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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朝意》 31. 朝意 遵命
第二天醒来, 宋意待在书房查阅了几个法院金融纠纷判例。
忽闻什么东西倒了，宋意第一反应以为是宋小橘。
它时常莽莽撞撞碰翻东西，抬眼见是有阵风从窗外吹进来, 靠窗那张玻璃桌上的空塑料杯跌倒。
宋意也才想起来，宋小橘被应朝带去他那养了。
“要么我留下，要么我带走它，你选一样。”昨晚, 他听起来是商量的语气但丝毫掩饰不住霸道和强势。
林栋都从云锦湾给他装了两袋衣物送过来, 他想在江景七苑住下，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她坚持拒绝, 他才妥协, 说出那句话。
“那你带走宋小橘。”最后她道。
宋意将手机拿过来，点开昨晚应朝给她发的一张图片。
是一张自拍。
他和宋小橘躺在云锦湾大床的自拍。
宋小橘趴在他胸膛上, 被应朝一只手掌控脑袋，扭朝镜头的方向，黑瞳看起来有些委屈。
男人浓眉如墨，内双勾勒的桃花眼, 皮肤冷白, 身穿蓝色真丝睡衣。
【它肯定很不习惯。】宋意道。
应朝：【没。】
应朝：【它很喜欢跟我睡。】
宋意：【那是你以为。】
宋意：【你看它脸上多不情愿。】
应朝：【有吗。】
应朝：【不挺开心？】
发了张宋小橘的“自拍”来。
这次只有它的圆脸。
宋意没从它的小脸上看出来它哪里高兴了。
一条弹出来的新微信收回宋意的思绪。
谭清圆：【宝贝, 周日有安排吗？出来嗨呀, 陪我去逛街。】
宋意道：【陪不了, 我只能宅在家里。】
谭清圆：【？忙工作？】
宋意实话道：【腿受伤了。】
谭清圆没再发信息, 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来。
宋意接通。
“你咋回事啊？你腿怎么了？”谭清圆似乎刚睡醒, 还在床上，头发有些乱糟糟。
宋意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跟她讲了下。
谭清圆道：“你现在在家？”
宋意嗯了声。
谭清圆已经下了床，往衣柜里拿衣服, “等我，我马上来看你。”
*
同一时间，应朝正在一处施工期的新楼盘视察。
“应总，这边请。”
一行人戴着白色安全帽，走在工地里。
应朝抽空摸出手机看了眼。
宋意按照他的要求，拍了张她的照片给他。
她坐在书房的电脑桌前，右腿搭在一张椅子上。
只照了腿，露出半截粉白色的袜子。
时间转眼来到十点半，监工道：“应总，您早饭还没吃，咱们先去吃点东西？”
应朝道：“继续。”
*
谭清圆到宋意家门的时候，给人发信息。
【能告诉我你家门的密码不，不然你还要跑下楼。】
宋意觉得好笑：【我又不是残废了。】
不过她还是把门的密码发给了谭清圆。
“是这里？”谭清圆指了指。
宋意穿了条宽松的裤子，外表看起来一切如常，实则里面有块伤口。
宋意点点头。
“还好你没事，以后别去骑马了，吓人。”谭清圆道。
宋意嗯了声，她以后的确大概率都不会去骑马了。
“你是不是什么东西都还没吃？”宋意问。
“没吃啊，我本来想你要是没时间和我逛街，我就再睡一会，谁知道你说你腿受伤，吓了我一跳。”谭清圆道。
“点外卖？”宋意道。
“你吃了没。”
“我吃过早餐了，现在还不到吃中饭的点。”宋意腿搭累了，想抱下来，谭清圆瞥见，忙走过来帮她，忍不住道：“我也是佩服你，腿上有伤，不能在床上多躺躺吗，还起这么早看什么法院判例。”
宋意道：“我怕躺废了。”
“哎呀，怎么可能，别乱说！”
“不碰着伤口就行，这样可以了。”
“你点个外卖吧。”
谭清圆靠在宋意书桌旁，“你家里有面条吗，我想煮面吃，不想吃外卖，我最近在减肥，外卖热量多高啊。”
“你可以点沙拉？”
“可我也不想吃草啊。”
“……”
“面倒是有，但是只有面，没有别的。”宋意说。
“调料总有吧。”谭清圆道。
“有。”
“有就好了呀，放点酱油醋我就能吃了，我还不想加别的呢。”谭清圆道。
宋意笑：“那你去煮。”
谭清圆从大一进校就嚷着要减肥，但都是一阵一阵的，最长坚持不了半个月，另外半个月又吃回来。
她其实不胖不瘦，在宋意看来正正好。
谭清圆等水开的时候，扫了眼客厅，发生哪不对劲，在楼下给宋意发去一条语音。
【宝贝，我干儿子呢？】她问。
来了有一会了，也没看见宋小橘的身影。
宋意回复了过来，也是用的语音。
【被应朝带去云锦湾了。】
之前谭清圆就忘了问，只忙着关心宋意腿伤严不严重，现在想问，又觉得这楼上楼下地用语音聊，还不如等会她端面上去吃再跟宋意好好聊聊，便放下了手机。
正好水要烧开，谭清圆下面。
忽听见门铃响，她瞅了下，心想不会是应朝吧？
“等一下，”
“来了。”
谭清圆搅完面，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却不是应朝，而是她更熟悉的人。
宋方遒。
宋方遒见到她，脸上也有几分诧异，那诧异又很快消散。
谭清圆道：“你来看意意的？”
宋方遒换着鞋，“嗯，她严重吗？”
“是这里受伤，没伤到骨头，你别担心，她现在在书房。”
宋方遒阖了阖首，没跟她多说，准备上二楼，瞥见中岛台有锅在冒热气，道：“给我妹煮的？”
“没，给我自己煮的，意意她吃过了。”谭清圆道。
“再下点，我也吃。””宋方遒道。
“……”
“行。”谭清圆看着他上了楼。
“哥？”听见门铃，宋意杵着拐杖出来，看见宋方遒走上来。
“你……”
“应朝告诉你的？”宋意问。
宋方遒道：“不是，昨天马场里，有我一位朋友在。”
“他还录了视频。”
“那条视频被我好几个朋友转发。”
“……”
宋意高一回到宋家，也没实质上跟其他富家千金玩在一起，她平时是闷头学习的类型，不爱出门，明城上流圈子那些名媛贵女，很多认识她，而她不认识她们，只是眼熟，相互间也少有加微信的，并不知道昨天那场跳马救人事件在名流圈子里的轰动性，已经都传开了。
宋方遒根本不需要应朝告知，人还在美国，被几个朋友私聊。
宋意被宋方遒搀扶回书房。
放在桌上的手机振了下，是应朝发的微信。
应朝：【中午想吃什么？】
宋意拿起手机回：【你中午别来了，我哥和谭清圆都在我这。】
宋方遒没看她发了什么内容，只瞥见聊天框里是应朝的头像。
“你俩和好了？”他问。
宋意道：“我们，又没吵过架，不存在和没和好。”
“我是说，那种和好。”宋方遒唇角有一丝笑。
“没……”宋意道。
“我很感谢他救了我，但不代表我能重新接受他。”
“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宋意道。
“朋友？他愿意吗。”宋方遒扯唇。
宋意一顿。
宋方遒也只是问问，不想给宋意压力，道：“我随便说说的，你心里要真不想跟应朝好，就遵从自己内心的想法，哥哥只希望你能幸福。”
话落，视线望见谭清圆来到门口，手里端着一碗面。
宋方遒目光和她的对上。
谭清圆不自然地偏转眼神，对宋意道：“那个，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那我下去吃。”
宋意道：“没有，我跟我哥也没聊什么。”
宋方遒问：“我的那碗呢？”
问得这么不客气……
谭清圆没看他，回：“也煮好了，在下面。”
“你怎么还帮我哥煮了啊？”宋意道。
“他说他也要吃一碗……”谭清圆道。
“哥，你也还没吃东西？”
“嗯。”
“那你快下去吧，面坨了不好吃。”
宋方遒点了下头。
之后便没再说什么，宋方遒朝外走。
从谭清圆身旁走过，感觉到被什么扯了下。
侧过脸，他的衬衫袖口被谭清圆毛衣下面的小蕾丝片挂到。
他们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巧，这也能勾在一起。
“不好意思。”宋方遒声音低醇浑厚，有一分浑浊，垂着头，慢条斯理将谭清圆的小蕾丝片弄开。
谭清圆整个人都不大好，她在想宋方遒是不是故意的，还弄这么慢。
等他弄开，她道：“没事。”
宋意看着他俩，总觉得有些奇怪。
*
应朝到门口时，未按门铃，直接输的密码。
密码没再是宋意的生日，换过一个，但是昨天他送人时，目睹她输密码，记了下来。
进门，餐厅里坐了个人正在吃面，那人不是宋意，是宋意她哥。
两人对视了会，宋方遒先开口，“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啊。”
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应朝将大包小包提到中岛台，没理会他那句话，“宋意呢？”
“楼上书房。”宋方遒嚯了口面。
应朝买了一堆蔬菜水果，一样一样放去冰箱，之后准备上楼，宋方遒道：“她朋友也在里面。”
应朝退回来，懒洋洋拉开一张椅子，在宋方遒对面坐下。
“你自己煮的面？”
那碗面清汤寡水，一点食欲也没有。
宋方遒道：“没，”
“意意她朋友。”
应朝在那跟宋方遒聊了会，起身去到中岛台后面。
“做什么？”宋方遒端着空碗过去涮，见应朝忙前忙后，还带了围裙。
围裙明显是宋意的，比应朝的身材少了两号，印着碎花纹。
“下厨？”宋方遒自己说了答案。
“不然呢。”应朝正站在水龙头前，低头洗西红柿。
“……”
他是眼睛瞎了吗？
宋方遒心想。
*
“什么味？”宋意和谭清圆正说着话，闻见一股糊味。
“好像是我哥在烧东西。”宋意嗅了嗅。
谭清圆道：“我去看看。”
她小跑出去，爬到旋转楼梯半山腰，窥见一楼多了个人。应朝个子颀长，白衬衫，正在……中岛台手握一口锅。
他蹙着眉，脸色不大好看，铲了下有些嫌弃，握着锅走到垃圾桶，全部倒了。
谭清圆忙拿出手机，将这一幕录下来。
“要不要帮忙？”宋方遒问。
“不用。”
谭清圆攥着手机往楼上返回。
“给你看样东西。”谭清圆献宝一样点开刚才录的视频，凑到宋意面前。
“……”
“他疯了？”这是宋意的第一反应。
谭清圆笑得不行：“应大总裁也有今天。”
“活久见诶意宝。”
宋意道：“不行，我要下去。”
“你下去做什么啊？就让他弄啊，人家想给你弄。”谭清圆阻拦她。
宋意道：“我怕他把家烧了。”
*
一个多小时后。
四个人一起坐在餐桌，桌上有几盘菜。
宋方遒看了眼对面的谭清圆，眼尾挑着，最先拿起筷子，“来，开动吧，尝尝应大厨师做的菜。”
谭清圆也拿起了筷子。
宋意抬眼，猝不及防发现应朝也在看着自己，目光相接。
他眸眼漆黑，似乎对这桌菜很自信的样子。
宋意拿起筷子。
“哎？很好吃诶！”谭清圆尝了那盘山药炒肉，发现味道在意料之外，没报什么希望，反而尝到了惊喜。
宋意也默默吃了口。
味道的确不错。
“这道也不错，意意，吃这道，我都后悔了，早知道我之前就不煮面吃了。”谭清圆给宋意夹了块，“嗯……就是整体太清淡了，我记得应总不是很爱吃辣的？”
宋方遒道：“我妹腿上有伤，不能碰辛辣，也不能碰发物。”
“对哦。”谭清圆才反应过来。
发现应朝懒慢坐在那，目光总投向对面吃得腮帮鼓鼓的人，宋方遒哂了声，“你一直盯着我妹做什么，吃啊。”
应朝道：“我不是很饿。”
宋意心想，应该是这些菜不和他胃口，应朝无辣不欢，但是这一桌，基本上每一道都没沾辣椒。
“你点外卖吧。”宋意便道。
应朝盯了她一会，倾过身，气息离近，“这么怕我饿着？”
“……”
宋意想说并没有，宋方遒手臂搭过来，“别凑我妹这么近。”
*
吃完饭，谭清圆和宋方遒主动负责收拾餐桌和洗碗，应朝在沙发那吃昨晚给宋意买来当早餐的面包。
过了会，听有人按门铃。
应朝准备起身，一旁没事做的谭清圆道：“我去开吧。”
洗碗一个人就好，最后是宋方遒一个人在中岛台那忙活。
门打开，是一个外卖小哥。
“你好，您点的明雅轩。”
“我们没谁点外卖啊？帅哥，你送错了吧？”谭清圆道。
宋意探头，“我点的。”
谭清圆便领了，对外卖小哥说了声谢谢。
“意意，你没吃饱啊？”谭清圆将外卖提到宋意面前。
宋意道：“给应朝点的。”
应朝抬眸。
“哦，”谭清圆脸上有些姨母笑，将外卖挪了个地。
晌午阳光正好，窗扇洁白透明，射进来的光让人充满希望。
应朝将外卖盒从袋子里拿出来，黑浓的眉染着愉悦。
“饿吗？给你点明雅轩的外卖。”也是某个周末，他中午回到家，告诉她他还没吃饭。
“想吃你做的。”他道。
“可是我只会做西红柿鸡蛋面。”宋意道。
“可以。”
宋意脸上有笑意，“可是家里没西红柿，也没鸡蛋，只有面……”
他捏了下她的脸，“行，点明雅轩。”
一家他常点的外卖。
应朝慢悠悠揭开外卖盒盖子，突然很想亲一口旁边的人。
如果此刻他这么做，她不会生气的话。
宋意翻着膝盖上的书，感觉到有道气息靠近，淡淡的雪松香。
抬眸。
“你对我真好。”男人唇角勾着浅浅的弧度，明利的五官清晰在眼前。
宋意抿着唇，想说“你不要太自恋，我是不想欠你的人情”，又想她一顿外卖，也还不清昨天他跳马救她这个事，忍住了，道：“你快吃吧。”
听见他声色沉哑，拖着尾音，“遵命。”
32. 朝意 我也想要
天逐渐变冷, 出门都要戴上围巾。
宋意腿伤痊愈得比预想中的快，一周之后，能正常走路了。
这几天都没去律所, 工作安排在家里完成，如今腿好了，宋意迫不及待想回到律所上班。
中间去医院复查过一次，医生嘱咐两周内不要腿部过度劳累, 宋意便没开车, 准备坐地铁。
她走出楼，停在不远处的灰色奔驰开过来。
驾驶位的车窗降落, 是林栋。
男人忙从车里下来, “宋小姐, 您要去哪？”
“我送您。”
“……”
宋意很头痛，这几天, 林栋和他的车，基本上在楼下一停，就是好几个小时，应朝不在的时候, 他在。
有次她杵着拐杖下楼想买什么东西, 林栋从车后备箱搬下一个折叠轮椅, “宋小姐, 我跟您一块去超市吧。”
她被他推着轮椅在超市买了一盒牙膏和一提抽纸。
“我腿没问题了, 林栋, 你别在这守着了。”宋意道。
林栋道：“这才一周, 宋小姐的腿肯定还处于康复期。”
宋意道：“真的不用你送。”
宋意没再跟林栋多说，抬脚离开，林栋想了想, 没阻拦，回到车里，默默开着车跟在宋意后面。
宋意知道林栋在后面跟着，没理，径直走进地铁站。
这个点，多半是去律所。
林栋便将车开到了兰怀律所门口，不久后，果然看见宋意慢悠悠走过来，踏进去。
林栋给应朝打去一个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说。”
“应总，宋小姐去律所上班了，她没同意我送她，自己坐的地铁。”
应朝默了会，道：“都依她的，继续守着。”
*
这天之后，宋意生活算恢复了常态，每天在律所和家之间往返，周四晚上，还和谭清圆约着一起去逛商场。
“意意，你要不要试下这件，好适合你。”谭清圆挑中一件，比到宋意身上。
“你觉得这件好看？”宋意只是觉得还行。
“是呀，好看啊，你试试嘛。”谭清圆道。
“行，那我去试试。”
宋意拿着衣服去了试衣间，谭清圆继续在外面挑。
过了会，宋意换好衣服出来，谭清圆眼前一亮，盯着人没放。
她给宋意选的是条包臀的高腰冬裙，宋意虽然很瘦一只，但前凸后翘，黑柔的长发散着，皮肤又白，这条裙子穿在她身上，充满女人味，又欲。
她走过去抱住人，“真想亲你一口。”
“诶，你干嘛。”宋意觉得好笑。
“买下它了吧。”谭清圆好像做了店员的活，都不用店员推销了。
宋意道：“OK。”
礼尚往来，宋意也帮谭清圆挑了一条。
谭清圆很喜欢，但瞅了下，又挂回去，“算啦，我们去别家店看看，这条我一个的月工资都不够买。”
宋意道：“我买。”
“你买我就要啊，不呢，走啦，去别家店。”谭清圆拽着宋意去了别家店。
虽然是好姐妹，但谭清圆在钱方面分得很清楚，无缘无故，不会白占宋意便宜。
她物质欲也不高，赚多少用多少，对名牌包包和衣服鞋子，兴趣不大。
很快逛到一家谭清圆喜欢的店，和宋意在里面挑起来。
谭清圆选中一件后，去换衣间换衣服。
“好看吗宝。”谭清圆穿着新衣服出来，对宋意问。
“好看啊，很好看。”宋意道。
“腰这……是不是有些紧了？我觉得我得买大一号？”谭清圆捏了下自己腰上的肉，再次愤恨自己的减肥力度不够大。
“你觉得紧吗？我倒没大看得出来。”宋意跟着捏了下她腰上的肉。
“嘿，你趁机占我便宜。”
宋意准备说“我就占了怎么了”，忽瞥见谭清圆锁骨那一块痕迹。
她扯了下她的领口。
“你还越来越过分了，捏我腰还不够……”谭清圆声音倏止住。
因为她低头的时候，也看见了锁骨处的小草莓。
脑袋一嗡。
“我觉得，你应该有事瞒着我？”宋意道。
“什么啊，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谭清圆将领子拉回去，“我去试下一件了。”
人跑进了换衣间里。
宋意在等待椅坐下，兀自思忖。
手机这时候振了下，摸出来看，是应朝发的微信。
【不在家？】
宋意回：【你怎么知道我不在家。】
应朝道：【在楼下，见灯没亮。】
宋意：【我家楼下？】
应朝：【嗯。】
应朝：【不是想宋小橘？给你送回来了。】
宋意脸色红润，抿了下唇。
等谭清圆再出来，宋意没问什么，谭清圆神色也自然回去，两人都默契地揭过了刚才的事，谁也没提。
“嫂……宋意姐？”听见一道喊声。
宋意和谭清圆刚在前台付完款，闻声转过头。
有三个约莫十七八岁大的女孩走进来，其中一个宋意很眼熟。
好像是付贝贝。
“不是吧宋意姐，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贝贝呀。”付贝贝心想，她也没那么大众脸吧。
“是你啊，贝贝。”宋意牵了下唇，“和同学来买衣服？”
“对呀，你不也是吗。”
“嗯，我们刚买完。”
付贝贝是应朝同母异父的妹妹，今年十七岁，明年高中毕业，年纪不大，但打扮得很成熟，长发烫成大波浪，露腰毛衣，紧身黑色长裤。
