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品:《在首辅后院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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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阿笙一眼便认出他是上次见到那人。


    他是谁?


    他怎么这么好看……不是!他怎么在这儿?


    会不会是派来试探自己的?


    还是那么帅!


    一时之间, 思绪纷乱。元阿笙像抱着毛线团儿后脚乱蹬的猫,凌乱无序,脑子转不动了。


    他坐在原地愣着, 再没抛竿。


    顾恪决捏了捏书角, 到底是抬了眼。“小少爷。”


    “干嘛!”


    “衣袖湿了。”


    轻叹化作湖风, 带着浅浅的无奈飘入耳中。明明相隔甚远,却仿若耳畔呢喃。


    元阿笙指尖一麻。捡起来的鱼竿又掉在地上。


    耳间陡然浮起烧灼感,滚烫。


    脚趾悄无声息蜷缩起来, 元阿笙盯着跟前的湖面, 飞快默念:“大道无形,生于天地;大道无情, 运行日月……”1


    顾恪决见那润泽的唇翕动,心中自发跟着小少爷的唇形落成话。


    大道无名, 长养万物……1


    《清静经》。


    冷眸倒映出那暖橘色的身影,像极冰遇见了炽火,碎玉般的冰晶融成了柔和的水珠。


    炉子上的水开了, “咕噜咕噜”的泡泡声接连不断。提醒着坐于榻上不动的人。


    顾恪决眼睫轻扇,神态自若,起身将炉子上的茶壶拎起来放在桌案边。


    ……


    元阿笙深吸口气, 飞速扫了眼正在烹茶的人。


    只一眼,心绪起伏被悄然抚平。


    和风吹动, 湖边涟漪上的波光也不及那亭中公子半分。


    他垂眸,执壶烹茶。


    漫不经心的动作彰显出他的谦和、自适。看似平易近人,可在元阿笙直觉他更像江上清风, 天穹霁月, 难以捉摸。


    “积石如玉, 列翠如松。”2头一次, 这句诗在元阿笙脑袋里具象化了。


    待回神,元阿笙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像个花痴一样笔直看着人家。


    他后仰,混乱之中重新抓起鱼竿。再坐好,目光轻易又被那人抓住。


    他干脆自暴自弃,默默道:“这男人是真的绝了!”


    谁家的?


    反正不是他家的。


    要是他不是顾老头的妾就好了……


    想到顾老头,元阿笙飞快将人拉出来骂了又骂。


    你说你这么大年纪还娶什么老婆,娶了老婆你又不来看。看了你也不行,干嘛要娶!


    “姓顾的,你还我单身!”


    “阿嚏!”


    唔?美人刚刚打喷嚏了?


    元阿笙悄悄看去。


    顾恪决盖上盖子,一双黑眸落在湖岸的元阿笙身上。


    与那双好像洞察一切的眼睛对上,元阿笙没由来的有些心虚。他咧嘴笑了笑,试探着猫猫招手。


    顾恪决嘴角提了提。小少爷的表情,最是好懂。


    怕是,在骂谁。


    长睫下压,在眼底投下一道阴影。顾恪决又想到了上次在墙边听见的那句话。


    小少爷不喜欢顾府,见到自己又心虚,那就只能是骂他了。


    小少爷不想嫁。


    可那又如何?


    尴尬地打了个招呼,结果人家像没看见他一样。元阿笙摸了摸鼻子,安慰自己:陌生人而已。


    臭老头!


    元阿笙瘪了瘪嘴,倾身重新整理好自己的鱼竿儿。


    他是来钓鱼的,不是来交朋友的。他是顾府的男妾,不该跟别的男人又牵扯。


    这样想着,元阿笙全身心投入钓鱼事业当中。


    可这线是在跟他作对似的,一连四五次,不是鱼饵扔远了就是没扔出去。


    顾恪决掌根儿抵着额角,见小少爷腮帮子都气得鼓起来,不免好笑。


    目光下移,触及那颜色微深的衣袖。顾恪决还是没忍住开口:


    “小少爷。”


    元阿笙执拗盯着鱼竿儿,没听见。


    顾恪决见状,负手而立,走至栏杆边。


    岸边鱼竿儿轻扬,元阿笙手中的麻线慢了些抛出。顺着鱼竿儿“噗通”一声,总算是落对了位置。


    顾恪决扬眉。


    学得挺快。


    “小少爷。”


    “什么?”元阿笙紧盯着湖面,声音低低的,怕吓跑了他的鱼。


    顾恪决指了指桌子。“喝杯茶?”


