骅给自己剥了一个砂糖橘,扔到嘴里,神色寥寥。


    一个微信电话弹出来,尤灌元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春节快乐!马上就是新年啦。”


    旬骅忽而莞尔,“新年快乐!”


    “旬哥,你觉得春节应该和谁一起过。”


    旬骅脑海里忽然闪过刚才春晚里小品的台词,随口说道:“阖家团圆,春节当然要和家人在一起。”


    尤灌语气郑重地说:“那我想当你的家人。你不喜欢你的家人,我也不喜欢我的家人,那我们当一家人不就好了,以后的节日我们一起过怎么样。”


    旬骅错愕一瞬,和家人又闹别扭了吗,他这种话估计连三岁小孩都觉得幼稚,旬骅摇头轻笑。


    “诶诶,你怎么能不当回事呢,我是认真的。”


    挂断电话,旬骅眸中笑意消失,眉眼怔松。


    明天就要去见旬成胜了。


    旬成胜所在的小区在临楠某个地级市的高级中学附近,是那里比较有名的高档学区房,虽然在老城区,周围各种设施都很齐全,近些年各种基础设置又逐渐完备,生活很便利。


    徐励飞给的地址就在旬成胜小区的附近,大年初一,这是唯一一家还开着的餐馆,跟老板对了暗号,旬骅顺利拿走了一个密封着的文件夹。


    小区内部几乎没什么变化,旬骅循着记忆,找到了旬成胜家。


    旬骅敲了敲门。


    “谁啊?”出声的男声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旬骅眉毛轻挑,这个应该就是他的便宜弟弟旬锦辰了。原身的记忆里,兄弟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关系并不好。旬锦辰虽然比旬骅小两岁,但是却一直很瞧不起原身,从小就习惯抢他的东西。


    旬锦辰打开了门,脖子上还挂着最新款的电竞耳机,他的表情由不耐烦变成了惊讶,还带着不满,语气很是跋扈,“是你啊,可终于把你盼回来了。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打不通,真是大忙人啊。”


    旬锦辰往他身后看了看,“不对啊,爸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他说要在小区门口等你来着。”


    旬骅淡淡扫了他一眼,那可不是我爸,“给他打电话让他回来。”


    旬锦辰:“不用你说我也会打电话。”


    五分钟后,旬成胜大步走到旬骅的身边,神色喜悦,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旬骅。


    旬骅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他眉宇间不见任何笑意,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老婆不在?”


    “怎么能这么称呼她,就算你不愿意喊她妈妈,喊声阿姨也是应该的吧。”旬成胜叹了口气,“你阿姨知道你不喜欢她,她知道你也是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不想让你心里不舒服,所以就回娘家住几天。”


    旬骅嗤笑一声,“可别把这大帽子安我头上,你们自作主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旬成胜哎呦一声拍了下脑袋,“你看我,说这些话干什么。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老爸给你——”


    旬骅嘴扯了下,旬成胜的表演有些过于浮夸了,“我给你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我就离开这里。”


    旬骅当着他的面,点开了倒计时。


    第 60 章


    旬骅语气偏冷, 还带着些许的不耐,“咱们之间早就撕破脸了,没必要假笑亲近膈应人了。”


    旬锦辰不客气地怼旬骅, “你对我爸说话小心些,不然我到网上曝光你。”


    旬成胜瞪了一眼旬锦辰, “你快闭嘴, 和你哥说话没大没小的。过年呢,一家人可不能吵架。”


    这父子俩在自己面前,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演得还挺不错,旬骅看得津津有味。可惜, 这种演技用错地方了。


    旬骅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倒计时,“还有二十六分钟。”


    “小旬, 大过年的,你还来真的。”旬成胜叹气摇头,声音一下子苍老了很多,“我盼着你回家,已经盼了两年了, 当初你离家出走——”


    旬骅揉捏太阳穴, “这一套过时了,当初的通话我都有录音备份。你要听听你当初说过什么吗?”


    旬骅声音变冷,有点不耐, “还有二十五分钟。”


    旬成胜笑容变得僵硬, “小旬, 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


    “还有二十四分钟。”


    旬锦辰先耐不住了,“爸, 跟他废话什么。你是他爹,我查过了,就算他不想承认,也不可能和你脱离关系。现在的明星哪个敢传出不孝的黑料,去年那个特别有名的歌星,就是因为不赡养母亲被扒了出来,现在人都凉透了。”


    旬锦辰挑衅地看向旬骅,命令道:“我不多要,给我买套房,然后每年再给我二十万就行。”


    旬成胜打了旬锦辰一巴掌,“小骅啊,你别把你弟弟的话当真,他年纪还小。我当初不是想着,让他也进娱乐圈,你弟弟他长相——”


    旬锦辰说难看也不难看,说好看也不好看。


    旬骅微笑着接过话,总结道:“很丑。”


    “操你妈的,你说什么呢!”旬锦辰拽掉耳机冲着旬骅就准备砸过去。


    旬骅伸手拦住了他,眼神狠戾,神色冷淡,他微眯了下眼,“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


    旬锦辰被吓得一个哆嗦,强装着镇定,“你,你以为我会怕吗。”


    旬骅睨了他一眼,旬锦辰像是被掐住了喉咙,嘴唇仿佛被强力胶黏上了,根本张不开。


    他跟原来那个任凭他怎么欺负都不反抗的旬骅,根本完全不一样!