应朝跟这个妹妹交集很少，以至于宋意跟对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所以一开始她没太认出来人。
关系不熟，简单聊了两句后，就冷场了，付贝贝跟宋意道了别，带着身侧两个小姐妹继续去逛自己的。
“贝贝，你认识的人颜值都好高啊，刚才那两个姐姐都好漂亮，尤其你喊的那什么宋意姐，怎么保养的啊，皮肤那么白。”付贝贝左边的小姐妹说。
“她是我前嫂子，不漂亮，我哥当时会娶她吗。”
“啊？前嫂子？那你哥怎么跟人家离婚了啊。”
“估计腻了呗，我哥那么帅，又有钱，很多女人喜欢他的。”付贝贝吸了口奶茶，道。
“贝贝还有哥哥？”另一个小姐妹跟付贝贝关系刚好上，还以为付贝贝是独生子女。
“有啊，他哥超级帅的，贝贝给我看过照片，比你爱豆盛允熙还要帅。”
“啊？我也要看照片贝贝。”
“给你找找，照片我没删的。”付贝贝把奶茶递给她们拿，从包里掏出手机。
在相册里找到应朝的照片后，一脸骄傲地递过去。
这张照片，是那次跟妈妈一块去跟应朝吃饭，她偷偷拍的。
“卧槽。”
“是吧，贝贝她哥是神颜。”
“贝贝，他真是你哥？”
付贝贝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将手机收了回去，“是我哥啊，你没觉得我跟他长得有点像的？”
*
逛到另一家的时候，宋意觉得腿有些不舒服，对谭清圆道：“休息会，你慢慢选”，在旁边的沙发坐下。
谭清圆走过去，“怎么了呀？腿累了？”
“不然我们回去了。”
宋意道：“没事，我休息一下就行。”
“真的没事吗？”
“没事。”
“好吧，那你在这坐会。”
“嗯。”
谭清圆继续去挑衣服。
试下来没有满意的，她一件没买，走到宋意对面坐下，“怎么样，腿舒服点没。”
宋意道：“好多了，我们走吧。”
两个人准备起身，看见一道身影走进来。
宋意视线先看见对方的黑皮鞋。
“应朝？”谭清圆没想到会在商场碰见这个大忙人，除非他是特意来找人的。
男人径直走到宋意面前，眉眼有笑意，“逛累了？”
谭清圆先开的口，“是呀，大佬，我的锅，不应该答应意宝来买衣服，她腿伤刚好呢。”
宋意心想，你跟他抱歉什么啊。
宋意道“没那么严重”，拿上包从沙发起身。
刚站起来，却突然被应朝打横抱了起来。
“喂，你……”宋意抬头看他，有些懵。
应朝似乎有段时间没刮胡子了，下颌有淡淡的青茬，他声音稍沉，“不是累了？”
“接下来的路，我来代劳。”
“……”
“小谭，麻烦拎下那几袋子。”应朝道。
“没，没问题。”
谭清圆将袋子拎上，跟在后面。
三人在店员诧异又灼灼的目光下离开。
应朝这一波操作，不知道惹了多少人目光。
谭清圆觉得他俩仿佛在演玛丽苏小说。
宋意捶了应朝一下，“你放我下去。”
“不放，谁让你腿刚好跑来逛街？”应朝颠了颠她，“就抱。”
宋意抿唇。
应朝步子不算快，但很稳，宋意不想更引人注目，放弃了挣扎，干脆将围巾扯上去一些，蒙住脸。
“诶，那个人，是不是贝贝哥哥？哇，刚看过照片就看见真人了。”付贝贝和她两个小姐妹，正好从一家鞋店里出来，看见冒粉红泡泡的一幕。
“宋意？”付贝贝惊讶的却不是在商场遇见应朝，而是应朝抱着的那个人，不是宋意是谁？
“你不是说她和你哥离婚了吗？你搞错了吧？”
“没有！我妈不可能拿这个事骗我啊！”
*
应朝将宋意抱到了车旁，才将人放下来。
宋意发现副驾驶上坐着宋小橘，看见她，圆脸贴到了窗户边，黑瞳明亮。
应朝拉开车门。
宋小橘对着宋意“喵”了一声。
几日不见，宋意发现宋小橘胖了不少。
原来只是鼓，现在像被打气筒充过气，再鼓一点会爆掉那种感觉。
应朝以前不是一直嫌弃她把它喂得太胖？
心里有什么不爽，见到宋小橘的时候，都好像消散了去。
宋意抱起猫。
谭清圆将属于宋意的那两袋放进后座，手上剩下自己的，她道：“那个，两位，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宋意拉住她，“你有什么事？”
“呃，有啊，我得回家了啊，我也逛累了呢。”谭清圆道。
应朝抬手摸了摸被宋意抱着的猫，“一起上车吧，我送完你，再送宋意。”
“不用麻……”
“上车吧。”宋意开口。
“嗯，好吧。”谭清圆只能上了车，在车里当着那颗五百瓦的大灯泡。
虽然她觉得就算她不在，以宋意和应朝的进度，现在也发生不了什么。
“怎么觉得我干儿子胖了好多？”不好让宋小橘坐宋意的腿，车里主要是谭清圆抱着，因此她清晰地感觉到了它的重量。
应朝笑了下，“现在有十六斤。”
“……”
宋意记得以前它也就十二斤，这才被应朝抱去喂了多久，长了四斤？
*
谭清圆住的地方离圣瑞广场不远，开车二十来分钟。
送完谭清圆，车里剩下应朝和宋意。
还有趴着睡着了的宋小橘。
窗外华灯依旧，夜景繁华。
行道树和路灯交错前行。
“饿不饿，带你去吃夜宵。”应朝从后视镜看了宋意一眼，道。
若是以前，宋意没有心思答应跟应朝去吃什么夜宵。
此刻，她没拒绝，“嗯”了声。
应朝在附近一个热闹的集市停下。
两人一起去吃了臭豆腐和鸡蛋仔。
一个香甜，一个熏臭。
放在一起吃，味道很神奇。
“还想吃点儿什么。”应朝问。
宋意道：“饱了。”
“陪我去买两串鱿鱼？”应朝道。
宋意点了下头，跟着他去到一个炸鱿鱼的店铺前。
夜风吹来，混淆着各种夜市烧烤的香味。
宋意将最后一口鸡蛋仔吃完，盯着被放进油锅里噼里啪啦炸的鱿鱼，好像在发呆。
应朝卷了一丝她的头发，“在想什么？”
“你别弄我头发。”宋意道。
应朝“噢”了声，将手拿开。
宋意将头发勾到耳后。
因为风吹，才掉了一丝头发下来。
不远处，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站在一台娃娃机前抹眼泪。
宋意观察他有一会了，发现应朝的鱿鱼都炸好了，他还在哭。
等应朝结了账，宋意走过去，“喂，小朋友。”
“告诉姐姐，你为什么哭？”
小男孩红通通的眼睛瞅了眼她，闷着脸没说话。
宋意猜测道：“想要里面的娃娃？”
小男孩咬了下唇，还是不作声。
“姐姐也想要里面的娃娃，你能告诉姐姐去哪买币吗？”
“那边。”小男孩终于出声，手指了下。
应朝吃着鱿鱼，懒站在一旁，耐心看着宋意一脸善意地跟小男孩搭话。
他目光全程落在女人身上。
好像出现了幻觉，他在宋意身上看见一道光。
宋意去买了币，往机子里投。
小男孩凑过去看，仰头对她道：“我买了两次币，都没投中。”
宋意笑了下，“我试试。”
白皙的手操作方向控杆，在觉得合适的时候，准备按下右边的红色键，一道气息靠近，“我来吧。”
应朝已经吃完了鱿鱼，走过来凑热闹。
宋意道：“行。”
让开位置。
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小男孩充满了期待，紧盯着机器里的娃娃。
应朝操作得很随意。
第一次，没中。
第二次，没中。
第三次，也没中。
……
一连操作到第七次，还是没中。
小男孩大笑起来，“哥哥，你跟我一样菜！”
宋意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应朝偏头看她一眼，对小男孩道：“笑什么，哥哥之前只是没认真玩，这次来真的了。”
“再给我一个币。”应朝对宋意摊开掌心。
宋意又递给他一个。
应朝接过，投进去。
神色少了分散漫，眼底漆黑，盯着机器里的娃娃和银色爪子。
过了会，按下。
爪子往下降落。
几秒后……失败。
小男孩噗嗤笑出来。
应朝嗓音吊儿郎当，“这机器有问题，不是哥哥技术不好。”
“我来吧。”
宋意上前，脸上笑意未散。
应朝看了看她，让开。
宋意弯腰投完币，动手操作，娃娃机里的银色爪子重新移动起来，宋意按了下，爪子缓缓往下降落。
不一会，爪子成功勾住娃娃，吊起，再松开，娃娃掉下，滚到出口。
传来小男孩的惊呼声。
微风吹来，扬起宋意散落耳侧的黑发，围巾一条小流苏飘起来往应朝靠，还有她身上清秀的香气。
宋意将娃娃抱出来，递给小男孩，“送给你。”
“真的吗？”
“嗯。”
“谢谢姐姐！”
小男孩开心极了，抱着娃娃跑远。
他家好像就在斜对面一个卖炸鸡的店里。
“你哪来的娃娃？”听见他家大人问，将他牵进屋。
宋意发现手里还剩下一个币。
地上颀长的影子靠近，将她笼罩，应朝声音低沉又哑，“宋雨雨，我也想要个娃娃。”
33. 朝意 今天是情人节吗？
夜已深, 车在云锦湾别墅楼下停下时，晚上十点过。
“阿朝回来了。”张婶迎出来。
应朝从驾驶位下来，气色比往日都好, 眉宇舒展，手里抱着一只粉色兔子。
“阿朝，这兔子……”应朝个高体宽，气质阳刚又痞气, 那粉兔子抱在他臂弯, 怎么看都有点违和。
应朝没说话，只是浅浅扯了下唇, 径直上了楼。
粉色兔子被落在床头。
化妆柜的镜子里, 照出男人的上半身, 他慢条斯理解下腕表，将衬衫脱掉。
赤着膀子进浴室前, 手掌撸了把粉兔子的头。
宋意似乎有抓娃娃的牛逼技能，那最后一块币投进去，再次成功抓到一只娃娃。
便是那只粉色兔子。
“这么粉。”应朝看着那兔子失笑。
“你还嫌弃上了，那我自己带回家。”宋意说。
“没, ”应朝勾唇, 将娃娃拿到手里, 俯身, “我很喜欢。”
宋意往后退, 没让他挨得太近。
花洒热水淋下, 应朝捻掉一颗水珠, 黑浓的眉染上什么情绪。
宋意上床准备睡觉时，手机“嗡嗡”地振，是应朝打来的视频, 她没接。
应朝没再打过来，转为发来一张照片。
照片里，男人懒靠在床头，脖子夹着一只粉色兔子，黑眸盯着镜头。
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有些湿润，裹着白色浴袍。
宋意正看着，手机又振了下，新信息弹进来。
应朝：【今晚跟应小美睡。】
“……”
应小美？
应朝真的为给娃娃取这种名字吗。
宋意将自己的疑惑发了出去：【应小美？】
应朝：【不然呢】
应朝：【这兔子不美？】
“……”
好吧。
宋意躺下去，重新点开那张照片看了看。
忍不住笑。
*
周五下午，宋意搭盛言的车去君诚总部。
因为腿伤，她休息了差不多一周，上周五是周悦帮她代的课。
时隔两周，宋意再次去到君诚总部大楼。
“其实我很后悔。”电梯里，忽听见旁边的盛言开口。
这班电梯很空，只有她和盛言两个人。
“什么？”宋意没明白他怎么突然冒出那一句。
“后悔那天，跳马救你的不是我。”盛言道，“不然姐姐，你现在会不会可能就是我女朋友了？”
“……”
宋意道：“你别这么想。”
“现在这个年代，不流行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一套了。”缓缓脱口。
盛言挠了下头，“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伤在你腿，痛在我心啊。”
电梯门正好打开，宋意准备往外走，发现门口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男人身穿黑色西装，模样痞冷。
盛言声音倏止住。
又碰上了。
怎么每次都这么巧。
“来上课的？”应朝问。
宋意点了下头，“嗯”。
空气安静下来，宋意只觉得应朝在看着他，杵在这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应朝也应该没那么闲，宋意便道：“我去培训室了。”
准备和应朝就这样分走两边，各忙各的，袖子被对方扯了下，宋意回头。
应朝样貌英俊，唇角浮出一抹笑，他俯过身，嗓音很磁，“那只娃娃，现在在我办公室。”
“不舍得留它一个人在家里。”
*
“姐，我说怎么半天没反应，你插错地方了，是这个孔。”盛言将线头拔下来，重新插到另一个孔上。
投影仪才有显示。
宋意喝了口咖啡，黑睫轻扇，“我刚才没注意。”
盛言凑过来，“我看你刚才是在走神吧？”
“……”
宋意没回答他，将课件打开。
这时候已经有员工走进来，有些眼熟。
上次宋意授课的对象是财务部的员工，这次来上课的是宣传部的员工，按理说，应该不会产生眼熟这个事。
盛言比宋意先认出对方，“诶，你不是来过了吗？”他道。
那个女员工面颊微微红：“嗷，上次有些内容没听明白，想来再听一遍。”
“你也太用功了吧，哪儿没听懂啊？”盛言走过去，跟人家聊起来。
*
“应总回来了，有份文件需要您签字。”秘书Helen放下刚刚打完的电话，从桌上抱起一个文件夹。
应朝道：“拿进来。”
Helen快步跟在后面。
应朝在办公椅坐下，接过Helen递的文件，低头翻阅。
等待的时间，Helen没办法不被坐在一本经济学书籍上的玩偶吸引住目光。
是一只外形贼萌，超级卡哇伊的粉色小兔子。
它有一双深蓝的眼睛，眼睫毛又黑又长，嘴巴很嘟，耳朵翘着。
今早，应朝拿着这只小兔子走进的公司。
他们几个秘书和助理，都有些好奇，这小兔子是什么来头，可没人敢开口打探大Boss的隐私。
应朝浏览完，刷刷签了字，将文件落给Helen。
Helen拿上文件，离开。
应朝抬眸便见那只兔子，伸手揪了下，才将旁边等着他审阅的一堆资料顺过来过目。
*
转眼到下课的点，宋意这节课没有上一堂课掌控得精准，快到五点半了，最后一个知识点还有三分之一没讲。
她便加快了些语速，不过到后面仍超了五分钟下课。
好在宣传部的员工都很有耐心，没有员工表现出不耐烦，有员工甚至道“宋律师讲的好好，还想听”。
是个带着黑框眼镜，性格外向的男员工，问答环节那二十分钟，十个问题里有六个都是他提的。
这名男员工名叫汪思源。
下课后，汪思源背上他的黑色挎包，大步走过来，粗旷的东北口音，“宋律师，可以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盛言用黑板刷擦着小黑板，偏头，吊儿郎当地，“你确定你要加？”
“确定啊。”汪思源道。
他目光投回宋意，“宋律师，不瞒你说，我大学本科本来想选法律的，最后阴差阳错没选成，我对法律啊，一直有一种深沉的热爱。”
“我感觉你不学法律也很可惜。”宋意道，“你提的那几个问题挺专业的。”
“是吗哈哈哈，被宋律师夸了，我怪不好意思呢，宋律师，咱们得加个微信啊。”汪思源戳开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递过去。
微信扩列在社交里太常见了，宋意没拒绝，嗯了声，拿起手机扫汪思源的二维码。
扫完的当下，手机屏幕弹出一条微信消息。
应朝：【一起吃晚饭？】
又弹出来一条。
【食堂，还是我办公室。】
宋意先没理他，提交了对汪思源的微信申请。
汪思源注意力还停留在刚才看到的那两条信息上。
“应、朝？嘿嘿，宋律师，你朋友吗？他跟我们公司大老板同名同姓诶。”汪思源道。
盛言瞥了他一眼，心想，真是个二傻子。
就是你们公司大老板！
他也是那天被秦娴钰告知，才知道那位骚哥来头这么不简单。
*
【我回家吃。】
宋意从培训室里出来，回复。
她知道她如果去食堂，应朝肯定也会去，她不想吃饭的时候，再次被许多目光偷偷打量了。
而应朝的办公室，不在她考虑的范围内。
【你回家吃什么。】应朝道。
宋意道：【煮粥喝。】
家里还有红豆和小米，可以煮小米红豆粥。
【你等我会儿。】坐上电梯时，收到新一条。
宋意：【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等我。】应朝重复。
宋意想了下，出电梯后，只能在大厅一处休息沙发坐下，在那等应朝。
几分钟后，看见应朝从闸机口出来，他腿长身宽，五官分明，样子痞帅高冷。
手上……有一只娃娃。
宋意呆了下。
大厅的吊灯已经打开，光线明亮，铺满瓷砖的地板反射光芒和人影。
应朝越过下班的人群，来到宋意面前。
宋意对上应朝的黑眸，没坚持两秒，视线下移，“你怎么拿着它。”
“这么乖，想带着。”应朝勾了下唇，捏捏手里的娃娃。
“……”
“你好像变成了幼稚园小朋友。”宋意忍不住吐槽。
“应小美，你爸爸被取笑了。”应朝对手里的娃娃道，声音磁性。
宋意盯着他看，真的觉得他跟以前很不一样。
好像以前也这么幼稚过，但应该没有现在幼稚。
余光瞥见林栋的身影出现。
他快步走过来，递给应朝一把车钥匙。
“应总，我提醒一下，您今晚七点……”
“知道。”应朝打断他。
林栋只能立马转移了话题，笑：“应总，您要送给宋小姐这个娃娃，真可爱。”
之后快步走了。
宋意想说，其实这个娃娃是她送给他的。
“走吧，吃饭去。”应朝道，“想吃什么。”
宋意没说话。
应朝上前一步，手上是那只粉色兔子，声音浑浊：“宋雨雨，想约你吃顿晚饭，就这么难？”
宋意抿了下唇，道：“好吧。”
“不过，你七点有什么事吗？”宋意问。
应朝道：“没什么事，就有个会要开。”
有个会要开还叫没什么事。
宋意觉得应朝要是再更恋爱脑一点，君诚的运营可能要出问题。
“那我们就在附近吃吧，附近有家意大利餐……”
“可以。”
话未说完，对方答了。
*
两人一起走出一楼大厅。
来到门口，应朝手机响了，下意识将手里的娃娃交给宋意拿，摸出手机接听。
应朝一只手能握住娃娃，宋意需要两只手，便是抱着，和应朝一起迈下阶梯。
两人走远，没发现大厅前台的几个女员工都瞪直了眼。
以及，君诚的员工在私下各种小群开始疯狂讨论。
【破案了，大Boss那只娃娃是送给他女朋友的。】
【他女朋友好漂亮。】
【什么女朋友，那是他前妻。】
【相信很快就不是了。】
【awsl，我竟然在磕《大Boss的绝美爱情》，恋综都没眼看了。】
*
盛言母亲是一家外企的高管，也在CBD上班，今天盛言人在这边，顺路开车去接她下班，两人一起回的家。
家里阿姨准点做好了菜，两人回家不久，坐下一起吃饭。
“宝宝，你胃口不好？”盛言妈妈发现盛言食欲不振。
“情场失意，有什么胃口吃饭。”盛言道。
“哟，跟妈妈说说。”
“我喜欢上一个比我大的姐姐，她都离婚了，可前夫纠缠不停，原本我以为他前夫没戏，我比较有戏，结果，这俩又好上了。”
