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番外十三：如果篇（三）


    清晨，楚樱早早起床，一番梳洗过后下楼吃饭。


    今天比以往的日子起得都要早些，楚樱吃完饭，仍然没有看见陆融的身影，应该是还在睡觉。


    楚樱嘱咐保姆把陆融的那份早饭放到锅里温着，接着就遣保姆离开，中午再过来做饭。


    外套穿好了，司机也在外面等待，楚樱大跨步走到门口的玄关处，换鞋时瞥见陆融来时穿的旧鞋。


    本应出发的楚樱来到陆融的房外，敲了两下房门，陆融没有回应。


    楚樱轻轻按下门把，把门打开了。


    陆融没有锁门。


    “陆融，饭在厨房温着，记得吃早饭。”


    陆融在床上嘟囔了一句什么，楚樱也没听清。


    如果可以，楚樱倒是很希望能去陆融床前听的，最好还能摸摸陆融的脸。


    关上门，楚樱意犹未尽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接着赶快下楼去上班。


    陆融像是怎么睡也睡不够一般，昨晚九点钟上床，这一睡就睡到了上午十点。


    总共睡了十三个小时，相当于半天多一点。


    睡多了，陆融还是很困倦，却是一点都睡不下去了。


    记得早上的时候楚樱对她说了些什么，陆融没太记得。


    肚子饿了，陆融下楼去找吃的。


    楚樱昨晚有说过，雇佣的保姆会在饭点来家里，其他时间里不会过来，这让陆融放心了一些，至少不用面对生人。


    在厨房四处转了转，早饭还给她留着。


    陆融从锅里拿出饭食，在桌上独自吃完了。


    相较于和楚樱一起吃饭，还是她自己吃饭自在些。


    将吃完的碗筷刷好，陆融开始在卧室和客厅之间来回走动。


    有时候会去厨房和餐厅转转，但走动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三个地方，因为她只去过这三个地方，其他地方——包括楚樱的房间，她都没有去过，也不敢贸然去探访。


    从监狱回来，陆融只带过来了一身旧衣服、一些证件和入狱前用的手机，手机的充电器丢了，手机还不知道能不能用。


    漫无目的地在这所别墅里面转悠，觉得累了就在床上躺一躺，或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没有人打扰陆融，陆融喜欢这份宁静，不用干任何事情，也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因为目前看来，她什么都没有了。


    大概十一点多的时候，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女人用钥匙开了门。


    陆融警觉地躲起来，在暗处默默观察这个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没看见陆融，直接进入厨房，没多久厨房就响起切菜和炒菜的声音来，一阵阵香气也从那边传过来。


    虽然早饭刚刚才吃过，但闻见这股香气，陆融再一次可耻地饿了。


    陆融在沙发上躲着，内心万分纠结要不要去厨房给保姆打个招呼。


    油烟机的声音停下来了，紧接着陆融就听见了保姆的声音。


    “陆融小姐——陆融小姐——饭做好了，可以下来吃了。”


    听声音，保姆是朝着楼上喊的。


    保姆还以为陆融在卧室里呆着呢。


    陆融在沙发里蠕动了一下，最后鼓起勇气伸出了一根胳膊。


    “我在这里。”


    保姆看着那根胳膊愣了愣，接着笑得慈祥。


    “小楚让我先给你做饭，陆融小姐，快过来吃吧。”


    能看出来保姆阿姨和楚樱很熟悉，连称呼都是这么亲切。


    陆融眨眨眼睛，知道保姆阿姨人不坏，于是胆子大了一点。


    “也叫我‘小陆’就好了。”


    阿姨在餐桌旁忙活，手上正端着香喷喷的佳肴。


    “好嘞，小陆。”


    在餐桌旁坐下，阿姨还在端菜。


    让年纪这么大的阿姨去干活，陆融总觉得于心不忍，甚至一度想要站起来帮阿姨一起端。


    但话又说回来了，阿姨怎么做这么多菜。


    陆融被阿姨塞了一大碗米饭和一双筷子在手里，之后阿姨就殷切地说：“快吃吧小陆，多吃一点啊。”


    满餐桌的肉食和极少部分的蔬菜，让陆融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


    比昨天的饭食还要丰富，但这只是她一个人吃啊。


    陆融忍不住问阿姨：“菜是不是做的太多了？”


    阿姨拜拜手，把围裙撤下，笑眯眯道：“哪里多，多吃点嘛。”


    也是，虽然菜式很多，但每道菜的份量倒也不算多，努力吃一吃还是能吃下一半的。


    正思考着，阿姨再次催促陆融赶快吃饭。


    陆融连忙应着，夹了两块酱牛肉咬进嘴里。


    阿姨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顾不上品味嘴里酱牛肉的绝佳滋味，陆融赶忙问阿姨：“你不留下来吃饭吗？”


    “哪有保姆留下来和主人家一起吃饭的呀，做完饭我就走了，等晚上我再来给你们做饭。”


    陆融后知后觉地嚼起嘴里的酱牛肉，看着阿姨离开，陆融破天荒地主动给阿姨说了再见。


    酱牛肉，可真好吃。


    独自面对这一桌子的菜，陆融心情是挺好的。


    吃着吃着，陆融突然注意到她对面还放着一副碗筷。


    阿姨不在这里吃，那就只可能是给楚樱留的。


    楚樱没和她说过中午会回来吃。


    抱着不确定性，陆融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陆融吃到半饱的时候，楚樱回来了。


    所幸菜还不算凉，不用再热一下。


    回来后的楚樱见陆融在好好吃饭，一上午都在紧绷的脸瞬间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你见过阿姨了？”


    陆融点点头，嘴边还留有油渍。


    楚樱笑了一下，去到陆融身旁用纸抽给陆融擦嘴。


    陆融睫毛轻眨，到底还是没有反抗。


    “上午在家里休息得好吗？”


    “挺好的。”


    陆融埋头吃饭，时不时回答楚樱的几个问题。


    “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我下午帮你办好。”


    陆融下意识地想要摇头，而后突然想起自己的手机充电器丢了。


    “手机。”


    “嗯，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吧。”


    陆融摇头，“买个充电器就好，我的手机没电了，里面还有好多东西。”


    闲置一年多的手机，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楚樱盯了陆融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她的请求了。


    “在家里会不会无聊？下午要不要去我工作的地方看一看？”


    不说还好，说完那句话后，陆融就像受惊的小鹿，迅速结束用餐，连楚樱的问题都没有回答。


    吃饱了就是有力气，楚樱听到陆融上楼的脚步声，比起昨天来说要平稳多了。


    楚樱工作忙，吃完饭就要赶快回公司去。


    平时她都是在公司随便吃一下，今天是因为有陆融在家才回来吃饭。


    楚樱想临走前和陆融说个再见，那会是楚樱一下午的动力。


    没想到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陆融又睡着了。


    无奈，楚樱只好合上门，轻步下楼去上班。


    想着陆融的请求，又怕陆融的手机不能用，楚樱购置了各种类型的充电器和新手机给陆融。


    难得晚上没有加班，楚樱早早回家，天还没黑。


    事先与阿姨说好了，晚上可以早点来做饭。


    不出楚樱所料，一进门她就闻见了饭菜香。


    不过意外的是，陆融居然也在厨房里忙碌。


    阿姨知道楚樱回来了，热切地与她打招呼：“小楚啊，下班回来啦！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啦。”


    “嗯，好。”


    楚樱倚在厨房门口，抱臂看向厨房里那个瘦弱的身影。


    陆融不自在地回头看了一眼楚樱。


    黑色的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楚樱长发如瀑，歪头的姿势愈发好看。


    被楚樱一直用带有笑意的眼睛盯着，陆融堪堪回应：“你回来了。”


    楚樱脸上笑意更甚，“嗯，我回来了。”


    阿姨自楚樱独立管理公司起就开始在家里做事，对楚樱的事情也有一些了解。


    五点钟阿姨来做饭，看见陆融正坐在餐厅发呆，阿姨就和陆融聊了两句，慢慢熟悉下来，就变成了陆融来帮阿姨做饭。


    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小陆是什么来头，但阿姨看人很准，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对陆融的心疼。


    换好家居服，楚樱再下楼时，饭已经做好了。


    阿姨正准备离开，楚樱与她告别，陆融见势也说了再见。


    屋子再次恢复平静。


    中午吃的菜还剩下一些，晚上的菜就做得少了，足够她们两个人吃。


    楚樱主动搭话：“下午在家里过得好吗？”


    陆融发现楚樱特别喜欢“家里”这两个字。


    “很好。”


    “什么时候睡醒的？”


    陆融不好意思说：“四点吧。”


    楚樱勾唇笑道：“晚上还能睡着吗？”


    “能的。”


    “好吧。”


    到了晚上，还真如陆融所说的，她还真能睡着。


    不过楚樱是在陆融睡着之前敲门的。


    她们两个之间没有什么太多的交流，所以睡觉也是早早的。


    楚樱拿着给陆融买的东西进入房间，陆融已经要准备睡下了。


    真好奇，陆融是怎么做到睡那么久还能睡着的。


    “充电器在这里面，我怕你原来的手机不能用，就给你买了新手机，你用不用都可以，你之前的电话卡应该欠费了，我就给你办了新的电话卡，手机里面也存了我现在的号码，微信同号，你……白天里可以给我发发消息。”


