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竟然敢怀别人的孩子，你竟然敢怀别人的孩子！”唐初离红着眼，手中的万灵泣血之剑刺向她的肚子。凝雪瑾眼中神光一闪，萨娜之石使得唐初离的精神恍惚了一下，凝雪瑾立刻从他手中逃脱出来。


    凝雪瑾捂着自己的肚子，脑中迅速想着对策。


    她的神力现在撑死也只是八级半的状态，若想打过十一级的唐初离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抱着必死的信念，若是自己甘愿堕神，堕神前那一刻的力量或许能打败唐初离。


    但是她若想完全使用出自己的神力，必然需要让胎儿把吃掉的神力还给她。但还给她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掉胎儿。


    凝雪瑾犹豫着躲避唐初离的攻击。她看着地上月邪的尸体，始终没有想好对策。


    其实她这样跑回神界找到紫离渊，唐初离就对她无可奈何。可一旦他找不到她，他就一定会对其它人下手，届时整个大陆将生灵涂炭……


    她究竟该怎么办！


    “怎么？不能出手吗？还是不敢出手？你的孩子很影响你的行动吧？”唐初离的攻击被凝雪瑾的结界挡下，凝雪瑾抵抗着他的攻击，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的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不灭说过，要让他们生孩子的。若是这两个孩子没有了，恐怕司祭阿斯那边……


    “我要杀了你的孩子，杀了你的孩子！”唐初离咆哮道，加大了攻击。


    神力席卷上地面，妖族各处的建筑迅速倒塌，人们惊恐地跑到街上，纷纷躲避这突如其来的灾难。


    听着那些哭喊声，凝雪瑾咬紧了嘴唇。


    “噗——”一口鲜血喷到了凝雪瑾面前的防护罩上，一道身影出现在唐初离身后。她拔出剑，再次刺向他的心脏。


    是柔灵。她感应到了唐初离的气息，迎着神力来到他身边，趁着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凝雪瑾身上时，使用紫海封灵剑贯穿了他的心脏。


    幸好凝雪瑾的冥力在她身上，她凭借着那半神级的冥力来到了他身边。


    “十三号人形兵器。”柔灵看着唐初离的后脑，冷冷开口。


    唐初离听到这个名字，愤怒地睁大了眼睛。


    “之前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这世界上明明有了你，却还要制造我出来。我也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会爱上你这种人。”


    她和凝雪瑾前后夹击，又重重刺伤了唐初离。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唐初离，我想起了我的使命是什么。”


    “打败十三号人形兵器，这是我的使命，是我出生的意义。”


    “我的确是一个失败的人形兵器，本来我也无法承担得起这命运的。可是，偏偏你接近我，把我绑到了你身边，我想就是在那一刻，我们的命运开始变化，我开始有了打败你的能力。”


    “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要怎么打败你。终于，我找到了打败你的方法。”


    “你是人形兵器——我也是，同样的，我们心脏处正中央的位置，装载了纽克莱因斯的芯片。你是成神了不错，但是你终归只是一个机器，只要能找到你的芯片，就能毁掉你。”


    “十三号人形兵器，我，柔灵·冥渊，就是毁灭你的人形兵器。”


    柔灵说着，再次刺向他。


    凝雪瑾被这突然的变化惊住，然后反应过来，迅速逃离。


    这是她逃跑的最好时机。


    唐初离看这胸前的剑尖，突然一笑。


    他回头，看着柔灵·冥渊。强大的神力迅速席卷上她，在她的痛喊之下拔出了她的芯片。


    凝雪瑾听到柔灵的喊声，又从空间中走了出来。


    “你说的不错，我的最大弱点，确实是芯片，只要芯片毁掉，我这个人形兵器也就相当于销毁了。”


    “可是柔灵啊，你有没有想过，我已经成神了。你知道成神之后，我最大的收益是什么吗？”


    “是获得塑造神身的机会。成神之前，我确实是个拔除芯片就相当于毁灭的人形兵器。不过成神之后，我就已经没有这个顾虑了。”


    “不错，芯片固然是我最薄弱的地方，也让你一击得手了。但是现在的，即便是没有了芯片，也不会被毁灭。”


    “我是神，不是人，和你这样普通的人类——啊不，人形兵器，是不一样的。”


    说完这些，唐初离彻底拔出了柔灵的芯片，吞咽下去。


    柔灵的身体倒在地上，摔碎成了一块又一块废铁。


    她最终还是没能逃离变成废铁的命运。


    凝雪瑾感受到柔灵死前向她转移过来的冥力，合上了空间。


    什么顺不顺从天命……就算她顺从了，又真的能获得个好下场吗？


    唐初离看着她接近过来，哈哈大笑。


    “你呀，就应该趁刚才的机会逃跑的，这样你的孩子还能多活一段时间。怎么，现在回来，是想为柔灵报仇？”


    凝雪瑾看着他，心中做出了决定。


    她额头上的神印闪烁着，唐初离停止笑容，一剑刺入她的肚子。


    神力重新回到她体内，她眼中流下两行眼泪，握住了唐初离的剑。


    唐初离震惊地看着她。


    “你疯了？为了一个柔灵，你竟然杀了你的孩子？！”唐初离知道自己不可能轻易这样得手，只是她在任由他出剑。


    “不是为了柔灵，是为了我自己。”


