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烟雨幕(二十四)

作品:《如何驯化钓系绿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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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许多百姓慷慨激昂地吼着。


    长笙静静地站着,看着那些神志不清的凶手被强行扬起脑袋。


    “斩!”


    凌云冷喝一声,霎时,星卫齐刷刷地将佩剑拔出,银白锃亮的剑身在阳光下刺目晃眼。


    只听齐齐一声刀剑过喉,黏稠的鲜血便喷溅而出。


    恶人被就地正法,周围的百姓振奋欢呼起来。


    长笙愣愣地站在原地,凶手的人头被悬上高架,那大片的红灼烧着她的眼。


    长笙只觉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周围的嘈杂声渐渐淡去,脑中那道震颤愈发强烈,长笙闷哼一声,抱着头痛苦地弯下腰去。


    天旋地转,眼前人影晃动,长笙努力睁大眼想看清眼前的景象,却瞧见那高架上的人头睁着眼,目眦欲裂,诡异地瞪着她,仿佛在说——你也觉得我该死吗?


    还有模糊的人群,晃动的人脸,凌云冰冷的神色,凌烟担忧的眼。


    “砰”一声,长笙感觉脑内像是烟花炸开,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长笙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漆暗中,四下一片荒芜,看不到光亮,也看不到尽头。


    “有人吗?”


    长笙试探地问。


    回应她的是沉默。


    突然她的肩膀被拍了拍,长笙一惊,旋即转身。


    一张惨白的脸近乎贴上她,那女子两眼空洞无神,脖子上一道血痕。


    “娘子......你替我报仇了吗......娘子......”


    她怆然哀戚的声音在黑暗中回响。


    长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匆忙向后退了几步,拼命摇头:“你是何人?我不认识你。”


    那惨白的女子再次贴近她,声音更加悲凉:“娘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最喜欢的侍女百合......我是百合......”


    长笙一怔,愣在原地。


    肩头再次一重,长笙回身,身后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面部枯瘦凹陷,他紧闭着眼,脖子上亦是一道深深血痕。


    “染染......你替为父报仇了吗.......染染......”


    周围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各个形容枯槁,血迹斑斑。


    长笙惊恐地抱住自己蹲下身,紧紧闭上眼,捂住耳朵。


    一声声指责、一句句唾弃,天旋地转,魔音不断。


    “应染!你怎能苟且偷生......”


    “染染......你替哥报仇了吗......”


    “娘子......我全家因你而死......”


    ......


    应染惊醒,倏地睁眸,如同溺水之人突然上了岸,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眼泪不知何时已蜿蜒满面。


    她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失神。


    她想起来了。


    星卫将凶手斩首示众,刺激了她的回忆,她全都想起来了。


    应染慢慢扶着榻边,披衣下了榻。


    她嘴唇泛着病态的白,像是大病了一场,应染走到门边,方要推开,却听门外不远处映雪乘月的闲聊声:


    “近来谷外的流民越发多了,听闻是南疆突然派出上千精锐,大有一举攻下北黎的意思。”映雪悄声道。


    乘月好奇:“北黎与南疆这几十年来,虽然小战不断,但双方也都十分收敛,不敢大动干戈伤了国本,此番南疆为何突然猛攻?”


    映雪清清嗓子:“听闻北黎南境的镇南将军死了,所以南疆才想趁机攻下北黎南境,然后长驱直入,直捣黎都......”


    应染瞳孔倏地一缩,按在门上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那个诬陷爹爹的镇南将军程瀛......”应染喃喃道,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房门。


    廊中正在洒扫的映雪乘月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应染大步跨过门槛,三两步走到二人面前,凤眸紧紧锁住二人,声音微颤:


    “你们刚刚说谁死了?”


    乘月看了眼映雪,嗫嚅道:“北黎的镇南将军程瀛......”


    应染粉拳紧攥,她努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声音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带了冷冽:“什么时候死的?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乘月被应染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怯怯地退了两步,映雪不解地看着应染:“三日前,我们无意中听到凌云大人和凌烟大人的谈话才得知的,这程瀛......至少死了三四日罢。”


    应染如同被当头击中一棒,脑袋晕乎乎的,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梁柱。


    当初是程瀛奏上,诬陷了爹爹。


    想要为侯府雪冤,程瀛是最重要也是最直接的人证,只要程瀛亲口承认是他诬陷了宁晋侯,应家就能沉冤昭雪。


    可她还没来得及让程瀛开口,他就死了......


    程瀛一死,侯府的冤案从何查起?


    应染合了合眸子,她蹙起秀眉,三日前凌云就查到了程瀛的死,那么沉昀应当也知晓了此事,可为何过了三日,沉昀始终没有告诉她。


    他分明知道程瀛这的消息于她而言有多重要。


    “长笙,你怎么了?”


    映雪担忧地凑上前,抬手欲碰她的肩。


    “别碰我。”应染闪身躲开她的手,映雪的手僵在半空。


    “我不叫长笙,我叫应染。”


    应染冷冷瞥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她此刻心中杂乱烦躁,不知该用何种心情去面对沉昀。


    ——


    聚星池石府。


    沉昀缓缓推开沉重的石门,星辉映入洞府,照亮了这方天地。


    天光洒下,潺潺流水环绕,圆池中央一方微凸的石台。


    只是石台上再无那个背坐的佝偻老人。


    沉昀在门口立了良久,才极慢地挪步走进来,每走一步,他的心便颤一分。


    沉昀赤足踏入池中,冰冷的池水氤氲着袅袅白色寒气,可他丝毫不瑟缩,踩着池底光滑的鹅卵石,一步一步,踏上石台。


    石台上只余一方蒲团,蒲团上搁着一条抹额。


    沉昀怔了怔,缓缓蹲下身,捡起抹额。


    那日他来时慌张,未曾注意到这蒲团上还留有这样一条抹额。


    手中的抹额纤细,是由乌金锦紧密编织而成,通体乌色泛着金泽,中央置着一枚小小的椭圆玉石,透着幽幽翠绿。


    沉昀拇指轻轻摩挲椭圆的玉石,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


    他练了一个清晨的剑术,方回了尚云轩,便看到重光在院中捣鼓着一堆瓶瓶罐罐。


    此时的重光还是一个俊秀的中年男子,乌发浓眉,意气风发。


    “小昀!”重光瞥见他,眼睛一亮,招手唤他。


    他懒懒地看向重光,直到重光不耐烦,再次唤他,他才慢吞吞地上前去。


    “看看,给你做的!”重光像献宝似的从一个满是绿色汁液的罐子里掏出一块小石头。


    那小石头通体莹白,只表面沾染了一层几不可见的薄绿。


    他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这平平无奇的小石头,意兴阑珊,转身欲走。


    重光一急,忙拦住他:“哎!别走啊!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


    他无奈驻步。


    重光神经兮兮地将那小石头捧到他眼前,悄声道:“等这块小石头喝饱了我特制的药汁,它就可以压制牵魂引。”


    他微微抬眸看向重光,略提了些兴趣,他一字一顿地发出疑问:“压制牵魂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