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忻慢慢走近，楚傲霜的心跳也慢慢加快。


    车库里灯光昏暗，程忻总觉得楚傲霜脸上的紧张是她的错觉。


    “你刚刚去哪里了？”


    面对程忻的问话，楚傲霜只低头看了看楚樱。


    楚樱立刻心领神会，拽着程忻的手撒娇：“姨姨！我要进车里坐着！”


    “好。”


    程忻用钥匙给汽车解锁，然后帮楚樱拉开车门，让楚樱自己爬上去了。


    楚樱没忘记关门，“砰”的一声，让楚傲霜更加紧张了。


    程忻淡漠的眼神望向她，嘴唇一张一合：“你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


    这些日子里，程忻看向她的时候总是带着那样的感情，楚傲霜不想看见那种眼神，所以总是逃避，可今天，她发觉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楚傲霜默默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忻忻，那天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那么问……”楚傲霜忽然摇头，一下子否定了自己前面的话。


    “应该是，我一直以来都不对，你说得没错，我只在乎我自己的感受，根本没有问你到底是怎样想的，但是忻忻，我一直都没有变过，我……”


    程忻打断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楚傲霜抿起嘴唇，又张开。


    她从外套的内兜里拿出一个戒指盒来。


    程忻看见戒指盒的那一刹，眼里满是惊诧。


    盒子面向程忻，楚傲霜打开，里面放着刚刚在首饰店里程忻看中的那一款。


    程忻早就应该猜到，楚傲霜在那段时间里去了什么地方。


    只是她没怎么抱希望，所以就没往那儿想。


    “你说过赵磊能给你一个承诺，我那时只觉得心灰意冷，但我今天想明白了，我也能给你承诺，我不想失去你，忻忻，我爱你。”


    这番话能从楚傲霜嘴里说出来，程忻总以为这是梦。


    程忻很开心，但过往的经历都在提醒她，不能轻易相信这个女人。


    初中时楚傲霜说了是要去上补课班，但其实一整天都在网吧打游戏；高中时诱骗她只是亲亲脸蛋，结果脖子上被吸得全是痕迹；还有大学时说好了一起继承家里的公司，楚傲霜却偷偷去了英国……


    程忻咬住嘴唇，狠心道：“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得到这样的回答，楚傲霜是万万没想到的。


    饶是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那么多次程忻的抵抗和毒舌，她也没想过程忻会拒绝她的告白。


    楚傲霜愣住了。


    真心被踩在地上摩擦的感觉，她好像体会到了。


    原来程忻一直都是这种感受……


    可是就这一次被拒，还远不及程忻有生以来受到来自楚傲霜伤害的万分之一。


    “忻忻……我……”


    爱意和汹涌的悔恨从身体不知名的地方涌上心头，楚傲霜的心啊，仿若被一只大手握在手心里，缓慢地收紧、收紧……直到她再也喘不过来气为止。


    接受程忻不爱她这件事，要比想象中还要煎熬。


    举起戒指的双手像被按了暂停键，连带着楚傲霜的呼吸，一同停在了那一瞬间。


    于是楚傲霜就这样无言地看着她，等到泪水流了满面，程忻才在昏黄幽暗的灯光下看清。


    “你，你哭什么？”


    “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忻忻……我再也不会这样了……你不要不信我……我、我会好好对你的，我再也不会食言……忻忻……别不要我……”


    网吧打游戏，一脖子的吻痕，程忻都能理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楚傲霜突然要去英国留学？


    程忻想了近十年也没想明白。


    程忻突然握住她的肩膀，声音颤抖：“我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去英国留学？为什么在那里呆了那么久没有回来？”


    楚傲霜沉浸在悲伤里，被问蒙了。


    英国吗，英国啊。


    在楚傲霜眼里，程忻是优秀的，优秀到她才像是楚家的女儿，她羡慕、嫉妒……甚至一度想毁了她，可最后却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


    楚傲霜对程忻的情感是复杂的，她爱她的一切，可偏偏是程忻的一切让楚傲霜生出那种扭曲的性格来。


    她在妒忌和爱慕的漩涡中挣扎，最终选择离开这里，去寻找更优秀的自己，她想着，如果她变得比程忻更优秀，她对程忻的那种感情会不会纯粹一点？


    纯粹到只剩下深沉的爱意。


    楚傲霜向前一步，抽泣着把程忻虚抱进怀里。


    “我配不上你……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我不在乎那些东西了，我现在、我现在只想和你在一起……我爱你……”


    楚傲霜的胡言乱语让程忻心颤，不懂的事情更多了，程忻闭上双眼，双手攀上楚傲霜的背，加深了这个拥抱。


    哭泣，楚傲霜哭得更凶了。


    “别哭了。”