    唐初离疑惑地看着她。


    凝雪瑾耳边回想着唐隐灵和她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这是最适合我的葬身之地。”


    她也想向唐隐灵一样，寻找最适合自己的葬身之地。


    “我不会再服从命运了，纵然不能杀了你，我也能杀了我自己。”


    凝雪瑾突然抱住他，一道绿色光芒从她怀中释放出来，她额头上的神印随即破碎。她将所有的神力汇聚在一起，全部传给唐初离。


    “啊——”受到如此磅礴的生命能量的冲击，唐初离痛喊了一声，额头上的银色印记也随之破碎。


    她以堕神为代价，毁掉了他时间之神的神位。


    凝雪瑾加大冥力的输出，想要一举毁掉他的毁灭之神神位。为此，她燃烧起自己的生命，想要与他同归于尽。


    她突然胸口一痛，战神在她身上设下的禁咒发作，她不得已松开了唐初离。


    唐初离还剩下一口气，迅速逃走。


    该死的战神！凝雪瑾锤着胸口，落在地上。


    她捂着自己正在流血的肚子，逐渐失去了意识。


    “凝雪瑾！你疯了！”房间内，命运之神看着目光呆滞的凝雪瑾，愤怒地大吼道：“你竟然杀掉你的孩子？就为了杀掉唐初离？我不是说了吗，你杀不了他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凝雪瑾的眼睛动了动。


    “你所看到的结局里，我这样做过吗？”她问。


    “问这个做什么？”他当然没看到过这种结局，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


    “我只是想确定，我这种做法，是不是不在我既定的命运之中。”


    “你疯了！你明明知道这孩子意味着什么！明明你也有机会逃脱，为什么不逃？为什么！”命运之神看着她这副淡然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在那边拼命为她创造美好未来，她倒好，把这一切全都毁了！


    “为什么我一定要留下这孩子？”凝雪瑾问：“这孩子对我和司祭阿斯的未来，究竟有什么用？”


    “他不是把预言水晶留给你了吗？你自己可以算啊。”


    “我看不到。”凝雪瑾低头，看着手边的紫水晶球。


    “看不到？啊，对了，你那个什么轮回之力和它冲突了。”命运之神逐渐平息了怒火，“你想知道你的孩子有什么作用是吧？好，那我告诉你。”


    “你生下孩子，被唐初离杀死以后，你的孩子会由紫君末保护。紫君末明年的实力就可以达到神级，但因为毁灭之神的位置被唐初离占了，他无神位继承，只是空有神级的实力，这种情况神界称为“伪神”。伪神状态下，紫君末就算没有继承神位，也足以和唐初离对抗。所以他会保护你的孩子，直到孩子被唐初离抓走杀掉，他为此毁掉了整个大陆。但是，你的孩子没有死，在紫君末毁掉大陆之前，你和司祭阿斯留下的神力会保护住孩子，之后这神力会保护冥灵大陆不被毁灭，大陆上的人都会死亡，但唯独剩了你的孩子。再之后，就是他们的人生了，你还要再听下去吗？”


    “不用了。”她只要知道自己这一世的结局就可以了。


    “所以你现在知道你做了什么吧？只要这片大陆没有被彻底毁灭，你就可以凭借着毁灭之力的本体复活，同时你还可以去其它位面寻找司祭阿斯。但是你现在把你和他复活的希望全部抹杀掉了！”命运之神越说越气。


    “这样啊。”凝雪瑾的手抚摸上自己的肚子。


    “什么叫这样啊？你毁掉了你们复活的希望懂吗？你知道为了这件事我和……我们做了多少努力吗？”


    “你们？你和谁？”


    “……这不重要，你没必要知道。”


    “如果我按照原定的路线走下去，会变成什么结局？我和司祭阿斯在神界重逢，然后继续成为十三级的玩具吗？”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下定决心杀掉我的孩子吗？”


    “为什么？”这也是命运之神最不能理解的事情。


    “因为就算我和孩子们、以及司祭阿斯都活下来，我们也不过只是按照命运的既定路线活下去罢了，我们两个，和我们两个的孩子，都会成为十三级手中的玩具，按照他的想法活下去。我不想成为十三级的玩具，更不想我的孩子也成为十三级的玩具。如果他们必须成为十三级惩罚我的工具，那倒不如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出现。”


    命运之神皱眉看着她。


    “我在这一世，接连失去了我的母亲、长辈、朋友还有爱人，我知道，这是十三级给我的一种惩罚，或者说是天谴。那么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会不会也成为惩罚我的工具？”


    “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亲自杀了他们，至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是我断了我的生路，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再被十三级所折磨。”


    “可它还是可以创造出第二个你。”


    “即便是第二个我，那也不是我，我终究还是逃离了十三级的控制。”


    “你不理解十三级为什么这样对待你对吧？你想对于你身上发生的这一切向它讨个说法对吧？可你总要活着，你才能向它讨债！”