“离过婚的，你喜欢人家做什么。”
“她不一样。”
“我看见她第一眼就喜欢她。”
“追啊，横刀夺爱，我儿子条件多好。”
“他条件比我好。”
“什么？”盛言妈妈很惊讶，她儿子从小多狂妄骄傲的一个人，第一次听见他有这种自卑的口气说话。
“他什么工作啊他，也是富二代？”盛言妈妈问。
“不光是富二代，他跟我爸，一个级别。”
“什么意思？”
“都是公司老总。”
“……？”
“你喜欢的那女的，年纪不会跟你妈一样大吧！”
“……”
“妈，你真逗，怎么可能。”
“吓妈妈一跳。”
“应朝你认识吗？”
“认识啊，我和你爸去应家参加过宴会，挺冷的这孩子，手段还狠，你爸说君诚那几个老股东都玩不过他。”
“我对手就是他。”
盛言妈妈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
“你别开玩笑，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
“真是他，我喜欢的那个姐姐，是他前妻。”
盛言妈妈脸色一变。
“你那赶紧放弃，这样的人物，不要去招惹。”
盛言啧了声，“你怎么跟秦娴钰说的一样。”
盛言妈妈皱了下眉，“妈妈这么说吧，就算是你爸，见到这个人，也要绕道走，明白了吗？”
盛言抬眼看看她，垂眸沉默，过了会，他挑眉，“诶，妈，我突然想回家继承家业了，你跟爸说说，让他给我个副总当当？”
盛言妈妈一脸无奈，“你这孩子，受刺激了，现在才想回来继承家业了？当初让你学金融你不学，偏要学法律，偏想做律师，说家里的产业，留给你大姐来打理，你不喜欢跟庸俗肮脏的金钱打交道。”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嘛。”
盛言妈妈牵唇，“行，现在也还来得及，我哪天去跟你爸说说，先拿一个分公司给你练手。”
“分公司多没意思，我还是想当总公司副总。”
盛言妈妈失笑，“副总？你肚子里没货，去当副总败光你爸的家业吗？你以为公司那么好管理的，副总那么好当的？不是谁年纪轻轻，都能成为应朝。”
“妈，你也别损我啊，我这次认真的。”
“妈也是认真的啊，就得一步一步来。”
*
那家意大利餐厅离君诚不远，步行五分钟能到。
应朝兜里的车钥匙派不上用场。
街道人来人往，霓虹灯一盏一盏亮起。
微风吹来，宋意发稍拂动，身旁是道淡淡的雪松香。
路上两道身影，一高一矮。
一会后，宋意和应朝一起走进餐厅。
他们发现氛围有些奇怪。
前面有对情侣正在接吻，旁若无人。
一个身穿工作服的服务员就站在他们旁边，手上拿着一块表。
右边，也有对情侣在亲吻。
往里走了走，又看见一对正在接吻的男女。
“今天是情人节？”宋意和应朝落座不久，走进来两个女生，两人似乎跟他们一样疑惑。
“不是啊，除非我们穿越了。”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对宋意和应朝笑：“二位，你们想参加我们店今天推出的特别活动吗？”
“什么活动？”宋意问。
“是这样的，今天是我们餐厅老板和她丈夫的结婚纪念日，为了庆祝这美好的一天，我们店决定，今天进店的客人如果是情侣或者夫妻，现场亲吻时长满一分钟，赠送豪华套餐一份，时长超过五分钟，获得免单机会。”
“……”
宋意用余光看见那两个女生，本来准备坐在他们隔壁桌的，听罢服务员所说，立马起了身，默默挪到远一点的桌。
应朝懒洋洋玩着手里的兔子，黑眸盯着宋意。
宋意准备开口说什么，应朝道：“不好意思，我们还不是情侣，也不是夫妻。”
“啊，这样啊，”服务员临场反应很快，“预情侣亲吻，也可以福利多多哦。”
“……”
应朝看着对面的人，倾过身，声音低哑，“要不要……”
“不要。”宋意一口拒绝。
就算她和应朝还没离婚，也不会为了什么豪华套餐和免单当着这么多人亲吻的。
应朝笑了下，对服务员道：“不好意思啊，她脸皮薄，这个活动，我们不参加。”
他道：“下次吧。”
34. 朝意 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转眼便至冬至, 温度又往下降，寒潮来袭，出门离不开羽绒服。
周二这天, 宋意刚醒来，接到谭清圆的电话。
“今天起这么早啊。”宋意道。
谭清圆住的地方离她上班的公司也不远，每天基本上都是八点过起，踩点去公司, 不像宋意是早起选手。
“意宝, 我也是被我一个好姐妹打电话吵醒的，我这个好姐妹……”
“你没吵醒我, 我正好刚起。”
谭清圆似乎也刚睡醒, 声音带着含混不清, “嗯，那就好。”
“你说。”
“我这个好姐妹其实是我高中同学, 那会我俩玩得特好，这几年我们虽然不常联系，可每年也会聚两三次的，她最近想起诉她老公, 所以来找我咨询, 还想请我做她的代理律师, 可我只是法务啊, 没律师执业证, 没办法帮她, 所以……我就打电话给你了。”
“她老公出轨了？她想起诉离婚？”宋意第一反应猜测道。
谭请圆道：“不是, 是跟抚养权有关的。”
宋意在衣柜边换着衣服，听谭清圆大致说了下她高中同学的情况。
谭清圆这个高中同学，叫崔小雨, 锦城人，当年没考上大学，读的大专，大专毕业那年，与当时还是男朋友的佟昊结婚，结婚第二年，两人因感情冷淡婚姻破裂，协议离婚，离婚的第二个月，崔小雨觉得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发现怀孕了，本来想把孩子打掉，但是佟昊很喜欢小孩，开始重新追求崔小雨，崔小雨被佟昊感动，同时也舍不得打掉无辜的小生命，两人选择复婚。
可是崔小雨发现，等孩子生下来后，佟昊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对她不冷不热，找不到两人谈恋爱时的那种激情，并且佟昊忙于工作，没有时间陪她和孩子，崔小雨每天在家带孩子，精神上很空虚，逐渐跟初恋韦峰聊了起来，某天佟昊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大怒，摔门离开了家。
好几个月，佟昊对崔小雨冷暴力，不回家，也不管他们的孩子。
半月前，崔小雨得知佟昊离开家那天，中了五千万的□□，拿着那些钱和朋友到明城开了一家公司。
崔小雨多次问佟昊索要孩子的抚养费无果，便想起诉佟昊。
“他真中了五千万亿的□□？”宋意吐掉嘴里的牙膏泡沫，问。
感觉这崔小雨丈夫佟昊的人生，还真是跌宕起伏。
“是的呀，崔小雨是我很好的朋友，她不会骗我的吧，而且佟昊我认识的，她跟崔小雨是大专的同学，家里没什么钱的，以前的工作是在电脑城卖零件，给人家修电脑，工资不高的，要是不中彩票，他哪来的钱到明城来创业啊。”谭清圆道。
宋意冲完脸，用纸巾擦干，道；“崔小雨现在在明城吗，我想跟她见一面。”
“在的，这几天她都在明城，带着孩子，来找佟昊要抚养费的，佟昊没理她，她没了办法，才来找我的。”谭清圆道。
“她哪天有时间，我跟她见一面。”
“她好久都没工作了，哪天没时间啊，现在应该闲待在明城酒店里，得看你，你这个大忙人哪天有时间，她都行的。”
宋意想了下，道：“今晚吧。”
*
宋意工作忙到晚上八点才结束。
总归还是和崔小雨见上了面。
在谭清圆家里。
“宋律师，真是幸苦你了，这大晚上的，你本来都可以回家休息了的。”崔小雨怀里抱着一个雪团似的奶娃娃，她正在给孩子喂奶，孩子吃得很香。
“没事，应该的，听圆圆说，你是她很好的朋友。”宋意道。
崔小雨眼睛里似乎有泪光，往拿来两听可乐的谭清圆看了眼。
深切体会到了“他乡遇故知”的那种温暖。
很戳人泪点。
“小雨，你看你，意意是我很好的朋友，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尽管说。”谭清圆忙抽过去一张纸。
崔小雨吸了下鼻子，“对不起，我也不想哭。”
宋意弯了下唇，“可能是缘分，你名字里有个雨字，而我有个小名叫雨雨。”
一开始，崔小雨其实觉得宋意会让人有距离感，因为她是从小地方来的，学历也不高。
虽然她跟谭清圆是朋友。
其实这么多年，她跟谭清圆的友谊能维持，是因为谭清圆人好，只以性格交朋友。
很多闺蜜关系淡了，是因为人生轨迹变得不同了，谭清圆当年考上明大，后来留在明城发展，其实跟她早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而宋意是明城本地人，以至于崔小雨初见到宋意时，心里是自卑的。
但宋意刚才那句话，无形中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崔小雨整理好了情绪，“宋律师，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宋意嗯了声，直入主题，“圆圆跟我说，佟昊对你冷暴力一年，不回家，也不管孩子，说明他跟你已经没感情了，那为什么你们不选择离婚？”
崔小雨道：“他没时间吧，我有跟他提过离婚，但他一直跟我说没时间，就一直拖到现在。”
“而且，其实，我自己，不是很想离婚……”崔小雨实话道。
“为什么？”宋意目光往她怀里的孩子投了投，“因为孩子吗？”
崔小雨咬唇，点点头，“孩子还这么小，”
“而且离婚了，佟昊更不会管孩子了。”
“不会，他必须得管，就算离婚了，父母双方，都对孩子有抚养义务，不然怎么会有‘抚养权’呢。”
“其实我很奇怪，佟昊很喜欢孩子对吧，就因为发现你跟初恋的聊天记录，就不管孩子了？”宋意道。
崔小雨半晌没答。
多年的朋友了，谭清圆看出她心里有话却不好说，挨过来坐，“小雨，你有什么事千万别瞒着我们，不然我们没办法帮你啊，律师得最大程度知道事情真相，才能想对策，没事的，你都实话告诉我们吧。”
崔小雨看了眼怀里的孩子，终于出口，“佟昊怀疑孩子不是他的。”
“……”
“他怀疑孩子是你和韦峰的？”谭清圆道。
崔小雨点了下头。
“那……”
崔小雨一急，“圆圆，孩子真的是佟昊的！我跟韦峰只是在网上聊，都没私下见过面，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跟他有孩子呢。”
“是他忙得不着家，才会以为我在外面勾搭了人。”崔小雨气得脸红。
“这个佟昊真是，怎么能瞎胡乱想呢！让他和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啊！”谭清圆跟着生气。
崔小雨道：“我说过这个法子，可他不愿意去，说丢人，每次我们聊到这个话题，他都很气愤地挂掉电话。”
“唉，什么事啊这叫。”
宋意没跟谭清圆一起被带进崔小雨的情绪里，看了看崔小雨怀里喝完奶乖乖睡过去的宝宝，道：“小雨，我想问下，这么几个月，佟昊不管你，也不管孩子，听圆圆说，你也没工作，那你怎么养活自己和孩子的呢？有存款，或者你父母帮忙吗？”
崔小雨叹了口气，“差不多吧，其实我爸妈也没帮多少，他们嫌我丢他们的脸了，生了孩子，男人跑了，是挺丢人的，这几个月，主要是吃银行里的存款，我跟佟昊结婚的时候，佟昊家给的彩礼有二十万，当时我跟佟昊花十八万还房贷，卡里就剩下两万块钱，快被我和孩子花光了，我爸妈去年拆迁款到账，分了点钱给我，那点钱也快用光了。”
“对啊，你家不是拆迁吗？应该拿了好几百万的吧。”谭清圆忽想到这个事，因为去年她们几个高中好友聚会的时候，还讨论过这个事，都羡慕崔小雨来着。
崔小雨道：“是啊，我成拆迁户的时候，心里也高兴，以为拆迁款下来了，能分到不少，然而，”崔小雨苦笑了一声，“我爸妈重男轻女，拆款款下来了，只象征性地给了我八万块，其他的全留给我弟了，说以后肯定是我弟给他们养老，不指望我，给我八万已经够多了，房贷还差点，我挪了七万还清，还剩下一万块，眼见着就要过年了，现在我卡里没剩下多少钱了，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去告佟昊。”
“你爸妈，也太过分了吧。”谭清圆忍不住道。
“我从小就习惯了，他们什么好的，都是先给我弟。”崔小雨道。
“唉。”谭清圆第二次叹气了。
宋意喝了口水，问：“你跟佟昊，这么久以来，一直都没好好聊过吗？”
崔小雨“嗯”了声，“面都见不上，怎么聊啊，他根本就不理我，我又不想去找他爸妈闹，太难看了。”
宋意道：“你有没有将你只得八万块拆迁款的事情告诉他？”
“没有，他只知道我家拆迁了。”
宋意又问：“你现在住的地方，是和佟昊的婚房？”
“嗯，我不住这，住哪呢，回娘家的话，我爸妈肯定恨死我，我对他们而言，已经是泼出来的水了。”
“佟昊有赶过你吗？怀疑孩子不是他的那会。”宋意道。
“赶我？他有什么资格赶我啊，这个房子户主是我的名字！”崔小雨道。
“你的名字？这个房子不是你们俩一起合买的吗？”宋意问。
“也不算合买，”崔小雨咬了下唇，“其实佟昊家出的钱比较多，算上他家给我的彩礼，我也就出了二十多万的房贷吧，大概六分之一的钱……”
崔小雨忽想到什么，“宋律师，是不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我们离婚分割财产，我获得这个房子的几率比较小？户主只有我的名字，他还能跟我争吗？”
宋意道：“当然可以，买房时他出资了大半，有权主张分割房产。”
崔小雨神色一恹。
房子没了，她和孩子能住去哪啊。
宋意道：“不过，我觉得这个事，问题出在你们有误会，又不沟通。”
睡着的宝宝突然挥舞了一下小手，好像梦见了什么，谭清圆道：“我帮你抱抱吧，豆豆好可爱。”
崔小雨轻嗯了声，将孩子落给谭清圆，“他可能有点重。”
“没事。”
宋意道：“佟昊是那种爱玩的人吗？你们之前离过婚，单纯是因为感情不合吗？”
“他不爱玩，佟昊很老实的，你问圆圆，我觉得他没有背着我在外面有别的女人，就是，就是他有时候太把重心放在工作了，时间长了，我们感情就变淡了……”
“他忙，可能是想给你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宋意道。
崔小雨一顿。
“而且，你说他只知道你家拆迁，很有可能，他是以为你得了很多拆迁款，就算没有他在身边，你也能过得很好，所以一直没有理会你。”宋意道。
这是她仅从崔小雨给的信息做出的推断，虽然她没见过这个佟昊。
买婚房只写女方的名字，这一点，证明佟昊不是精于算计的人。
崔小雨一顿。
“是这样吗？”她突然有些恍神，回想起和佟昊的种种。
她想起来，有次佟昊喝得烂醉回到家，吐了一顿后，瘫倒在床上睡着，说起梦话。
一会说什么“经理，我不能再喝了”，一会说“小雨，我一定会让你和孩子过上好日子。”
宋意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掐断崔小雨的回忆。
“我只是推测，佟昊没跟你提离婚，也可能是因为害怕你想分割他中的那五千万彩票，因为这个彩票是在你们婚姻存续期间中的，在法律上，也属于你们夫妻共同财产，除非你有出轨事实，不然可以争取分走一半。”
“……”
*
一聊，聊到了十一点，宋意必须得回家了。
她本来想送崔小雨一趟，她带着一个孩子，大晚上的，还要打车去酒店，很折腾。
但谭清圆更关注好友的安全，坚持将母子俩留了下来。
“你来明城第一天就应该来找我的，我知道你们来明城，才不会让你们去住酒店，这两天，我睡沙发，你和豆豆睡我的床，挤得下！”谭清圆说。
崔小雨一开始不肯麻烦，宋意跟着一起劝说，她才留下。
事实上，宋意离开后，只有豆豆先在谭清圆柔软的床睡下，谭清圆和崔小雨挨在沙发触膝长谈。
“圆圆，我好羡慕你，在大城市打拼，后悔当年没好好念书了。”崔小雨忍不住说。
“你别这么想，我也没好到哪去，房子是租的，工资月光，在大城市，其实一直没有归属感。”谭清圆道。
“可你还是自由身啊，而我有豆豆后，像被东西束缚住。”
“豆豆多可爱啊。”
崔小雨想了想，点头，“嗯……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好累，有时候觉得豆豆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吧，可有时候，我又一点不后悔生下豆豆，有次我失眠睡不着，盯着他看，想着他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很伟大。”
“雨啊，现在就是你人生的坎，迈过去就好了，别怕，姐妹陪着你。”
崔小雨看着她，再次忍不住想哭。
“不哭，豆豆妈妈要勇敢一点。”
*
可能一大晚上才见到宋意，宋小橘很黏。
宋意进浴室的时候，它也要跟着。
冲完澡，宋意得了闲，才拿起手机。
应朝之前给她发过几条信息，她一直没时间理会。
应朝：【图片。】
应朝：【怕你想我，给你自拍一张。】
照片里，应朝似乎刚醒，黑发微微凌乱，翘出两根，俊逸的脸慵懒散漫，身上睡衣松松垮垮。
“……”
也只有他，会大早上给人发自拍。
自恋到了骨子里。
应朝：【？】
应朝：【宋雨雨，你不理我。】
灯光下，宋意乌睫卷长。
她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宋小橘的头，回复：【之前在忙。】
【要睡了。】
应朝这段时间在渥太华出差，那边跟明城时差十三个小时，现在这边快一点，那边应该早上十点过，现在回信息，不存在会把他吵醒。
刚在床上躺下，收到回复：【怎么忙到现在。】
【快睡了吧。】
【嗯。】
【我后天回来。】
【你哪天回来，管我什么事。】
【行，是我想早点见到你。】
35. 朝意 求你，行不行？
第二天下班, 谭清圆接到宋意的电话，说崔小雨和佟昊说开了，决定明天去做亲子鉴定。
“可能因为你替佟昊说的那几句话, 把小雨给说通了，她当晚发了条好长的信息给佟昊，佟昊刚才给她打电话了，说答应她去做亲子鉴定。”