    楚傲霜也想听程忻的话，可眼泪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滋滋滋地往外冒水。


    程忻松开她，抬手用衣袖为她擦眼泪。


    “不要哭了，一会儿楚樱会担心你。”


    “好……”


    程忻深深凝望着楚傲霜眼里的自己，不忍心别开目光，更不忍心拉开她与楚傲霜之间的距离。


    “我很想你，傲霜。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可你带回了莎莉，我自然会怀疑她是不是你的什么人，所幸她不是……”


    “我爸自你回来之后就一直不让我靠近你，他知道我们的事，阿姨又在那时候给我安排了相亲，她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但我不明白她的态度。”


    “傲霜，我真的很害怕。我怕你还会离开，我怕家里人的反对，所有的一切我都很害怕……”


    “我也爱你，傲霜。”


    楚傲霜猛地搂住她，滚烫的泪滑过了程忻的脖颈，楚傲霜颤抖着，不断重复那句“不要离开我”。


    “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和你一起面对……所以忻忻，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伤心了……”


    “嗯。”


    随着尾音落下，程忻在楚傲霜的唇上落下一吻。


    时隔多年，楚傲霜再次重新拥有了程忻，她感动到流泪。


    程忻不得不继续安慰道：“都说了，不要哭了，嗯？楚樱会笑话你的。”


    在车里听墙角的楚樱：那倒不会。


    “好……我不哭了。”


    程忻忍不住勾起嘴唇，细细为楚傲霜整理凌乱的发丝。


    楚傲霜盯着她的红唇，问：“我可以再亲你一下吗？”


    这次得到了程忻的否定：“不可以。”


    “为什么？”


    某人委屈得露出了小狗一样的眼神。


    “你看看你身后。”


    楚傲霜的身后，是程忻的车，准确的说，应该是车窗。


    楚傲霜回过头去，看见一张紧贴着车窗的大脸，正直直地面向她们两个的方向。


    “楚樱？”


    被发现了，楚樱急忙把脸从车窗上撤下来，乖乖坐回座位。


    “楚樱，怎么偷听大人讲话呀？”


    不光偷听，还看见了更精彩的，嘻嘻。


    被揪住耳朵的楚樱正扑腾着小腿反抗：“我没有偷听~是姑姑和姨姨讲话声音太大了！”


    “嘿，你这小孩儿……”


    程忻笑出来，适时上前阻止楚傲霜。


    “好了傲霜，楚樱也不是有意的。”


    是有意的。


    “你就放过她吧，楚樱才五岁，她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懂。


    “楚樱肯定不会说出去的，对不对？”


    这就不一定了。


    楚傲霜听了程忻的话，最后在楚樱的屁股又留下一个大逼斗，楚樱吱哇乱叫。


    和程忻重归于好，楚傲霜就抛下楚樱，给楚樱系好安全带就坐到了副驾驶去。


    这车是程忻在楚傲霜出国的那段时间里买的，楚傲霜还没坐过副驾驶呢。


    楚傲霜随口一问：“副驾驶都坐过谁呀？”


    “阿姨和莎莉。”


    “就她们两个？”


    “就她们两个。”


    楚傲霜痴痴地笑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


    汽车慢慢移动，楚傲霜歪头，沉醉地看了一眼程忻的侧脸，后知后觉问：“我们回家吗？”


    “不回。”


    汽车驶往了一个与家相反的方向。


    “那我们去哪里？”


    “去家具城，我们一起去挑家里的家具。”


    楚樱觉得，她爹和她姑不愧是亲姐弟，连秀恩爱的酸臭味的浓度都是一样一样的。


    在家具城里逛的时候，一开始她们还会看着点她，后来就把她放进推车里，她们自己在楚樱背后凶残地卿卿我我。


    有一次回头，甚至看见了楚傲霜偷亲程忻。


    楚傲霜被发现了也不害臊，凶巴巴地对楚樱说：“把头扭回去，再让我看见你扭回来别怪我不客气。”


    可恶，可恶！


    这个烂泥般扶不上墙的姑姑，不就勇了一次抱得美人归了吗！


    凭什么，凭什么！


    楚樱气呼呼，用这个年纪小孩子惯会用的招数，试图激怒楚傲霜。


    “姑姑你刚刚为什么在哭呀？像小孩子一样。”


    “什么？你说什么？”


    “我说姑姑你像小孩子一样，一点都不成熟。”


    “楚樱，你是不是屁股又欠揍了？”


    程忻看着互不相让的姑侄俩，笑容渐渐呈现在她脸上。


    她拿出手机，给备注为“赵磊”的联系人发了一条信息。


    “不好意思赵先生，我有一个一直牵挂的人，我没办法忘记她，很抱歉浪费了你的时间，我们还是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