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走出训练大楼，楚逢清就跟云岁岁分开去找郁眠了。


    楚逢清沿着熟悉的寂静小道，走到花园小别墅门前。


    复古黑色铁艺大门“滴”地一声开启。


    楚逢清不紧不慢地沿着石子路往前走，注意到花园里留下的细微痕迹，心里渐渐笃定人鱼一定来过这里。


    楚逢清轻轻地叩开白色卧室门，果不其然看见小人鱼窝在天蓝色被子里熟睡的身影。


    “郁眠？”


    楚逢清走到床前，熄灭亮起的手环。


    她注视着郁眠抱住柔软枕头熟睡的模样，稍微往里收拢了一下像阳光一样铺散满床的金色头发。


    楚逢清坐在床边垂眸轻轻地唤了一声。


    有了上次的经验，楚逢清根本没想过能唤醒郁眠。


    但出乎楚逢清意料的是，这次的人鱼居然一唤就醒。


    “唔，楚逢清？”


    困意朦胧的郁眠努力睁开湛蓝的眼眸，从被窝里伸出手想要够到眼前的人。


    “是我。”楚逢清顺势牵住郁眠伸过来的手，结果被人鱼一个用力，就拉进了她的怀里。


    郁眠在楚逢清身上使劲拱着蹭着，抱着人在床上连滚三圈。


    “我忘记调温度了。有点热，我都热醒了。”


    停住后，郁眠委屈地在楚逢清的手上用力贴贴，试图汲取到一点凉意。


    人鱼体质贪凉怕热。刚睡着的时候还好，海风徐徐吹着也挺凉快的，但随着太阳越升越高，房间里就渐渐开始热起来了。


    郁眠还盖着被子，睡熟后根本挣不脱的被子。


    明明睡觉前还是凉凉软软，像天空的薄云一样的小被单，裹成一团后却成了一大团厚厚的云彩。暖烘烘的，越来越热了。


    郁眠越想越委屈，本就还困得迷蒙的湛蓝眼眸此时更是漫上了一层水雾。


    她紧紧地握住楚逢清的手不肯放开。


    楚逢清垂眸听着人鱼又娇又软的小声抱怨，爱怜地摸了摸新朋友的头发。


    然后轻轻地单手扯开郁眠身上还卷成一团的被单，一把丢到旁边的白色小沙发上。


    “郁眠，你先松松手，我去调一下室温，很快就凉快了。”


    楚逢清两只手都被握住贴着郁眠的脸，原本冷淡的嗓音此刻也变得柔和起来。


    她低低地劝哄人鱼先松一松手，好让她能起身。


    “可是我不想你走。”郁眠还是紧紧地握住楚逢清的手。


    楚逢清的手凉凉的，白白的，像冰凉的玉石一样，叫人鱼完全不想放开。


    “我不走，不过我待会还要回去训练，郁眠你要过来看吗？”


    楚逢清放弃了起来调温度的想法。


    犹豫了一下，楚逢清伸出手主动地顺着轻抚人鱼的脸和头发。


    人鱼立马就软成一滩饼了。


    见此，楚逢清拍抚的手越发轻柔熟练，还像哄小孩一样，一下一下地轻拍着郁眠的背部。


    郁眠四肢伸展，享受地眯着眼，神情越发放松，双腿变成尾巴轻轻地拍着床。


    “我想去，我想跟你一起去看一下。岁岁也在那里吗？”


    郁眠想到被云岁岁和纪明风多次提起的训练室，心里自然而然地生出好奇。


    “云岁岁也在。不过她去找你了，我待会跟她说一声，她就回来了。”


    “好。”郁眠的声音越发甜软，像淌着蜜一样。


    “那我给你梳一下头发吧。”


    楚逢清继续用手指顺了几下郁眠的头发后，就扶着郁眠坐了起来。


    郁眠看着楚逢清起身走去梳妆台，翻找了片刻，很快就拿了一个精致的透明盒子过来了。


    “这次给你用蝴蝶发夹好不好？”楚逢清从里面挑出了一个亮闪闪的亮银色蝴蝶发夹。


    在上次为郁眠梳理过头发后，楚逢清就准备了各式各样的小发夹和发绳发带，等待着再次装扮小人鱼的一天到来。


    “好。”郁眠很顺从地点头乖乖答应了。


    郁眠用手指好奇地拨弄着盒子里五颜六色的丝绸发带和珍珠头饰。


    旁边的各色珠宝也发出了丁零当啷的声响。


    “下次我想要试一下这个。”