谭清圆在电话里说。
“他就这么不相信崔小雨吗, 一定要去做亲子鉴定才相信她。”宋意道。
“主要是……小雨昨晚给我说了, 她那段时间，的确跟韦峰聊得很来, 都准备私底下约见面的, 后来佟昊离开家, 她才意识到，她更不愿意这个家散掉。”谭清圆道。
宋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亲子鉴定最快八小时能拿到结果, 第二天谭清圆请假陪崔小雨去的医院，佟昊也在。
早上去医院，下午去拿结果。
宋意下午有个庭要开，开完庭之后, 时间自由, 没规定必须回律所, 事情可以挪到后面做, 便跟着去了一趟医院。
“吓死我了, 还好没怀上, 以后我们注意点。”Helen将化验单丢给丈夫李秦。
“那, 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
“再等等吧，现在我们都这么忙，孩子生下来谁管？你主外, 还是我主外？很多问题都要考虑的，养孩子是很大的事情。”Helen道。
“我爸妈说你有了孩子，他们可以过来……”李秦话没说完，看见Helen快步往前走，躲到一面墙后面往某个方向看。
“怎么了？”李秦疑惑。
“我好像看见我老板前妻了。”Helen道。
“你们公司大老板，的前妻？”
“嗯。”
“我看见她进妇产科，而且，一个人……”
“都前妻了，也不关你大老板的事了啊，你那么激动做什么。”李秦道。
Helen没理他，安静在那好像在算应朝和宋意离婚了多久。
过了会，她摸出手机。
“你做什么？”李秦问。
“跟我老板打电话啊。”Helen道，“我老板离婚没三个月，如果她是怀孕了，很可能是我老板的。”
“万一不是你老板的呢。”
“你别乱说，不可能。”
李秦走过去拦住她拨电话，道：“我说，人家来妇产科，也不一定跟你一样的情况，而且这也是她和你老板的事啊，你掺和什么。”
“这种事情，你别掺和，听我的。”
Helen陷入犹豫。
*
“佟昊，她是宋律师，圆圆的朋友。”崔小雨给佟昊介绍宋意。
前天晚上只听一个名字，宋意今天见到了真人。
佟昊戴着一副眼镜，样子斯文，看起来像那种技术宅。
简单打过招呼后，宋意和谭请圆走到一边。
“结果还没出来？”
谭清圆看了下表，“我们来早了，还要等一个小时。”
“不等了，小雨，我相信你，带孩子回家。”忽听佟昊说。
他唇色发白。
崔小雨将他拉回来，“你怎么又来，等，今天必须等，你不是怀疑孩子不是你的吗，嘴巴说不清楚，科学告诉你。”
佟昊摘下眼镜，抹了下汗，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抱住头。
孩子由谭清圆抱着，就在宋意身前。
宋意低头，面前襁褓中，宝宝粉雕玉琢的小脸在熟睡中。
*
同一时间，一架私飞落地明城。
应朝刚下飞机，兜里手机振动。
是顾鹃打来的电话。
应朝接起，“奶奶。”
“阿朝，回国了没有啊。”顾鹃问。
“嗯，刚下飞机。”应朝道。
“今晚来金毓府吃饭吧，有事。”顾鹃道。
“什么事？”
“今晚你就知道了。”
挂掉电话，应朝点了根烟。
视线投到窗外。
车已经驶出机场，风景穿梭。
应朝点开微信，戳进一个头像。
【我回来了。】
刚按发送，屏幕跳进一个电话。
来电人是他的秘书Helen。
应朝接起。
“什么事？”应朝问。
“应总，那个，我刚才，刚才在医院碰见宋小姐了，她好像来妇产科。”Helen道。
“应总，宋小姐是一个人来的医院，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给您打个电话。”
烟灰掉落膝盖，应朝胡乱拍了拍，将烟掐灭，对司机道：“去九院。”
*
这一个小时的等待，对宋意和谭清圆而言，可能还好，刷刷手机就过去了，只有对佟昊和崔小雨特别漫长。
领到亲子鉴定报告那一刻，佟昊的手是颤抖的。
他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敢往报告上看。
【其累计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989，确认有血缘关系，亲生。】
佟昊反复盯着这行话看。
忽听见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豆豆。”崔小雨忙跑过去，从谭清圆手里接过孩子，“豆豆不哭，妈妈在呢。”
崔小雨气息样貌和声音，都是熟悉的，她抱了一会，豆豆哭声就停止了。
佟昊慢慢靠近，打量她怀里的孩子。
豆豆咬着手指头，睁着大眼睛看他。
佟昊喉腔忽一阵酸涩，扑通跪了下来。
崔小雨吓了一跳。
“小雨，对不起，是我混账，我不应该怀疑你，我错了小雨，你原谅我。”佟昊扇了自己一巴掌。
“我错了，你别跟我离婚，我们一起将豆豆抚养长大。”佟昊手和肩膀都在发抖。
似乎积攒了半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崔小雨泪涌了出来，捶打他，“你冷血无情，这么久了，都没管过我们母子。”
“对不起小雨，我错了，我错了。”佟昊抱住她的腿。
“你们好好聊聊，孩子给我。”谭清圆走过去。
崔小雨抽噎着，将孩子递给她。
这个时候豆豆特别乖，不哭也不闹。
佟昊和崔小雨说了许久的话，崔小雨情绪才逐渐缓过来，她平静下来，“昊子，我也有错，那段时间，你刚升了职位，才那么忙，我应该理解你，不应该精神出轨韦峰，我已经删掉韦峰的微信了，现在没跟他联系了，以后也不会了。”
佟昊紧紧抱住她。
“是我不好，怪我。”他颤着声重复。
*
见谭清圆抱着孩子，臂弯还夹着亲子鉴定报告。
这份报告打了两份，一份崔小雨拿了，给佟昊看，一份谭清圆帮她拿着。
“我来拿吧。”宋意抽下来。
谭清圆浅牵唇，“现在也用不上了。”
宋意“嗯”了声，“是啊。”
“不过，我还是觉得挺荒谬的。”
“可怜的是孩子。”她道。
谭清圆点点头，“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冷风吹来，宋意伸手过去拢了拢豆豆的小衣服，道：“我去上个厕所。”
“嗯，你去吧。”
手里还拿着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走到半路，宋意准备将这份报告折叠，先放包里，视线瞥见一双深咖色皮鞋。
对方脚步很快，带来一道风。
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雪松香，混淆着一些烟味。
“应朝。”宋意抬头。
她好奇人怎么会突然跑来医院。
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被男人抽了去。
应朝急急忙忙翻开，盯着看。
“你做什么？”宋意一头雾水。
他干嘛对她手里的东西感兴趣，什么也不说，就拿去看。
“你，怀孕了？”应朝黑眸看过来，声音浑浊。
似乎含有一丝惊喜。
宋意反应过来，原来是他误会了什么。
觉得好笑又很荒诞。
“你再看看，看名字。”宋意道。
应朝垂眸，重新看了一遍。
下一秒：“……”
宋意将报告拿回来，“这是谭清圆一个朋友的，不是我的。”
应朝黑浓的眉有什么情绪不得不化开，他道：“好吧。”
“还挺失落？”应朝舔了下唇。
宋意抬头看他。
这句话似乎让宋意不大舒服，她淡敛了下睫，没说什么，抬脚绕开应朝。
“去哪儿？”应朝拉住她。
“松开，我去厕所。”宋意甩开他，快步走掉。
应朝不知道人为什么突然不高兴，盯着背影出神。
*
宋意从厕所出来，发现应朝就等在门口。
男人个子颀长，懒洋洋站在那，黑色大衣束身，减少了几分他身上原本的痞性。
思及刚才，她好像对他撒了点情绪。
那股情绪也不知道从何而来，总之现在心情说不上好。
“宋雨雨。”听见应朝喊她。
宋意走过去。
“回家吗？我送你。”应朝道。
宋意看了看他，道：“不用，我开车来的，我可能还要送谭清圆和她朋友，他们也在医院。”
*
跟应朝分开后，宋意跟谭清圆重新汇合。
不久后，看见崔小雨和佟昊一起朝他们走过来，两人是牵着手的。
“你们和好了？”谭清圆笑。
崔小雨点点头，“嗯”。
佟昊道：“这几个月，是我对不起小雨。”
谭清圆没多说什么，道：“抱抱你儿子吧，今后的每一天，好好补偿他。”
佟昊眼底浸着血丝，低嗯了声，颤抖着手从谭清圆手里接过孩子。
豆豆一看见他就笑。
*
最后崔小雨也没用宋意送，佟昊来明城不久，就买了车。
两人和好后，现在崔小雨也不用去住谭清圆那了，有了更好的落脚地方。
谭清圆也没让宋意送，因为佟昊说她是大恩人，坚持要送她，谭清圆最后是上的佟昊的车。
“走了意意。”
“宋律师谢谢你了，改天我们一定要约一顿饭啊！”
佟昊的车来到宋意的车旁时，谭清圆和崔小雨对宋意道，佟昊也对宋意说了谢谢，并告别。
车走远，宋意准备发动车。
忽从后视镜望见，一辆黑色库利南开来身后，停下。
后座的门打开，应朝从车里下来。
大衣没穿上，随意搭在手臂，身上是件高领灰色毛衣。
路灯已经打开，光线很浅，他肤色冷白。
应朝来到副驾驶旁，骨节分明的手轻敲了敲车门，“我可以进去吗？”
宋意抿了下唇，道：“没锁。”
英俊冷然的脸才有了神采，男人拉开车门上车。
“有什么事吗？”宋意道。
“还想让我送你回家？”
目光瞥见应朝裤子膝盖处有一个小小的洞，似乎是被烫出来的。
应朝道：“不用你送。”
“我就想来跟你聊两句再走，不行？”他哑着嗓。
宋意没说话。
风好像在窗外吹，天色黑下来。
车里有一股暖意。
“你看够了没？”
“再待五分钟。”
“我要回去了。”
“求你，行不行？”
36. 朝意 我好想你
应朝赶在七点前, 来到金毓府。
下车时，将大衣捞过来穿上，垂眸间, 发现胸膛那黏了根头发。
很长一根，细软乌黑。
脑海浮出一个画面。
宋意好像觉得闷，将车窗往下降，冷风灌入, 吹拂起她的头发。
应该是那时候, 落了一根到他身上。
面庞半昧，男人的脸看不清神色, 他小心翼翼将头发摘到指尖, 缠绕住, 双指捻住。
“先生，到了。”林叔拉开车门。
应朝凸出的喉结轻滚, 迈下车。
进门时，看见奶奶走过来。
“怎么才来，明明说好了六点半。”顾鹃轻瞪他一眼。
“路上堵。”应朝道。
顾鹃对旁边的人道：“红秀，可以让厨子上菜了。”
“好, 这就去。”
应朝进屋, 发现沙发那除了脸色不大好看的应北山, 还有两个陌生女人。
她们眉眼相似, 应该是母女的关系。
来之前, 应朝大致能猜到什么, 果然不出所料,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二老退休后，生活过于闲暇了，总愿意操心他的私生活。
“来了, ”有客人在，应北山暂且不去计较应朝迟到的事情，稍稍展颜，“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薛阿姨，曾经是你爸的高中同学，这是静熙，你薛阿姨的女儿，跟你一年生的，了不得，是位导演。”
应朝只回了一个不达眼底的笑，反应很淡，在应北山旁边坐了下来。
薛敏芬看看应朝，眼尾欣然，“时间过得太快了，我上次见到阿朝，他才上初中呢，我记得那会，他好像胖嘟嘟的，没想到如今，长得又帅又高，还年轻有为，想不到啊。”
付静熙性格活泼，快言快语，“妈，他以前很胖？”
“是的呀，现在瘦下来了，帅多了。”
顾鹃奶奶轻轻咳嗽了一声，心想这母女俩，还真是不会聊天。
她这孙子她不了解吗，他最讨厌别人提起他初中那会，尤其是“他曾是胖子”这个事。
“菜也快上好了，我们去餐厅吧。”顾鹃奶奶笑了笑。
饭桌上，大家话都不多，安静用餐，但没人在认真吃饭。
除了应朝，彼此间或多或少在用余光观察和打量。
中途应朝的手机响了起来。
应朝拿起手机看了看，掀眼，“爷爷，奶奶，还有二位，你们慢用，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应北山没说话。
顾鹃落下筷子，“有事的话，那你去忙吧阿朝。”
应朝拎起衣服，准备离开。
付静熙起身，“我也还有事，一起吧，或许你可以送送我？”
应朝沉默，懒看她一眼。
是应北山替应朝答了：“可以，年轻人啊，都忙，你们一块走吧，小薛，咱们继续慢慢享用。”
薛敏芬笑容满面：“好的呢。”
应朝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付静熙瞧了瞧他的背影，跟上。
出了家门，应朝发现付静熙跟在后面，停了下来。
他指尖，还缠绕着那根头发丝。
“谢谢你等我。”付静熙来到身旁，盯着他笑。
“我没在等你。”应朝开口，侧过脸懒看着她，淡勾了下唇角，“那两老，可能没说清楚我的情况。”
“我已经结婚了。”
“所以，不用对我抱有幻想。”
付静熙滞愣住，没想过应朝说话为这么直接。
“谁对你抱有幻想啊！”
“我也是被我妈逼着过来相亲的！”
“那最好不过。”应朝淡淡道，没再多说，抬脚离开。
付静熙盯着他的背影，气得胸腔发抖。
来之前，薛敏芬有跟她说过，对方离过婚，但除了这一点，各方面条都极优越，长得也很帅，尤其手握资本，能给她的导演梦铺路。
她是个颜狗，听见对方长得帅，同时抱着相完亲就不用被薛敏芬唠叨的念头就来了。
第一眼，的确很满意。
这种神颜，放在娱乐圈里都难早，所以她其实是生了好感的。
谁知道，对方只是空有其表，这种自恋又目中无人的男人，再帅再有钱她也不稀罕！
太气人了。
*
路灯浅淡，在黑色轿车撒下一片光影。
应朝闲散靠在车里，把玩着指尖那根发丝，眼眸漆黑。
手机振了下，屏幕亮起。
商湛：【说下呗？有什么局子，是需要哥们打电话解救的。】
商湛：【喂，给你说个事。】
商湛：【我要结婚了。】
商湛：【快祝贺我。】
商湛：【准备好分子钱。】
应朝瞥了眼，没回。
结婚。
他往后仰，不自禁回想起和宋意结婚那天。
她身穿白色婚纱，白皙的脸上有笑容，含着一丝紧张，还记得，他握上她手时，她柔软的掌心湿透。
心魂紧了紧，应朝闭上眼。
*
夜深了些，这个点那个薛阿姨应该走了。
应朝懒洋洋从车里下来，重新走进屋。
“阿朝？”顾鹃没想到应朝还能再回来。
应北山道：“和静熙聊得怎么样？”
应朝没答，走过来，在应北山对面坐下。
应北山将电视音量调小，“有话跟我说？”
应朝神态没有往日的漫不经心，低嗯。
顾鹃没再刷抖.音，摘下老花镜，问道：“阿朝，是不是对刚才那个静熙不满意啊？其实奶奶也不大满意呢，不沉稳，也不淑女，奶奶啊，还是觉得小意最好。”
“觉得她最好，就不要再给我介绍相亲对象了。”应朝出口。
顾鹃一愣。
“你什么意思。”应北山看着他。
“我努力把人追回来。”应朝道。
沉默半晌。
“追？”应北山颇诧异，他孙子多傲的人他能不知道，这还真不像从他口里说出来的话。
应朝嗯了声。
顾鹃：“好哎好哎，我支持你阿朝。”
“话既然说清楚了，我走了奶奶。”应朝起身。
顾鹃和应北山都没留人，看着人离开。
“老头子，刚才我没听错吧？”顾鹃挨过去和应北山坐在一块。
“你耳朵还不聋。”应北山道。
顾鹃失笑，“我还记得啊，当初你逼阿朝跟小意结婚的时候，他那个脸冷的啊，没想到啊，到最后小意有这本事把阿朝给捂热了。”
“那是我眼光好。”应北山拿了个橘子来剥。
*
周四是圣诞节。
宋意原本约了和谭清圆一块过，但是还没下班，收到谭清圆的微信。
【呜呜意宝，对不起，我今晚要加班到很晚，不能跟你一起过圣诞了。】
【到几点？】宋意问。
【我也不确定，经理只说今天有很多活，让我们消了快乐过圣诞的心思，还说这洋鬼子的节日，有什么好过的……滴汗】
宋意对过圣诞也没什么执念，不过也无所谓，便道：【没事，你忙吧，下次约。】
【嗯嗯。】
宋意放下手机，继续改一份起诉书。
转眼天快黑下来，然而也刚刚到下午六点半。
冬天似乎格外喜欢黑夜。
宋意肚子不饿，想留下来看点案卷再走。
忽听见前方传来动静，有人惊呼。
“哇，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来发礼物了，每个人都有。”
兰怀合伙人之一的蔡淳推着一个装满礼物盒的推车出现在办公区，身旁跟着一个身材高大的圣诞老人。
圣诞老人和蔼有耐心，给每一位路过的员工赠送圣诞礼物。
有员工兴喜地道：“Thankyou Santa Claus! I Love You。 ”
蔡淳干咳了一声，“吴律，矜持点，等会圣诞老人把你给收走了。”
大家哄笑。
“哈哈蔡par，这个圣诞老人不会是兰par打扮的吧？真是今日份最大惊喜了。”有员工猜测道。
蔡淳不明意味地笑了下，没回答。
圣诞老人逐渐朝这边办公区走来。
“嗨，我可以和你拥抱一下吗？”有个年纪轻又活泼的实习生女员工被分到圣诞礼物时，对圣诞老人说道。
大家觉得圣诞老人那么慈爱，虽然是人假扮的，应该不会拒绝，却见圣诞老人对实习生女员工挥了下手。
没答应。
“到我们这边了。”听见王颖道。
圣诞老人走过来，给这边的员工，也都分赠了礼物。
接着轮到宋意，为了表示礼貌，宋意站了起来。
见圣诞老人，这回是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紫色的盒子交到宋意手上。
“哎？为什么小宋的礼物盒子这么小，是紫色的，而我们都是红色和绿色的啊。”周悦不解。
“是啊，圣诞老人，你区别对待。”
宋意也很奇怪。
蔡淳笑：“这我不知道啊，你们得问圣诞老人了。”
“圣诞老人，你偏心。”有人冒了这么一句。
接下来，大家却看见更偏心的一幕，因为见圣诞老人对宋意张开了双臂。
圣诞老人高高大大，白色胡须，一身红衣，戴着尖帽，目光看着宋意。
“抱一个，抱一个！”有人起哄，大家跟着喊起来。
可能受氛围感染，宋意鬼使神差挪了过去，和圣诞老人拥抱上。
