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制书

作品:《女将军,男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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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宁耳畔轰鸣,一时竟听不清周围的人说了什么。


    寒风呼啸而过。


    她脑袋混沌,意识被拉回了六年前的龙虎堡。


    怒吼、箭啸、砂石摩擦……嘈杂的声音纷来沓至,如同利剑般刺入她耳中,令人头痛欲裂。


    恍惚中,她似乎又看见阿兄箭杆密集的身体在她面前倒下。


    吞噬心髓的痛感仿佛在她的灵魂深处烙上了一道无法消磨的印记。


    她浑身颤抖,复杂的情绪交织,几乎要将她所有感官吞没。


    当年关中调兵的行军路线极为隐秘,只有父兄与谢柬之事先知晓。


    可铁勒骑兵却像是未卜先知一般,以全军之力偷袭了兵力最薄弱的龙虎堡。


    阿爷重伤,阿兄身亡,而谢柬之却不见了踪迹。


    她原以为谢柬之也死了。


    可他不仅好好活着,一年后还因平定北阳叛军有功,闻名于世,被调入禁军。


    龙虎堡地处荒僻,不比其他边镇。若无人接应,若无万全准备,他独自一人根本不可能在兵乱中活着离开。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南宁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微微偏过脑袋。


    谢柬之的眸光极具侵略,犹如鹰隼般锐利寒冽。


    待瞧清南宁的样貌,谢柬之的神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原来还有一位故友。”


    他寒声道,“南将军,别来无恙——”


    待南宁与谢柬之对上视线的那一瞬,她表面已恢复了往日平静。


    南宁面无表情:“承蒙谢大将军惦记。”


    “惦记倒是说不上。”


    谢柬之似乎并不打算在此多停留,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宁一眼,将手中弓箭丢给了身后的郎将,按下腰间长刀转身便走。


    “此案凶犯已伏法,恕本将不能奉陪了。”


    -


    直到谢柬之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周围才响起一片唏嘘。


    莫青衣的死既然已成定局,在场众人谁也不敢当面指责谢柬之一句不是,只好收拾收拾现场,将尸体先抬回大理寺中。


    跟在金吾卫身后的青年官员们都是一副蔫了气的模样。


    南潜的脸色此刻看起来也不太好看。


    他先是小声骂了那谢柬之几句,随后又问起了南宁:“阿兄也认得这个谢柬之?”


    “认得。”


    南宁颔首,并不愿细讲,“他曾是阿爷帐下的兵。”


    谢柬之为宣远郡王的第三子,在府中不受重视,自他生母死后,郡王府的人便将他打发来了边营。


    此事南潜倒也略有耳闻。


    他叹了口气:“谢柬之今时不同于往日,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郡王府庶子。阿兄日后若见着他可要躲远些,千万不要与他扯上半点关系。”


    南宁不明:“为何?”


    南潜咬牙,恨恨道:“谢柬之暴戾恣睢,卑劣狡诈,记仇得很。当年他立功回京的第一件事,便是虐杀了从前在军中欺辱过他的人,剥皮拔舌,手段残忍至极。”


    “在平定叛军时,他杀过不少降兵。”


    “不仅如此。”


    他凑在南宁耳边,比划了一下,“他连他亲兄弟都敢——”


    南宁皱眉:“确有此事?”


    记忆中,尚在边营时的谢柬之性情并非如此。


    “千真万确!”


    “朝中没有人管束吗?”南宁疑道。


    当年阿爷带兵救驾,本是一片忠心赤胆,可朝廷里参他的折子都快堆成小山高了。


    南潜长叹:“谁敢啊!”


    “谢柬之直接听命于圣人,又是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那群人巴结他都还来不及,除了长平公主,谁敢与他对着干。”


    “公主?”


    南潜点头道:“公主与太后不和,自然也瞧不上太后一手提拔的谢柬之。再加上谢柬之时常奉太后之名去寻公主麻烦,公主看他更是碍眼。公主那脾气,阿兄你也知道,当街将人骂得狗血淋头,他连声屁也不敢放。”


    “……”


    南宁若有所思。


    若是公主,那一切都合情合理了起来。


    -


    自从那晚苏少尘被提回府后,心惊胆战了整整三日。


    所幸他父亲一连几日忙于处理各种事务,根本没空理他。


    苏少尘也难得很是懂事,没事便不在他爹面前瞎转悠。


    这日苏怀公难得有了丝空暇,叫住了瞧见自己更见了贼一般正要跑开的苏少尘。


    目光落在了他额头的淤青,苏怀公问他:“怎么弄的?”


    见父亲竟难得关心自己,苏少尘连滚带爬地迎了上来,又是敲腿又是捶背:“还不是因为那个该死的……”


    忽然想起什么,他立马改口:“……好兄弟!”


    苏怀公睁开一只眼:“三日还未消?”


    “是啊!阿爷,你看我都破了相!那小子下手可重了!”


    苏怀公凝了他半晌,碍于是亲儿子的面终归是没把“活该”二字说出口。


    那日什么情景,他可瞧得清清楚楚。


    苏少尘赔笑,踮着脚去瞅外边的马车。


    “对了,阿爷你这是又准备去哪啊?”


    “南府。”


    “去南府?!”


    苏少尘记得,他爹没回离京办事,回来后都会奉圣人之命去找人麻烦。


    他无比激动。


    难不成南宁那小子也要倒霉了?


    苏少尘思绪跳跃。


    想起父亲三日没理自己,今日临行前却突然喊住了自己,便高兴道:“阿爷,你难道要去给我出气不成?”


    “出什么气?”苏怀公看着自己的儿子,十分不解。


    苏少尘死皮赖脸地拱了上来:“我就知道阿爷最疼我。”


    这浑小子一天天又在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