    “我活着怎样向它讨债？只要我活着，它就可以通过各种方式安排我的人生，我怎么能逃脱它的控制？”


    “可是……被它控制未必是件坏事……”


    “你是命运之神，应该知道我前几世经历过什么吧？虽然我没有那些记忆，但我知道，那些经历很痛苦，而那些痛苦的经历，都是十三级赋予我的。就算我活着，我又要遭受多少痛苦？我又要看着多少人从我身边离开？”


    “你这是逃避。”


    “不，杀了我自己，是我向十三级复仇的方式。”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十三级，以至于让它降下天谴，折磨了她这么多世，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三级这么讨厌她，却还是留了她一条命，甚至给了她复活的机会。


    但想来，她对十三级是很重要的人。否则它也不会设下那样的规定，阻止任何人毁灭了她复活的本体。


    若是它想保护的人死掉了呢？它会不会觉得愤怒？


    哪怕只有一刻，她能让它感受到手中玩具逃离掌控的愤怒也好。


    “你……哎呀！”命运之神气得直跺脚。


    “唐初离，我会杀了他。我会改变我的命运，向十三级证明，我不是任由它玩弄的玩具。”


    “你怎么跟他一样……倔死了！”他无奈地拍拍额头。


    “算了，反正我任期也快结束了，该做的事也都做完了……你！你随便怎么做吧！你爱做什么做什么！我不管啦！”命运之神撕开空间，回到了神界。


    他这样倒是可爱。凝雪瑾被逗笑。


    她拿起水晶球，对着倒映出来的自己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选择对不对，也不知道最后她会达成怎样的结局。


    她究竟该怎么做……


    敲门声传来，凝雪瑾收起水晶球，让人进来。


    “阿瑾，来，把这个喝了吧。”紫君末端了一碗汤给她。


    “你的伤还没好，怎么做起这些？”


    “锻炼，锻炼。”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的，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她堕神、没了孩子、元气大伤，让他怎么能放心养伤？


    “今天举办大家的丧礼是吧？我去看看。”凝雪瑾喝完了汤，下床。


    “你不用去的，那里有我，你好好养着吧。”紫君末实在是担心她的身体情况。


    “我还是去看看吧，不然总觉得……心里空空的。我和大家……道个别吧。”


    这次战役实在是死了太多人，而其中有很多她的朋友。


    “好。”紫君末搀着她，来到了丧礼现场。


    一群人站在月邪的墓前，泣不成声。


    唐枉瑶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的泪痕早就干涸。


    “早知道我们就应该再早些行动的，至少也要他们订了婚再说啊。”凝雪瑾远远地看着月邪的墓，轻声说道。


    “是啊，月邪还没听到瑶瑶完整的答复。”紫君末忍住眼泪。


    月邪是他最好的朋友，在他的心里，月邪就像是他的亲哥哥一样，在他十九岁的人生中，陪他走过了半生的时间。


    可他连一句恭喜的话还未来得及送出口。


    凝雪瑾察觉到紫君末的情绪，轻轻按了按他的手。


    紫君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带着她从第一个墓碑看起。


    左千晨、樱语彦、琳莱·亚纳、静冬……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在凝雪瑾眼前划过。


    “晋世允和静冬是一对吧？”她突然想起。


    “你怎么知道？”紫君末有些意外，这件事只在十三冥神内部流传。


    “每次他们两个都一起行动，能看出来。”凝雪瑾回答。


    “原来是这样。”紫君末说道。


    他们停在了千烨的墓前。凝雪瑾看着他墓前堆满的金子，笑了笑。然后她从手链里拿出了许多金子，堆放在千烨墓前。


    “千烨这小子其实很聪明的，他是第一个看穿了我在各族安插死灵军队当间谍的人，还和我谈了不少条件呢。”凝雪瑾回忆起千烨，有些伤感。“早知道给他打造一个金子做的铠甲好了。”


    “放心，我们在他衣服上放了很多金子的，想来他会很高兴。”


    “让他把自己攒的钱都花完吧，不然他的魂会找到我们的，说那些钱白攒了。”


    凝雪瑾和紫君末相视一笑。


    两人走到拉斐尔墓前。


    “这下死灵军队可真是全员死亡了。拉斐尔、帛曳、乌利尔、加百列，全都不在了。”凝雪瑾感叹一声。


    当年她那么想让死灵军队的成员活下来，可是到最后，他们全都不在了。


    经过月邪的墓，凝雪瑾在他墓前放了朵彼岸花，她想了许久要和唐枉瑶说什么，但最后只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以为唐隐灵会一直活到战争胜利，带领神族成为大陆第一种族的。”紫君末看着唐隐灵的墓碑，有些遗憾。


    “我也以为她会活到最后的。怎么可能是她死了呢……”


    凝雪瑾看着唐隐灵的墓，咬了咬唇。


    唐隐灵这样的人，不该死的这样早。


    她的离世是任何人都没想到的，军师的离开，对于现在的战局来说无疑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只是对于唐隐灵而言，或许这是她能接受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