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闻其详。”


    赵芳心头一喜，连忙正襟危坐，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既然周余棠松了口，那么就说明事情有转圜余地。


    把玩着手中的冰镇可乐，铝罐上的水珠透着沁凉，周余棠漫不经心道：“本来想等《小丑》下映再谈续作，既然赵总亲自来象山探班”


    故意顿了顿，看着对面职业装女强人的眸光微凝，周余棠嘴角的笑意越发玩味，


    “那我不妨跟你透个底，昨天才跟邹总聊完，确实是有做《小丑2》的打算，预计项目最迟会在明年启动。”


    “这么快？”


    “对于这样一部如此市场反响的电影，我觉得还是太慢了，明年立项，全球同步宣发，制作预算要翻两番，不过嘛”


    “不过什么？”


    “有点可惜。”


    周余棠十指交叉，淡然笑道：“现在有两个重要项目在手里，临时又接到了上头的消息，可能还要牵头做个官方的项目。赵总，你知道的，有些事情，我很难拒绝，而且我准备今后腾出更多时间来陪伴家人。”


    “可以理解。”


    赵芳的指尖轻轻点着意大利进口的奢石桌面，当然听得出弦外之音。


    站在周余棠现在这个位置上，享受很多特权，肩膀上担子也很重，很多时候要给官方项目站台。


    “我个人认为，在一起做事的基础，那就是彼此尊重，首先要明确的是，合同上的票房分账必须执行到底。”


    周余棠朝后一靠，喝了一口冰镇可乐，意态闲适的说道：“如果华纳方面觉得无法接受，那我想以后大家也很难有机会合作了。”


    “这个没有问题。”


    赵芳笑了起来：“我是带着诚意过来的，主要关于《小丑2》的份额，周总怎么看？”


    “至于《小丑2》，我只要七成的份额。”


    “周总，您这是在为难我。”


    赵芳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摇头失笑：“华纳方面不可能答应这个条件，您不妨先看看这个。”


    作为万达老王带出来的兵，赵芳也是经验丰富的业界宿将。


    来此之前，早有准备，当下便拉开拉链，从旁边的皮包里取出了精心准备的文件。


    周余棠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然后就丢到了一边。


    文件里包含了电影后续的DVD、有线电视、流媒体等其他方面的后续渠道销售的各项收入分成比例。


    大致跟以往合作的模式相近，还包括了续集的份额分配。


    “周总，咱们两家合作把蛋糕做大，才能实现共赢。”


    赵芳不紧不慢的说道：“当然，具体的比例肯定还能再谈，总部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赵总。”


    周余棠懒得听她画大饼，直截了当打断道：“听说你跟周淑芳关系不错？”


    “啊？”


    赵芳微微愣了一愣，随即点头：“我们认识有好几年了。”


    周淑芳是江东艺人部总监，放在娱乐圈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赵芳又是万达出身，自有人脉，两人认识也不足为奇。


    “周总监昨晚给我打了电话，说芳姐是自己人，那就没必要客套了。”


    周余棠道：“我待会还有场戏，长话短说.华纳方面至少要给出两亿美元回购电影续集份额，包括续集渠道销售.”


    听到前半句，赵芳心里一喜，但听到最后那个数字，却有些迟疑：“这不可能，最多两千万。”


    “芳姐，你在开玩笑？这部电影的影响力，不用我多说。”


    周余棠竖起修长手指，笑道：“不然你也不会坐在这里跟我谈，哪怕续集打个折，至少也是具备十亿票房的潜力。”


    “价格太高。”


    赵芳连连摇头：“周总，我多问一句，您不准备接手续集了？”


    这种体量的资金，哪怕是巨无霸级别的华纳也吃不消。


    “我至少五年内的档期都排满了。”


    “我明白了。”


    赵芳微微点了点头，似在考虑得失：“您说的这些，我个人决定不了，要请示总部，还有什么条件？”


    “另外，华纳要帮忙公关今年的奥斯卡，以及未来对我开放DC超级英雄版权库.”