    楚樱眼里隐隐闪过期待，陆融捕捉到了。


    “谢谢你，楚樱。”


    “没关系的，那……晚安？”


    “晚安。”


    房间里灯光昏暗，或许只有陆融自己知道，背光的她脸色有多红润。


    92.番外十四：如果篇（四）


    陆融被楚樱接回家的日子里，陆融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在这里。


    每天除了睡就是吃，兴趣来了就看看电视、玩玩手机，楚樱上班不忙的时候会给她发消息，问的都是在干什么、无不无聊。


    除了楚樱，陆融每天见到了唯二的人类就是做饭的阿姨。


    阿姨做饭很好吃，陆融还跟阿姨学了几个菜。


    刚来楚樱家的时候，陆融哪里都不敢去，后来楚樱特意挑了一天日子带她在别墅各处转了一下，陆融这才知道了别墅的全貌。


    一眨眼，陆融已经住在楚樱一个月了。


    一个月的时间，足够楚家发现陆融的到来。


    楚家对陆融，多半是亏欠的。


    陆途半辈子都在为楚家办事，可临死还要背负被人污蔑的罪名。


    因着南宫黎那层关系，陆融也受了不少苦。


    知道楚樱把陆融接回家，楚家人没有太多惊讶，反而是很赞同楚樱的做法。


    楚家仍保持着一周一聚的习惯，楚樱每次回去，对陆融的事也是直言不讳。


    楚樱之前有一段失败的婚姻，家人们都看在眼里，所以当楚樱说出想要和陆融在一起的话时，家里大多数人都是反应平平。


    后来楚樱与奶奶楚夫人聊了一会儿，才知道之前家里管家的女儿程忻，和自己的姑姑曾是一对恋人，可惜她们最后没有在一起。


    这件事成了楚夫人心里的疙瘩，她的女儿傲霜在国外过得不幸福，管家的女儿也离开了楚家，听说现在正在全球各地旅游，时不时地会给楚夫人寄来明信片。


    那个从小就没见过的姑姑楚傲霜，楚樱没有多大的印象。


    楚樱感叹着姑姑和姨姨最后没有终成眷属，也庆幸自己醒悟得不算太晚。


    至少她还有足够的时间来抓住陆融。


    现在她只希望陆融，还对她保留着一点点喜欢。


    就这样不咸不淡地又过了两个月，楚樱最近公司谈了两个大合作，工作很忙，晚上不得不加班。


    第一天加班，陆融没在客厅等楚樱，但楚樱发现一向早睡的陆融在她回来后才把房间的灯关掉。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记不清是第几天了。


    楚樱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家，在玄关换鞋，累到快要睡着。


    “楚樱？”


    是陆融在叫她。


    楚樱瞬间睁大了眼睛，回身仰望站着的陆融。


    “这么晚还不睡呀。”


    陆融乱眨着眼睛，几个月以来的悠闲生活让她胖了许多，模样愈发漂亮。


    “口渴，下楼来喝水了。”


    楚樱没有点破陆融的心思，只是软软地撒娇：“陆融，我今天好累……”


    陆融弯腰向她伸出了手，作势要把她拉起来。


    “去睡觉吧。”


    被陆融拉起来，楚樱踉跄了一下，身体压在陆融之上。


    因为这一突然的亲密接触，让陆融霎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融融，好累，让我靠一下。”


    好久远的称呼，陆融晃了神，没再准备挣扎，接着试探地把手放到了楚樱的背上。


    楚樱身上很香，有熟悉的味道。


    陆融很安心。


    安心着安心着，陆融居然萌生出一个有些大胆的想法。


    她想多碰触楚樱，多听楚樱与她撒娇，多和楚樱一起相处……


    曾经爱到发疯的感情，再次突破了土壤。


    谁都不会不喜欢这么温柔又优秀的楚樱。


    楚樱感到背上的两只手好像正在慢慢收紧。


    “融融，今晚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陆融的心脏怦怦直跳，直到楚樱又补充了一句：“就像小时候那样。”


    夜深，这个时间段应该进入深度睡眠的陆融却怎么也睡不着。


    楚樱在床的那边挪了挪，似乎挪得更近了。


    听到被子相互摩擦的声音，陆融也翻了个身。


    不多时，陆融便听见楚樱在旁边说话：“陆融，睡着了吗？”


    楚樱的声音听起来很困。


    “还没。”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带你去旅游吧。”


    与几个月前的心境不同，此时楚樱提议出旅游，陆融居然从中体会到了欣喜。


    把脸窝进被子里，陆融发出了一声“嗯”。


    楚樱心情愉悦，凑得陆融更近。


    “在公司很无聊，白天多给我发发消息好吗？”


    好像是在提要求。


    陆融没有拒绝。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会一直支持你……”


    楚樱越说越困，最后用尽最后一丝清明把话说完。


    陆融也想给楚樱多发发消息，但总怕楚樱工作太忙，从而打扰了她。


    既然楚樱这样说了，陆融也就增加了与楚樱聊天说话的频率。


    陆融偶尔会给楚樱发一些做饭的照片，不然就是主动问楚樱在干什么、晚上想吃什么，虽然都是些很平常的对话，但就是这样楚樱也很开心了。


    最近楚樱中午没有回家吃，是因为那两个大合作的老总和她聊得很来，连中午的时间都在和她们交流感情。


    一个叫林九月，年纪轻轻白手起家，是业界里报道过的商业天才。


    另一个叫熊然，去年才刚从国外回来，和楚樱一样继承了家里的产业。


    题外话，熊然家里产业的涉猎范围和南宫家的差不多相同，那个圈子里竞争十分激烈，企业破产是常有的事。


    熊家的突然出现给了本就不甚繁盛的南宫家重重一击，南宫家现在摇摇欲坠。


    楚樱与熊然的交谈中有听说过，熊然是打算收购南宫家，他好像对南宫黎的本事有点兴趣。


    和熊然认识了没多少时间，但楚樱对熊然的印象很好，依南宫黎的性子，恐怕会找机会反扑，楚樱把自己和南宫黎之间的关系说给熊然听，还叮嘱熊然多加防备。


    林九月是女性，和楚樱之间的交流就多一些，两人甚至成为了朋友，偶尔会以朋友的身份来约饭。


    楚樱将自己最近认识到的人都介绍给陆融，陆融听得认真，眼中似乎闪着光。


    很快楚樱就认识到一个问题。


    陆融不应该只留在家里，她应该去到更远的地方。


    “你有想做的事情吗？”


    “做饭？”陆融还没明白楚樱话里的意思。


    楚樱换了种方式问：“工作、理想，你想干的任何事……”


    说实在的，陆融从小就想像妈妈一样做个老师，但后来楚樱的公司需要帮手，陆融就在大学毕业后直接和楚樱一起进了公司上班。


    理想吗，陆融差点儿都忘了。


    “可我……快要三十了……还来得及吗？”


    “就算你四十岁、五十岁，都来得及。”


    从现在开始准备，年龄是与同阶段的人不同，但那又怎么样，年龄从来都不能限制一个人达成梦想。


    “我想做大学老师，可以吗？”


    楚樱再次从陆融眼里看见了小心翼翼。


    楚樱抱住她，“当然可以。”


    要陆融突然拾起十年前的知识，还是有些困难的。


    楚樱安排陆融进了市里最好的大学学习，一切从头开始，准备考研。


    住在楚樱家里几个月，这是陆融第一次主动离开这栋别墅。


    陆融去学习，楚樱连司机都不用了，亲自上阵送陆融去学校。


    但以楚樱荒废掉的车技，陆融上课第一天就险些迟到。


    不过陆融还是乐在其中的。


    那边陆融跑进了教室，这边楚樱还在忙倒车出校园。


    楚樱的车技实在惨不忍睹，让林九月看不下去了。


    敲敲楚樱的车窗，林九月的脸让楚樱意外。


    “林总，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没说废话，林九月马上让楚樱下车，她来帮忙倒车。


    三下两除二，林九月不愧为天天开车上班的人，楚樱眼里的难题都变得如此简单。


    下了车，林九月才与楚樱开始寒暄：“楚总的车技还是有待提高。”


    楚樱哂笑，问出刚刚第一个问题：“林总来这里是……？”


    林九月不咸不淡地说：“捐了几栋楼，来送我爱人上课。”


    言语太过直白，倒是让楚樱说不出话了。


    林九月抬眼看楚樱，“那楚总来这里是？”


    “我也一样，送我……嗯，朋友来上课。”


    林九月一笑，“真的是朋友？”


    恐怕是被瞧出了心思，楚樱也不掩饰了。


    “目前是朋友。”


    “我有点好奇，楚总喜欢什么样的人。”


    “不瞒你说，我也有些好奇林总的爱人。”


    “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在公司外面这样称呼怪怪的。”


    楚樱笑道：“那好，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经过约定，两人约好了把双方喜欢的人都带上，在晚上一起吃顿饭。


    只是双方都没有想到，对方带的人也是女人。


    也算是巧了。


    林九月落落大方，给楚樱和陆融介绍道：“这是我的爱人，林己生。”