    元阿笙摇头。“我钓鱼。”


    “不冷吗?”半截袖子都湿了。


    “不冷不冷,你别说话。”


    顾恪决轻笑一声,“好。”


    元阿笙耸了耸鼻尖,耳朵在肩上蹭蹭。


    臭老头!他要自由!


    顾恪决看了眼笼在小少爷身上的太阳,重新坐回自己的榻上。


    茶烟袅袅,一人钓鱼,一人看书,也互不打扰。


    日头渐高,元阿笙被晒得暖洋洋的。袖摆渐渐干了,但元阿笙也快瞎了。


    他半眯着眼睛时刻注意着水面,见鱼泡被扯动,猛地一拉――


    鱼钩晃悠,鄙夷他似的在水面绕了许久才落到他手中。


    毫无意外,鱼儿没上钩。


    元阿笙用力闭了闭眼睛。长睫濡湿,眼眶也变得红润。


    他正对着东边,太阳光一出来便落在水面。他傻兮兮地在这里呆了许久,不刺他的眼刺谁的。


    元阿笙看了眼木桶,除了水还是水。大上午了,一条鱼没钓到。


    “哎!”这破烂技术。连新手保护期都不起作用了。


    小盒子里只剩下半条蚯蚓,元阿笙眯了眯眼睛,打算用完再走。


    他慢吞吞地蹲下身继续挂鱼饵。而对面,顾恪决将最后一页书合上,闭眼转了几下眼珠才睁开。


    现在午时将至,虽说秋天的气温不高,但太阳底下还是晒人。


    顾恪决端着茶杯轻抿了一口。


    目光从小少爷的额角划过,唇角弯了弯。还挺执着。


    修长的指尖摩挲着杯壁,素色的青瓷杯在干燥的大掌中瞧着娇小可欺。


    顾恪决收回视线,重新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拿在手中,提步往亭外走去。


    元阿笙现在已经稍显熟练,鱼钩入水,他屏息专注。


    可镜面一样的湖泊像有千万条鱼在面上游动,银光粼粼。


    他干脆站起来盯着。


    可没一会儿,耳边,像衣料摩挲的声音。直往耳膜钻。


    待察觉到身边的动静,他转头,看清眼前后手狠狠一抖。


    “你!”


    顾恪决扬眉,原来小少爷只有自己鼻尖高。


    他将杯子递过去,声如鸣玉,泛着微冷的质调。“喝点茶,歇歇。”


    元阿笙像收了惊吓的猫,眼睛圆睁。一眨不眨看着男人,警惕地绷直脊背。


    可在顾恪决眼里,他更像是一只漂亮而有了小脾气的白猫儿。


    小少爷的唇都干了,顾恪决又将被子往他跟前递了递。


    “解渴。”


    这次,元阿笙没看男人,他低头,看着面前清透的茶水咽了咽喉咙。


    凭着直觉,元阿笙要去接这杯茶。可这随着这人停留久了,一股浅淡的松雪香气袭来。


    本来被太阳晒得有些晕乎的他像扎进了雾凇林里,一下子便清醒得不行。


    他立马往侧边走了一步,拎着鱼竿儿的手微颤。


    “温的,不烫。”


    小少爷就在跟前,这会儿离得近了,额角的细汗能看得清清楚楚。好似更可怜了。


    元阿笙一边稳住自己左手,克制住又想挪动的脚步。


    “谢谢,可是我钓鱼。”


    他名义上是妾,无论男女,都该保持距离。


    哪知男人直接自然接过他手中的鱼竿。“不喝我手上的也行,去亭子里自己倒。”


    元阿笙抿了抿唇,后退两步。“你知道我是谁吗?”


    顾恪决点头,没有丝毫的诧异:


    “小少爷。我帮你看着,去吧。”


    元阿笙瞧着他还端着的茶杯,到底是飞快接过。


    顾恪决余光掠过小少爷微微发红的脸。“喜欢钓鱼?”


    元阿笙双手捧着茶杯小口小口喝着,听他问,只双眼抬起。湿漉漉的眸子像林中小鹿,可欺得很。


    “打发时间。”


    “嗯。”


    湖面微动,鱼钩上的触感通过鱼竿儿传递到手上。


    顾恪决瞧见身旁还在喝水的小少爷,轻声道:“鱼儿上钩了。”


    “嗯?扯啊!”