本来也不觉得今天有什么特别，早上来律所就开始忙碌，没融进那种热闹，此刻，内心不由多了过节的感觉。
圣诞老人的怀抱很温暖。
没拥抱多久，宋意准备退开，抬眸时，却和圣诞老人对上目光。
毛衣眉毛下，是一双桃花眼。
漆黑幽深，像古井。
格外眼熟。
宋意愣了下。
“你……”
圣诞老人只是压眼尾笑了下，没跟她说什么，继续去赠送礼物。
似乎是她认错了人一样。
“……”
宋意坐回工位，视线落在圣诞老人身上没放。
圣诞老人给完礼物后便走了。
宋意低头看看桌上的礼物，准备拆开。
王颖凑过来，“小宋，你里面是什么，拆开看看呗，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
周悦也凑过来，“小宋这个盒子这么小，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呢。”
“你们的是什么？”宋意问。
“一堆巧克力，还挺贵的一个意大利牌子，这回律所可真是下血本了。”对面的小丁道。
王颖道：“小丁，你刚来不知道，这才符合我们兰怀的底气，我们兰怀每年的圣诞礼包都很豪华的。”
“真的吗王姐！”
“是的呀。”
出于一种说不清的“担忧”，宋意没当场拆开那个紫色礼盒，道：“我想回家再拆。”
“哟，这么宝贝呢。”王颖笑。
*
宋意最后也没加成班，收拾好包，离开律所。
外面天黑尽，华灯初上，街道充满圣诞节的氛围，店铺的橱窗贴着雪花，放着Jingle Bells和We wish you a merry christmas。
宋意看了眼手机，聊天框里也没新信息。
十几分钟前。
【是不是你？】
【？】
应朝显得挺冷漠，只回了个问号，就再没回。
她没去想了，将手机揣回包里，进了家餐厅解决晚餐。
从餐厅出来，看见有个戴着圣诞帽的女生在卖花。
似乎是大学生出来兼职。
“圣诞节买朵花呗。”女生笑容很甜，对路过的路人道。
“不要谢谢。”
“不用。”
“不需要。”
被不少人拒绝。
今晚格外的冷，有小小的冰粒飘落下来。
宋意朝女生走过去，“你好，我买朵花。”
“好的，给你，十五块钱。”女生笑起来，脸颊有对酒窝。
是朵系着蝴蝶结的香槟玫瑰。
宋意接过，扫码付钱。
宋意拿着花准备离开，女生提着花篮追过来，“姐姐，送你一个圣诞帽。”
“谢谢。”
*
今天宋意是坐地铁上的班，回去便也是坐地铁。
到下个站时，她面前的人下了地铁，得到一个座位坐下。
对面的窗户照出她的上半身。
白色羽绒服，巴掌脸，黑发垂在胸前，戴着一个圣诞帽，手里拿着一只淡橘色的香槟玫瑰。
再过两个站，宋意下车。
她走到小区门，发现一个圣诞老人站在保安旁边，给进出的人赠送礼物。
“真的免费领啊？这么好？”
“物业有心了，谢谢。”
“去年是不是也有啊，我今年刚搬来。”
“没有，我记得就今年有。”
“这个圣诞老人好帅。”
宋意觉得那个圣诞老人很眼熟。
风吹来，他的白色大胡须扬起一角，男人往下捋，抬眸时，视线和她在半空中交汇。
宋意顿了下，继续往前走。
步子不是很快。
她低着头，与圣诞老人擦肩而过。
“诶，你还没领。”听见圣诞老人喊她。
低沉的声音闷闷的，似乎透过厚软的布料发出来。
宋意回头，“我领过了。”
圣诞老人将手里的盒子落给旁边的保安，“剩下的交给你了。”
“行的。”保安道。
圣诞老人几步便追到宋意面前，说话时，有白色的雾气，“那我送你回家。”
“……”
宋意扬着脸盯着他，抬手想扯掉他的胡须，被圣诞老人抓住手，一声轻笑，“做什么。”
“那你在做什么？”宋意问。
圣诞老人微微驼背，微胖，面容慈爱，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却是灼灼又耀眼的，月光下，也黑得深沉。
“你说我想做什么？”
男人那双眼睛格外好看，眼尾有笑容，“我想让你所到之处，都是惊喜。”
宋意心脏跳了下。
*
这一天，这个点，小区里不少人在外面走动，有些准备去外面聚会嗨玩，有的刚吃完晚饭回来。
大家都被一处吸引住目光。
一个气质娴静，身穿白色羽绒服的女生身后，跟着一个圣诞老人。
“这花是谁送的？”圣诞老人问。
“我自己买的。”宋意道。
两人走到宋意住的那幢楼下时，忽听见有人道：“下雪了！”
闻声仰头，看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星空飘落下来。
宋意还在看雪，应朝视线投在她身上。
那双乌眸往上望时，月光照出她纤长乌黑的睫毛，双颊透着健康的粉红。
唇很诱人。
长腿情不自禁迈上前，想抱一抱人。
一个戴着圣诞帽的小男孩跑过来，“爷爷！我可以跟你合个影吗！”
“……”
宋意收回注意力。
应朝迟迟没应。
宋意替他回答了小男孩，“可以。”
小男孩的妈妈笑：“谢谢啊，我们很快的。”
小男孩挨到了应朝旁边，拽住他红色的袖子。
“咔嚓”，手机相机的闪光灯亮了下。
又亮了下，
再亮了下。
对方连拍了三张。
“好了杰杰，说谢谢。”小男孩妈妈笑。
小男孩仰头，“谢谢爷爷！”
小跑回他妈妈那里，牵住手。
宋意声音里那丝笑没藏住，学着小男孩喊面前的圣诞老人，“爷爷。”
“再叫一遍？”应朝似笑非笑。
“不叫了。”宋意快步朝楼里走。
她就是觉得好玩才跟着学。
才不想再当一次孙女。
一起进到电梯，应朝摘下胡须和帽子，呼出一口气，“穿这玩意，还挺热。”
宋意侧着脸看他，发现他鼻梁和额角都布了一层汗珠，领口那也湿润了。
感觉他也没穿多厚，却好像在桑拿房里蒸过一样。
本来想赶人出去的，不想他跟着她一起上楼，最后也没忍心赶。
圣诞节，或许可以让他去探视下宋小橘。
*
进了屋，宋意拿了纸巾盒过来，递给应朝。
应朝抽了几张，随便擦了下。
过了会，应朝当着宋意的面，把圣诞老人的外套脱了。
里面是件深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
应朝额前的黑发也有些湿润，有滴汗从他面颊延下来，他样貌俊朗，显得性感又痞帅。
宋意将宋小橘抱过来。
“你看看它，就离开吧。”宋意说。
应朝看了看她，没说话。
“想去外面看看雪吗？”应朝没去抱宋小橘，对宋意道。
两人来到阳台。
外面是宽阔的江面，正飘着白色雪花。
像极一幅画，盛大又充满意境，对面的高楼大厦遮上一层纷纷扬扬的幕布。
明城的冬天不爱下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没想到，竟会是和应朝一起看。
宋意伸手，接了两片，拿过来看时，融化了一半。
面前的人忽将她抱住。
“应朝。”宋意愣了下。
他喊了她的小名，没带姓，“雨雨。”
宋意安静。
有一粒雪被风吹进来，落在眼睫毛。
她扇了下睫。
应朝抱得很紧，仿佛想把她嵌进骨头里。
“我好想你。”
他温热的呼吸在耳旁，声音低沉带着颤，“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传来游轮的轰鸣。
视线望过去，一艘艘游轮并排驶到江面中央，亮起明亮的霓虹灯。
那些灯，组成一行字。
【宋雨雨，圣诞快乐。】
37. 朝意 给你rua
吃完晚饭, 宋方遒在厨房洗碗。
谭清圆在一旁陪着他，偶尔搭把手。
“给我吧，我来放。”宋方遒清理完, 谭清圆道。
他递过来，她接过，弯腰放进消毒柜里。
没放稳，听见“砰”的一声。
宋方遒走过来看。
“还好没碎。”谭清圆道。
宋方遒瞧了瞧她, 捏住脸, “走神？”
谭清圆合上柜门，嘟嘴, “我心里过不去嘛。”
“明明约好了今晚和意宝一起过圣诞的, 她要是知道我骗了她……”
“不会。”
宋方遒笑, “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这么小气。”
谭清圆道：“那你说, 意意跟应朝，今晚能和好吗？”
宋方遒用帕子擦着水池边的水珠，“这我就不知道了，从私心上来讲, 应朝是我朋友, 我自然希望最后能跟我妹走在一起的是他。”
“也要看, 他有没有那么本事了。”
谭清圆没说什么, 戳了下他。
“做什么？”宋方遒看她, 失笑。
“就想戳一下你不行吗？”谭清圆道, 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了。
“行, 没不让你戳。”宋方遒将帕子冲了一道，拧干，挂到钩上。
“过来, ”他道。
“干嘛。”
“帮我解围裙。”
“哦。”
谭清圆绕到他腰后面，解开她之前给他系成蝴蝶结的腰绳。
之后再绕来前面，想将围裙从宋方遒脖子上摘下来，踮起脚的时候，腰被宋方遒扣住，抱到了台子上。
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好像干完了活，要讨点酬劳一样。
“宋方遒。”谭清圆捶了他一下。
没用，领口被他解开了两颗。
地面干净整洁，一只柚子色的拖鞋掉了下来，小小的厨房有浅浅的细吟。
“能不能换个地？”谭清圆有些无奈。
宋方遒没停。
过了几分钟，两人注意到地上有水渗出来。
宋方遒走过去瞧，“下水道的管子漏了。”
谭清圆脸上的潮色未散，她将肩带扯上来，“那怎么办呀？”
没发现嗓音变嗲了不少。
宋方遒道：“我修一下。”
谭清圆道：“你会吗？我打电话叫水电工吧。”
宋方遒瞥来一眼，“你这个记性，上次不是我帮你修好的？”
“有吗？”谭清圆的确忘记了。
宋方遒找来扳手和起子，蹲在那，头伸进去捣鼓，姿势有些别扭，又看起来很帅。
谭清圆去客厅找来手机，给他拍了两张。
之后无聊地靠在一旁刷起手机。
过了有一会，宋方遒道：“应该行了。”
与此同时，谭清圆兴奋地凑过来，“你看，你妹上热搜了。”
“确切地说，是应朝重金掷的惊喜上热搜了。”
外滩江面那一艘艘游轮，以及那一句由霓虹灯汇聚成的话，成为今夜圣诞夜的一个亮点。
有人将这个画面录了下来，传到网上，被网民热烈转发点赞，大家都在讨论这个“宋雨雨”是谁。
【好可惜，我今天本来要去外滩的！】
【魔都牛逼，好美好盛大】
【这是承包了整个江湾】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个江面被你承包了”】
【那啥，我就叫宋雨雨，谢谢大佬送的惊QWQ】
谭清圆对宋方遒笑：“应朝很会嘛。”
宋方遒捏她的脸，“喜欢？”
谭清圆挨到他怀里，“没有女人不喜欢吧。”
宋方遒落下扳手，摘下手套，抱住人。
空气安静，两人都没说话，谭清圆在宋方遒怀里继续刷着手机。
忽听宋方遒道：“搬我那去吧，别住这了。”
谭清圆从他怀里抬出头，“不要。”
他捏她下巴，“听话一次好不好，我不想我女朋友再继续租房子住。”
“我是你女朋友吗？”谭清圆出声。
宋方遒一顿。
谭清圆笑了起来，搂他脖子，“好啦，不说这个了，我这挺好的。”
她贴住他，“今天是很美妙的夜晚，我们不要浪费。”
宋方遒平时很忙，跟她不是天天能见上面，今天能陪她过圣诞节，已经很开心了。
宋方遒搂住人，沉默着。
谭清圆主动亲他的面颊。
人终是被抱起，进了卧室。
*
另一边，江面那一艘艘游轮还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散场。
宋意回神，没再看了，在应朝怀里出声，“对不起。”
“你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想好。”
宋意垂了下眼睑，从应朝怀里退出来，她现在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风吹来，碎发遮住面庞，她转身往屋里走。
“没关系，”
“我等你。”
应朝开口。
宋意脚步一停。
她没回头，跑进屋。
*
应朝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宋意再次下楼时，一楼空荡，没了人影，只有宋小橘卷在沙发上睡觉。
去到阳台，那一排游轮已经撤了。
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像一场梦。
应朝说“我好想你”也像一场梦。
很虚幻。
宋意握着栏杆，吹了一下冷风，准备回去，手机振了下。
屏幕亮起。
应朝：【宋雨雨。】
应朝：【我到家了。】
正常的语气戳破宋意的怀疑。
不是梦。
就是真实地发生过。
宋意回头望了眼恢复宁静的江面，径直走进屋。
*
回到房间，进浴室洗澡。
热水像雨淋下来，淅淅沥沥，宋意在墙上的瓷钻写出“应朝”这两个字。
她是真的没想好。
当初离婚的时候，以为感情会跟着散了。
以为他们不会再有可能。
也笃定她做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一切都没按照她以为的来。
应朝缠着不放，她好像也对他动了感情。
与过去几年不一样的感情。
可即便如此，他们真的合适吗？
宋意害怕一头热血栽进去，最后又会以不好的结局收场。
水聚在白皙的锁骨，往下蔓延，宋意伸手，将墙上的那个名字拂去了。
*
准备睡觉时，宋意想起来那个紫色的小礼盒。
将包提过来，从里面将礼盒掏出。
捧着礼盒看了看，宋意动手拆开。
是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她前后左右找了会，都没找到怎么打开。
这里掰，那里掰，都没用。
后在底下发现一个小孔，触碰了下，弹开一个小盖子，盖子里是一块电子屏幕。
点了点，屏幕出现一张数独表。
宋意心想，不会要解了这道数独，才能打开这个盒子吧？
应朝到底怎么想的，既然是圣诞礼物，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和费劲。
好在宋意好脾气又有耐心，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花了五分钟将数独解了，听见“哒”的一声。
木盒子松动，宋意推了推，上面的盖子成功打开。
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盒子，很小，挂着把袖珍小锁。
“……”
她拿出来瞧了半天，发现的确需要打开那把锁才能打开盒子，好想骂人。
偏偏人的性格就是这样，越是难以打开，越是好奇里面装了什么。
宋意拿起手机，给应朝发信息：【钥匙在哪？】
对方可能在忙，没回。
在宋意等不下去要睡了时，听见手机响。
应朝：【刚刚在洗澡。】
应朝：【钥匙。】
应朝：【在我这。】
“……”
宋意抿唇。
那这个礼物还有什么意思吗？
还不如不送。
宋意将手机落去床头柜。
屏幕亮起。
应朝：【重新做我老婆。】
应朝：【才能给你钥匙。】
“……”
看，这才是应朝的正常作风，霸道，不按常理出牌，之前那波浪漫，肯定不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宋意不想跟应朝说话了，躺下睡觉。
屏幕又亮起。
【别生气。】
【给你rua。】
应朝发了张自拍过来。
他应该刚洗完澡，头发湿润，挺拔的鼻梁有水珠，下颚线流畅。
又发自拍。
宋意压着枕头，面颊有一层淡淡的粉，目光投到那个“rua”时，像被烫到，干脆将手机扣到床头柜上，选择睡觉。
*
春节临近，大家都在盼着放假。
宋意手头一个新案子，刚有开端。
是个银行保险纠纷案，需要到宣城出差。
兰岳石早一天到的宣城，他有亲人在宣城，要去探望。
跟客户约的是第二天周四见面。
宋意买的当天的机票。
宣城是北方城市，一月末，整座城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色棉被，从飞机的窗户俯望，一片银白，梦幻壮观。
“到了吗？”宋意刚下飞机，接到兰岳石的电话。
宋意嗯了声，抬手看了下表，“我六点能准时到。”
在路口拦了辆的士，宋意对司机道：“师傅，到银桥会所。”
车窗外，街道上堆满了雪，行道树穿着美丽的冬衣，一处路口，有几个工人正在铲雪。
“姑娘，是南方人吧？”司机问。
宋意收回看窗外的视线，回：“嗯。”
“南方好啊，暖和，又不下雪，我们这一到冬天，冷的哦。”司机说。
宋意弯唇，“也不怎么暖和，外面也很冷，只不过没这边夸张，而且南方人都喜欢下雪。”
司机被宋意说笑，“是这么个理，听说南方人一见到下雪，都激动得不行，携家带口跑出来玩。”
宣城的交通没有明城的堵，宋意跟司机唠嗑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目的地。
“到了姑娘。”司机道。
宋意扫码付款，说了声谢谢，下车。
银桥会所的标志就在不远处，宋意走过去，雪白的路多了一串脚印。
她没想那么多，直接往里进，被门口站的迎宾拦住，“不好意思，请出事下邀请卡。”
“需要邀请卡吗？”宋意道。
“是的，我们这是会员制的，需要邀请卡才能进入。”迎宾说道。
宋意便摸出手机给兰岳石发信息，“你到会所了吗？我到了，迎宾说要邀请卡才能进去，我没什么邀请卡。”
兰岳石很快回复她：“刚到没多久，等我会，现在下来接你。”
宋意回：“好。”
刚回复完兰岳石，视野投进一双褐色皮鞋。
目光上移，应朝身穿深色大衣，个子颀长，浓眉黑眸，五官分明，他和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脸上架着银丝边眼镜的男人一块走进大门。
“裴总，应总。”迎宾行礼，脸上露出恭敬。
应朝径直走到宋意面前，声音浑浊，“你怎么在这？”
宋意道：“出差，来见一个客户。”
“约在这？”
“嗯。”
“那怎么不进去。”
宋意道：“我没有邀请卡。”
迎宾看看两人，忙开口说道：“应总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既是应总的朋友，那请进，不需要邀请卡。”
