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斗诗会

作品:《春日灿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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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家人用过斋菜后,添了些香油钱,然后下了山,在寺庙门口分别。


    李曦霞大跨步上了马车,头也不回道:“你们回府吧,我要去听戏。


    “这孩子又胡闹。李夫人念叨了一声,转头让李决明跟过去,“明儿,你看着她点,戏楼里人多嘴杂,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总喜欢往那跑,你这个做哥哥的看紧点。


    李决明应了一声,朝大家拱了下手,赶紧跟了过去。


    李曦霞不等他,已经让车夫赶马往前走,他追了几步才狼狈的上了马车。


    杳杳鼓了鼓嘴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回程的马车上,沈昔月和窦嫣都有些疲惫,斜斜的倚在靠背上,只有杳杳还精神抖擞,趴在窗上往外看。


    “嫣姐儿,你觉得李公子怎么样?


    窦嫣想了想,直言不讳道:“他话很少,几乎不主动开口,但性子很温和,挺有礼貌,只是太过老实。


    沈昔月担忧道:“他妹妹看起来有些难相处。


    窦嫣点点头,“但看他对妹妹那般细心照顾,应该是个性情宽厚,会照顾人的人。


    沈昔月笑道:“既然如此,就等等看李家的态度再做决定,在这期间你再好好想想,婚姻大事还是得看你自己的想法。


    窦嫣沉吟道:“我觉得他不喜欢我,李家应该会拒绝。


    “为何?


    窦嫣轻轻摇头,她对感情的事一知半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令她感到吃惊的是,翌日一早李夫人就亲自来了苏府,笑盈盈的跟沈昔月商量婚事,看起来对这桩婚事满意的不得了。


    沈昔月赶紧把窦嫣叫了过来。


    李夫人拉过窦嫣的手,含笑打量着她,脱下手腕上的镯子,“嫣姐儿,这镯子是我婆母当年给我这个儿媳妇的,我昨日跟你一见如故,现在想把这个镯子送给你,你可愿意要?


    窦嫣紧张的看了沈昔月一眼,她知道李夫人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应下这门婚事。


    沈昔月轻声问:“这镯子你喜欢吗?


    窦嫣思索了一会儿,看着李夫人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李夫人顿时欢喜地把镯子戴到她细白的手腕上,声音里饱含激动,“我这就回去让人准备聘礼,保证婚后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她满脸高兴,可见是真的对这个儿媳妇十分满意。


    李夫人离开后,沈昔月担忧的看向窦嫣,“要不要再好好考虑清楚,会不会太匆忙了?


    窦嫣想起虎视


    眈眈的潘启东,咬了咬牙,“未免夜长梦多,就他吧。


    沈昔月神色迟疑,“你喜欢李公子吗?如果你不是真心喜欢他,不如再看看其他人,也许会遇到两情相悦的,现在阻止李夫人还来得及。


    她总觉得李决明态度不够热络,窦嫣应下这桩婚事时也没那么开心,两人都有些敷衍。


    窦嫣抬眸,看着门口从外面落进来的那片光,沉默了一会儿说:“太好的我是不敢奢望的。


    “你何出此言?沈昔月拉过她的手,“你样样都好,值得最好的男子来配。


    窦嫣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您疼我,可我毕竟退过一次婚,虽然有您给我做依靠,但在外人眼里我终究是没有娘家可靠的,能有这样的婚事我已经很知足了。


    沈昔月给她挑选的这几位相看对象都不错,都是丹阳城里拔尖的公子,她知道这很不容易,沈昔月已经为她花费了很多心血,她不想让沈昔月再费心了。


    她不求十全十美,只求安度余生。


    沈昔月觉得还是应该再仔细考量一番,可窦嫣态度坚持,她又怕老太太那边再生出是非,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李家的提亲,免得再横生枝节。


    婚事一定下来,两家人都开始为婚事忙碌,消息自然流露了出去。


    老太太得知的消息后,气的摔了个花瓶,还要把沈昔月叫过去站规矩,沈昔月没理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压根就没过去。


    老太太闹到苏昶面前,恰好苏明迁也在,被苏明迁不软不硬的挡了回去,最后老太太闹了个没脸,气得大骂三房不孝,在书房里闹了一场。


    苏明迁没跟沈昔月提老太太大闹书房的事,他心中既感动又愧疚,对于窦嫣,沈昔月本来可以做甩手掌柜,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也没人能挑出她半个不字,可沈昔月却为窦嫣做了这么多,就算是亲姨母恐怕也比不上她。


    苏明迁能插手的事不多,只能尽量多跑些腿,把窦嫣成婚需要处理的杂事都接手过来,没让沈昔月再多费心思,只有需要主母出面办的事,他才交给沈昔月来处理。


    成婚是大事,纳采、问名、纳吉等一系列规矩走完就得小半年的时间,一切可以慢慢来,不用急在一时半刻。


    自从婚事定下来,窦嫣就一直待在府里做出嫁要用的绣品,很少出门,也不再管铺子里的生意,专心待嫁,偶尔杳杳去找她,会看到她在看着花瓶里的花发呆,情绪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不高兴。


