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作品:《穿越到安史之乱当医生

    《穿越到安史之乱当医生》全本免费阅读


    “是吗?”博士洞彻的目光在两个针锋相对的年轻人脸上来回,似乎察觉到其中的微妙气场,徐徐露出笑容,“婴城,这顶幞头,老夫记得还是你升任助教那年王公亲手所赠,你素来爱重,从不离身。如今这位郎君替你治好了养病坊中的病人,你可愿割爱?”


    这话说得很微妙。


    表面上是在问谢望愿不愿意,实则却给他留足了颜面,并没有点明赌约的事情。


    当日在养病坊中立下赌约的时候,官医署中实则只有谢望本人在场,虽然他已经认了输,但具体的赌注,其余诸人并不清楚。


    就算他非要偷换这个概念,官医署的胳膊肘也不可能往外拐。


    且这话很明显,也是说给李明夷听的。


    年轻人,气性大,难免有争锋的时候。捋捋毛,顺顺气,给个台阶,很多事情也就化敌为友了。


    博士含笑看着二人,眼神甚是和蔼。


    半晌,却没听见有人接话。


    谢望仍是未执一词,仿佛没听出博士的言外之意,以双手将头上的乌纱幞头揭下,径直伸长手臂,将之捧至李明夷的面前。


    “愿赌服输。”


    所有人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不约而同望向榻上的李明夷,无声地催促这人开口说点什么。


    李明夷也盯着那顶做工精致的幞头,似乎当真在考虑要不要接下。


    见他没有立刻答话,卢小妹生怕他给谢绝了,索性主动往上一够,把那顶幞头摘了过来。


    她把这用料不菲的幞头放在手上摆弄了下,像是在鉴定这玩意儿的价值:“果真是好东西,得值一两银子吧。”


    “你不许胡说。”听她对助教的珍爱之物如此亵渎,林慎气得嗓子发抖,却碍着两位前辈在跟前,声音压得极低。


    “胡说?难道这不值一两?我待会就去质库看看。”卢小妹扬着下颌,毫不客气地回敬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把那顶幞头举得高高的,就是要让他瞧清楚了。


    “你!”林砚攥紧了拳头。


    “林砚,不得无礼。”谢望低呵一句,收回空了的双手。他随即微弓身躯,对着博士压低了脖颈。


    “弟子技不如人,既然已经脱下这顶幞头,自然也不配为助教。”


    博士脸上的笑容缓缓淡去:“那么你的意思是……”


    谢望仍是谦卑的姿态,但声音之中听不出一丝气馁:“学海无涯,弟子认为自己的所知实在沧海一粟。今日自愿辞去助教一职,以继续潜心进学。”


    此话一出,周遭惊愕与愤怒的目光有如实质,几乎要将卧榻上的李明夷射穿。


    为了一个赌约,把救命恩人逼到辞去官职,这人还有一点良心吗?


    “阿叔……”隐约翻涌的怒气里,卢小妹举着幞头的手往下收了收,下意识吞了口唾沫,“我们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应该。”李明夷脸上毫无愧悔之意,反坦率地看向谢望,“还未多谢仁兄搭救,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请问诊费要给多少?”


    一码归一码。


    谢望的行事他不算欣赏,但受人救命之恩,至少应该拿出报酬,这是不识字的王五女都懂的道理。


    他身边的卢小妹,和谢望背后的一众学生,在听到这话时都不由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世上真的有人能恩是恩,怨是怨,分得这么清楚吗?


    谢望只轻轻看他一眼:“先生今日赐教,已经足够酬答。”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对博士请示:“署中尚有别的病人需要查看,弟子就不相陪了。”


    “去吧。”这位年过不惑的博士,似乎也对自己固执的弟子没什么办法,扬了扬手道,“你们也都去吧,老夫还有话想和这位郎君再聊聊。”


    博士既已开口,下面的弟子立即奉命散场。


    林慎临走,还不忘朝李明夷丢了个冷冷的眼刀。


    一时之间,小小的屋子便只剩一老一小和一个半躺着的李明夷。


    没了弟子在旁,这位博士倒显得随和多了。他不请自便地在茶案旁坐下,对着神色坦然的李明夷和满脸戒备的卢小妹,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老夫留下,是想问你个问题。”


    他顿了顿,才继续问:“你方才,为何说与我等不是同道中人?”


    身为官医署的博士,裴之远见过太多人。


    一开始,他也只认为对方是在赌气,或是拿乔。可见过他与谢望之间的你来我往,他可以断定此人绝不是在假意推诿。


    却也仍不明白为什么。


    李明夷闻言,并没有直接回答裴之远的话,反而向对方抛出一个问题:“敢问博士,在您看来,行医之道,什么才是基础?”


    裴之远愣了一愣,没想到对方反而考起了他这个博士。他倒并不觉得被冒犯,只是……


    行医之道,这可是个开天辟地的命题,讲起来并不容易。裴之远清清喉咙,顿挫有力地开口:“《黄帝内经》开宗明义,天地五行。宇宙的运转,都遵行五行之道,医术也不例外。譬如五味、五气、五色、五脏、五恶、五邪、五精,这些统统都是五行演化而来,而被逐渐运用在了医术中。所以行医之道,在乎五行,治病的根基,便起于五行变化。”


    裴之远讲得口干舌燥,随手端起案上的茶碗抿着。


    短短一席话,却有着丰富的内涵。裴之远能这么回答,李明夷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换了这个时代更伟大的医生,可能也不会有更好的答案。


    但他却没有摆出受教的姿态,反而直言道:“可我认为,五行并不是行医的根基。”


    “哦?”


    裴之远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倒要听听你有什么见解。


    李明夷的声音,如他的表情一般,没有丝毫在大拿面前的怯场:“在我看来,行医的基础,也在二字,但不是五行,而是解剖。”


    “噗——”


    裴之远喷出一口茶。


    他甚至忘了遮掩难得的失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面前这个自信的年轻人,半晌没说出话。


    何谓解剖?


    解皮剖肉,分.尸拆骨!他还没有听过哪个学生敢说这样的话。


    尽管对方一个字也没说,李明夷也能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他此刻的想法。


    唐朝的确是一个思想开明,医学蓬勃发展的年代。但即便如此,对于医生,也是有很多法律与道德上的限制的。


    解剖,恰恰就是其中之一。


    根据他了解的唐朝医学史,私人解剖触犯大唐律令,被发现便是重罪;而在思想上,唐朝的儒学虽没有后世那么一家独大,但也颇具影响力,解剖这种行为并不符合儒家仁慈的理念。所以眼下,一般的医生都不会将解剖作为必修的学科。


    而他张口就是一句解剖是医术的根基,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咳。”裴之远勉强收拾住失去控制的表情,深纳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倒说说,为何是解剖?”


    李明夷等的便是这句话。


    他的语气,同样没有迟疑:“道理很简单。工匠有图纸,才能造物;印刷有字模,才成书籍。同样,要做医生,必须了解人体的结构。晚辈还想斗胆问一句……”


    “若连死人都不了解,又怎么敢对活人治疗?”


    听到这里,裴之远的神色已经由震惊转为深思。他深深注视着眼前口出狂言的青年,却并未有责怪的话,反倒是问:“这就是你师傅的学说?”


    面对裴之远沉肃的目光,李明夷没有直接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