    旬成胜给旬锦辰使了好几个眼神,但是他还是一动不动,旬成胜直接怒吼道:“旬锦辰,你现在给滚回屋里,我不喊你别出来。”


    旬锦辰猛然清醒,狠狠瞪了旬骅一眼,头也不回地跑到了房间里。


    “锦辰年纪还小,不懂事,你千万别生他的气。”


    旬骅抬眸轻瞥了旬成胜一下,“十八岁,的确不小了。”


    十八岁,原身已经被赶出家门了。


    旬成胜心累地叹了口气,“你弟弟这种性格,都是我从小惯的,我真担心他走入社会之后被别人欺负。你是他哥哥,血缘关系再如何也是割不断的,能帮这点就帮这点。”


    旬骅神色淡淡,“还有十八分钟,我耐心有限。”


    旬成胜被噎了一下,他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忧心孩子的父亲一样,“我当初想得太天真了,你弟弟不想进娱乐圈,而且他这成绩也实在考不上什么好大学。”


    旬成胜几乎是祈求地看向旬骅,“我的工资也不高,你阿姨也没工作,我们我们实在是,诶,小骅,你也赚到钱了,能不能每个月给家里帮扶一点。”


    旬骅挑眉,终于说道重点了,“说吧,要多少。”


    旬成胜抿着嘴,“不多,不多,我给你算算啊。我们一家的花销,还有这个房的房贷,再加上我和你阿姨身体也不好,这零零散散的,一个月至少也得这个数。”


    旬成胜比了一个手势,伸出手掌,五根指头张开。


    “五千?”旬骅故意这么说。


    “那怎么够呢,得多加一个零。”旬成胜立刻反驳。


    旬骅看着他,轻笑。


    旬成胜以为有戏,继续叹气着说道:“至于你弟弟房子的事,现在先不急,等他要结婚了,那时候再说吧。”


    哦,看起来打算以后一直吸他的血了。


    旬骅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觉得是旬锦辰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


    旬成胜愣了一下,没想到旬骅会这么说,“小骅,这是什么意思。”


    旬骅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你自己看看。”


    旬成胜打开,过了两分钟,他表情凝重地合上了文件夹,嘴唇忽然没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老了二十岁不止。


    “你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父亲,我的确有义务在六十岁之后或者丧失劳动能力后赡养你。”旬骅微笑的弧度没有变化,他低声笑道:“但是你儿子跟我就没什么关系了。而且,他是不是你儿子,里面应该说得很清楚了。”


    “你要是不信,也可以自己亲自去测测,不过那个亲子鉴定的费用,我就不帮你报销了。”


    旬骅:“你要是乐意当冤大头,我不反对。但是我不乐意,我也没这个义务。而且,你觉得你真能用你那些捏造的黑料威胁我吗?”


    旬成胜忽然抬头,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小骅,你这是瞎说什么话,我哪里捏造过你什么黑料。”


    “是吗?”


    旬骅从兜里掏出一根录音笔,点开了播放键。


    [X老师,等到我给您信号,您就可以把这些料给放出去。]


    另一个人的声音有些不耐烦,[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黑料都是真的?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发布的,万一是假的,把我之前积攒的名气给毁了。那这钱你赔得起吗?]


    [X老师,等您发出来了,我亲自给您作证。]


    [你作证有什么用,没有图片全文字说明,你觉得网友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X老师,您放心,我是旬骅父亲。]


    后面还有内容,但是录音笔已经被旬成胜抢走了,他神色慌张地看向旬骅,“你怎么会有这个?”


    旬骅嫌弃地擦了擦被他碰过的手,语气淡淡道:“录音笔送你了,你自己想清楚。时间刚好三十分钟,我就不多待了,反正你也有我的联系方式。”


    旬骅把擦过手的湿巾扔进垃圾桶,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毕竟,实在不行,咱们也可以法庭上见。”


    门关上了,旬成胜打了个冷颤。


    旬成胜呆滞的看着手里的录音笔,颤抖着双手再次打开了那份亲子鉴定,上面的公章刺眼的简直要把眼睛戳穿,这居然不是伪造的。


    旬锦辰听到大门关上的声音,迅速跑出来,神色激动地怼旬成胜说:“爸,那个旬骅根本不对劲,你还记得他之前唯唯诺诺的——”


    “闭嘴!”


