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一把捏碎手中茶杯，任由茶水洒落，满脸冰寒，冷然道：


    “你从一开始就没明白。


    “这是战争！哪有什么正义可言？！


    “要想从战争中生存，你必须本身就成为战争！


    “古往今来，没有孤注一掷的拼死决心，又要如何赢得战争？


    “不流血，如何推翻天鬼的统治，如何赢得翻身做主的伟大胜利？！”


    “可是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把所有人都拉入绝境！！”


    屋山美惠呛声道，浑身因心底无法抑制的愤怒而不住颤抖，


    “置之死地而后生…


    “…算了，跟你这小丫头说了也不会懂，请回去休息吧。


    “安抚好你的人，只要你们乖乖配合，我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但如果你们胆敢阻碍我们……哼！”


    威廉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人带走。


    谈话结束了。


    “将军，车顶上那四个流浪武士怎么处理？”


    待屋山美惠离开后，威廉手下的一个心腹低声问道。


    “流浪武士？呵呵。


    “身手这么好的流浪武士可不多见，哪里会这么凑巧一下聚集四个？


    “他们多半是猎鬼兵团培养出来的臭老鼠。


    “这几个人暂时还有利用价值，只要他们不来添乱，我们没必要浪费力气与他们对上。”


    威廉接过心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上的茶水，淡淡说道。


    漫长的冬夜，在列车的哼哧哼哧中缓缓渡过，迎来的却不是新日的暖阳，而是一场寒风冷厉的暴风雪。


    林琦没兴趣留在车顶吃冷风与寒雪了，胆大包天地直接跑去威廉所在的车厢，哐哐敲门：


    “嗨，帅哥，查水表了！”


    威廉听不懂什么是查水表，但他倒也不惧，淡然地拉开车门，撇了撇头，示意林琦可以进去。


    “嗨，伙计们，过来烤烤火，别在外面堆雪人玩儿了。”


    林琦大声吆喝了一句，随后自顾自钻进车厢。


    很快，全身沾满冰冷雪花的三个队友跑了过来，逐一进入车厢，然后拉上车门，彻底阻断外面的风雪。


    威廉的车厢内有床铺和桌椅，还有暖炉，虽然并不奢华精致，但在这寒冷的冬季中却足够舒适。


    “你们的胆子不小，居然敢直接跑过来。”


    威廉矗立在一边，轻轻拨了拨自己的剑柄，目光打量着进来的四人，面无异色，语调也很平静。


    林琦一脸无所谓地耸肩，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搓着冰凉的手，嘟囔道：


    “你又不是那些吃人的堕鬼，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虾米，有什么好怕的？”


    他的武器已经隐藏，穿着普普通通的衣物，身上气息淡薄，看起来与平民百姓无异。


    威廉表面平静，心中腹诽：“装模做样！”


    他可没忘记自己就是被林琦给甩飞的，然后天姬鬼将和林琦斗在一起，这才让他能够撤离。


    如今林琦好端端在这里，天姬鬼将却没追来，结局是什么已经可想而知。


    虽然心中笃定，但威廉还是试探着问：


    “那只食人鬼被你解决了？”


    “算是吧。”


    林琦不置可否，耸了耸肩，随口应答。


    司焕晓打量着威廉，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摧毁寒鸦堡垒城？他们和你有仇吗？”


    威廉扯了扯嘴角，沉默了片刻才说道：


    “如果他们那里没有出现天选堕鬼，或许我本来还会放过他们吧。


    “可惜，他们身为人类，却站错边了。”


    “堕鬼也是人类变的吧？


    “天选堕鬼也不是见人就吃的那些类型，而且还可以帮助人类驱散亡灵堕鬼。


    “为什么就不能和平相处呢？”


    司焕晓微微有些不服气，提高了音量。


    “哼，不愧是猎鬼兵团的人…


    “…我承认，如果没有那些食人鬼，我们人类根本没能力在无数亡灵堕鬼的袭击下建设堡垒城。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该像牲口一样被它们奴役、吞吃！


    “它们让我们建立堡垒城，也不过是为了满足它们自己而已！”


    威廉冷沉着脸，反驳道。


    “这种想法太偏激了！


    “就算没有那些天选堕鬼，人类自己也会产生阶级，产生强权与压迫，同样也会有吃人不吐骨头的鬼东西出现。


    “没有和平与秩序，谁都无法好好生活！


    “一味死斗，滥杀无辜的做法，最后只能招来毁灭，这并不能为你们赢来美誉。”


    林琦插嘴道。


    “美誉？你以为我们还会在乎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么？


    “你以为我们豁出性命做这一切，是为了这种荒谬虚假的东西？！


    “当我们被骗去那些食人鬼的游乐场，当我们被那些食人鬼肆意玩弄、羞辱、啃食的时候，那些堡垒城的人在做什么？猎鬼兵团在做什么？


    “可曾有人为我们说过一句话？


    “没有！一个都没有！！


    “他们把我们当成活祭品！用我们的血肉来换取他们那虚妄的幸福！


    “不管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只想一路杀过去，当着王城所有人的面问一句…


    “…凭什么？！”


    似乎是感觉自己的信念遭到蔑视与羞辱，威廉勃然大怒。


    炸裂般的怒吼把黑甲军团的士兵给引了过来，他们一个个面露怒容，十多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林琦四人。


    “这难道就是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因为自己遭受不公，因为心底的痛苦无处宣泄，便要让所有人一起痛苦、陪葬…


    “…因此，从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真是一群疯子啊……”


    林琦在心底小声嘟囔，他最烦这种扯来扯去的问题。


    价值对立什么的，各说各的理，太烦人了。


    相比而言，他更好奇这些人是怎么逃出来的。


    而且，为什么能一路杀到这里？


    以天选堕鬼的能力，既然设了局，那就没理由还让这些人逃出来。


    除非，这是个连环局。


    或者，还有其他势力乱入，事情还没结束！


    “黑甲军团经历的一切，都只是某个局中的一部分？”


    林琦敏锐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心中顿时警惕起来。


    精神念力发动，士兵手中用凡铁打造的枪械骤然被拧成了麻花，彻底报废。


    随后，林琦淡笑着说：


    “别紧张，我们几人的目标只有堕鬼，并不需要与你们作对，或许我们可以合作……”


    他的话音未落，车厢外陡然传来叮叮铛铛的敲击声，以及一个让他有些讨厌的声音：


    “嘎嘎嘎！有情报显示，近期出现一支以破坏堡垒城为目标的恐怖主义团伙！


    “总部向所有武士发布最新任务，为了维护堡垒城内居民的安全，为了维护正义与秩序，若有遇到该团伙，格杀勿论！”


    林琦面露尴尬，心底暗骂：“你妹的！臭鸟！迟早要烤了你！！”


    大乌鸦不做遮掩的高调叫嚷，让车厢内众人哑口无言，面面相觑，气氛瞬间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