    顾恪决手臂带着手腕一抬,麻绳绷直,竹竿儿前段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形状。


    水面涟漪四起,银光一闪,只见麻线末端一尾巴掌大的鲫鱼被拉出水面。


    “哇!快点快点!弄过来,弄过来!”


    元阿笙一瞬间被注入活力,直直盯着那鱼,小心又激动地在草地上激动踩着。像饿了之后在食盆之前不断走动的猫儿。


    顾恪决眼中笑意闪烁,一时被小少爷感染。


    湖里的鱼是一尾一尾放进去的。每年喂着,从未打捞过。按理说也不该是这么难钓的。


    可小少爷的桶里,除了刚刚那条鱼儿……


    元阿笙蹲在木桶边兴奋异常。这么久了,桶里可不是只有刚刚这一条鱼嘛。


    但是也算没有白来。


    他抬头,跟前的男人正好挡住了他身上的太阳光。在阳光底下呆了许久,这会儿突然来一阵阴凉,舒服得元阿笙想原地打滚儿。


    而上头的热度自然也冷了下来。


    “这鱼……”


    “你的。”


    “谢谢。”元阿笙弯眼,又立即伸手进木桶里逗弄那鲜活的大鲫鱼。


    一碗鲫鱼汤,有着落了。


    “以后钓鱼


    ,去亭子里钓吧。”冷不丁的,男人又说话了。


    “湖边是顾大人地盘。”


    顾恪决一顿,微微欠身将鱼竿儿放下。“他的便是你的。”


    “这怎么行呢。”离得近,男人的存在感极强。


    元阿笙往后一退,没蹲住,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他忙不迭道:“时候不早了,谢谢你的鱼,那我就不打扰了。”


    他将东西东西胡乱一放,拎着就走。


    步履匆匆,看样子又被吓到了。也不知道下回还会不会来。


    顾恪决站在原地,目送小少爷离开。


    湖岸宁静,一股微风吹来。男人临风而立,敛眸沉思。


    很显然,小少爷不认识他。


    盲婚哑嫁,不外如是。


    顾恪决负手要走,可衣摆牵动,地上的小凳子还端端正正立在腿边。


    他瞧着瞧着,蓦地低笑。


    *


    元阿笙将东西放下,木桶轻响惊动了水中的鱼。


    “少爷回来了!”豆儿从厨房跑出来,难掩激动冲着木桶而去。见只有一条鱼,他懵了一瞬,然后用更大的声音道:


    “哇,好大一条鱼!少爷你好厉害!”


    元阿笙双手锤着后腰,扯着嘴皮笑了笑。“我确实厉害。”


    湖边蹲了一上午一条鱼没钓到,可不厉害嘛。换做是旁人,还不一定做得到呢。


    豆儿笑着将桶拎着进厨房。


    “阿饼哥哥,阿团哥哥,少爷钓了一条好大的鱼!”


    阿饼跟阿团对刚跨进厨房的元阿笙投以佩服的目光。


    可不是嘛,顾府最大的一条鱼都让元少爷给钓上来了。现在元少爷就是他们顾府最厉害的人了。


    元阿笙有些累了。


    他拎着衣摆在木桶边蹲下,背对着厨房外的阳光悄悄将在湖边遇到的事儿也一并藏了。


    手指戳了戳鱼头,他道:“中午做个鲫鱼汤。”


    “好!”


    鱼儿激动甩尾,像是不满。元阿笙杵在边上直接沾了一溜的水。


    他眨落眼睫上的水珠,起身:“阿饼杀鱼,我换了衣服回来做。”


    “是,少爷。”


    豆儿悄悄站在厨房门口看,见卧房的门一关,立马回来。


    “阿饼哥哥,少爷不高兴。”


    阿饼搅动锅里的菜,眉头紧皱。“不应该啊,元少爷跟主子孤男寡男待在湖边那么久,怎么会不高兴?”


    阿团:“鱼啊。”


    豆儿跟阿饼盯着木桶。“什么鱼?”


    阿团指了指门口的木桶:“肯定是鱼钓少了,少爷觉得不够吃。”


    阿饼无语。“这不是很正常?”


    两人谈情说爱,哪有什么时间钓鱼。


    “算了,主子的事儿岂是我们说得了的。既然少爷不高兴,今天的事儿咱们就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