    杳杳懵懵懂懂,她不知道待嫁的女子该是什么样,只知道锦澜苑里


    上上下下都喜气洋洋的嫣姐姐的屋子里却显得有些冷清。


    母亲说女子出嫁前心中总会忐忑不安她能做的就是多陪陪嫣姐姐。


    幸好嫣姐姐每次看到她都会开心的笑出来不见半分烦恼的样子杳杳也乐意逗她开心。


    *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


    杳杳来沈府时一路蹦蹦跳跳身上的锦囊里不知道装了什么随着她蹦跳的动作哗啦啦的响。


    她跑到一半突然顿住感觉有什么砸在她脑袋上她摸了摸脑袋低头看去一颗红彤彤的花生滚落在她的脚边。


    杳杳转头望了望只见沈路云站在窗边手里拿着弹弓眼中含笑的看着她。


    杳杳揉了揉脑壳颠颠跑过去“大表哥你是不是把要带我去看戏的事忘了?”


    “我没忘。”沈路云愁眉苦脸:“我把爷爷的画挂到戏楼里的事被爷爷发现了爷爷关我十天禁闭还有三天才到期带你去看戏的事只能等三日后再说了。”


    “怎么发现的?”杳杳好奇。


    “我看爷爷新写了幅字写的正好是戏文适合放在我的戏楼里所以我就趁着月色……”


    “你就偷偷去偷


    沈路云试图挣扎“自己家的东西不算偷最多只能算拿。”


    “嗯嗯嗯你是偷偷的去拿。”


    沈路云:“……”有差别吗?


    杳杳爱莫能助见大表哥被关在屋子里十分可怜想了想大方的掏出几颗糖隔着窗扇递给他。


    沈路云把糖接过去放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今天是吹的什么风姑母竟然允许你带这么多糖在身上。”


    杳杳嘻嘻笑了起来一脸开心道:“是嫣姐姐给我的她说我嘴刁让我帮她挑喜糖看看哪种喜糖好吃。


    沈路云捏着糖纸的手一顿抬起头来“什么喜糖?”


    “嫣姐姐要定亲啦!过几日还要挑喜饼我再给你带。”杳杳脸上带着期待她很快就能尝到很多种喜饼了!


    沈路云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散去手指轻轻敲了敲窗沿“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杳杳小幅度的点点头“是啊明日就要正式纳征了哥哥说这叫避免夜长梦多。”


    沈路云怔愣片刻“跟谁?”


    “李家公子你那天看过画像的。”


    沈路云眉心一下子蹙了起来半天都没有说话。


    杳


    杳看他不说话圆溜溜的眼睛轻轻瞟向他手里的弹弓。


    刚才沈路云就是用这个弹弓拿花生打她的


    沈路云忽然哑声问:“她在哪?”


    “谁?”杳杳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道:“嫣姐姐去城北云馫坊买香料去了。”


    沈路云把弹弓递给她“送你了。”


    杳杳欣喜的接过弹弓细细看了看弹弓通体泛着银光只有手柄是梨花木制成的上面刻着一个浅浅的燕子形状的图案一看就十分精美拿起来很轻巧杳杳试了几下她竟然拉得开这个弹弓。


    杳杳眼睛亮闪闪的抬起头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沈路云的身影只有后窗大敞四开着。


    杳杳眼睛瞪圆。


    大表哥……跳窗逃跑了?


    杳杳抻着脖子看了看确定屋子里没人后赶紧踮着脚尖飞快溜走了。


    免得外公发现会牵连她这条无辜的小池鱼!


    城北秋风萧瑟。


    一阵冷风吹过席卷起地上的落叶。


    窦嫣瑟缩了一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快步走上拱桥手里拎着一盒糕点是她准备带回去给杳杳的。


    她走上台阶一人挑着扁担路过她下意识往旁边避了避心里惦记着怕糕点凉了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挑扁担的人却突然转过身扁担猝不及防的砸到她的背部。


    窦嫣惊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跌落湍急的河水之中。


    噗通——


    河水淹没窦嫣的头顶她奋力挣扎出水面透骨的寒凉瞬间蔓延过全身。


    她惊恐的拍打着水面满面仓惶努力呼救。


    她不会游泳!


    拱桥上挑扁担的那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窦嫣焦急万分之时隐约看到一个人从河边跳了下来朝她的方向游过来冰冷的河水阻挡了她的视线求生欲让她不断拍打着冰凉的河水朝着那人的方向呼救。


    她在心里急切的祈祷希望那人游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窦嫣身体越来越沉心底隐隐绝望只能迫切的盯着那人像看着唯一生机一般。


    那人越游越近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却在看清楚那人面目的时候一瞬间如至冰窟竟然是潘启东!