    楚樱看到林己生时便觉得眼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你好己生，我叫楚樱，这是我朋友，陆融。”


    林己生也有同样的感觉，在楚樱说完名字后，这才认出了她们是谁。


    遥远的记忆，楚樱和陆融是她的小学同学。


    情不自禁握紧了林九月的手，林己生眼中略带兴奋，“真的是你们，楚樱陆融，我是刘倩楠。”


    与记忆中的稚嫩面孔慢慢重合，楚樱和陆融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陆融活泼了许多，“真的是你……倩……己生，你改名了？”


    林己生点头，笑容灿烂。


    93.番外十五：如果篇（五）


    初中毕业之后，林己生就被家里人定了亲，半强迫地嫁给了比自己大了五岁的男人，林己生开始了漫长的受难日子。


    民间的嫁娶无视法律，刚嫁过去的时候，林己生才十五岁，男人对她还好，林己生有几个瞬间居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男人家里不算富裕，但有稳定的工作，只是赚得不多，勉强补贴家用。


    一开始林己生是在家做家务，可男人越看她越不满意，她也开始打工。


    林己生勤奋工作，从酒店打杂做到大堂经理，钱挣得比男人多了。


    男人见她挣的钱已经足够生活，接着就辞了工作，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林己生每天工作回家还要打扫屋子，很累。


    男人酗酒，夜晚回到家里非打即骂。


    除此之外，还有窒息的婆媳关系。


    婆婆骂她生不出孩子，林己生一直被强迫喝中药调理身子，后来因为实在怀不上孩子，林己生与男人一起去医院检查，发现男人有无精症。


    婆家因此消停了一段时间，但也因此，男人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外面花天酒地，根本不怕搞出孩子来。


    在第无数次发现男人出轨后，林己生忍无可忍，终于向男人提出了离婚。


    失去了一直以来的摇钱树，男人大晚上跑到林己生工作的酒店去闹。


    当时林九月在酒店附近办事，周边高档的酒店已经满员，又因为时间太晚，林九月来到了这个还算看得下去的酒店休息。


    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林己生被男人勒索，嘴里说着污言秽语。


    林九月出手相助，在了解到林己生的事情后，帮助林己生离婚。


    当时的林己生还叫刘倩楠，林九月对林己生的身世心生怜悯，就招林己生作为生活助理，顺手还鼓励林己生改了一直不敢改的名字。


    有了林己生在身边，林九月这个生活白痴也开始期待起每一天。


    原来生活可以如此美好。


    林己生很聪明，人也很努力，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去提升和发展自己，最后只能被埋没在人海里。


    林九月看出林己生的志向，主动提起让林己生去提升自己的学历。


    可是林己生的学历仅仅是初中毕业，她不得不付出更大的努力来参加成人高考。


    在这期间，林九月一直给林己生提供资源。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林九月渐渐对这个不肯说放弃的女人产生了兴趣，同时林九月对林己生的关照也逐渐增多。


    这让林己生有了一种林九月想要包养她的错觉。


    林九月帮了她那么多，而她又没有什么能够回报给她的，那就只好以身相许了。


    林己生主动把自己交给林九月，林九月却大发雷霆，怒斥她不懂得爱自己。


    至此林己生才明白，她们之间的感情不能简单地用包养来说。


    林九月欣赏她，甚至可以说是喜欢她，而她呢，经过相处也爱上了这个优秀强大的女人。


    林九月对林己生以身相许的行为很生气，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林己生说话，但生活方面还是按时打钱，最后还是林己生主动去找林九月，说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两人之间才有了进展。


    从那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之久。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样，我去了平时不会去的小酒店，遇见了不可能会遇见的己生，所以我猜，应该是命运让我们相遇的吧。”


    听过林九月和林己生的故事，楚樱和陆融感动得无以复加。


    天色渐晚，饭局渐渐步入了尾声，林己生与她们两个相互加了联系方式，约定好之后有时间再联系。


    林九月和楚樱去车库开车，林己生和陆融便在餐厅门口等着。


    林己生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俩还在一起。”


    陆融笑笑，声音里含有失落：“这些年发生了很多事。”


    “但最后你还是回到了楚樱的身边。”


    林己生看着她，语气里满是真诚。


    “嘀嘀——”


    林九月率先把车开出来，正给林己生按喇叭。


    林己生与陆融告别：“九月姐来了，我先走了，拜拜陆融。”


    “己生拜拜！”


    楚樱开车未免有些慢，慢到让陆融有了思考的时间。


    确实，最后她还是回到了楚樱的身边。


    许多年前，楚樱和南宫黎结婚的时候，陆融以为那就是她们之间的结局——永远的做好朋友。


    没想到许多年后，楚樱离婚了，她们之间又住在一起，变成现在这个不能明确说是“朋友”的关系。


    “陆融，上车吧。”


    楚樱摇下车窗，招陆融上车。


    楚樱每每开车，都会先选好车内播放的音乐。


    陆融坐上副驾驶，再次听见那首梁静茹的《情歌》。


    “长镜头越拉越远，越来越远，事隔好几年，我们在怀念的演唱会，礼貌的吻别……生命宛如静静的，相拥的河，永远天长地久……”


    陆融笑她：“你这么喜欢这首歌吗？”


    楚樱回答得坦荡：“对呀。”


    伸手给陆融系上安全带，楚樱正式从餐厅出发，回家。


    她对这边的路不太熟悉，开车需要导航，陆融就担任起了导航的职责。


    被一个红灯拦住，车内只剩下音乐的声音。


    音乐已经换了一首，但依旧是梁静茹的歌。


    楚樱好像很喜欢梁静茹。


    陆融的手搁在车窗上，手指一点一点地跟随音乐的节拍，是很放松的状态。


    只有楚樱知道陆融转变成现在这个状态有多不容易。


    “今天开心吗？”楚樱开口问。


    陆融：“很开心。没想到能遇见己生，她变了很多。”


    “是呀，也太巧了。”


    顿了一下，红灯刚好结束，汽车继续行驶。


    楚樱也继续问：“今天上课的时候有认识新朋友吗？”


    在陆融听来，楚樱的问话就像是担心她的老母亲。


    “认识了几个同学，也加了几个微信。”


    “加了几个微信？”楚樱重复着，眉毛不禁皱起来。


    陆融没察觉到楚樱的不对，分享起今天发生的事：“和我一起上课的都比我小四五岁，我发现年轻人和我们真的不一样，满身都是活力。”


    “没关系嘛，你看起来也像个大学生，和他们没有差别。”


    陆融被这句话逗得开心，咯咯直笑，笑声好听极了。


    楚樱也笑，只不过没笑出声音。


    “你看林九月和己生她们，是不是过得很幸福呢？”


    陆融没否认，“是很幸福，己生改变了很多，小时候她都是一副吃不饱穿不暖的模样，还经常被家里人打，在林九月这里，她过得很开心。”


    “你不觉得，她们和我们有些像吗？”


    没等陆融反应过来，楚樱的声音再次响起：“陆融，我们是不是也该像她们一样，进一步发展了？”


    好像快到家了，窗外的景色渐渐熟悉。


    “之前我没有察觉到，很抱歉到现在我才醒悟过来，这个年纪，恐怕是有些晚了，我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我，但我对你……”


    “楚樱！楚樱，别说了。”


    自出狱以来，就一直被楚樱接济，陆融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拒绝的话。


    她浑身上下都是楚樱给她的。


    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抗拒楚樱的告白。


    这让她有种寄人篱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尽管她现在也是如此的喜欢楚樱。


    陆融：“我现在不想说这些。”


    或许是这些日子被楚樱养刁了，陆融才有底气说出这句话。


    楚樱听话地没再说什么，闭上嘴后，一直默默开车。


    待汽车进入车库，陆融解开安全带，自顾自地先行下了车。


    当陆融忘了带钥匙，只好等楚樱下车后开门。


    忘了带钥匙别扭地站在门口等她，楚樱越看陆融越觉得可爱。


    把门打开了，楚樱拉开门让陆融先进去。


    陆融一回家就上了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时间还早，还不是睡觉的时候。


    今天之前她们两个一直一起睡，都是睡在陆融的房间。


    陆融把房门锁上了，今天晚上应该不能睡在一起了。


    楚樱换好睡衣，自己下楼切了一些水果，然后端去陆融的房间。


    敲门。


    “咚咚咚。”


    “陆融，我切了水果，开开门好吗？我们聊聊。”


    门里没有动静，楚樱等了一会儿，眼见没有希望，已经准备离开了。


    “咔嗒。”


    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陆融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放大了门缝，好像是在让楚樱进来。


    楚樱看见陆融红彤彤的脸庞，随着门开，注意到陆融换了一身好看的裙子。


    楚樱进入房间，顺手把房门带上。


    把水果放到茶几上，楚樱转身看向在沙发上坐着的陆融。


    “陆融，现在想说了吗？”


    陆融含羞带怯地抬了抬头，小声道：“其实现在也不想说。”


    楚樱轻笑，主动坐到陆融的身边去。


    “你有什么顾虑吗？”


    戳中心事，陆融咬着嘴唇。


    “我们的关系不是对等的。”