应朝道：“进去吧，别迟到了。”
宋意看了看他，“嗯”了声，往里进，围巾被扯了下，她停下来，回头。
应朝上前，“今晚要回明城吗？”
“不回，得在这边待一周左右。”宋意道。
“住酒店？”
“嗯。”
应朝道：“什么时候见完客户，我送你去酒店。”
宋意道：“你有时间吗？”
应朝：“有。”
她想了下，道：“再说吧。”
应朝应该也是来会所谈生意或者应酬的，万一她弄完了，他还没弄完。
不想耽误他干正事。
“我得走了。”宋意没再跟应朝多说，往里走。
这时候兰岳石正好出电梯，喊她：“小宋。”
宋意和他碰上面，一起走进电梯。
应朝就这么看着电梯门合上，黑眸稍淡。
走进包厢，裴深河道，“那是小意？”
应朝回嗯。
*
晚上八点，宣城飘落飞雪。
“兰律师，宋律师，今天谢谢你们了，合同我会拿回去好好看。”
“李总客气了。”
对方上了路边的私家车，兰岳石道：“酒店订好了吗？”
兰岳石未和宋意一起订酒店，因为他今晚还要飞明城有事。
“订好了，在新悦。”
“你怎么过去。”
“打车吧。”
“行。”
一辆出租车正好驶过来，兰岳石道：“你先吧。”
“不然你先，飞机是几点的？”宋意道。
“没事，十点的飞机，来得及。”兰岳石道。
这时候，一辆银色劳斯莱斯开到出租车后面停下，司机从车里下来，走到宋意面前，“是宋小姐吗？”
宋意不解。
司机掏出一张名片，“我是裴先生的司机，应总是裴先生的朋友，受应总所托，我是来送您去酒店的。”
宋意想起不久前应朝给她发的信息：【等会我让人送你。】
【他是裴深河的司机，信得过。】
裴深河，江城首富，宋道成办家宴时，他来过，所以当时宋意觉得对方面熟。
手机响了起来，是应朝打来得电话，宋意接起。
“上车吧，让他送你回去。”电话里的人说。
应朝并不在那车里，宋意便下意识回头看后面的会所。
三楼某扇窗户，男人站在那，正握着手机，看着下面，黑眸和她的对上。
飞雪飘落不停，宋意双颊被冻得通红，她扇了下睫，道：“好吧。”
*
宋意洗完澡，正擦着头发，收到谭清圆发的视频。
宋小橘用爪子正在刨一个猫玩具，玩得不亦乐乎，样子蠢萌。
宋意被逗笑，道：【它在你那还挺开心。】
谭清圆：【那不然呢，干妈是第二宠它的人。】
下一秒，刚才那条信息被撤回，谭清圆重新发过来。
【那不然呢，干妈是第三宠它的人。】
宋意：【干嘛撤回。】
谭清圆：【应朝是第二个人啊，我排第三。】
宋意定睛两秒，回：【我发现你最近总帮他说好话。】
谭清圆：【错，是实话吧？】
宋意道：【不跟你说了，我吹头发。】
谭清圆：【等会儿，你先去我朋友圈里点个赞。】
宋意没问为什么，直接戳开谭清圆的头像，进入她的朋友圈，发现她发了一堆甜品美食，文案是什么“集齐20个赞可以获得100减50福利券”，宋意便点赞了。
之后落下手机，起身去拿吹风机。
吹完头发不久，听见有人敲门。
宋意心想，大晚上的会是谁。
她走过去，“谁呀？”
“我。”声音低沉，很耳熟。
应朝？
宋意低头看了下，她身上裹的浴袍，屋里也有些乱。
“你等一下。”宋意跑到行李箱边拿衣服。
一阵悉悉索索，才将衣服换好，之后快速这捡捡，那捡捡，收拾得差不多了后，回到门边开门。
应朝身形高大，立在门外，身上带着外面的寒气，他手里提着一个牛皮纸袋。
英俊的面庞神色闲散，没有什么不耐烦。
“你怎么来了？”宋意问。
“我不是给你发了信息？”应朝扯唇。
有吗？
宋意想起来什么，道：“我之前在吹头发，估计没听见手机响。”
应朝道：“没事。”
“呐，”他将手里的袋子递过来。
“什么？”
“抹茶千层。”应朝道。
“……”甜品。
“大晚上的，你想让我发胖？”宋意道。
“你不是想吃夜宵？”
“我哪里想吃夜宵了。”
“我看见你给谭清圆朋友圈点了赞。”
“……”
一时间，宋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说应朝细腻呢，他又没看清楚谭清圆具体发的什么。
说他粗枝大叶呢，又千里送夜宵。
可能是外面的雪很大，应朝没打伞，肩膀那有一块湿润。
宋意动了恻隐之心，道：“你进来吧。”
应朝却没动，黑眸从她粉红的脸颊掠过，眼尾有浅浅的笑意，勾唇，“你确定？”
宋意没稳住心神，逃避视线，“那你别进来了。”
作势要关上门，门被骨节分明的手扣住，他挤了进来。
“你……”
应朝声音低哑，“陪你吃完夜宵我就走。”
“不骗你。”
38. 朝意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宋意想说“可是我不想吃夜宵”, 到底没说，让应朝进了门。
头发刚吹干，很蓬松细软, 遮在脸颊两边，宋意都刮到耳朵后面，露出清爽干净的脸。
路过应朝时，带着沐浴露的花果香气, 她走过去将没有用处了的吹风机拔掉。
垂着头安静收线, 不知道去到沙发处坐下的男人视线都投在她身上。
一个没注意，线头扫到放在一旁的水杯, 里面还有半杯水没喝, 倒下来时, 洒了一地。
宋意忙去抱纸巾盒，转身准备清理时, 她的长外套和睡裙被应朝抱开，手里的抽纸盒被他抽走，他蹲在那，帮她处理。
他先将水杯捡起来, 而后用纸巾擦拭。
宋意瞥见他肩膀处那块湿润的面积比她想象中的大。
不由往窗外看了眼, 外面似乎是雨夹着雪在下。
应朝没用多少功夫, 将地上的水清理干净了, 他站起身, “好了, 没事了。”
见宋意将吹风机重新插上。
“你把外套脱了, 我给你吹一下。”宋意说。
见应朝不解，宋意指他肩头，“这湿了。”
应朝看了眼, 目光投回她脸上，唇角勾起，“这么关心我？”
宋意没说话。
应朝笑：“好，我这就脱。”
他脱外套的时候，目光盯着宋意不放，浓眉染着愉悦，唇角也有笑意。
宋意别开眼，心头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管他会不会感冒了，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他动作再慢条斯理，总归没用太久，外套脱下，落到了宋意面前。
头发太滑，又掉了下来，宋意挽了挽，给应朝吹头发。
在头发再一次往下掉的时候，那道身影去到她身后，双手捧住她的头发，往后捋。
宋意愣了下。
“别动。”他道。
应朝扯下颈前的领带，将宋意厚厚一捧的乌发束上。
宋意抬眸，从镜子里看见。
想吐槽他，又忍住了。
算了，感觉效果也还行。
至少头发的确不会再往下掉了，而且他扎得也不紧。
宋意低下头继续给应朝吹衣服。
过了一会，吹风机嗡嗡的声音停下。
“好了。”宋意道。
应朝凑过来，声音沉润，“我真幸福。”
他身上的雪松香很清晰，带着烟草味。
宋意没理会他，将衣服给他，朝沙发走去。
她在沙发坐下，目光投到应朝买的“夜宵”上。
掀开袋子，发现应朝买了不少，除了抹茶千层，还有马卡龙。
屋里暖和，应朝没穿上外套，走过来落在一旁，在宋意旁边坐下。
“我吃不了这么多。”宋意道。
“这不还有我么。”应朝道。
“你不是不爱吃甜点？”
应朝心想，毕竟做过两年夫妻，他的爱好和口味，她有时候比他还清楚。
而这些，以前他竟然都没觉得有多珍贵。
应朝挑了个马卡龙，一口塞进嘴里，漆黑的双眸望着宋意：“陪你吃。”
两个人话也不多，真就在那安静吃起夜宵。
窗外还在飞雪，月光下有一种声势浩大的意境。
宋意吃得慢，胃也小，吃了大概半块抹茶千层就饱了，她道：“剩下的你要不要提走。”
应朝道：“不提，你明早不是可以做早餐？”
“也行。”宋意点头。
“那我走了。”应朝拎起衣服。
宋意嗯了声。
“其实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在你这再多待待。”应朝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声哑。
“……”
宋意实话道：“我不是很愿意。”
应朝笑：“行。”
见他走到门口还不穿衣服，宋意道：“你把外套穿上吧。”外面很冷。
应朝道：“不用，我出门下个楼就行了。”
宋意没明白什么意思。
应朝回头：“我就住楼下，你晚上要害怕，打电话找我，我随叫随到。”
“……”
宋意问：“你也订了这家酒店？”
这次的被代理方是宣城的恒生银行，所以选了家离恒生银行和当地法院距离较近的酒店，非五星级，环境一般，应朝矜贵惯了，会愿意住这吗，而且她订房时本来想订顶层的大床房，各方面条件好一些，但没房间了，就随便订的一间。
“是啊。”应朝道。
“走了，宋雨雨。”他离开，带上了门。
外面下了一夜的雪，寒风时而打在窗户，但宋意这晚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醒来不久，听见有人敲门。
应朝立在外面，手里提着塑料袋，里面装着热乎的豆浆油条，还有煎饼果子。
他黑发上，有两片雪花。
竟然还没化掉。
“早啊，宋雨雨。”他道。
应朝在新悦酒店接连陪了宋意三天，白天两人各忙各的，晚上应朝天天送夜宵，白天送早餐。
宋意觉得就这三天，她长肉了。
周一应朝先回了明城，给宋意发信息。
【你跟谭清圆说一声，我去接宋小橘。】
宋意道：【你去接它做什么，它在圆圆那挺好的。】
应朝：【我不大放心，更想自己照顾。】
“……”
以前她出差的时候，宋小橘的确都是送去给云锦湾照顾，那里除了应朝，还有张婶，跟应朝离婚后，她每次出差，想到的都是将宋小橘送去谭清圆那。
可能宋意一直没回，应朝又发过来：【我想宋小橘了。】
这句话，让宋意妥协了：【好吧。】
【我跟她说一声。】
【嗯，发下她家地址。】
*
“你还没找到意意想找到的救命恩人吗？”谭清圆坐在宋方遒腿上剥着香蕉，问。
“有点眉目了。”宋方遒道。
谭清圆剥好了后，先送到宋方遒嘴边。
宋方遒咬了一口。
谭清圆准备自己也咬一口，被宋方遒堵住唇，对方将刚咬到嘴里的香蕉顶到她嘴里。
“你好讨厌啊。”谭清圆打了打他，声音娇嗔，将香蕉吃下了。
宋方遒抓住谭清圆的手，再次去咬了口香蕉。
又堵住谭清圆的唇。
一根香蕉就这么以这种“喂食”的方式给吃完了。
谭清圆正跟宋方遒吻着，手机振了下。
她拿过来看，看手机的时候，宋方遒换别的地方亲，肩带滑落。
几秒后，谭清圆从他怀里跳起来。
“怎么了？”宋方遒问。
谭清圆道：“意意说应朝要来我这接宋小橘。”
趴在一旁沙发的宋小橘扭过圆脸，耳朵颤了颤。
宋方遒没什么反应。
谭清圆拽他手臂，“你快走吧，等会别撞上了。”
宋方遒道：“没事，待会我躲起来，我们不是要一起吃晚饭？”
“你确定？”谭清圆觉得“躲起来”这个法子，倒是还行。
宋方遒点头。
将她拉回他腿上。
谭清圆“哎呀”了一声，重新起身，“我得去收拾宋小橘的东西。”
二十多分钟后，谭清圆听见门铃响，忙看向宋方遒。
宋方遒接收到她的眼神，从沙发上起身，往卧房里去。
谭清圆检查了下客厅，确定没留下什么关于宋方遒的痕迹，才走过去开门。
应朝站在门外，气质介于痞懒和冷傲之间。
“你来啦。”谭清圆道。
“意意跟你说过吧，我来接宋小橘的。”应朝道。
“说了说了，你等下。”谭清圆走过去摸摸宋小橘的头，将她往太空舱里抱，“干儿子，改天再来干妈家玩哈。”
应朝没进屋，站在门口等着。
拉好拉链，谭清圆提起来，怪沉的。
她稳当给应朝提到门口，应朝伸手接过。
忽有手机铃声响起来，谭清圆头皮一麻，因为她的手机没设来电铃声，只有振动，而宋方遒开来电铃声的。
这一听，就是宋方遒的手机在响，并且声源传自沙发。
谭清圆下意识解释道：“我手机响了。”
下一秒心想，在应朝看来她说的这不是废话吗。
应朝道：“没事，你先去接。”
谭清圆走过去，揭开一个抱枕，发现宋方遒的手机落在沙发缝里。
她轻轻拿起来看，来电显示是“周延。”
周延是宋方遒的特助，谭清圆怕是公司上的事，没好挂，拿着手机跑去卧房。
宋家产业大，一个电话可能跟几个亿的大项目有关。
“周延打来的。”谭清圆小声说。
“你说话小声点就行，我这里隔音效果还行。”
可能是被她用气音说话又很在乎他工作的样子可爱到，谭清圆走之前，被宋方遒使怀地扣回去亲了两口。
“……”谭清圆觉得他真的很讨厌，踩了他一脚，溜出去。
应朝一直耐心等在外面，谭清圆忙去提两个袋子，给应朝送到门口。
两个袋子里是宋小橘的猫玩具和小衣服，还有猫粮。
“我没收拾完，想着宋小橘可能还会来我这，都收拾了你也不好拿。”谭清圆道。
应朝淡嗯了声，将宋小橘背到背上，一手提上一个袋子，他道：“走了”。
“干儿子，再见。”谭清圆跟太空舱里的萌猫惜别。
宋小橘好像“喵”了一声，也在跟谭清圆说再见。
谭清圆关上门，回头，宋方遒已经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手臂搭着大衣，神色冷清，黑眉稍淡。
“怎么了？”谭清圆问。
宋方遒走到面前，捏她的脸，“晚饭吃不了了，要去躺公司。”
她就知道。
谭清圆失落未显露在脸上，“没事，你去吧。”
*
应朝将宋小橘落到副驾驶，将它从猫包里抱出来，拍了张照，发给宋意。
【宝贝到手。】
宋意不知道在忙什么，猫都送到云锦湾了，应朝将手机拿过来看，还是没回他信息。
很好，
宋雨雨。
应朝抵了下齿底，再次发信息。
【不理我。】
发完信息，应朝落下手机，撸宋小橘的头。
“想不想你妈？”
“想？”男人嗤了声。
“我也想啊。”
*
宋意今天跑了工商局，又跑了恒生银行，下午跟保险公司谈判。
一直到晚上七点半跟兰岳石一块吃晚饭的时候，才有空看之前她认为没那么要紧的信息。
忙起来的时候，除非客户的信息，很多信息她都看一眼就划掉了，有时间才回。
戳进应朝的头像，看见他后面又给她发了张照片，是宋小橘在茶几上吃猫粮的画面。
总觉得他现在变得比以前闲多了，干什么事都要给她发个图片分享下。
【之前在忙。】
【它好乖。】
宋意回复。
【晚饭吃了没。】应朝问。
宋意道：【正在吃。】
*
一晃到了周五。
宋意开完庭当天中午，乘上回明城的飞机。
机窗外，视野产生明显的变化，宣城在高空看上去一片银白，而明城像裸着，高楼大厦还是原本的样子，初雪之后没再下过雪，都化没了，冬姑娘似乎更偏爱北方。
飞机落地，宋意刚关掉飞行模式，弹进应朝发的信息：【到了没。】
宋意回：【到了。】
宋意到行李提取处拿了行李，朝出口走去时，收到应朝的新信息：【林叔来接你。】
林叔？
宋意走出A号口，捕捉到林涛的身影。
“宋小姐。”他招了招手。
宋意绕出边界带，林涛走到面前，“宋小姐，先生让我来接你的。”
宋意想说“我其实可以自己打车”，但人都来了机场，话便没出口，最后上了林涛开来的车。
“回江景七苑吗？”林涛问。
宋意道：“我得先回一律所。”
“好的。”林涛发动车，开往兰怀律所。
到了律所，下车前，宋意道：“林叔，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林涛道：“没事，我在这等你下班。”
“不用，我等会自己坐地铁回去。”宋意道。
林涛道：“那我帮宋小姐把行李先送去江景七苑。”
江景七苑一楼的前台可以帮业主暂时寄存行李，宋意想了想，道：“好吧，谢谢林叔。”
傍晚六点过，宋意打印完一份资料回到工位，收到应朝发的信息。
【我大概九点忙完，到时候给你送宋小橘。】
宋意道：【好。】
宋意吃完晚饭后，重新回到律所，也忙到很晚才回的江景七苑。
她前脚刚到家，应朝就来了。
宋小橘装在猫包里，被他背着。
脚边放着几个袋子。
应朝好像又给它买了不少猫玩具。liJia
宋意准备接过，应朝道：“它挺沉的，我直接背进去？”
宋意没拒绝，走过去，给他找了双拖鞋。
应朝视线投在她身上，不管是乌发，还有白细的后颈，以及瘦薄的肩，都怪好看的。
等她丢下鞋，视线才算收回，低头换鞋。
应朝走到沙发，才将宋小橘放下来，猫包划拉开，宋小橘脑袋就蹿了出来，往外跳。
不见时，还没那么想，这一见上面，宋意产生了想抱她揉它的冲动，在沙发坐下，将它抱到腿上。
应朝走出去搬东西。
花了两三分钟，将门口的袋子都搬进来。
见应朝从其中一个纸箱子掏出一堆猫爬架的零件。
目光和宋意的对上，应朝道：“给它新买的。”
“它原来那个挺好的啊。”宋意道。
“不是要过年了？换个新的。”
宋意便没说话了，反正他都买了。
“放哪儿好？”应朝问。
宋意扫了扫客厅，没能立刻拿定主意。
应朝下颌指了下飘窗处，“那？”
窗帘有两层，一层白色，一层淡粉，飘窗那有个小圆木桌和抱枕。
宋意有时候会靠在飘窗那看书，那光线也好，冬天可以照到暖和的太阳，宋意便道：“可以”。
应朝拿着零件起身。
宋意想了想，将宋小橘放到一旁，准备过去帮忙。
应朝道：“不用你，这活简单。”
宋意便打住了，她问：“你想喝点什么吗？”
“家里有什么？”
“有奶啤。”
“可以。”
宋意去冰箱拿出一罐。
走过去递给应朝。
应朝三两下就打开了，仰头喝。
喝完第一口，他蹙眉，“甜的？”
“是甜的啊。”宋意道。
应朝笑：“我还以为这玩意是啤酒，名字诈.骗么。”
宋意失笑，“奶啤不是啤酒啊，是饮料。”
应朝盯着她看。
宋意不跟他说了，准备回沙发处，手被他拉了下，“你也喝一口？”
“不要，冰箱里还有。”宋意挣脱开他，走掉。
应朝勾了勾唇，又喝了口。
之后他安静在飘窗那拼猫爬架。
宋小橘从沙发跳下来，慢悠悠去到他脚边，用脑袋蹭他，似乎能明白应朝在干什么好事。
宋意坐在沙发看书。
忽听见“嗡”的一声。
是应朝的手机，他的手机没带在身上，人进屋的时候，随手撂在了茶几上。
宋意视线落过去。
冷楠：【心情不好，现在忙吗，可以出来陪陪我吗？】
同时传来应朝逗宋小橘的声音：“乖，找你妈去。”
宋意忽觉得，像有一盆冷水兜头而下，把她浇清醒了。
那天在机场看见的那个画面，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应朝没花多少时间，新的猫爬架大功告成，宋小橘很喜欢，在上面跳来跳去。