    旬锦辰被他这声怒吼吓了一跳,脾气也上来了,两个人吵了起来。


    旬骅走出楼道的时候,还能听到两人激烈的夹杂着脏话的争吵。


    旬骅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了小区。


    但他并没有选择直接离开这座城市。


    旬骅打了辆车,到了城市外围的公墓,原身的母亲就安葬在这里。墓碑黑白照片上的女人笑容灿烂,时光也定格在了二十八岁。


    旬骅轻轻擦去照片上的泥灰。


    旬成胜自作聪明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捏造黑料想要借此拿捏旬骅,但是他找的营销号背后运营的人刚好是徐励飞。徐励飞转手把消息发给了自己,这才有了今天的布局。


    他最开始并没有想过旬成胜和旬锦辰会不是亲生父子,还是徐励飞亲自跑到那里查了查,才发现了蛛丝马迹。


    飞机在天空上飞过,留下一道白痕。


    旬骅从窗户往下眺望,地面上的一切愈来愈小,被云层覆盖,什么都不看不见了。


    初二上午,剧组通知初七开工。


    旬骅还没把开机的消息告诉尤灌,但当天晚上,尤灌就一个人经拎着行李箱来禹杭了。


    两个人在禹杭附近的景点逛了几天,旬骅简直不清楚尤灌那里来的那么多精力,每天七点就把自己喊醒,晚上逛到晚上才回来。


    剧组正式开机的前一天上午,八点半,今天不打算出去玩了,尤灌到现在还在没醒。


    旬骅洗漱之后准备喊尤灌起床,门那里忽然传来敲门声。


    旬骅打开门,神色错愕的看着门前三个穿着西装带着墨镜的彪形大汉。


    站在最前面的壮汉非常礼貌,“旬先生您好,我们受主母的委托来把少爷带回去。”


    主母,少爷,尤灌?


    三个壮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尤灌从床上拽起来,用尼龙绳把他捆着带出了房间。


    尤灌求救地看向旬骅,“旬哥,救救我,我不认识他们。”


    旬骅的手机已经输好了报警号码,他神色警惕地看着三个人,“你们把尤灌放开,我已经报警了。”


    “尤灌,那你认识我吗?”带着怒意的女声在耳畔响起。


    旬骅循声望去,是一个穿着棉质旗袍气质十分优雅的中年妇人。


    尤灌认命地垂下头,整个人蔫儿了,“妈。”


    旬骅尴尬地给警察说了一声抱歉,挂断了电话。


    “阿姨,不好意思,我以为是——”


    眉眼和尤灌极为相似的妇人轻眯了下眼,语气不容置喙,“我儿子给你添麻烦了,如果日后他再来麻烦你,请你直接联系我。”


    旬骅错愕,随即明白了眼前这位女士的意思,她不希望尤灌和自己有过多接触。


    她将一张名片递给旬骅。


    名片上只有名字一个人名字和一串电话。尤黛,姓尤?尤灌尤溉是随母姓吗?


    旬骅抿唇,送走了她。


    尤灌已经被三个大汉压到了车里,嘴里还被塞着一团锦布。


    旬骅忍不住出声,“阿姨,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但是那位十分优雅的女士只是轻笑了一下,“我儿子惯会装可怜了,你难道不知道吗?”


    后面几天,旬骅如何都联系不到尤灌,最后还是尤溉告诉他尤灌因为离家出走所以被禁足了,让他不用担心。


    离家出走又被带回去了,真是,旬骅失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尤溉并没有表现出对家的抗拒,为什么尤灌那么不想待在家里,是区别对待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旬骅眸色变沉,随即摇头,算了,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如果尤灌不愿意说,他就不能多问。


    初七,剧组开机。


    《朝堂风云》的拍摄场地分为两组,AB两组同时进行,A组则是在横店取景,B组主要是拍摄外景。B组拍摄周期预计两周,由于外景戏需要拍摄的画面不多,但是涉及的演员比较多,所以会在进行完A组演员的戏份完成之后再进行拍摄。


    A组最先进行拍摄的是皇宫的场景。


    开机第一场戏便是谢缁的季忻三人的对手戏。


    时间线是应熙十四年,季忻年满二十,刚刚在正月甲子的吉日举行加元服,也就是皇帝的加冠礼。而这个时候,康海轩已经把持朝政近十年,谢缁才刚刚升任翰林四品侍讲学士不到一年。


    这是一场夜戏,发生在季忻加冠礼的当晚。


    旬骅戴着翼善冠,穿着章纹常服,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氅踱步从化妆间走出来,不少人都向他侧目。


    最后面的有群演在窃窃私语,“woc,他怎么仪态这么好,他不是选秀出道的吗?”


    “这颜值真的存在吗,跟厉老师比也不逊色啊。我本来还以为那些视频照片都是P过的,还吐槽过他来着。真人居然比照片还好看,妈呀。”


    晚上七点,场务从不远处跑过来,语气随意,还带着一丝隐约的冷淡,“旬骅,导演让我喊你过去。”


    旬骅微微颔首,“多谢,麻烦带路。”


    场务脑子里突然就冒出天潢贵胄这四个字,语气不自觉地变得尊敬起来,“您,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