    楚樱坦然，“确实，我亏欠你太多，关系的确不是对等的。”


    陆融瞪着眼睛，“你在说什么？”


    楚樱摊手，“你在说什么？”


    陆融眨眨眼睛沉默，楚樱反倒笑起来。


    “陆融，我欠你这么多，给我一个机会，就当我用一生来补偿你了，好不好？”


    94.番外十六：如果篇（六）


    “陆融，我欠你这么多，给我一个机会，就当我用一生来补偿你了，好不好？”


    陆融却不认同楚樱的说法。


    “你没有欠我。”


    回想起陆融这些年的遭遇，楚樱一直回避着这些话题。


    “可是，这些年……”


    陆融摇摇头，眼眶红了。


    “那是南宫黎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但我应该早点察觉到，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么迟钝，你就不会……”


    陆融将手指竖在楚樱嘴唇上，目光流转，嘴唇嫣红一片。


    “从来都不是因为你，你不用自责，也不要因为觉得亏欠我就对我说出那些话。”


    被误解了。


    楚樱急于解释，下一秒却又被陆融捏住了嘴唇不让说话。


    陆融：“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知道你……”


    楚樱干脆把她的手攥在手里，顺势压得陆融在床上动弹不得。


    “我都没有说出来，你能知道什么！”


    “楚樱……”


    心跳剧烈跳动，被楚樱柔软的身子压着，陆融的身体温度逐渐上升。


    “我喜欢你，不是因为我觉得我欠你，是我真的喜欢你。南宫黎告诉我你对我的感情的时候，我非常开心，那时你向我表白我只以为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太迟钝了，我明白你的感情之后我每天都在后悔，这一年来我没敢去牢里看你，我准备了好久才有勇气站到你面前，陆融，别说其他什么事情了，拜托你，哪怕你心里对我还有一点点心动，也要告诉我……好吗？”


    楚樱涨红了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陆融的眼睛，大有不得到答复就不放手的架势。


    长篇大论表明了楚樱的态度，也使得陆融耗费了好久才把话语中的信息量消耗掉。


    陆融挣扎了一下，可惜楚樱的力气大得要死，她没能挣开。


    “你回答我，回答完才能去干别的事情。”


    陆融哭笑不得，“你、你怎么跟个强盗一样……”


    在如此情况下，陆融还能开玩笑，楚樱直接是愣在原地。


    “那我……那我怎么做？”


    陆融歪掉脑袋，努力躲避着楚樱的呼吸。


    太炙热了，陆融怕她下一秒就忍不住要亲上去。


    “你让我想想，这个姿势我想不出来。”


    “不可以，你……”


    陆融声音大了一些，好像有些生气：“我又不会跑！”


    “好吧。”


    经过几个月的细心呵护，陆融开始恃宠而骄了，而楚樱也乐在其中。


    两人换了个姿势，重新端正地坐回床边。


    “现在想好了吗？”


    “还没。”


    “你答应就好了，我们都是成年人，还认识了这么多年，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有稳定的工作，还有这么大的房子，而且我不会家暴，我……”


    说着说着，楚樱又要把陆融压到床上去。


    陆融推了她一把，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红彤彤的。


    “楚樱，我之前都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你不喜欢话多的？”


    “不是，你……”


    陆融越说越无奈，无意间看见了楚樱紧紧锁住的眉头。


    楚樱说：“我要把我的想法都告诉你，我也想要听到你的想法，陆融，我不想再错过了。”


    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陆融知道她没在说谎。


    陆融软了嗓子说：“我坐过牢。”


    “我知道。”


    “我……伤过你。”


    楚樱一愣，压低了声音：“你说的是你捅我的那刀子？”


    把事情挑开，就像是把陆融的噩梦再重复一遍。


    陆融眼里有了泪水，欲落不落。


    “嗯。”


    楚樱靠近了一些，把身上的睡衣掀开，露出腹部上那道疤痕。


    陆融不敢看，抗拒得连身子都后退。


    楚樱轻轻摸上她的手，柔声说：“别害怕，你看……”


    楚樱一边让陆融睁开眼睛，一边拿着陆融的手放在那道疤上面。


    “我一点都不疼了。”


    “楚樱……”


    因为这一刀，楚樱险些失血过多而死。


    陆融的手在微微发抖。


    楚樱捧起她的脸，与她额头相对。


    鼻间充斥着楚樱的气味，陆融眼里的泪愈发多了，怎么也控制不住。


    “我知道你当时没想伤害我，是我自己撞上去的……”


    “那为什么……你还要替南宫黎挡刀子，你就不怕……不怕……”


    温热的泪滴在楚樱的手上，楚樱帮陆融抹去眼泪，满眼心疼。


    “你伤了南宫黎，南宫家不会放过你，伤了我反而会更安全，我不会怪你，楚家也不会怪你。”


    真是个疯子，就不知道把她手里的刀子打掉吗。


    陆融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抽抽噎噎的样子让楚樱格外怜惜。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一滴泪粘在睫毛上，陆融眨了一下眼，那滴泪就掉落下来了。


    楚樱看见陆融摇头，接着安心地离陆融更近。


    “没有话要说，我就当你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陆融的脸蛋滚烫，楚樱的手心也是如此，一时间她们竟分不出谁更烫一些。


    楚樱收回手，把散落在自己嘴角周围的发丝别到耳后，随后便在陆融带有期待的目光下，歪头吻上陆融的红唇。


    嘴唇挨上了。


    楚樱颤了一下，用嘴唇生疏地蹭了蹭陆融的嘴唇。


    两颗脑袋分开了一会儿，楚樱再次整理了一下她和陆融的头发，换了个方向继续亲吻陆融。


    隔天早上，楚樱醒来时没看见陆融的身影。


    真是稀奇，照陆融的性子，她都要有人叫才会醒过来。


    楚樱赤|裸着手臂在凌乱的床铺上寻找衣服，找了好一阵子，随便套上了一件就下楼去找陆融。


    现在这时间，楚樱也不用担心家里会有别人，近些日子来做饭的阿姨都不来家里做早饭了。


    因为陆融想要尝试着做早饭。


    下了楼，楚樱闻见一阵阵饭香。


    去往厨房，陆融果不其然是在这里。


    陆融穿着整齐，与随意穿上一件衣服的楚樱形成了鲜明对比。


    软软的身子攀上后背，陆融顺从地摸了摸楚樱手。


    “终于醒了？”


    楚樱长长地“嗯”了一声，双手抚过陆融的腰身。


    陆融的身子好像僵了一瞬，楚樱睁着纯洁的眼睛关怀地问：“身子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今天还能去上课吗？”


    若不是知道楚樱是真的在关心她，不然陆融真的会给楚樱一锅铲。


    “我还没有那么娇气。”


    楚樱娇娇地笑了两声，又蹭着陆融的身子撒娇：“陆融~陆融~”


    陆融一边笑一边问她：“你在公司里也是这样说你那些员工嘛？”


    楚樱在她耳边说：“我只对你这样。”


    陆融嗔她一句：“讨厌……”


    捏一下陆融的下巴，楚樱伸长了脖子亲吻陆融的嘴角。


    “我先去洗漱了，很快就下来。”


    “嗯嗯。”


    从同居室友转变到同居情侣，只需要一个晚上。


    楚樱与陆融转变得很顺利，三十岁的年纪，楚樱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央着陆融和她一起用情侣的东西，情侣碗筷、情侣拖鞋、情侣睡衣……


    连来做饭的阿姨都瞧出了端倪，楚樱也是大大方方承认她与陆融之间的关系。


    在确认关系之后，楚樱就开始名正言顺地接陆融上下学。


    被开着豪车的成熟女性接送，难免会让陆融落得同学们的口舌。


    但身为同性，谣言龌龊也龌龊不到哪儿去。


    林己生与陆融经常能在学校里面遇见，之后约好中午一起吃饭，两人的努力方向不一样，但总有很多话题要聊。


    生活正在步入正轨。


    每逢周末，陆融会暂停学习休息一天，这个时候，楚樱总会缠着陆融，让陆融去公司找她一起吃饭。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传言，不过楚樱这里的传言要比陆融学校的传言保守一些，毕竟楚樱是顶头上司。


    楚樱巴不得把她们的关系公之于众，在人前向来都是毫不避讳地牵着陆融的手，甚至向陆融撒娇。


    楚樱买了一对戒指，每天把戒指戴在手上，开会时还会使劲在员工们面前晃手。


    跟个神经病一样。


    半个月后，几乎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楚樱在谈恋爱。


    楚傲天更是有所耳闻，结合之前楚樱在饭桌上说的话，楚傲天不难猜出楚樱的恋爱对象是谁。


    肯定是陆融了。


    没过多久，楚樱就接到楚夫人的电话，楚夫人让她下周的家庭聚餐把陆融带上。


    听见奶奶饱经沧桑的声音，楚樱总会想起那许久不见的傲霜姑姑和满世界溜达的程忻姨姨。


    不知道她们两人怎么样了。


    楚夫人是个耐不住寂寞的性子，自从管家程老和程忻阿姨离开楚家后，楚夫人唉声叹气的次数就多了许多。


    费劲巴拉地找到现在程忻的位置，楚樱差人坐飞机过去传信，邀请程忻回来一趟，大家一起聚聚。


    试想一下，在异国他乡，一个风尘仆仆的同胞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邀请自己回国吃顿饭，那是种什么心情。


