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惠娘(二十三)

作品:《啊对,我女德不修(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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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婉觉得自己会一直记得这一刻——骏马奔跑起来时淡淡的汗味儿,山风吹过草木的湿润清香,身后那呛人的带着硝味儿的烟气,和越发浓重的血腥,它们混在一起,无论如何也称不上好闻。


    但那时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这样畅意的风吹拂过的她,却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喜悦。


    这一刻她不再是困在杨家大院里循规蹈矩的大娘子。


    她是天地间一个和其他生命一样的,自由的存在。


    而那些军士们,收拾了后头的那片“战场”回来后,瞧向她的眼神也变了。


    他们甚至窃窃私语,见她目光投过去,便立时敬畏地住口。


    这会儿,她再也不是需要他们保护的弱小的女人,她一个人,就杀伤了二十多个山匪!


    对于那声响动和弥散开的呛人气味,士卒们倒是都不陌生。年节放爆竹时,穷人家当真烧点儿竹子,而有钱人家就把火药塞在竹筒里头来点,那响动和味道,与方才是差不离的。


    但为什么这杨家大娘子的“爆竹”,能有这样骇人的威力?那牛车都被炸散了,牛车左近,全都是断胳膊断腿倒地哭喊的山匪!


    这当然不会是巧合。


    他们如今也能想明白了,这位总是显得温和柔善的大娘子,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她从一开始,便在牛车上带了许多火药!


    没有任何一个女儿会带着火药探望老母亲!


    她肯定是准备在路上和什么人决一死战的——还能是什么人呢?只能是这些山匪啊。


    什么“我胆怯,侥幸得与将士们同行,烦扰各位了”,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这些惯战老兵的存在,只是要让山贼们以为,这一队人是很难杀光的,可他们的东西是很好抢的。


    等他们去抢东西,她就可以将那辆牛车点掉,然后给他们一个声震四野的大惊喜。


    这当然是利用!


    被利用的人心里,当然也不会特别开心。


    只是寻常丘八,并没有去指责一位有钱人家娘子的资格。


    而有资格说什么的徐将军,在今夜的后半程里,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那张和妹子很有些相似的俊秀的脸上,一直有些恍惚的神情。


    他一生见过了很多次战斗,这一回在山里遇到土匪,不过是其中很是微不足道的一次罢了。


    但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士卒们能想到的东西,他也能想到,而且能想得更全面些。


    这位苏氏娘子为什么拒绝他替她送信回家的建议,而一定要自己走一趟呢?在出这趟门的时候,她甚至准备了许多铜钱,和大量的火药。


    想配置那么多火药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她一定是早有筹谋了。


    她是想要这些山贼的命,至于请他们护着她一起,那不过是正巧他们来了罢了!


    若是没有他们,她也一定会找到另外一些足以吸引山贼注意力的人来,好叫她能平安实施这个计划。


    多么可怕的女人——他想,女人难道不该生来就温婉善良的么?她们怎么可能主动想杀人呢,而且,是这么多人……


    徐将军想了又想,小心地问素婉:“大娘子,这些山匪,曾经得罪过你么?”


    素婉摇了摇头:“他们没有得罪过我,但我得罪过的人,或许会想找他们帮忙出一口气,譬如花钱请他们劫杀我的家人……”


    徐将军就不那么赞成地皱了眉头;“只是或许的事情罢了……你便处心积虑,设计出这么一场杀局?”


    “若是这或许成了真,我和家中所有的女眷,都会死的。”素婉说,“我应当用阖家人命,赌他们都是善人吗?”


    说着,她抬起了头:“军士们在边关时,若是知晓敌军可能要进犯,难道也坐在营帐之中等着吗?”


    “那自然不是,”徐将军道,“可我们是男子,可大娘子却是妇人啊。”


    “妇人如何呢?妇人便不敢恨,不敢杀人了么?”


    徐将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一句可以答复的话:“我以为妇人总归要心慈手软些。”


    素婉摇头:“或许罢,可是任谁对着敌人,都很难手软的——我家中还有孩儿,还有孕妇呢,便是我们不怕死,那刚出生几日的婴儿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受罪?我便是为了她,也该想法子,将所有能伤到她的人和事,统统消灭才好。”


    徐将军神色一凛,旋即叹道:“大娘子虽然是霹雳手段,却也是出于一颗慈母心啊。”


    素婉说,她为了让那婴孩能安然长大,听着是个再正当不过的理由呀,便是徐将军也晓得“为母则刚”,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儿女,把仇人斩草除根掉也不是什么不可理喻之事。


    什么?那小女儿不是她自己生的?


    这不重要,她既然是嫡母,便理所应当该将这个家中所有的儿女视如己出。


    这在道理上完全说得过去!


    只是到了省城,徐将军向驻防此地的将军交接过首级和俘虏,确定过自己的功绩会被上报朝廷,又宴请同僚故旧之后,却还是觉得什么不大对。


    直到他从梦中惊醒的一刻,才突然明白过来。


    那个苏氏的眼神,根本不是什么“为了保护儿女”“为了保护家人”的眼神。


    她在扔出那根火把,炸翻了所有山贼,再纵马驰骋回来的时候,是感到了快乐的。


    那么亮的眼睛,里头仿佛也燃着火,这是一个女人应该有的眼神吗?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他想这个女人真是有极其高超的撒谎技巧啊——偏她还能给自己的作为寻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真聪明,又阴险。


    若不是他机敏地从她那一刻忘形的情绪中读出了异常,也许他也要被她蒙在鼓里的。


    这样的女人,不,这种人,当真是个普通富商的妻子吗?


    她这样的心性,简直应该深入朝堂,与诸公勾心斗角!


    她只是未能成为一个男人。


    所以一个女人,和男人的差异,可以只是一具皮囊吗?


    女人的心,可以和男人一样吗?


    徐将军回忆着她的相貌,或许是因为人在夜里思绪恍惚,他甚至觉得,或许“大娘子”根本就是“苏三爷”呢?或许她根本就是个假扮成女人的男子,她穿男装的时候,瞧着那么自然,半点儿不像是闺阁里生长的富家千金呐!


    对,富家千金,怎么能有那么好的骑术?


    这年头,谁家的女人都是深锁在院中的,她们见得马匹打个响鼻都要惊恐失措,可那位苏氏,她骑着马飞奔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见害怕啊。


    就算她装了一阵子“爷”,可爷在城里也是骑着马缓行,练不出什么的。


    但要是她真是个男人,那杨家大院里那么多女人……不,不会的,杨二爷也不会允许一个假扮女人的男子做他的妻子,尽情给他戴绿帽子的……


    徐将军痛苦地把脸捂住了,口中的那处伤已然肿了,还隐隐作痛,这让他更加不舒适了。


    他没办法不去想今日大为风光的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