    窦嫣转瞬明白过来今日这一出必然是潘启东设的局她根本就不是意外落水而是潘启东处心积虑的布局他贼心不死还想要逼她嫁给他刚才那个挑扁担的人肯定是他刻


    意安排的。


    明日李家就要正式下聘,他是要在这之前坏了她的名声,毁了她的婚事。


    她最近一直没有出府,所以他们才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恐怕早就蓄谋已久。


    窦嫣反应过来,试图往旁边游,可惜她根本就不会游泳,身体还越来越沉,眼前阵阵眩晕,双手也逐渐脱离。


    桥上、岸边已经有人围了过来,还越聚越多,她心里咯噔一声,如果被人看到是潘启东把她从水里救出去就遭了。


    窦嫣挣扎无果,眼看着潘启东已经游到近前,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趁着最后一丝清醒,任由自己彻底陷入冰冷的河水中,一点点随着水流飘走。


    黑暗袭来,窒息感将她一点点湮灭。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宁肯死也不要嫁给潘启东,绝不让他救她。


    潘启东如果敢过来,她就拽着他一起淹死,也算为这世间除害了。


    黑暗彻底将她吞噬的那一刹那,她被一双有力的手拽出了水面,她愣愣睁开眼睛,对上了沈路云愤怒的目光。


    “你不要命了!”


    窦嫣睫毛颤动,直直的看着他,水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让人分不清是河水还是泪珠。


    沈路云胸口愤怒的起伏,一脚踹飞靠过来的潘启东,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把话都咽了回去,默不作声地拉着她往岸边游。


    窦嫣用尽身上仅剩的力气抓住他的衣摆,冲他摇了摇头。


    沈路云看了眼岸边聚集过来的人群,剑眉蹙起,沉默了两息,抱住她的腰,转而往桥对面没有人的地方游。


    窦嫣感觉到他禁锢在她腰间的臂膀,苍白的脸上透出两分红润,伸手推了推。


    沈路云没好气道:“在最近的地方上岸或者让我抱着你游,你自己选一个,不然对面那么远,我带着你游不过去。”


    窦嫣抿着下唇,悄悄松了力道。


    潘启东不甘心的追了过来,怒瞪着沈路云,“又是你!都怪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


    他在赌坊里欠了一笔银子,要债的催得紧,还要废他一只手,所以他才使出这些阴险手段,急需窦嫣丰厚的嫁妆救命。


    沈路云在水里用力一脚蹬过去,“滚!再敢打她主意,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倏然这样正色起来,面庞显得有些冷峻。


    窦嫣昏昏沉沉的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绷紧的下颌线,安心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黑暗,任由他抱着自己一点点游


    向岸边脱离彻骨的寒冷。


    ……


    窦嫣苏醒过来时看到了熟悉的床幔一时间有些今夕不知是何夕。


    她缓慢的眨了眨眼睛转过头去杳杳乖乖趴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看到她苏醒过来眼睛明显亮了亮。


    “嫣姐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窦嫣咳嗽了两声


    杳杳爬到床上给她抚了抚背“大表哥送你回来的不过你别担心是从后门进来的没有外人看到。”


    窦嫣微微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软乎乎的脸蛋此时才有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实感。


    杳杳忽然抱住她把脑袋埋在她颈窝。


    “怎么了?”窦嫣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细语的哄着她“我没事杳杳乖别担心。”


    “表哥说你宁死都不愿意让潘启东救你母亲气哭了杳杳很害怕。”


    窦嫣面色白了白心中愧疚又不安但如果让她重新选一次她可能还会这么做。


    杳杳闷闷不乐问:“名声是什么重过你的性命吗?”


    窦嫣正想回答杳杳的下一个问题却让她哑口无言。


    杳杳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懵懵懂懂问:“也重过杳杳的性命吗?”


    窦嫣一下子哑口无言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双手痛苦的抓紧身上的衾被。


    她不想这样教杳杳不想在杳杳心底种下这样的思想种子不想让杳杳长大后被名声、清白这些东西所束缚可她偏偏做了一个不好的示范。


    “不是那样的……”她浑身打着哆嗦声音像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样语气却越来越坚定“这世上再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名声就是狗屁!”


    杳杳靠到她怀里紧紧贴着她“杳杳以后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应该努力活着。”窦嫣声音干涩却坚定“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努力活下去他想救便任他救只有活着才能给自己讨个公道不是被他救了就一定要嫁给他名声、清白都是别人嘴里的东西婚姻才是自己要过一辈子的。”


    沈路云站在门口屈指扣了扣门“你可不能骗小孩说到就要做到。”


    窦嫣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没想到他一直守在门外更没想到这些话会被他听去。


    “听到没有?以后就把名声当狗屁凡事保命最重要你不想嫁谁也不能把刀架在你的脖子上逼你嫁至于旁


    的人,谁爱说三道四便由着他们说去,反正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窦嫣垂下眼睫,轻轻‘嗯’了一声,声音仍然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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