    楚樱的传话行为勾起了程忻积攒多年的思乡之情，连带着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也跟着出现在脑海里。


    楚傲霜。


    她现在怎么样了。


    就这样，程忻接受了楚樱的邀请。


    坐在回国的飞机上，程忻抚摸着自己的头发。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头上也多了些许白发。


    她也要老了啊。


    95.番外十七：如果篇（七）


    一想到要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程忻在飞机上就激动得睡不着，几个小时的旅程，她硬是靠看书熬了过去。


    仔细算来，程忻已经将近五年没有回来了。


    这些年来她去过许多地方，见过了许多风景和人文，其中不乏思想开放的国家，LGBT团体更是壮大，在家中认为罪不可赦的同性恋，在那里看来也是一件平常的事。


    心境的极大转变让程忻想起她年少至今爱的那个人。


    听说楚傲霜一直待在英国，程忻五年前离婚开始旅行时也曾想去过英国，但去过了英国的几个城市，就是没去楚傲霜所在的地方。


    童话故事里常以公主王子的结婚而结束，程忻也曾以为只要她和男人结婚，之后她与楚傲霜之间就会断得一干二净。


    可是她错了，就算她嫁了人，她也无法忘记楚傲霜。


    十几年来一直努力和男人好好生活，可事实证明，心里有人的人不配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终究还是和男人离了婚，对男人的愧疚和对楚傲霜的思念让她无法再呆在原地，于是另寻了方法，决定开始一段旅游。


    未曾想旅游一开始就停不下来，这一走就是五年。


    时隔这么久，记忆中青涩的楚樱也成长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程忻心中百感交集，头上隐隐露出的白色发丝都写满了时间的痕迹。


    飞机缓缓降落，透过窗外可以看见机场的地面，还有远处的风景。


    程忻一颗心怦怦直跳，跟随人流下了飞机后，一阵风吹来，使得她紧了紧身上的风衣。


    领到行李，程忻一直向外走。


    人很多，有很多人接机。


    楚樱也问过她是哪班飞机，但程忻并不抱希望能看见来接她的人。


    “忻忻！”


    “程阿姨！”


    程忻压住额间的发丝，看见不远处来接她的人们，热泪盈眶了。


    楚夫人一把年纪，五年的时间似乎在她身上留下了比其他人更多的痕迹，头发已经花白，只有那一双眼睛里面依旧满是慈祥。


    以楚夫人为中心，楚傲天等人在她身旁依次散开站立，纷纷向程忻挥舞着双臂。


    有些陌生的，是长大成人的楚樱旁边，站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女人。


    好像是和楚樱差不多的岁数。


    走到众人面前，程忻一时语塞，但不影响楚夫人拉着她的手寒暄。


    “忻忻，可算回来了……”


    程忻对于楚夫人来说，就相当于第二个女儿。


    “你爸爸身体不好，我今早刚去看过他，他知道你回来之后也很高兴。”


    程忻点点头，眼里闪过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


    五年前她和男人离婚，让她爸勃然大怒，因为离婚一事，程老与她断绝了父女关系。


    但过了这么久，想来程老也后悔了当时的决定。


    其余人都是纷纷上前问好寒暄，最后轮到楚樱，她牵着陆融的手来程忻面前介绍。


    看到楚樱与陆融之间的亲密举动，程忻觉得奇怪。


    “楚樱，这是？”


    楚樱毫不避讳道：“程阿姨，这是我女朋友陆融。”


    陆融甜美笑起来，嘴里向程忻问好。


    程忻似乎木在了原地，喃喃：“女朋友？”


    楚樱：“程阿姨，这次叫你回来，也是想让你看看我的女朋友。”


    之前楚樱和南宫黎结婚的时候，程忻也有参加婚礼。


    程忻看着陆融的脸，越看越熟悉。


    婚礼上好像有见过这张脸。


    原来结婚不是结局，离婚也不是番外。


    人生很长，任何人都有可能发生变动。


    程忻心中蓦然憋起一股气，她面上却是笑着，说：“好久不见，大家都变了好多。”


    众人听出话语里的酸涩，没再多说什么。


    为了拉上这一大家子，楚傲天特意让司机把家里的面包车开出来。


    坐上车，车里还有几个空座。


    家里人太少了，居然连一个面包车都坐不满。


    楚夫人暗暗叹气，回家的路上还是紧紧握着程忻的手。


    陆融听楚樱说过程忻和楚傲霜之间的故事，如今见到真人，果然像楚樱口中说的是个精干、优雅的人。


    一家子回到家里，程忻被众人拥至最前方。


    程忻走进家，看家中的装饰似乎与几年前没什么差别。


    楚夫人说：“忻忻，你以前的房间我已经叫人给你打扫出来了，里面的东西都在原处放着。”


    “好。”


    楚夫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问出口：“忻忻，你这次回来，还会走吗？”


    在收到楚樱的消息时，程忻想的就是先回去一趟，之后再继续旅游，而当她回到了记忆中的房子后，继续旅游的想法被掐灭了。


    “我还有个地方想去，等去完那个地方，我就再也不走了。”


    “好……好……”


    年纪一大，就容易感伤。


    楚夫人听完程忻的话，最后竟落了几滴泪。


    楚傲天在旁缓解：“妈，程忻姐能回来是好事，开开心心的嘛。”


    面向楚傲天，楚夫人就变了一副嘴脸。


    “行了行了，这些道理我还不懂吗，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好像又回到了许多年前大家聚在一起的时候，程忻笑看家人们的互动，目光又落到了楚樱和陆融的身上。


    程忻主动去和她们两个搭话。


    “楚樱，陆融，陪我在家里转转吧？”


    小情侣答应了。


    陆融还是第一次来楚家的大宅，对这栋房子里的布局还不怎么熟悉。


    楚樱一边牵着她，一边和程忻聊天。


    程忻怕冷落了陆融，也会问问陆融的事情。


    “一直听说楚樱有一个从小到大都在一起的好朋友，原来就是你。”


    陆融勾着嘴角，笑容里都是幸福。


    楚樱问程忻：“姨姨，你说想要去一个地方，是英国吗？”


    众所周知，楚傲霜在英国。


    程忻顿了一下，否认道：“不是，是冰岛。”


    “我想去那里看看极光。”


    答案居然不是英国，楚樱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这么多年过去了，程忻不一定还在爱着楚傲霜。


    楚樱思索许久，问：“姨姨，你对傲霜姑姑……”


    程忻走着路，脚步顿时停下来了。


    她歪头看向楚樱，连带着楚樱旁边的陆融也收到了她目光的洗礼。


    楚樱切身感受到了四个字——笑里藏刀。


    “你爸告诉你的？”


    “是奶奶告诉我的。”


    程忻深呼一口气，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陆融。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陆融：“前不久，几个星期前。”


    程忻：“认识了那么久，现在才在一起吗？”


    程忻的这段话让楚樱莫名心虚。


    陆融用胳膊肘杵了杵楚樱。


    楚樱说：“是我太迟钝。”


    程忻的笑温柔了一点，主动说起自己和楚傲霜的事：“我和你姑姑像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十八岁时稀里糊涂地就在一起了，我是很喜欢她，但她好像并不是那么喜欢我，出国留学、留在英国工作，这几件事都没和我商量，我二十八岁的时候她回来过一次，还带回了一个漂亮的英国女人，当时你奶奶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我以为你姑姑会让我别去相亲，你姑姑却什么话也没和我说，我对她很失望，一气之下和那个相亲对象结婚了，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姑姑。”


    话罢，三人都沉默下来。


    半顷，程忻才叫起楚樱的名字。


    “你们能够在一起，我想肯定是经历过了很多事情，从你们身上，我好像看见了自己和傲霜的影子。”


    陆融紧捏着楚樱的手，突然问：“程阿姨，你现在还爱着傲霜姑姑吗？”


    程忻猛地木在原地，瞳孔不受自控地缓缓放大。


    答案当然是爱。


    陆融了然于心，接着说：“现在也不算晚，只要你还爱着她，就……永远不晚！”


    程忻笑，“陆融，你还是太年轻了。很多事情，不能光靠着爱能解决的。”


    楚樱却说：“姨姨，傲霜姑姑从你结婚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她和我爸视频总是说那边的饭菜不好吃、住得也没有家里舒服，可她不愿意回来，因为她不愿意面对你已经结婚的事实。五年前你离婚，傲霜姑姑偷偷回来过一次，但是当时你已经坐上了去柬埔寨的飞机。傲霜姑姑明明也是爱你的，你们一次又一次的错过，你甘心吗？”


    程忻愣了几秒，声音低了很多，但两人还是能听见。


    “她什么都没和我说……”


    楚樱上前一步，“姑姑的性格很别扭，但是既然你们还爱着对方，就再给她一个机会吧，如果这次姑姑没有把握，姨姨你再去周游世界也不迟。”


    程忻有些心动，但始终没听懂楚樱话里的“机会”是什么。


    陆融在楚樱身后笑，样子很是乖巧。


    程忻问：“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未等楚樱回答，楼下便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妈——楚樱没和你们说我今天回国吗？怎么一个人都没去机场接我？我还是不是楚家人了？”


