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作品:《慎嫁周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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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平镇四面临山,占据平原地势,恰好落址狭口位。暑热难耐时,小室之家常齐家外出,宽镇敞街丝丝缕缕的凉风卷走燥热。而镇中心的一口湖塘渐渐成为镇上人家常去消遣处。


    湖塘是由本地几家大户早些年合力出资挖凿,引城外山泉活水,临塘人家常在门前台处浣衣洗菜。夜幕时,塘沿柳树绿意茂盛的枝干支起风灯笼。放眼望去,湖塘尽头,昏黄朦胧下,人头攒动。


    周宴从火糖小贩处买回燕雀样式的麦竿糖画人时,孙豪瑛正站在一处香料架前细闻。


    香料架子并不大,其上摊面却琳琅满目。


    端午在即,香娘子把辟邪意头的香囊摆在最显眼处,孙豪瑛请问过后,拈起一个绣着大红璋花的香袋。


    细致闻过,逢周宴回来,扭身打量他的衣着,新换了一个云纹样式的。


    香娘子识情知趣,立时笑着恭维:“小娘子眼光真好。这位郎君周身素雅,气质沉静,云纹香囊作配,最合适了。”


    孙豪瑛点点头,觉得香娘子说得很对,“那便要这个吧。”


    一双人来,香娘子自然想做成一对买卖,伸手往摊上一拿,是个绣着轻雀的掐篮香囊,往后孙豪瑛腰上隔空一等,“小郎君瞧瞧。那一个您戴,这个雀儿的般般好送给小娘子,配她这身衣裳不说,外头人瞧一眼便晓得您二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


    ‘情投意合’


    周宴心头品咂这四字,面虽绷着,只不过一张嘴的语气便有遮掩不住的满意:“那便一对拿了吧。”


    说完拿了小角碎银子豪气地放在人家摊上:“多的不必余退。”


    孙豪瑛目睹他付惠,与落葵对视一眼,急忙抿紧嘴角。


    香娘子一脸尴尬,“郎君大气,只是这银子并不够付呢。”


    周宴一愣,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孙豪瑛,见她偏头不看自己,和自己婢女垂头默然,顿时明白。


    他忙说一声歉,翻出另外的一角递出去。


    这一回确是够了。


    不仅够付两个香囊的,还多饶出不少。香娘子不愿意占人家银钱便宜,从悬着的竹架上解下一面团扇送到孙豪瑛手上:“眼下人多,小娘子用这团扇去去风吧。”


    孙豪瑛接下,几人走得稍远些,才露出点笑意。


    落葵揶揄地望向未来二郎婿:“周郎君从未买过姑娘家的东西吧?”


    不了解女娘家的东西,自己从前便是洁身自好。


    是可堪赞赏之处。


    于是坦然点头,“今日不知,叫你看了笑话。不过往后却不会了。”


    往后不会,盖因他已然定亲。


    闺房之喜,描眉画唇尽是夫妻乐趣。


    孙豪瑛弯了下唇,呼呼地扇动起手里的团扇。


    一路沿塘慢行,出门前并未吃什么,此时各色小食不断。


    酥头饼、香牙煎豆腐、玉露团糕,最后吃了一碗生进二十四气馄饨。孙豪瑛少有吃得这么撑的时候,一时贪嘴,只好苦脸告饶,“肚腹撑,寻个地方坐会儿吧。”


    周宴左右看看,指向处略高的小台,“就去那处吧。”


    一家茶饮开在那敞亮处,对面恰好是斜弯构建的汉白拱桥。此时拱桥两侧封了口,当中最高处有两个着扮的戏人咿呀耍着唱腔,勾得许多人驻足,不时有鼓掌卖号的动静传来。


    到了跟前一下却不能进去。


    热闹是大家的,茶饮堂子里头却坐不得众生。


    周宴说一声稍慢。


    孙豪瑛便见他去寻茶饮家的过卖,也不知他说了什么,见那过卖眼珠一亮,两人袖口擦过,窗前一处敞亮位置转瞬便腾挪开了。


    落葵弯腰嘀咕:“周郎君必然是给过卖银子了!”


    孙豪瑛并未说什么,起身,冲向自己招手的周宴款款而去。


    落座后,才发觉位置绝佳,放眼一眺,拱桥处上唱戏人面上的描红扮相都瞧得分明。


    “那过卖不会漫天要价吧?”她低低私语。


    周宴只觉鼻端浮起一缕绕丝的香气,却不是方才买的香囊味,辨认出是她身上沾染后的草药清苦气,心上扑通扑通的,“没要价、不必、不必放在心上。”


    孙豪瑛眉峰微微一挑,淡笑了下,“看戏吧。”


    汉白阶处正唱的是《梁祝》一折中的《英台拒婚》,一出戏全是‘西皮’唱腔,英台宁玉碎不瓦全的抗争之态让那女戏演绎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不少女娘心头触动,泪沾玉巾。


    孙豪瑛少有听戏,听不太懂曲中意,一为消遣二看热闹。


    只是听着听着,眼神不由挪向对首坐着的周宴,见他入神,想起他方才说起贿赂过卖时,不意说自己花了多少。


    赵端肃当日与姐姐定亲后,也曾出门行街漫步。


    那时她闲着,阿娘不放心赵端肃的为人,便遣她一路相随。


    也是一处歇脚。


    人盛无座,当时姐姐和她兜中备足银钱,如同今日一般使唤钱换的轻松自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赵端肃家中不丰,孙豪瑛本想主动花费,却被姐姐暗中拦下。


    原是为着照顾赵端肃郎君的体面,让女娘花钱岂不是让别人看他笑话?


    那日她和姐姐走得双腿发麻,头昏脑涨,为了维护赵端肃的脸面,只点了一碗羊汤水,一人分到半碗。归家后她狼吞了两碗细面,双亲看得惊愕。


    许是看得久了,周宴察觉到她的目光,投来一个困惑的眼神。


    孙豪瑛淡淡笑笑,摇头示意无事。


    转眸看向台上‘梁山伯和英台’的两两哭诉,后半程怎么也听不进去。


    戏闹终于在一众看客意犹未尽的唏嘘声中落入尾声。


    散去的人影憧憧,便不急着走。


    周宴抬眸往她面上凝去。


    后半程她并不怎么专心,时而喝茶,时而捏着葵仁剥,她倒是不怎么入口,全落到伺候她的馋嘴婢女嘴里。


    “豪瑛,你不喜欢看戏吗?”


    孙豪瑛语调平缓:“戏很好,只是不合你我的处境,所以少些怅惘。”


    啊...原是这样。


    只要不是和自己在一块无趣,便怎么都好。


    周宴松口气,既然她提起他们,眼下气氛也好,提提婚期吧。


    未料嘴皮一动,话还没滚出喉咙,察觉她目光望向一处,露出些惊愕。


    他回头一看,布料撩动从那侧厢转出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还是两个熟人。


    周宴记性不错,发现这男子便是当日宋家宴会上跟孙豪瑛站在一起的杨家二郎。


    叫什么来着?他思索着。


    孙豪瑛起身蹲礼:“你们也此处?真是巧了。”


    杨三娘声音带着几分热情,“可不嘛。方才戏一散,我二哥哥在里头听人说话,十分耳熟,正好要走,出来看看。”


    这一看,可不就是二哥哥还念念不忘的孙家二娘。


    这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