    郁眠举起一串蓝色水滴形状的宝石发饰放在额前。


    湛蓝的眼眸期待地看着楚逢清。冰蓝与湛蓝交相辉映，阳光有一瞬晃花了楚逢清的眼睛。


    “好，明天就给你戴这个。”楚逢清拿起象牙白的小梳子，轻轻地梳着郁眠的头发。


    郁眠的头发是金子般的颜色，光泽灿烂又如绸缎般顺滑。


    梳子落进去，如象牙石陷入阳光瀑布一样，从头梳到尾畅滑无比。


    细致地梳了几遍后，楚逢清松松地拢住金色的头发。


    她放下梳子，开始将发丝分成几束，仔细又熟练地给郁眠编起了辫子。


    手指穿插在发丝中，就像穿梭在金色云彩里一样，充满柔和而蓬松的触感。


    楚逢清忍不住有些沉迷其中。


    郁眠像被顺毛的猫猫一样，被梳得都快睡着了。


    “好了。”


    等了许久，楚逢清把亮银色蝴蝶发饰小心地夹进郁眠的头辫中。终于弄好了。


    “太好了，谢谢逢清姐姐！”


    郁眠随意擦了擦困出来的泪水，高兴地从床上跳下来。


    人鱼跳到鞋子上，尾巴转眼又变成了双腿。


    郁眠拉起楚逢清的手就往外走：“那我们快走吧。我下午是小组活动课，可以看你们训练很久的。”


    郁眠开学第一周就加入了一个神奇的小组，还是秋友友创办的，冥想自然组。


    组员可以自由自在地校园各处观想自然，闭目冥想。


    组内成员无数。大家都趁着这个时候到处乱逛，最后用手环拍一张闭目冥想的照片，当作作业上传到小组就可以了。


    是高一学生心之所向的快乐小组。


    “你先穿好鞋子，是冥想组吗？”


    对秋友友创建的这个躺平组，楚逢清早有耳闻。


    她一听就猜到郁眠肯定是加入这个神奇的小组了。她们画风看起来很相合。


    “对啊对啊，就是这个组。逢清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郁眠低下头，三两下就把鞋子穿好了，然后好奇地看向楚逢清。


    “猜到的。”


    楚逢清出去前，还不忘回身拿起了郁眠落在小沙发上的帽子。


    “郁眠，要带帽子吗？”


    “不用啦，戴帽子会弄乱头发的。”


    郁眠摇摇头，将帽子收进了自己的白色贝壳小包包里。


    两人拿出放在墙角的小花伞，一起撑着伞就出发了。


    训练室


    训练室此刻空无一人。因为大家都凑热闹地跑出去找人鱼，结果一不小心就陷入水球大战了。


    楚逢清“啪”地打开训练室的灯光，按了几下墙上的机器，一股凉风就刷地扑面而来了。


    楚逢清带着满是新奇的郁眠逛了几圈，介绍了一遍各种器械的用法。


    楚逢清又在郁眠面前做了几组简单的训练，时间就很快地过去了。


    楚逢清做完训练，转身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抽出了一张蓝色的软垫，提着铺到休息的长椅上。


    垫子软软的，像海浪又像云朵，看起来就很舒服。


    楚逢清拍拍垫子示意：“郁眠，垫子是干净的，我铺好了。你如果困了可以继续在这里睡一会。”


    楚逢清心里有些懊恼。经验不足，她忘记再准备一个毯子给郁眠了。


    冷风吹着，楚逢清担心郁眠会着凉。但其实没关系的，因为人鱼只怕热，一点都不怕冷。


    “我还不困呀。楚逢清，岁岁姐姐她们快要回来了吗？”


    郁眠听说高二开始，学生训练就打得激烈起来了。一直听说云岁岁特别能打，她还从来没见过呢。


    而且，楚逢清走在训练场上，做起训练来，就像白色蝴蝶在翩跹起舞，完全无法想象她跟人一起格斗训练时的画面。


    无论是云岁岁，还是楚逢清，还是被拉过来的纪明风训练的样子，郁眠都想看。感觉都很有意思，她也想学。


    既然郁眠不困，楚逢清就顺势坐在椅子上跟她一起聊天了。


    楚逢清跟郁眠简单提了一些训练场上的事，让郁眠更期待了。


    不过，没过一会儿，手环的时间提示音响起，提醒两人集合时间已经到了。


    然而训练室却还是只有她们两个。


    看到其他人都没回来，郁眠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暂时泡汤了。


    看来大家都玩得忘记时间了。


    楚逢清垂眸看着时间，神色平静下来。


    她在手环上轻触几次按键，将群通知发出去，试图将散落在校园各处的训练室学生召唤回来。


    “她们应该快回来了。”