    “哎呦！你这死丫头，怎么不说一声就回来了！莎莉——你也来了！”


    “姐！你怎么回来了？”


    “姐——什么时候的飞机呀！”


    “楚樱这死丫头，怎么谁都没告诉！”


    “Oh, my god, long time no see!（哎呀妈呀，家人们好久不见！）”


    程忻彻底怔愣在原地。


    96.番外十八：如果篇（八）


    之前联系上远在他国的程忻的时候，楚樱就有把楚傲霜也叫回来的想法。


    后来程忻确定回来的时候，楚樱就开始联系楚傲霜，磨了好几天才答应回来。


    不过楚樱没告诉楚傲霜程忻也回来的事情。


    所以就造成现在的局面。


    楚傲霜连行李箱都没松手，呆呆地站在楼梯口仰望楼梯拐角处的程忻，身后的莎莉一见程忻，大高跟踩得飞快，夸夸夸几步就爬上楼梯给程忻一个大大的拥抱。


    “Cheng, long time no see!（程，好久不见！）”


    楚傲霜和莎莉的归来让程忻没反应过来，不可否认的，这肯定是楚樱的杰作。


    罪魁祸首就站在程忻的身后，牵着自己女朋友的小手看戏。


    程忻僵硬地回应莎莉的拥抱，用英语问道：“Why are you back（你们怎么回来了？）”


    莎莉听罢一直念叨着“miss you”，还在程忻怀里动个不停。


    楚傲霜在下面招手，语气有些疏远：“Sally,e down quickly.（莎莉，快下来。）”


    程忻看了楚傲霜一眼，与记忆中的模样相差无几，接着没说什么，把莎莉轻轻推开后就回房去了。


    全家人屏气凝神，就等着楚傲霜和程忻有什么交流，结果下来，什么都没有。


    莎莉夹在两人中间，这一点气氛还是能察觉过来的。


    这些年来楚傲霜对程忻的思念莎莉都看得清楚，再次归来，莎莉决定帮楚傲霜一把。


    程忻走后，气氛尴尬了一瞬，但很快就被莎莉缓解。


    莎莉屁颠屁颠走去程忻房间的方向，“I''''m going to catch up with Cheng ~（我去和程叙旧啦～）”


    程忻和莎莉不在楼梯那里站着，楚傲霜也收回了视线，下一秒又看见楚樱，气急败坏地要楚樱下楼来。


    “死丫头，还不快点下来！”


    被吼的楚樱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情绪，牵着陆融就笑嘻嘻地从楼下走下来。


    楚傲霜对陆融没有印象，也想不到陆融是楚樱的女朋友。


    有了不认识的人在，楚傲霜憋着气没发出来。


    “这是你朋友？挺漂亮的。”


    陆融被夸得羞了，楚樱干脆把她拉到楚傲霜面前来介绍：“姑姑，这是我女朋友，陆融。”


    “女朋友？”


    和程忻的反应相同，楚傲霜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回头看向其他家人，都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楚傲霜又问：“是爱情，不是友情？”


    楚樱和陆融微笑点头。


    楚傲霜回头去找楚夫人，确定似地问：“妈，你也知道？”


    被叫到的楚夫人也是微笑点头，末了还不忘刺楚傲霜一句：“楚樱喜欢谁就大大方方地说了，不像你，畏畏缩缩的像个胆小鬼。”


    楚傲天看热闹不嫌事大：“都说侄女随姑呢。”


    楚傲霜瞪了楚傲天一眼，四十几岁的大男孩瞬间萎了，躲在老婆身后没再说话。


    程忻的出现让楚傲霜惊讶，但也没惊讶到哪里去，渐渐内心被喜悦感充斥，全家人围在她身边，似乎都在暗示她要做些什么。


    看着楚樱和陆融的互动，楚傲霜没忍住问了一些她们的事情。


    在国外的十几年，楚傲霜错过了很多事情，她开始后悔当初的逃避了。


    不，不是“开始后悔”，楚傲霜一直都在后悔。


    “姑姑，程阿姨就在楼上，这次你们仅仅相隔几十米，你应该会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这是楚樱来鼓励楚傲霜的话。


    眼前的女孩一晃变成了大姑娘，那眉眼越发与年轻时的自己相似，楚傲霜仿佛看见了年轻的自己。


    正是这样年轻的自己，身边正坐着亲密的同性爱人。


    这叫楚傲霜还怎么逃避？


    楚傲霜无法逃避。


    另一边莎莉也在和程忻说话。


    莎莉在中国呆过一段时间，学了几句中文，但不怎么熟悉，和程忻交流还是用英文比较方便。


    程忻问莎莉：“What are you doing back here Chu Ying told you toe back（你们怎么回来了？是楚樱叫你们回来的？）”


    莎莉点头说是，顺便还说了这次跟楚傲霜来中国，是做好了长住的准备，莎莉想在这边找个工作留下来。


    莎莉说出自己这些年的烦恼，回到英国之后，莎莉总觉得自己是落了什么东西在中国，尤其在前几年，感觉尤为强烈，这种感觉驱使她辞去了家乡的工作，跟着楚傲霜义无反顾地来到中国。


    终于回到中国，莎莉果然心中好受了不少。


    不过目前她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不安。


    说完自己的状况，莎莉没忘记自己来到程忻身边的目的。


    不就是助攻吗，莎莉得心应手极了。


    “Cheng, I really miss you! But there''''s someone who misses you more than I do!（程，我真的好想你哦！但有一个人比我更想你！）”


    程忻一听，不用想了，莎莉肯定是要说楚傲霜。


    程忻语气淡淡道：“Okay, Sally, I know who you''''re talking about. But for now, I''''d rather it be her talking to me.（好了莎莉，我明白你想说谁。但是就目前来看，我更希望是她本人来和我说这些话。）”


    莎莉尴尬地挠挠脸，就她对楚傲霜的了解，楚傲霜来亲自告白的几率极小极小。


    “Chu has been losing sleep for years, and the phone screen is still you.（楚这些年一直都在失眠哦，手机屏幕还是你呢。）”


    程忻并不吃那一套，“Then why didn''''t she just tell me herself Is it all for me to find out It''''s too hard.（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和我说呢？一切都等着我自己去发现吗？这也太难了。）”


    莎莉哀嚎一声，用十分浮夸的中文说：“泥萌两个银也太别六了！”


    并不准确的中文让程忻轻笑出声，勉勉强强听懂了莎莉在说什么，程忻一扫刚刚的坏心情，拍拍莎莉的手说：“既然你准备在中国生活了，还是好好学学中文吧。”


    莎莉歪头沉思了一会儿，终于是反应过来程忻的话是什么意思。


    而这时，程忻已经走出了房间，不知道去了哪里。


    许多年没见，大多数人都会先熟悉一下，问问对方的近况，慢慢找回从前的感觉。


    但有些人就是很另类，不仅不熟悉，还见到了就走。


    回家两个小时了，楚傲霜见到程忻就跑，反倒是程忻十分淡定，像是在等待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程忻在等楚傲霜勇敢。


    楚樱实在看不下去了，她和陆融分工协作，陆融负责程忻，而她则负责难搞的楚傲霜。


    “姑，刚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还是这么怂啊。”


    楚傲霜对“怂”这个词并不认可，撇嘴反驳：“我不是怂，我是在观察，你是小孩子，你不懂的……”


    楚樱无可奈何地跟楚傲霜细数自己的年龄：“我都快三十了，姑，我离过一次婚了，你还记得吗？”


    “诶！我又没参加你婚礼。你没有邀请我！”


    话题居然开始跑偏，怎么又跑到婚礼邀请的事情去了。


    “那我和陆融的婚礼，一定会邀请你的，好吧？”


    楚傲霜耸拉着脸，很显然并没有很开心。


    楚樱急了，“姑！你干什么，可不要再逃避了，失而复得的爱情就在眼前啊！”


    双手攀上楚傲霜的肩膀，楚樱恨铁不成钢地摇晃。


    真是老了，被楚樱摇了这么两下就有点头晕。


    楚傲霜：“行了行了，这次我一定……”


    楚傲霜走出和楚樱密聊的拐角，主动坐上了程忻也在的那张沙发。


    然后，没说话。


    直到晚餐开始，楚傲霜还是没说话。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楚樱百思不得其解。


    楚夫人把归来的三人安排坐到了一起。


    三人三种状态。


    莎莉像饿死鬼一样疯狂掠食，嘴里还念叨着“豪赤豪赤”。


    程忻就像平常那样吃饭，一点都不在乎身旁的人是谁。


    楚傲霜就相对不太镇定，一整晚都处于欲言又止的状态。


    饭局稀里糊涂地结束了，楚樱也没见楚傲霜和程忻主动说过什么。


    好的，真怂。


    夜晚回家，楚家大宅难得多亮了几盏灯，楚夫人很兴奋，拉着三个孩子夜聊，聊到将近十二点才放人去睡觉。


    可能是换了张床睡不着，楚傲霜下楼倒水吃安眠药。


    手里还攥着药片呢，在厨房翻箱倒柜地找杯子，终于找到了，倒上水，被身后的声响吓了一跳。


    程忻以为是家里进贼了，来查看时绊了一跤。


    两人相对无言，对视了几秒，最后程忻先把视线挪开了。


    程忻见楚傲霜还是什么话都不说，干脆回身上楼继续睡觉。


    楚傲霜张着嘴，在程忻的身影消失的前一秒叫出声来。


    “好、好久不见……”