    一连丢出了好几个条件，直至接到了陈嘟灵的电话，周余棠拍拍屁股起身：“我有场戏，芳姐你慢慢考虑。”


    华纳方面的反应也在他意料之中。


    毕竟大家做影视项目，不是在为艺术燃烧自己。


    生意就是生意，少不了利益拉扯。


    只是你有你的诚意，我有我的态度。


    周余棠才不会牺牲自己的利益达成什么狗屁共赢。


    吃到嘴里的肉怎么可能吐出去？


    实在谈不拢，大不了一拍两散。


    他转头就叛出木叶。


    找好莱坞六大其他几家合作，照样捞金。


    估计好莱坞六大当中其他几家都要放烟花庆祝。


    这不是开玩笑，要是真是这个局面，必是实打实的好莱坞大地震——现在的周余棠，就是有这样的影响力。


    作为华纳登顶六大的幕后重要推手，要是被挖走，华纳兄弟的股价怕是要跌穿华尔街地板。


    孟子意一直留意着没什么动静的房车，小脑袋瓜里浮想联翩。


    跟那个阿姨共处一室这么久，难道大都督是真饿了？


    那也不对呀，自己不比那老女人香？


    剧组在紧张忙碌的拍摄，另外一边的赵芳，第一时间就给华纳总部致电。


    汇报谈判结果，连开视频会议，手机都快冒烟了。


    等到剧组收工，两人再度坐在一起。


    靠她呕心沥血、据理力争，以及周余棠忍痛出血，双方各退一步，终于达成了协议。


    周余棠松口答应华纳回收运作《小丑2》相关版权。


    但是肯定要收一点微不足道的利息。


    首先就是一亿美金的续集全版权买断回购。


    虽然是有些肉疼的程度，但分期执行，算起来也没多少。


    再想想《小丑》的票房，加上天朝区票房，很有希望摸一下二十亿美金，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可是全球影史票房排行榜前五。


    除去了阿凡达跟那一艘大船，也就是前年的那部星战


    原来丑爷才是dc超级英雄宇宙的门面。


    数据摆在这里，就很有说服力。


    什么超人、蝙蝠侠、正义联盟都得往后稍稍。


    现在《小丑2》的优先级，已经在华纳集团内部被提到了最高。


    至于报销今年的奥斯卡公关费用。


    这一条，华纳众高层很爽快点头通过。


    这个故事讲的越好，续集的ip就越值钱。


    最后就是开放Dc超级英雄宇宙的游戏版权库，华纳自家也在开发类似的游戏项目，这个要后续慢慢谈。


    反正是华纳总部授意兜底，李中堂不敢答应的条件，赵芳都敢答应。


    李鸿章都不敢签的合同，赵芳都敢签


    签完了草拟的初步意向合同，周余棠套上签字笔：“芳姐，忙了大半天，一起吃个饭。”


    “也好。”


    看着周余棠那一张真诚到让她惭愧的帅脸，心里贼温暖的赵芳，突然感觉有点惭愧。


    说好中国人不骗中国人，自己是不是在吸他的血？


    犹豫了下，赵芳善意的提醒一句：“周总，你想拿华纳的超级英雄版权库做游戏，只怕没有那么容易，据我所知，公司总部几个小组已经在开发了。”


    “哦？”


    周余棠挑了挑眉，笑容如阳光般灿烂：“多谢芳姐提醒，这是我个人兴趣，要做也是几年后，做着玩而已。”


    内斗归内斗，华纳本身也是个庞然大物，对于影视配套的衍生市场开发相当成熟。


    但是先行开发游戏，却未必能做起来。


    赵芳笑道：“那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


    “合作愉快！”


