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良送走钱晋潮，和鹿清兰重新清点粮票。


    陈谋义的职务和职级非常高，据说他家里也没有其他负担，甚至亲戚家人都没有，因此颇为大方。


    陈谋义给陈良票券的时候，直接抓了一把，自己都没有数。


    陈良在外面不敢翻动，回家之后清点，才发现陈谋义够意思。


    粮票、肉票就罢了，甚至里面还混了几张外汇券！


    “良子，”鹿清兰数了数手里的票，心里不踏实，“你说我们不如趁着现在，用粮票多去粮站买点粗粮吧，拿回家看着也踏实。”


    虽然呦呦说到六二年以后情况就会好转，但是谁能说的准呢。真要是碰上大灾年，也不是一口气就能缓得过来。


    最好的情况便是他们做好充足的准备，万一粮站一时半会儿没有粮食，他们至少不会断顿儿。


    陈良紧跟着点点头，随即将粮票和肉票以及副食品票拿起一把，又特意取出全部外汇券。


    “你拿外汇券干什么？”鹿清兰一言难尽地陈良，“你和钱大爷去正良胡同，你真要去那边换粮？”


    「咦，正良胡同？是不是爸爸要去找上次帮了我的两个姨姨……呃，爸爸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总觉得她们不是什么好人。」


    「天啦噜，爸爸会不会真的伤到了脑子，一般人都想不到这种主意。」


    刚刚陈良只是说到正良胡同，和钱晋潮约好明天过去，并没有说得太清楚。


    如今鹿清兰一寻思，不免有些担心。


    是的，陈良去正良胡同，自然是想到之前绑走呦呦的月姐和蓉姐。


    其实陈良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王家兄弟，毕竟王德志在友谊商店上班，其他地方可能缺货物来源，但是友谊商店不会。


    目前友谊商店不仅接待外国友人，还负责一部分供应干部的特供商品。


    但是陈良更知道，他想要进友谊商店没有那么容易。


    首先他是土生土长的本国人，既没有金发碧眼，也不会说外语，更没有什么证件……友谊商店的大门他都进不去。


    其次王德志这个人肉眼可见是笑面虎，有外汇券就罢了，粗粮换细粮不现实。


    不如找地下人士，月姐和蓉姐虽然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但至少做事还算得上敞亮。


    陈良和钱晋潮的需求不同，钱晋潮是想要买粮食，而陈良是想将一般粮票换成细粮票，或者他们直接交易粮食更好。


    满足需求的只有月姐蓉姐。


    “没事，我去看看。”陈良没说得太明白。


    但鹿清兰还是不放心，她直接问道“你不是说他们比较危险吗，还看到公安——”


    陈良急忙摇头，制止鹿清兰继续说下去，马上转移话题“我又不犯法，我们只是去问哪里能够买粮食，另外外汇券——”


    他对鹿清兰摇摇头，转而又说“顺便我去一趟王家，我们手里的外汇券根本用不出去，我们连友谊商店的大门都进不去。王家小儿子在友谊商店工作，不如找他帮个忙，适当给一点好处。”


    鹿清兰摸着两张外汇券，同时狠狠心“那你要看清楚，如果有问题，马上就回来知道吗？”


    她说完仍然觉得不够，立即又“恶狠狠”地警告“如果你下次再出危险，我和呦呦不认你！”


    反正她的工资能养活自己和孩子，娘俩总归能吃得上饭，省得跟着陈良担惊受怕。


    「就是就是，我们不要爸爸也不是不行，哼！」


    「妈妈妈妈妈贴贴~」


    鹿鸣瞅准机会，刚好在鹿清兰抱起她的时候，努力往妈妈怀里蹭。


    虽然她还不能说话，无法用语言支持妈妈，但是可以用行动给妈妈一点鼓励。


    「嘻嘻，妈妈最好~」


    陈良看着母女相亲相爱，内心有点酸。


    “我不敢了，真不敢了~”


    鹿清兰冷笑一声“你最好记得今天的话，我可没有开玩笑。”


    “咿呀~”


    「妈妈说得对！」


    陈良讪笑着点头。


    「嘿嘿，没关系，我可以帮妈妈监督爸爸呀，反正爸爸回来了，我不去钱爷爷家，可以密切盯着爸爸~」


    「爸爸总不能带着我一个小崽崽冒险吧~」


    鹿清兰眼睛闪了闪，有点道理呀。


    陈良则瞪大眼睛，要是呦呦跟着他，那他还怎么做点见不得人、啊呸，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呢？


    鹿清兰和鹿鸣根本不管他的小心思，两人现在立场一致，他们这几天跟着陈良担惊受怕，唯一的想法就是安稳最要紧。


    富贵险中求是真，但人死了就是一了百了。


    念在陈良有伤的份上，鹿清兰和呦呦倒不至于对陈良态度不好，但母女俩絮絮叨叨嘱咐他“关于生命的重要性”。


    晚上睡着的时候，陈良脑袋里还回荡着母女俩的声音，迟迟没有睡着。


    没想到一晃眼已经快到正月十五了，窗外的月光透过厚重的帘子渗进屋里，陈良借着微弱的光亮，仔细看着身边躺着的一大一小。


    呦呦不知道在做什么好梦，时不时舔嘴唇，还吧唧嘴，口水都快要流出来。


    陈良轻笑一声，呦呦还嘟囔着说少吃点没事，小馋猫这么馋，他能饿着呦呦的小肚子？


    他绝不能让媳妇和孩子吃拉嗓子的高粱窝头。


    他舍不得。


    随即，陈良的目光转向另一边睡得并不安稳的鹿清兰。


    他顿时清醒过来，他们家本来就人少，如果他有个万一，即使不死，沾染上什么污点，日后媳妇和孩子该怎么办？


    时代不同，不是凭着一腔孤勇就能造反和崛起的时代。


    陈良倒是不至于感慨生不逢时，他更喜欢现在的和平，只是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小心。


    钱重要，但是家庭更加重要。


    他在深夜默默盘算着，如何才能声东击西，以最小的代价获得最高的回报。


    陈谋义的外汇券或许可以为他带来机会。


    第二天一早，陈良向鹿清兰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冒险，但一转眼，呦呦已经醒来。


    「嚯，爸爸在等我咩~抱抱抱抱~」


    陈良无奈，接过呦呦。


    甜蜜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