    97.番外十九：如果篇（九）


    “好、好久不见……”


    楚傲霜的声音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只听得见一丝气音。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怯懦了？哪里还看得见从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程忻眸光微闪，顿了顿身子，发出一声“嗯”，但也没回过身去。


    有了程忻的回应，楚傲霜似乎勇敢了一些。


    楚傲霜：“你这些年，还好吗？”


    程忻：“挺好的。”


    漫长时间的沉淀，程忻再也不会因为一点情爱就轻易沦陷，现在的她，对什么都看得很淡然。


    同理，楚傲霜也是如此，年轻时的桀骜不驯被岁月磨平，如今再次面对所爱之人，再也没了血气方刚，只剩下一身的胆小懦弱。


    对话结束，楚傲霜没再说话。


    程忻闭了闭眼，对楚傲霜十分失望。


    程忻正要抬脚离开，楚傲霜又一次叫住她：“我们坐下来聊聊，可以吗？”


    被叫住的人终于转过头来，“聊什么呢？”


    “聊聊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有没有遇见新的人……”


    “你想说什么？”


    楚傲霜握紧手，“我很想你……”


    程忻静默了一瞬，眼睛里燃起些许光亮，说话似叹息：“所以呢？”


    程忻已经想好，只要楚傲霜勇敢地迈出那一步，她就愿意毫不犹豫地投入她的怀抱，像从前一样。


    可程忻等来的不是楚傲霜的表白，而是莎莉。


    楚傲霜一直觉得莎莉的肚子就像个无底洞，今天晚上吃了那么多，现在竟然又嚷嚷着饿了。


    “What are you guys doing here You guys hungry, too（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们也饿了？）”


    表白的话都要说出口了，乍一被莎莉打断，楚傲霜说不清心中的感觉是遗憾还是松了一口气。


    程忻面对莎莉时就比较自然，面容肉眼可见地柔和下来。


    “Sally, what''''s wrong Are you hungry（莎莉，怎么了？你饿了？）”


    莎莉狂点头，捂着肚子撇着嘴，模样还跟个小孩似的。


    楚傲霜对程忻的区别对待有些不满，但没显现出来，只在两人不远处沉着脸。


    和程忻交流了一番，莎莉不经意间瞥见楚傲霜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莎莉连忙道：“我不次了！泥萌聊哦！”


    “哎……”


    程忻疑惑地看莎莉急匆匆离去，回身时又看见楚傲霜望向她的眼睛，顿时明白了莎莉为什么那样。


    楚傲霜弯弯嘴角，语气里还有些拘谨。


    “忻忻，我好像有些饿了，我们边吃边聊……怎么样？”


    程忻沉默了几秒。


    二十分钟后，楚傲霜坐在程忻对面，隔着氤氲的雾气看程忻的温柔的眉眼。


    年少时的心动，多半是因为程忻的温柔，那心动一直持续到现在，就像程忻的温柔一样，只增不减。


    程忻给两人煮了面条，一人放了一个荷包蛋。


    其实她们两个都不怎么饿，但当时的情景之下，程忻还是煮了面。


    面条一盛出来，两人就隐约觉得有些饿。


    面条算是没有白煮。


    沉默地吃了一会儿，眼见面条就要见底，楚傲霜终于开口说道：“我不回英国了，以后我就留在家里。”


    程忻淡淡地“嗯”了一声。


    她在等待下面的话。


    程忻十分擅长等待。


    “你之后要去哪里？还是也留在这边？”


    “去冰岛。”


    楚傲霜心下一动，“我、我陪你去……”


    她小心翼翼地，生怕程忻一个不愿意。


    程忻只保持那淡然的样子，说了两个字。


    “随便。”


    虽然答案模棱两可，但楚傲霜还是因为程忻没有拒绝而感到开心。


    楚傲霜想着，之后的日子，她一定要陪在程忻的身边，把她们之间的关系修复到从前的样子，弥补这些年来对程忻的亏欠。


    随着年龄的增大，两人间的相处没有了激烈的争吵。


    平静地度过一个晚上，程忻能感受到，她和楚傲霜之间好像有些东西改变了。


    楚傲霜不再躲着她，交流也能自然，有时候甚至能够和她进行肢体交流。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和程忻一起去冰岛的前一天晚上，楚傲霜去了楚樱的别墅拜访。


    楚樱对楚傲霜的到来并不意外，在姑侄俩简单地交谈过后，楚樱也知道了程忻和她之间的巧妙进展。


    “楚樱，姑姑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你程阿姨可能还没有迈出那一步。”


    “姑姑，要不是你们还互相爱着，光凭我是没有用的，你要谢，还是谢谢自己吧。”


    楚傲霜失笑，“你这丫头。”


    “姑姑，以后可千万不要让程阿姨伤心了，别让她没有安全感。”


    照往日，楚傲霜肯定要说一句“大逆不道，还敢教导起你亲姑姑了”，但现在，楚傲霜认真听着，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楚家人齐齐去机场给楚傲霜和程忻送行，按照行程，她们要在冰岛呆上一个星期左右，很快就会回来。


    莎莉对她们两个极为不舍，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程忻和楚傲霜带着她到处吃喝玩乐，两个人都走了，莎莉以后吃喝玩乐都没有地方去了。


    莎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给两人送行，楚傲霜实在看不下去了，把莎莉托付给楚樱，嘱咐她要经常带莎莉去吃好吃的。


    楚樱身负重任，一直牢记楚傲霜的嘱托。


    因为公司的事务太过繁忙，楚樱没办法做到每天都带莎莉去吃好吃的，偶尔会让陆融带莎莉去吃。


    好不容易等到一天工作不忙，楚樱找了一家公司附近的店来吃。


    这家店从几年前开始营业，大概五年左右，从开始营业起生意就很好，而且老板也很漂亮，几年以来似乎没有变过。


    正好陆融学校里的事情也不忙，于是小情侣俩带着莎莉一起去那家店吃饭。


    路上莎莉闷闷不乐，楚樱和陆融这俩人就跟八百年没见面一样，那个热乎劲儿让莎莉都无语。


    不是亲亲就是抱抱。


    好好好，出柜了就是不一样。


    就在莎莉觉得全天下的情侣都应该去死的时候，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


    “Oh my! The one for me has finally shown up!（老天！我的命中注定之人终于出现了！）”


    质疑楚樱，理解楚樱，成为楚樱！


    莎莉在见到黄淼的那一刻，世间万物仿佛都进入了静止，顷刻间这个老外把她和黄淼的美好未来都过了一遍。


    楚樱忍不住碰碰呆立在原地的莎莉，“莎莉阿姨？你怎么了？”


    陆融用英语又问了一遍：“Aunt Sally What''''s wrong with you（莎莉阿姨？你怎么了？）”


    “Kids, don''''t worry about me. Go make love.（孩子们，不用管我了，你们快去卿卿我我吧。）”


    陆融惊了一瞬，随后莎莉便向前台的黄淼走去，被迷得神魂颠倒的。


    楚樱离莎莉有些远，没太听清莎莉说了什么，但后面两个单词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楚樱疑惑地问陆融：“阿姨是不是说了……”


    陆融脸色通红，动作迅速地捂住楚樱的嘴。


    “阿姨什么都没说！”


    小情侣找了个位置来做，正好可以看见莎莉和黄淼在说话。


    似乎是被莎莉的热情吓到了，黄淼一整个很莫名其妙的样子，但之后渐渐被莎莉的话语所吸引，竟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来。


    楚樱看了一会儿，回过头来问陆融：“看不出来，莎莉阿姨也喜欢同性。”


    陆融点头，她也看不出来。


    楚樱看着陆融，突然勾唇笑起来。


    陆融问她：“你笑什么呀？”


    “现在莎莉阿姨也有喜欢的人了，以后我们的两人世界就不会被打扰啦……”


    话说着，楚樱用小拇指轻轻去勾陆融的手。


    陆融捂嘴轻笑，大大方方和楚樱十指相扣。


    “等我考上研，我就有更多时间陪着你了哦。”


    楚樱撇嘴，“你还要考博呢，陆老师。”


    陆融被“陆老师”这个称呼取悦到，挠了挠楚樱的手心。


    陆融倾身向前，在楚樱耳边轻声说：“我们还年轻，你会等我当上大学老师的，对吧？”


    楚樱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似吻非吻地蹭了蹭陆融的脸颊。


    “当然了，我会一直等你。”