    楚逢清转起头。她的眼瞳很黑，又水润，微微转眸地看向郁眠时就像两汪乌水丸，出乎意料地纯净。


    编织好的发辫随着转头的动作微微晃动，楚逢清看过来的目光沉静又清澈。


    特制的白裙在阳光下微微亮着白光，水蓝色的地面也是一片光亮，波光粼粼。


    楚逢清看起来像停在水面的蝴蝶一样轻盈美丽。


    “郁眠，你想吃点什么吗？”


    楚逢清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郁眠身上，充满专注：“我之前准备了一些小点心，放在休息室的柜子里。”


    “想吃！我跟你一起去拿吧，我们可以一起吃。”郁眠从休息长椅上跳下来。


    “逢清姐姐，你的裙子会发光，好漂亮呀。你训练的时候也好漂亮。”


    郁眠亲昵地拉着楚逢清的手晃来晃去。


    她目光闪闪发亮地看着楚逢清，说起话来像淌着蜜一样。


    “要是每天都能跟你一起玩就好了。对我那么好，又那么漂亮的姐姐，我睡觉都想要在梦里见到你的。”


    “郁眠……”楚逢清耳垂微微发红。冷淡又华丽的音色努力维持镇定，却还是忍不住微微上扬，泄露心情，“我也每天都想见你。”


    “下次我去接你，可以吗？”


    “好呀好呀，我也可以自己来找你。”


    郁眠爽快地点点头，痛快地将之前的小伙伴完全抛之脑后了。


    两人边说边走到了储物柜前。


    等拉开储物柜的抽屉时，她们惊讶地发现，连着一格，两格，三格，居然全是空的。


    这些小点心，全都被刚训练完的高二学生，像饿虎找食一样地给翻出来吃光了。


    随着空抽屉一格一格地拉开，楚逢清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变得更加平静。


    等拉到第四格的时候，郁眠发现锁住了。


    楚逢清从口袋里拿出很小的一枚银钥匙，插进去轻轻扭开了锁，满满当当的零食瞬间映入眼帘。


    “哇~”郁眠兴奋地扭头看向楚逢清，“好多呀。”


    楚逢清微微点头，有些庆幸当初还留了一手，锁住了最后一格。


    不然她现在就要在郁眠面前丢脸了。


    “我们先吃小蛋糕吧。”郁眠拿出了熟悉的知遇坊小蛋糕，“还有巧克力味的。”


    “之前我吃过草莓味的，很好吃。楚逢清，我们一起试一下巧克力味的好不好？”


    郁眠举着小蛋糕，期待地看着楚逢清。


    但楚逢清看起来就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肤色白皙，神情冷淡自持，怎么都不像是喜欢甜食的模样。


    楚逢清确实对甜食观感一般。


    不过，她注视着人鱼期待的模样，还是点了点头：“可以。”


    蛋糕里面附带了两个小叉子。等郁眠和楚逢清你一口我一口，慢悠悠地将蛋糕分吃完毕，训练室还是没有人过来。


    那些还在玩水球大战的学生，此刻已经被花老师一个个揪出来挨训了。


    高二跑出来的学生也被拉进了挨骂的队伍。


    但郁眠和楚逢清却一无所知。


    郁眠坐在长椅上一下一下地晃悠着腿。


    吃饱喝足，看楚逢清训练，怎么等都等不到其他人回来。


    冷气呼呼地吹，没一会，郁眠的眼皮就像打架一样挣扎着要合上了。


    熟悉的睡意瞬间席卷全身。郁眠轻轻甩掉鞋子，身体往椅子上一倒，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楚逢清注意到郁眠睡着了，便放缓了动作。


    等做完最后一组训练，楚逢清便慢慢地走过去，走到了郁眠的身旁。


    沉睡的人鱼看起来乖巧无比，金色发辫散在脑袋两侧，肚子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在手镯的限制下，郁眠无意识散发的催眠素对周围的影响已经很微弱了。


    但长久的注视下，楚逢清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完全松弛了下来。


    楚逢清坐在郁眠身旁，打开手环开始了解外面的情况。


    人鱼睡梦中直觉地感受到楚逢清的到来，开始动来动去，想要凑过去。


    楚逢清就将郁眠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


    楚逢清一边垂眸浏览着手环上的信息，一边轻抚熟睡人鱼的头发。


    两人之间环绕着一种亲密无间的氛围，让人一看，就知道她们关系匪浅。


    另一个训练室，纪明风刚结束了一场训练。


    纪明风从储物柜里抽出一瓶水。


    她想到楚逢清那边的水应该喝完了，便兴冲冲地想要过去拿给她。


    但纪明风万万没想到，当她开心地推开了训练室的门时，居然会看到楚逢清和郁眠亲密地抱在了一起。


    “你，你们……”纪明风握紧手里的水瓶，悲愤道，“你们怎么又睡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