宋意去了中岛台，在那煮面。
她突然觉得肚子饿了，想煮碗面吃。
应朝走过来，人在宋意身后，气息离得很近，“给我也煮一碗？”
他这句话刚落，听见茶几上的手机在响，走过去，拿起手机。
“说，”应朝接听。
宋意目光投在他身上。
听见他回复“行”，挂了电话。
之后他拎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
“你要走了？”宋意问。
应朝走回来，勾唇，“怎么，舍不得我？”
宋意道：“你不是让我也给你煮一碗？”
应朝目光往锅里投了一瞬，情绪敛在眸底，道：“没办法，突然有事。”
宋意沉默。
应朝穿上外套，靠近她：“下次可以吗？”
“那道西红柿鸡蛋面，我很是想念。”声音低沉又哑。
宋意低着头，没回答他，往锅里下面。
“宋雨雨，回答我。”他好像想要一个答案再走，唇角扯着浅浅的弧度。
宋意出声：“没有下次了。”
声音很柔，又很平静，还有淡淡的疏离。
应朝盯着她，觉得是听错了。
宋意看了看窗户外面，道：“应朝，我想清楚了。”
“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你以后别对我好了，就到今天为止吧。”
窗外夜已深，没有月色和星空。
应朝将她转过来，“你在说什么？”
宋意没回避他的视线，“还要我把话再说一遍吗？”
“好，我再说一遍。”
“我们不合适。”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39. 朝意 我只要你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来的, 打在车窗上。
应朝坐在车里，满身的郁气，脑海挥之不去宋意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的模样。
从她高一, 一直到他们结婚那两年，他习惯了她的目光总放在他身上，后来知晓，一切都是误会。
他只不过享受了原本该另一个人享受的目光和关注。
她的心曾离他很近, 现在, 又离得很远。
一道振动声将人拉回神。
是傅明远打来的电话。
应朝等它响了有一会才接起。
“阿朝，怎么还没到啊？”电话里的人问。
傅明远是君诚一个老董事, 关于江城青湾那块地, 有要紧事要与应朝谈, 本来约的明早见面，但傅明远突然有事今晚得飞美国, 见面时间便改了。
应朝淡淡道：“来了。”
只简单回了这两个子，应朝挂掉电话。
准备将手机落回去，瞥见有条未读微信信息。
冷楠：【心情不好，现在忙吗, 可以出来陪陪我吗】
应朝喉咙很干。
他回复：【我心情也不好, 你找别人。】
撂了手机, 启动车。
雨刷交错, 挥舞在车前窗上, 黑色的轿车在雨幕中行远。
*
焦山别墅。
灯光明亮, 应朝双腿交叠, 骨节分明的手翻阅着落在膝盖上的一份文件，面庞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对面, 傅明远瞧出他气压很低，只捡重点说。
“岳天也想抢这块地。”傅明远道。
半晌，应朝将文件看完，他阖了下首，“我知道了。”
抬手看了下表，“您几天的飞机？”应朝问。
傅明远：“十一点。”
应朝将文件夹合上，“那今天就到这吧。”
傅明远嗯了声，杵着拐杖起身，“阿朝，我送送你。”
“不用。”应朝拎上外套，抱着文件，转身径直离开。
看看他的背影，傅明远有一瞬恍惚。
这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小学那会多跳，初中那会多混，没想到啊，现在三十岁不到的年纪，成为了君诚的中流砥柱。
掌权不到三年，君诚的势头发展得比之前更迅猛，年营收持续上涨。
*
不过，那是傅明远眼里的应朝。
今晚的应朝，更多的是落寞。
车里，男人吞云吐雾，没骨头似地懒靠在座位上，重新闲下来，那股烦闷又席卷而来。
手机嗡嗡地振。
应朝掸掸烟灰，将烟叼在嘴上，散漫将手机摸过来。
陆怀洲打来的电话，他声音富有颗粒感，“在做什么。”
应朝哂了声，“抽烟。”
“出来么，斯殿。”陆怀洲道。
斯殿是陆怀洲朋友开的一家酒吧。
“来。”应朝爽快答应。
挂了电话，长指夹着烟，伸出窗外，任雨将火星子淋灭，扔进斜右方的垃圾桶里。
车窗合上，启动车。
*
宋意吃完那碗面后，一直泡在书房。
即便时间不早了，该是睡觉的点。
好像一头扎进书的海洋里，很多事情才会忘却。
一本《屋顶上的小丑》看完，时间走到凌晨。
宋意看了眼时间，合上书，揉揉太阳穴，从椅子起身。
见她起身，宋小橘懒洋洋伸展了下四肢，也从沙发上跳下来，跟着她一起出书房。
想起从宣城拿回来的行李还没收拾，之前刚回到家，应朝就来了，之后，她直接把这个事情忘记了。
去到卧房，那只行李箱放在床尾。
宋意走过去，将行李箱放躺下，宋小橘就挨在旁边，行李箱倒在地上时，吓了它一跳，往后弹了两步。
宋意拉开拉链，宋小橘很快就不害怕了，伸过脑袋来看。
宋意将里面的东西收拾出来。
她往衣柜里挂衣服的时候，看见宋小橘的爪子抓出一条蓝色领带。
一时有些出神，想起应朝用这条领带给她束头发的画面。
宋小橘玩得挺开心，玩着玩着，自己被领带缠住脖子，宋意蹲下去帮它绕开，拿走领带，没再让它玩。
花了十多分钟收拾好，宋意去浴室洗澡。
大概弄到一点过上床睡觉。
这一天她不闲，从宣城辗转回明城，又在律所忙碌到八点过下班，本以为会累得倒床就睡。
但却异常的清醒，一入梦便是这段时间跟应朝的相处。
还不自禁回忆起刚和应朝结婚那会。
像放电影一样，和应朝结婚那两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放映。
画面一转，又是那个冷楠跟应朝发的信息。
宋意试图清空不去想，好像没办法做到。
夜越来越深，宋意听见一阵风拂树木的声音，似乎对失眠宣告妥协，从床上坐起。
视线上移，投在墙上。
电子钟显示现在凌晨三点十分。
都三点了，她还睡不着。
好像第一次失眠这么严重。
宋意觉得口渴，下床去找水喝。
走廊安静，只有拖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宋意来到一楼。
接满一杯水，宋意喝了口，端着水杯去到客厅的飘窗。
旁边就是宋小橘新的猫爬架，宋意目光看了看，收回视线，在飘窗坐下，靠住抱枕，捧着水喝。
飘窗上一排橘色的灯照下来，透着柔和的光晕。
宋意视线投在外面。
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漉漉，路边有两盏路灯。
一杯水差不多喝空，宋意将水杯放在面前的圆木桌上，准备上楼，忽瞥见楼下有道身影。
对方个子高大，脚步不是很稳，气息冷沉。
跌跌撞撞停在一根路灯旁，伸手扶住。
宋意黑睫颤了下，静静看着。
好一会，那高大的人都没松开手，似乎一失去支撑力，就会站不稳。
这是喝了多少酒。
宋意到底没忍心视而不见，上楼拢上一件羽绒服，快步下楼，换了鞋出门。
电梯到达一楼，从中间划开，她快步走出去。
出大厅的门时，感受到外面的寒意，冷风拂面。
她小跑到人旁边，“应朝。”
应朝英俊的脸，此时是另一番状态，五官依旧明利，但浓眉和黑眸都染着醉态，面颊红透。
他身上除了烟味，还有浓烈的酒气。
听见她的声音，似乎找回一点神识，迟缓地抬起头，湿润深邃的黑瞳和宋意对上。
“你怎么会喝这么多酒。”宋意脱口，抓住他的手臂。
多了支撑，应朝松开路灯杆，出乎宋意意料地，站稳了，颀长的身不需要她扶着，也能挺拔立在那。
“意意。”他道。
宋意愣了下。
他经常喊她宋雨雨，也喊过她雨雨，意意却很少喊。
“你来了。”他道。
宋意道：“你喝醉了，走，我送你回家。”
难不成将人扔在外面吗，她没那么狠心，也不好将他带上楼。
应朝出奇地听话，他点了下头，跟着她往对面的车走。
走到车旁，宋意摸摸衣服口袋，才想起来她出门时没想那么多，没将车钥匙一起带下来。
“你等我一下。”宋意道，“我去楼上拿钥匙。”
才走两步，被人拦住去路。
抬头，映入应朝的面庞。
“意意。”他又像之前那样唤她。
宋意莫名觉得这样的应朝很陌生，柔软的黑发被风吹拂，她将碎发刮到耳后，抬脚准备绕开她，应朝逼近，宋意不得不往后退。
“你喝醉了。”宋意突然觉得有些心慌。
应朝俯身下来，双手倚住车，将她禁锢在中间，声音浑浊，“我没醉。”
树稍迎风摇曳，他身形颀长，影子被路灯拉长，月光清淡。应朝看着眼前的人，盯着她的眉她的眼，突然想做恶魔，将她关起来，又怕她从此永远逃离。
宋意推了推人，“让开。”
“应朝，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
他将她抱住，感受她身上的温度，似乎想贪婪的汲取。
那是能灼到心头的温度。
宋意低头，咬到他手臂上。
终于挣脱，准备跑走，却被他拽住手腕，甩到车门上。
宋意懵了。
应朝身影覆盖而下，他满身的酒气，扣着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吻了下来。
“应……”一个字也蹦不出来，被应朝堵着唇不放。
这一顿吻，始料未及，也让宋意受到了惊吓。
应朝搅着不放，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让人身体颤栗，宋意心一狠，下了重口。
她咬破了应朝的舌头，可应朝却跟疯了一样，像没有知觉到痛意，依旧吻着她不放。
失去了办法对付一个醉鬼，宋意只能伸手，用力扬去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好像什么都静止了，包括呼啸的风声。
应朝原本也不知道是真醉了，还是没醉，这一巴掌，将他打清醒过来。
过去拥有得太容易，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做梦都想得到。
男人舔了下唇，低低笑了一声。
沙哑的声音从喉咙滚出，“打得好。”
他抓住宋意细白的手，落到脸上，神情认真，“再打一巴掌好不好？”
宋意怔了怔，盯着他，不理解他这个反应。
他像是放下了所有的包袱，腆着脸求她，“你怎么对我都行，我只要你。”
夜晚像在吞噬着什么，卸了人的傲骨。
40. 朝意 我心甘情愿
这个点, 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
还亮着灯的住户也少，除了路灯和月光，大片的世界投在暗阴里。
寒风掠过, 打在面颊，将人复变得清醒。
宋意挣脱开应朝的手，“对不起。”
“我没办法接受你。”声音落地，好像比吹来的寒风还冷。
一阵沉寂, 应朝没再说话。
说来也巧, 一辆出租车正好开进小区，里面的人下车后, 司机准备掉头, 宋意上前招了招手。
司机将车开过来。
宋意道：“师傅, 麻烦你把他送去云锦湾。”
回头，看了对方一眼, “应朝，上车吧，你既然没喝醉，我就不送你了。”
应朝没吭声。宋意当他默认了, 没再多说, 抬脚离开, 不久后身影消失进楼里。
“上吗帅哥。”见人半天没反应, 像个木桩, 神色冷得不像话, 司机按按喇叭。
“不上我走了啊。”司机道。
应朝抬眸看了楼上一眼, 那儿原本亮着的灯，熄了。
四周好像变得格外寂静。
*
翌日，外面的天阴沉沉, 似要下雨。
应朝醒来，头疼欲裂，心和肺好像烧着一团火。
他懒坐起来，按着眉骨，双颊冷白，唇也不见多少血色。
张婶端着一杯热姜茶进来，“阿朝。”
“阿朝，你醒来了。”张婶将杯子落到床头柜，“趁热喝点热姜茶吧，我看你有点发烧。”
张婶念念叨叨，“你以后不要喝那么多酒了，昨晚回来吐了一地，喝酒很伤身的。”
她这句话唤起应朝的记忆。
昨晚，那个出租车司机将他送回云锦湾，的确胃很不舒服，吐了一顿，之后倒床就睡。
“张婶，你出去吧，姜茶我会喝。”应朝声音哑得不像话。
张婶昨晚就瞧出来他心情不好，知道他想一个人静一静，依言离开了，给应朝带上门。
应朝目光投到那杯姜茶上，脑海浮出什么画面。
“张婶，麻烦你去煮杯姜茶。”宋意用额头贴住他的脑袋，“你发烧了。”
“有吗？”
“有。”
宋意找来体温枪给他测试。
“看没，38度。”
宋意给他找来退烧药，监督他吃下。
他吃完药，将她拉到腿上抱住，下颌搭在人柔软的肩窝上，“抱会儿。”
她很乖巧，没怎么动，似乎想任他取暖。
张婶熬好的姜茶，她一口一口喂给他喝。
他唇角扯着，心安理得地享受她的宠爱。
应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脑海里的回忆破碎，手撑住床。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对不起，我没办法接受你。”
这几句话，重新浮现在耳畔，心中冷恻。
*
宋意好久没这么懒散过，仗着周六不上班，睡到大中午才醒过来。
她坐起来发了下呆，下床进卫生间。
整个下午都提不起什么劲，好像什么都不想干。
无所事事的时候，在群里看见有人发消息。
周悦：【好想看《弦音迷局》，有人愿意陪我吗？】
王颖：【周姐，赶紧谈个男朋友啊，这样以后看电影还用约人么。】
周悦：【不谈，单身很快乐。】
周悦其实年纪要比王颖大一些，但因为是不婚主义，快四十岁了也没结婚。
上一个男朋友在半年前分手。
王颖：【那我陪不了你了，带儿子在迪斯尼玩呢。】
周悦：【周六去迪斯尼，勇士。】
王颖：【是啊，人爆多。】
王颖：【图片。】
王颖：【图片。】
王颖一连发了好几张自己和儿子戴着米奇耳朵发箍的合照，周悦默默退出群聊。
《弦音迷局》好像是一部冷门的古代悬疑推理电影，宋意在家宅着也是宅着，便在群里@了周悦，说【周姐，我陪你】。
*
两人选了下午四点到六点过五分的场次，影院择中圣瑞广场里的百瑞影城。
电影开始前十五分钟碰上头，之后一起去取票。
“小宋，吃爆米花吗，我请客。”
宋意道：“不了，周姐买自己的那份吧。”
“好吧，那奶茶你喝吗？我想去那边买杯奶茶。”周悦道。
宋意点点头。
周悦本来想喝7分甜的，人爆满，换去买一点点。
宋意喝什么都行，几分钟后，两人手里都多了杯奶茶。
时间掐得比较准，检票进影厅时，电影快要开始。
影厅没坐满，大概只有一半的位置有人，宋意和周悦的位置在第六排，一个6号座，一个7号座，握着奶茶往里进。
“豆瓣上这个电影评分很高的啊，怎么人这么少。”
“好像有点恐怖？”
“啊？是吗？我没认真看。”
“是的，我听我一个朋友说过，她很喜欢这部电影。”
宋意嘴里那个朋友，是好闺蜜谭清圆，她俩大学那会能玩到一块，除了是室友之外，兴趣爱好上很相似，比如看电影都喜欢偏悬疑推理和恐怖的。
这部电影，几天前谭清圆向宋意安利过，只是宋意一直没时间去。
“只要好看就行，恐怖就恐怖一点吧，我啊，很挑剔的，豆瓣评分没超过8.5的电影，我基本上不会花钱看的。"周悦。
“我看题材，比较喜欢喜剧和悬疑……”宋意话音一顿。
周悦转过头，“嗯？”
见她目光呆呆的，周悦道：“怎么了小宋？”
正前方第二排，有两个身影过于眼熟。
宋意吸了口奶茶，道：“没什么。”
大屏幕上的广告放完，开始播放正片。
周悦注意力放到大屏幕上。
其他观众，也都认真起来。
只有宋意，在盯着前面那两人。
电影放映着，男方偶尔会抬起手臂，环住女方，捏捏她的脸，有次低头亲她的脸。
他亲完，女方会打他一下，好像在让他好好看电影。
宋意吸着奶茶，一杯不知不觉见了底，只剩下半块布丁。
很多她曾经奇怪过的细节今天都全部对上。
她早应该猜到。
*
一场电影，周悦尖叫了两次，她发现宋意却很淡定，就没见她情绪激动过。
电影结束，周悦拎起包背上，笑：“小宋，你是不是没认真看电影啊？”
宋意道：“嗯，算吧？”
“怎么了？跟周姐说说？”周悦心思比较细腻，察觉到宋意有心事。
宋意道：“也没什么。”
她看着前面的两个人手牵手，一起出了影厅，出口在他们这一排旁边，宋意站在位置前，没往外挪。
谭清圆目光稍抬，似看见了她，便见她神色愣住了。
紧接着是宋方遒也看见她。
三个人，就这么在电影落幕灯光开得通亮的影厅四目相对。
确切的说，是宋意一双目光，和他们两双目光相对。
“小宋，走呀。”见宋意迟迟不动，周悦在后面道。
宋意嗯了声，挪出去，周悦跟着挪。
“小宋，咱们晚饭吃什么？”两人看电影前约好了看完电影一起吃晚饭。
宋意道：“我都可以。”
再抬眸时，原本站在厅口斜坡上的那两人已经走了。
宋意也跟周悦走出影厅。
不远处，看见宋方遒和谭清圆站在商场的广告墙边。
谭清圆甩开宋方遒的手，又被他牵上。
两人这次看见她，少了之前的失措，似乎等着她走过去，接受她的质问。
宋意不想爽约，没去，当作没看见他们，跟周悦朝另外一个方向走。
“去吃日料？”周悦道。
“可以。”
*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谭清圆急成了锅上的蚂蚱，手心出了一层汗。
刚才面对宋意，她像一个背叛者，一个欺骗者。
觉得自己真是坏透了。
宋意一定会认为，她没有把她当姐妹，从此跟她决裂都有可能。
宋方遒揽她肩膀，“没关系，我去跟意意交代。”
谭清圆叹了口气，“她一定不会原谅我。”
“不会。”
“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他抓住她的手，紧扣住。
谭清圆觉得口水都变苦了，人生从没有一刻的境地，像现在这样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
“盛允熙这小孩不错啊，演技要赶上他爸了，明年应该能拿个影帝，而且他不忘初心，都这么火了，也愿意接这种冷门电影。”看完这场电影，周悦好像变成了盛允熙的粉丝。