    就像你一直等着我一样。


    两人双双沉在对方腻死人的笑容里。


    真是奇怪了，这张脸看了这么多年，居然一点都不觉得腻。


    同样不觉得腻的还有远在冰岛的楚傲霜和程忻。


    程忻万万没想到的是，楚傲霜会在冰岛向她求婚。


    极光映在天空中，她们在浩瀚的星空下，向对方许下一辈子的诺言。


    错过了半辈子，怎么说也要趁还没老向爱的人表明心意。


    好在程忻没有拒绝，她等得太久了。


    一直心心念念的冰岛，还有一直心心念念的楚傲霜，竟在同一时间同时实现。


    饶是四十多岁的程忻，也会忍不住红了眼眶。


    中年妻妻紧紧相拥，从此以后，她们会一直在一起。


    98.番外二十：如果篇（十）


    星期二，熊然的公司依旧十分忙碌。


    今天去买咖啡时，熊然的衬衫不小心被弄脏，无奈只好去服装店买了一件新的来，这样一来就耽误了时间，来公司上班迟了一些。


    上到电梯的时候，只有熊然一个人，这个时间员工们都已经开始了工作，如果有进来的那就是迟到了。


    等待电梯缓缓上升的时候，熊然看了一眼手机，助理问了他几个事情，都是一会儿即将要处理的。


    想着马上就见到助理的面了，熊然索性就没回复。


    一迈出电梯门，熊然径直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这家公司是熊然从南宫家手里收购来的，除了公司的logo大改了之外，室内装潢和装修都只简单地修改了一下，公司内部的布局一点没变。


    从电梯到办公室，会路过各个部分的办公区，每个办公区会用玻璃墙挡住，起到一定的隔音作用。


    路过销售部的时候，熊然多看了几眼，随后便看见南宫黎在办公区里面对着员工发脾气。


    白色纸张散落了一地，南宫黎暴跳如雷，脖颈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熊然停下步伐，轻笑出声。


    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人在说什么，熊然只停留了几秒，随后便接着向办公室走去。


    助理已经在门口的办公桌旁等待多时了。


    “熊总，您来了。刚刚几个部长把需要签的合同都放在我这了，我给您拿进去。”


    熊然对待下属向来宽容，低头在几份合同上翻了翻，随后说：“不用，我自己拿进去就好。”


    熊然拿起合同，突然看见有一份出自销售部，于是对助理说：“一会儿帮我把销售部的南宫部长叫过来吧，我有事情和他说。”


    听见“南宫”两个字，助理的脸上就浮现起痛苦面具来，但老总的意愿不能违背，助理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好”。


    这个南宫部长南宫黎，是熊然从前公司留下来的，脾气暴躁得不行，偏生还有点能力，让公司里的人又爱又恨的。


    助理不情不愿地去到销售部的办公区，隔着玻璃看，南宫黎在里面不知道说些什么，看嘴型不像是好话。


    真服了，自从南宫黎一来，每天销售部的员工就频频遭罪。


    助理推开玻璃门，开门见山道：“南宫部长，熊总找你。”


    被骂的员工们看见助理仿佛看见了救世主。


    南宫黎被迫终止施法，颤了颤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气不善地回答：“知道了。”


    助理先走一步，赶忙回到自己的工位去，不愿与南宫黎多待一秒钟。


    熊然在办公室里查看了几分合同，都觉得不错，签下字后，就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


    “请进。”


    南宫黎一脸别扭地走进来。


    “找我什么事。”


    来这里工作快要一个月了，南宫黎仍是这副死样子。


    不过，熊然并不讨厌。


    “你早上交来的合同我看过了，能签下那个大单子，我很意外。”


    这话像是称赞，但南宫黎听进耳里，只觉得恼火。


    至于恼火的原因，是熊然挤兑南宫产业，使得南宫黎家里破产，欠债百万，最后还要让他在仇家公司里工作。


    南宫黎咬牙应下：“不算什么。”


    熊然瞧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既然来了公司工作，就不要那么暴躁，总是生气对肝也不好，况且，你也是需要朋友的。”


    话里话外都在劝南宫黎不要总是骂人。


    南宫黎“嗯”了一声，没看熊然的眼睛。


    似乎是熊然的话起了作用，南宫黎回去之后，这一天果然都平静不少。


    难得平静地结束了上班时间，南宫黎马不停蹄地赶去自家楼下的便利店。


    六点下班，南宫黎在便利店的打工是六点半到九点半，三个小时一共六十块钱，是他三天的饭钱。


    几个月前爸妈受不了打击，在宣布破产的那一晚齐齐失踪，留下南宫黎一个人面对巨额债务。


    为了还债，南宫黎只好缩减自己的睡觉时间，一天打三份工，早起在凌晨送牛奶，然后去熊然的公司上班，接着在便利店当收银员。


    这样干了一个月，收入差不多将近九千，除去每天的饭钱和房租，南宫黎每个月能存下六千多。


    当初为了抵债，南宫黎还借了高利贷，利息高得吓人，而且蛮不讲理，就算南宫黎每个月都有打钱，高利贷那边也会派人来要。


    九点半，南宫黎把便利店的工作结束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


    他租下的这个房子是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源了，所以在某些方面，房子的功能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不过眼下南宫黎也只能如此。


    走上破旧的楼梯，南宫黎听见男人的交谈声。


    神经瞬间紧绷，南宫黎停下脚步，睁大眼睛抬头望向楼梯上面。


    他隐起身子，在原地等待片刻，男人的交谈声越发明显。


    “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再等等吧，消息不是说他九点半才下班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也有今天，当少爷的时候整天嚣张跋扈的，哪里能想到沦落到这地步。”


    “我说这小子到底得罪了多少人，成落水狗了还有人雇咱们踩他一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黎听着听着，越觉得不对劲，他说怎么这两人时不时地就要来要债一次，明明他每个月都会交钱……怪不得，原来是有人刻意针对他。


    可恶！


    南宫黎攥起拳头，如果不是熊然，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等了！明天再来吧，我媳妇儿在家等我有事呢。”


    “哈哈哈哈哈，你家那个还真是黏你。”


    “那可不，我那么宠她，不黏我黏谁？”


    男人们慢步走下来，南宫黎一心慌，腿脚本就发软，这下一来不小心错迈了一个步子，一连掉了好几个台阶。


    南宫黎忍住没发出声音，可摔下的声音还是吸引到了男人的注意。


    男人们加快了步子赶来，看见南宫黎后露出不知所谓的笑容。


    “我说怎么等不到你，原来是你不敢上去。”


    “你小子……可让我好等。”


    南宫黎眼神中不加掩饰地惊恐，哆嗦道：“放过我……放过我……我已经在努力赚钱了……”


    男人摇摇头，步步紧逼道：“你还是不明白，是有人要搞你，我们也是收钱办事……”


    从神坛落入地狱，是南宫黎一直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以往一句话就能让别人为他送命，如今……却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南宫黎绝望地闭上眼睛。


    人在困境中，总会想起自己爱的人。


    南宫黎想起了楚樱。


    周三早上，熊然去干洗店拿了昨天被咖啡弄脏的衬衫。


    与昨天上班的时间相差无几，熊然走过销售部的办公区，却没有看见南宫黎的身影。


    有一大堆工作等着熊然，在走动与下属交谈的过程中，总是要路过销售部，一直都不见南宫黎。


    休息时刻，熊然让助理给他倒了杯咖啡，随口问：“今天怎么不见南宫黎？”


    助理在销售部的员工都心情不错的时候就打听过了，说：“听说南宫部长没来上班，但也没有请假，大家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熊然想了想，忽然瞥见桌上那一堆需要他处理的文件。


    厌工情绪达到顶峰。


    熊然：“唔……我去看看他，你先帮我处理这些……”


    助理还没反应过来，熊然便迅速离开了办公室。


    初次见到南宫黎的时候，就是在南宫黎的小破出租屋里。


    当时熊然托人问了南宫黎的近况，亲自去邀请他进公司来工作。


    这是熊然第二次来南宫黎的出租屋。


    罕见地，居然在楼梯上看见了一滩血迹，看凝固的状态，似乎是昨晚刚刚发生过的。


    熊然没放在心上，继续上楼。


    来到南宫黎的家门前，熊然暗自吸了一口气。


    门上被红色油漆写上了“还债”两个字，周边的墙面也被写上了脏污不堪的字眼。


    太粗俗了。


    熊然摸摸手背，抬手敲门。


    门里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但南宫黎没有来开门。


    熊然继续敲，南宫黎居然开口说话，只不过声音很虚弱。


    “谁——”


    熊然清了清嗓子，“是我，熊然。”


    屋内响起重物掉落的声音，接着就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


    熊然皱起眉头，歪头思考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声音。


    等待门开，熊然疑惑的所有才有了答案。


    南宫黎一脸青紫，左手用绷带缠了一圈，但缠的并不专业，像是他自己缠的，还有他的右腿——熊然算是知道了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


    南宫黎的腿状态并不好，光是看起来就是要去医院的地步。


    可任谁看了都知道南宫黎没有去医院。


    南宫黎大喘着气，这几步走得他浑身都疼。


    “你来这干嘛？”


    熊然闭上因为震惊而张大的嘴，缓了缓神道：“你这是怎么了？”


    南宫黎别头，“被人打了。”


    “你惹了谁？”


    “高利贷。”


    熊然沉默一会儿，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结束了，接着南宫黎就听熊然说：“去医院看看你的伤。”


    南宫黎不假思索便说：“我没钱。”


    熊然看着满是伤痕的南宫黎，眸光竟然变得温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