    当晚是新荣记的师傅下厨，简简单单的一顿饭，可说是宾主尽欢。


    然后派车送赵芳去了宁波机场。


    她要连夜飞往华纳总部述职。


    怎么说呢？


    凭借赵芳出色的业务能力，既为华纳争取到了利益，又很好照顾到了华纳真爹的情绪。


    等着她的必然是总部的嘉奖。


    可谓是一波三赢。


    旁人岁月静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陈嘟灵，却经历了惊心动魄的一天。


    前番退出《美人鱼2》还可以理解，她怎么想也想不通，周余棠为何连《小丑2》都放给了华纳。


    不懂就问老师，这是学霸的美好品德。


    对于尽职尽责、任劳任怨的女秘书，周余棠也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天下之事，无非一个利字，就算我不答应，华纳也有的是办法使绊子。”


    江东娱乐虽然在好莱坞站稳了脚跟。


    但对于影视后端渠道销售掌握不足，以往合作，基本都是华纳在负责，他只管分红。


    不是周余棠不愿布局好莱坞，实不能尔。


    这是娱乐，不是科幻。


    一个黄皮肤的天朝人，除非跪下当狗。


    否则，任凭你再怎么苦心经营，也绝无可能在北美把持传媒，只手遮天。


    正如白人也无法在天朝掌握各种媒体渠道。


    “那这不是亏了吗？”


    陈嘟灵不解道：“最近媒体都在造势能做成蝙蝠侠系列”


    “我让人发的通稿。”


    “.”


    陈嘟灵惊愕的呆住了。


    “看起来亏了，实则不然，有些时候，一进不如一退。”


    面前的清纯马尾，很想让人把玩一把，周余棠轻声笑道：“续集想要复制现在《小丑》的盛况，几乎没有可能，一只股票涨到了最高点，就该见好就收，及时获利离场”


    “你怎么知道这支股票到顶了？”


    “大势所趋。”


    川寳不是个安分的人，未来几年的风向不好说。


    站在周余棠的立场上，自然要早做布局。


    只不过这些却没什么必要对陈嘟灵多说。


    “大势。”


    陈嘟灵若有所思的点头。


    在她眼里周余棠的形象，又高大了数分。


    就像是国手执棋，早已在布局更大的棋盘。


    “王亿到了没有？”


    周余棠忽然话锋一转。


    陈嘟灵看了一眼自己腕表上的时间，“应该还有20分钟左右到剧组。”


    王亿作为星辰游戏的吃鸡手游项目总负责人，是自己开车来象山，专门来向江东大都督述职来了。


    一见面，就看到王亿嘴巴快咧到耳后根去了，“周总，卖疯了，国服吃鸡手游这边的数据出来了！”


    “多少？”


    “迄今为止，小丑单款限定皮肤总销售破两亿”


    “国际服怎么样？”


    吃鸡手游的国际服又叫《PUBG Mobile》，今年跟手游国服同步推出，在国外反响照样热烈。


    首届端游吃鸡世界大赛已经落地，手游也准备组织个世界赛。


    “已经入账两千万美金，国外的最新数据，还要过两天才汇总到位.”


    王亿嘴角翘起来比ak还要难压：“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预计不会低于四千万美金.”


    电影的票房还要分账。


    衍生的游戏收入，周余棠却是要全盘通吃。


    国服吃鸡端游的小丑皮肤先吃上一回。


    然后手游推出的限定小丑皮肤再吃一波。


    这就完啦？


    国服吃完，再吃外服。


    卖的价格也不贵，原价699美金，打一折才69.9美金。


    相关定价也是专业的团队做过市场调研后定下来的。


    就这点钱，主打一个情绪价值，基本等于是白送。


    发达国家嘛，工资这么高。


    随便去超市买几盒鸡蛋不得这个数？


    队友一个个穿着华丽的小丑同款西装大杀四方，连趴在草里当伏地魔都显得格外优雅。


    这还不冲等什么？


    狠狠的氪金就完事了。


    拉三个好朋友一起注册游戏，还白送减30的优惠券


    总之，就是一鱼多吃。


    江东娱乐这套相关的配套打法很成熟，逮住机会就是一套丝滑连招。


    本来在剧组快乐划水的陈嘟灵，这两天工作量超标。


    除去了电影的数据报告总结汇报，还有星辰游戏那边犹如雪花片一般送呈的捷报。


    辛慡见到陈嘟灵行色匆匆，手里抱着平板，张望着找人，善意提醒道：


    “嘟嘟，老板下午没排戏，这会儿应该在房车里。”