盛允熙父亲是影帝盛问，童星出道，
“还有付蕴，她也太美了吧，电影里好惊艳，诶，网上说她是娱乐圈里的学霸，本科念的学校跟你一样，也是明大的。”
周悦的话在耳边，宋意安静听着，偶尔回一两句，忽听手机振了下。
是宋方遒发来的微信。
【今晚有时间吗，我们聊聊。】
宋意敛了下眸，拿起手机，回：【有。】
*
地点约在江景七苑。
宋意回到家不久，宋方遒便来了，他一个人。
宋意道：“进来吧。”
给他拿了一双拖鞋。
宋方遒换上鞋，进家门。
他到沙发上坐下，宋意给他倒来一杯水。
灯光下，宋方遒气质清冷，眉眼与宋意相似，皮肤很白。
今天穿的深蓝色长外套，黑色长裤。
坐了一会，才觉得热了，起身将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
宋意道：“哥，我听你解释。”
宋方遒看了眼她，道：“你今天看见的，都是真的。”
“圆圆是我女朋友，我们在一起，有两年多了。”宋方遒道。
两年多了……
她却一点都不知情，也没怀疑过。
“为什么瞒着我呢？”宋意道，“怕我跟爸爸说？”
宋方遒回答得坦然，“倒不是。”
半晌，后半句才出来，“我是怕你会劝我们分开。”
宋意沉默。
她没问宋方遒他怎么跟谭清圆走在一起的，起身去窗边看外面。
天早就黑了下来，外面只有路灯的光影。
冷寂的空气终于被打破。
宋意道：“哥，我不同意你跟圆圆在一起。”
宋方遒笑了声，“我就知道。”
宋意转头看了看他，回到他对面。
“圆圆她是个普通女孩，这个普通，不是贬义，而是她很简单，很纯粹，她不适合你，也不适合我们这个家庭，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爸是怎样的一个人吧，还是说，你跟圆圆只是玩一玩，没有想过以后？”
“当然不是，我爱圆圆。”宋方遒道。
宋意缄默片刻，态度坚决：“哥，如果我不认识圆圆，我不会干涉你的私生活，可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尽快跟爸说清楚，你不会接受他安排的联姻，目前正在跟圆圆谈恋爱，要么，你跟圆圆分手。”
“我不希望圆圆的青春，白搭在你身上。”
话落，客厅显得异常安静。
一直在沙发角落打盹的宋小橘醒来，看看宋意，又看看宋方遒。
*
宋方遒离开后，宋意冲了杯咖啡。
像是为了醒神，一杯很快见底。
准备上楼的时候，听见有人按门铃。
宋意以为是宋方遒离开后又折回来，走到门口从猫眼看，是谭清圆。
她打开门，“圆圆。”
谭清圆站在外面，双手握紧包包的提带，脸色说不上好，她声音小，像小学生犯错误后面对老师的样子，“意意，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应该来找你解释一下。”
宋意道：“我哥来找过我了。”
“我知道！他，他是他，我是我……”谭清圆道。
宋意拿出一双拖鞋，语气柔和，“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以前谭清圆每次来宋意这，都会“干儿子”左“干儿子”右地找宋小橘，对它又摸又抱，今天宋小橘没有这个待遇。
接连进家的大舅舅和干妈，进门时都没看它一眼。
“坐。”宋意对谭清圆道。
“要喝咖啡吗？”她问。
“意意，你不要对我这个客气，我好难受。”谭清圆快哭出来，眼睛都红了。
宋意笑，拍了下她，“我这叫对你客气了？”
看见她笑，谭清圆悬着的心才好了点。
她一把抱住宋意：“意意，我对不起你！”
“你骂我吧，狠狠地骂我。”谭清圆诚心地道。
宋意道：“我不怪你，这件事，是我哥的问题。”
“也不怪他，”谭清圆道：“是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没名没份地跟他在一起？”宋意严肃起来，“圆圆，你怎么这么傻。”
“我傻吗？”谭清圆笑了一声，“是吧。”
江面照出明城夜晚的繁华，亮着霓虹灯的高楼大厦在水面随风摇曳。
室内，宋意和谭清圆挨在沙发坐下，谭清圆跟宋意说起她跟宋方遒是怎么认识的。
“我其实先认识你哥，才认识你的。”谭清圆道。
初遇宋方遒，是在谭清圆的家乡锦城，那会她刚高考结束不久。
和班里几个玩的好的同学约着一起去爬山。
中途谭清圆掉了队，手机也没信号了。
但是她记得下山的路，也不着急，一个人往山下走，忽遇见一个身穿运动服的男人，他好像脚受伤了，脚踝那肿了一大块，靠在一个树上休息。
这个男人，便是宋方遒。
谭清圆记得看见人的第一眼，觉得他又帅又白，还高。
和对方目光相接两秒，出于好心，也出于别的什么，谭清圆走过去问：“没事吧？需不需要帮忙？”
宋方遒道：“没事。”
“脚都这么肿了，还没事，我包里备了云南白药喷雾，等会哈。”谭清圆将背包摘下来，取出一个喷雾。
“你别动哈，会有点痛，你忍一忍。”谭清圆蹲下去，一喷。
男人神色变化不大，只是微蹙了下眉。
谭清圆喷完，他说谢谢。
“我扶你一起下山吧。”谭清圆道。
宋方遒看着她，道：“不用，我等会自己下去。”
“等会脚更严重了，会越来越肿的。”谭清圆道。
宋方遒还在那犹豫，谭清圆道：“你别不好意思呀，你看，天都快黑了，你再待着不走，可能会遇见蛇。”
“蛇？”
“对呀，不信啊，这片山有蛇出没的。”
看见男人脸色变了一变。
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谭清圆的好意，道：“好吧”。
不过真正一起下山时，宋方遒并没有完全受谭清圆搀扶，更多是自己使力，但多一个人陪着一起下山，跟自己一个人带伤下山，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后来两人花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来到山脚。
那个时候天快黑了，谭清圆的手机重新有了信号，跟同学联系上，约好汇合见面的地点，宋方遒也跟自己的朋友碰上面。
“呼……”谭清圆正喘着气，听见宋方遒说谢谢。
她手一挥，很阔气的模样，“没事。”
“我们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宋方遒道。
“做什么啊？”谭清圆道。
“今天，你可是我的大恩人。”宋方遒说。
“哎呀，没事啦。”
“加一个行不行？”宋方遒坚持。
“嗯……好吧，我电话是XXXX。”谭清圆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
宋方遒低头输入，道：“我打过去了。”
过了会，谭清圆的手机响起来。
“好的，我会备注的。”
“微.信呢。”男人道，“也加一个吧。”
“我没有微.信。”那会谭清圆还没注册微.信，同学之间都是用Q.Q聊，她道：“我只有Q.Q。”
宋方遒道：“Q.Q也行。”
将Q.Q也加了后，谭清圆忙着去找同学，就走了。
谭清圆道：“后面，你哥还给我寄了感谢礼物。”
“我们偶尔会在Q.Q上聊。”
“再后来，我来明城读大学，他知道后，说‘’很巧，我是明城本地人‘’，想约我出来吃饭。”
“我没同意，但是再后来，更巧，发现他的妹妹你，跟我分在一个寝室……”谭清圆揪了一下抱枕的边，“孽缘啊。”
“我哥追的你？”宋意问。
谭清圆点了点头，“我大一的时候，他就追我的……”
“我那个时候，对他，其实也有感觉，但是，但是，我觉得我跟他差距太大了，他又是你哥哥，做情侣会很奇怪，就一直没同意。”谭清圆苦笑了下，“谁知道后来还是没把持住自己。”
“意宝，人很人之间，参差太大了，我的条件，其实在我们家那边，算挺好的了，我考入明大的时候，照片被挂在我们学校的榜样栏上，还写了一段鸡汤给学弟学妹，可是到了明大，发现比我优秀的人太多，尤其是面对你哥哥，我觉得我配不上他。”谭清圆道。
宋意道：“你没有配不上他。”
“你别这么想。”
谭清圆安静下来。
“而是，我哥他，有很多身不由己，他常常不能随心所欲。”宋意道。
谭清圆点头，“我明白的，我都明白。”
宋意很多话，想说得更直接一些，可对宋方遒能做到，对谭清圆做不到。
最终还是要看宋方遒怎么选择。
这一晚，又没有睡一个好觉。
忆起宋方遒高中那会，因为填志愿的事情，跟宋道成争吵的画面。
最后，宋方遒选择了服从和妥协，他常常爱不释手的那台天文望远镜，将之搬去了她的房间。
*
第二天是周日，宋意又是睡到大中午才起床。
她刚给宋小橘开了一个罐头，收到一条微信。
应朝发来的。
【我不会放弃。】
昨天一天，他们谁也没联系谁。
应朝那么傲气的人，她以为她三番两次的冷脸，应该让他耐心尽失了。
但是今天突然又发来这么一条。
可有些事情，她以为她不在乎，等再次面对时，却相反。
她在乎。
像心头的刺一样。
宋意没回，当作没看见。
一晃到了晚上。
宋意刚吃完外卖，接到谭清圆的电话：“意意，我和你哥分手了。”
宋意一愣。
*
斯殿酒吧。
宋意和谭清圆坐在吧台，两个人的酒杯被□□反射出淡淡的光。
舞台上有人抱着吉他在唱歌，灯光昏暗，氛围带着一种颓丧浪荡，卡座里其他客人在谈笑风生。
宋意话不多，听着谭清圆说。
“我提的，我早就想跟你哥分手了。”谭清圆没喝多少，面颊染了红， “本来就不会有一个结果，我不想跟他耗下去了。”
宋意道：“你做的没错。”
“圆圆，”她拉住谭清圆的手，“我一直在，不管你跟我哥谈没谈过，分手了还是没分手，都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成年人有一个技能，伪装情绪，藏住秘密，谭清圆神色看起来是一种解脱，她道：“嗯，我知道。”
宋意道：“喝吧，今晚我陪你不醉不归。”
话是这么说，宋意没有真大喝大饮，两个人出来，最后总得有一个人是清醒的，把另一个送回去。
喝到一半，谭清圆道：“意意，我想去厕所。”
她已经有醉醺醺的状态，宋意扶住她：“我陪你去。”
准备等谭清圆上完厕所，就带她回家。
“不为了勉强可笑的尊严，所有的悲伤丢在
，分手那天，未必永远才算爱的完全……”
去厕所的路上，谭清圆哼着歌，唱得陶醉。
进到厕所，她走过去抱住洗手池，就吐了，宋意忙去抽纸巾。
吐完了一顿，谭清圆说“谢谢意意”。
宋意道：“没事。”
谭清圆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像突然没绷住，捂住脸哭了起来。
哭到蹲在地上。
宋意没去劝，陪在旁边。
“意意，你怎么也不安慰我。”谭清圆抹着泪。
“哭吧，哭一顿，你心里好受些。”宋意道。
谭清圆哭得更大声。
路过一个女生，往这边看了看。
等谭清圆哭完了，抹了泪，跟宋意离开厕所。
她哭这一场，清醒了不少。
“还喝吗？”宋意问。
谭清圆摇头，“不喝了，回家了。”
“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的啊，没了男人，我谭清圆还不能活了吗。”她道。
宋意笑：“嗯，是这样没错。”
两人便往出口走。
感觉到包里的手机振了下，宋意去掏，这个时候，看见挂在包上那只煤球精灵不见了。
“煤球精灵不见了。”宋意道。
“我送给你的那只？”谭清圆道。
“嗯，我来的时候还挂着的，应该就落在酒吧。”宋意道。
“我们去找找吧。”谭清圆道。
两人四处看了看，没在周围看见，她们来酒吧后，也只待过两个地，吧台和厕所。
宋意道：“你去吧台附近看看，我再去厕所一趟。”
“找不到就算了。”
“好。”谭清圆点头。
两人分头找了起来。
宋意朝厕所走的时候，遇见一个脖子挂着金条，左手臂都是纹身的男人。
对方嘴里叼着烟，目光投在她身上。
宋意感受到视线，转了一圈没找着煤球精灵后，就放弃了，准备离开，被对方挡住去路，“美女，认识一下呗。”
对方应该喝了不少酒，味道很重。
宋意未理会，准备绕开，手腕被拉住，“跟你说话呢，没听见？”
“松开，我跟你认识吗？”宋意想挣脱，对方却拽得很紧。
“大哥，做什么呢。”一个满头黄发的男人从包厢出来，看见他们，笑嘻嘻走过来。
“想跟这个美女认识一下，人家不愿意。”纹身男神情猥.琐。
宋意气得火冒，“再不放，我报警了。”
“报警？我还没怎么你呢。”纹身男另一只手伸向她的屁股。
忽有人冲过来，用力踹了纹身男一脚。
人摔到墙上。
“艹，谁啊！”黄毛大喊。
包厢里听见动静，出来好几个人。
“过来。”应朝对宋意道。
他身穿灰色毛衣，个子颀长，脸色冷淡。
对于他的突然出现，宋意愣了愣。
没时间懵太久，忙走到他旁边，应朝将她搂住，准备离开，黄毛带着一堆人围了上来，“打了人就想走啊，哪有这么好的事。”
大家都没注意到两人右前方有个杂物间，应朝搂着人继续往前，将人推进杂物间里，道：“反锁门，别出来。”
他伸手将门带上。
之后，目光投到黄毛那群人身上，眼神寒恻，声音沉得不像话，“是没那么好的事。”
猛地冲了上去，一挑多。
黄毛一群人都惊了，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人，让对方求饶，没想到是个狠人。
外面动静不小，宋意知道她出去也只会添乱，听话地反锁了房门，忙摸出手机，打了110。
并给谭清圆发了信息，让她不要来厕所找她。
斯殿的安保比警察先到，制住住了局面。
宋意将门打开。
应朝看起来没什么事，倒是那几个人，脸青的青，鼻肿的肿，样子狼狈。
走近了，宋意却发现不对劲，应朝胳膊处的衣服破了，有血往外面渗。
视线捕捉到，不远处有一把刀落在地上，沾了血。
这群人里，竟然有人带了刀。
“走，去医院。”宋意声音打颤，捏应朝的袖子。
应朝看着她，扯唇，“没事。”
斯殿的经理似乎跟应朝认识，他越过人群，径直来到应朝面前，看了看他手臂处的伤，道：“应总，这交给我。”
应朝没说着，走过去，将那个纹身男拎过来，踢跪在宋意面前，“道歉。”
“对，对不起，”纹身男哪里知道自己惹到了太岁头上，斯殿的经理都要敬对方三分，背冒冷汗，忙道歉，“是我狗眼不识泰山，我该死我该死。”他扇了自己两巴掌。
宋意不在乎他的道歉，抓应朝的手腕，“好了，我们快去医院。”
这种神色对应朝来说，分外熟悉。
她在紧张他，担心他。
如今重新拥有了。
应朝盯着他不放，温喉：“嗯。”
*
明城第九人民医院。
医生给应朝包扎好后，嘱咐道：“这几天伤口别沾水，忌吃发物。”
应朝嗯了声。
宋意和谭清圆守在旁边。
“行了，在这休息会吧。”处理完伤口，医生和护士离开。
刚才看着应朝手臂滋滋冒血，氛围紧张，谭清圆大气不敢出，现在才放下点心来，忍不住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啊，意意，都怪我，要是我今晚没约你来酒吧就好了。”
宋意道：“怎么会怪到你头上，你别这样想。”
应朝兜里的手机在振，他拿出来，是斯殿的经理给他发了信息，说来了警察，那帮人没敢在警察面前说是他先动的手，自己担了责。
看完，应朝将手机撂到一边。
宋意走上前，“我送你回家。”
应朝看了看她，“等会儿？”
“我想再休息会。”
宋意道：“可以。”
“应朝，今天多亏有你，不然意意就惨了。”谭清圆道。
应朝目光落在宋意身上，“应该的。”
谭清圆咽了下口水，她还在这呢，应朝就盯得那么直白，意识到自己可以撤了，在这当电灯泡多不合适。
“那个意意，我先回家了啊，你留下来陪应朝吧。”
“等会一起回吧。”毕竟谭清圆刚分手，之前又喝了不少酒，宋意不放心她一个人走。
谭清圆挠了挠后脖颈，道：“行，那我去外面等你们。”
宋意点了下头。
谭清圆便离开了，帘子里，剩下应朝和宋意两个人。
空气安静下来。
宋意马尾扎得松，之前那么大状况，急忙中，有不少碎发掉在耳旁。
应朝将她拉过来，抬手给她捋到耳后。
宋意一开始偏过头，那是下意识的反应，后来想起他胳膊有伤，任由他弄了。
“好了，你别动到伤口。”在他要弄另一边时，宋意抓他的手。
应朝却突然将她扯到怀里，吻了下来。
宋意想反抗，又忍下了动作。
“应朝。”她终还是抵住他胸膛，“你别这样，想让医生再给你包扎一次吗？”
应朝眼神沉郁，声音浑浊，“伤口大点才好。”
“你疯了？”宋意无语他。
“这样，你是不是就肯接受我了？”应朝搂着她，眼底有些红。
宋意好半天都没回神，他在说什么。
听见他低低笑了一声，“我常常在夜里想，你十岁那年，遇见的那个男孩，真的是我，该多好。”
宋意一愣。
因为要处理伤口，应朝脱光了上衣，此时衣服还没穿上，视线轻移，能看见他胸膛那条刺目的疤痕。
“可你的确不是他。”宋意道。
应朝抚到她脸颊上，宋意感受到他指腹的滚烫。
“那时候，你很害怕吧？”应朝问。
宋意抿唇，点了下头。
应朝心里一揪。
他不敢去想象，那时候，她才十岁啊。
突然觉得刚知道她认错人那会，他心里不舒服，是一件多么荒谬的事。
他当时没办法接受，她对他的爱意，全来自于误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错的彻底。
如果不是她认错人了，他哪有机会和她结婚，哪有机会被她喜欢这么多年。
宋意想从他腿上起来，可能没注意动作，撞到他受伤的那只手臂，吓了一跳。
“对不起！”宋意忙道。
“没事。”应朝反应不大，眉头都没皱一下。
“很疼吧？”宋意充满抱歉。
“真没事。”应朝笑。
宋意拿来他的衣服，一件长袖，一件毛衣。
左边手臂处的破痕很明显，带着血迹，不过血迹都干了，可以凑合着穿。
“要不要只穿毛衣？怕勒到伤口。”宋意道。
应朝嗯了声。
他拿过来，套上。
“今天，谢谢你了。”等他穿完衣服，宋意道。
应朝一寸一寸盯着她的脸，“说什么谢谢。”
“我心甘情愿。”嗓音哑得不像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