    “谢谢辛导。”


    陈嘟灵回之一笑，蹬蹬蹬地跑到了房车前。


    正准备将喜讯报告给老板，却见他一脸惆怅，还以为东窗事发鱼塘炸了。


    想着安慰几句，没想到他竟在哼唧着诸如什么“卖便宜”、“我血亏”之类的话。


    这不对呀，不是早赢麻了？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哪里亏，索性虚心求问：“老板，好像没亏吧，当初打包华纳衍生授权就几百万美元，光卖皮肤就赚回来了。”


    华纳把重注压在了《海王》上面，至于《小丑》，纯粹是将周余棠绑上战车的交易添头。


    所以，除去了电影除天朝外的票房分账，其余衍生版权，基本上是半卖半送的放给了周余棠。


    “怎么不亏？”


    周余棠理直气壮的说：“那我问你，国内皮肤原价卖多少，回答我？”


    “好像是1999？”


    陈嘟灵歪着脑袋想了想。


    她本来想让周余棠走后门送一个。


    无良的老板时间管理太忙，给整忘了。


    后来是皮肤上线，孙艺宁送她的，貌似定的就是这个价。


    “打完折卖199，是不是亏了一千多？”


    “.”


    陈嘟灵张了张嘴，竟无言以对。


    这账还能这样算！？


    “游戏皮肤，国外定价还是定低了，每卖一个皮肤，就得亏几百刀乐，买的人多，亏到吐血，下次吸取经验，直接做饥饿营销”


    却听周余棠继续总结：“华纳回收版权这块，又亏了一个亿。”


    这说的是人话吗？


    陈嘟灵突然感觉这房车有点晃，险些没站稳。


    站在打工人的视角，她是真很想给自己老板两拳


    ******


    得益于《小丑》的强势表现，月初打头阵的《敦刻尔克》已经干脆被抬了下去。


    这一场国际大导演的巅峰对决还没开始就已经宣告提前结束。


    网上江东水师在跟奉诺兰如神的狂粉，已经对过了好几轮线。


    其实倒不是诺兰没有票房号召力。


    这样奔着冲奖去的战争题材电影，天生就存在观影门槛。


    最后做到全球票房超五亿美元，已经是很夸张的一个数字。


    但《小丑》却不同。


    在绝大部分影迷的认知中，超级英雄题材=爆米花电影。


    吃到了超级英雄题材的红利，又兼具了文艺题材的逼格。


    加上不遗余力营销方面的投入，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才有影响力破圈的局面。


    虹吸效应产生，与之同期的《猩球崛起3：终极之战》、《蜘蛛侠：英雄归来》等电影可就惨了，气运直接被斩。


    天朝国庆档的几部电影，宣传战到了最紧要关头。


    江东家的《巨齿鲨》、华宜的《空天猎》、光线的《缝纫机乐队》，以及成龍大哥的《英伦对决》，即将共逐鹿。


    各家通稿铺天盖地，好不热闹。


    不过，在此之前，倒有一部重量级神片，在国庆档之前振臂一呼，出来精准狙击一骑绝尘领跑众多进口大片的《小丑》。


    看着《逐梦演绎圈》的首映礼新闻，周余棠感觉这个世界有点荒谬。


    陈诗人、顾常卫等一众大牌名导，尽皆过去捧场。


    甚至连电影学院的老师，都去了不少。


    北电甚至还为这部电影开过专题研讨会。


    这对于一个电影圈的新人来说，绝对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还在《疯狂的外星人》剧组的宁皓，忍不住给周余棠摇了个微信电话，忍不住蛐蛐起来。


    大概也是因为上一次参加学院组织的专题研讨会有被恶心到，攻击力拉满，


    “周老板，这个家伙，究竟什么来头？”


    周余棠只神秘兮兮的说了两个字，就让对面的宁皓咽了口唾沫，朴实无华的释放了此时他心里的感想：


    “握草，牛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