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泉打了个激灵。


    连忙吩咐秘书出门等着。


    随后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迟疑了数分钟后，终于还是咬了咬牙。


    拿起桌上的电话，给赵瑞龙拨了过去。


    嘟——嘟——


    短短的等待之音，听在陈清泉耳中却尤为漫长。


    就在他额头开始淌下细密的汗水，一颗心脏缓缓下沉之际！


    电话通了！


    “喂？”


    陈清泉听到赵瑞龙熟悉的声音，顿时精神猛地一震！


    好事！


    赵瑞龙还能接自己的电话，还敢接自己的电话，那就代表还没有出大事！


    此时此刻的陈清泉，已经被市领导突然下来的消息，给吓得神志模糊。


    因此自然也没听出来赵瑞龙嗓音之中的沙哑与颓废。


    当然。


    哪怕他此刻听出来了，也只会安慰自己，赵瑞龙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


    “赵公子！”


    陈清泉急忙开口：“那件事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完成了...”


    “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赵瑞龙，莫名其妙反问。


    “恩？”


    陈清泉握着电话，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什么事？


    还能是什么事？


    当然是你吩咐我去做的那件事啊！


    没等陈清泉开口，赵瑞龙的语气已经冷漠下来。


    意有所指道：“老陈啊，咱们认识多久了？”


    陈清泉着急不已。


    这都什么时候了！


    赵瑞龙居然还有闲工夫扯起家长里短来？


    “赵公子，我这个...”


    “回答我！”


    赵瑞龙语气突然森寒起来！


    陈清泉打了个寒颤。


    虽然万分不解，但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下，结结巴巴道：


    “应...应该是三年前？”


    “三年了啊，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赵瑞龙冰冷的语气化为感慨与唏嘘。


    声音也随之柔和下来，如同六月的暖风扑面而来。


    “老陈啊，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赵瑞龙顿了一下，沉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说罢，他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什么是你的青山，什么是你的柴火吗？”


    陈清泉脸色豁然煞白无比！


    此刻哪怕他再是愚蠢，也能听出赵瑞龙话里话外的深意！


    什么是我的青山？


    不就是赵瑞龙本人吗？


    或者往大了说，是当今汉东省委第一副书记、省人民政府党组书记，省长赵立春！


    而柴火，自然就是代表眼下他手中的权势！


    放弃手中的权势，保存赵瑞龙的安稳，以后还说不定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否则，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


    陈清泉浑身发抖。


    不仅仅是一场空，而是失足落水淹死！


    这政治，不就是无穷无尽的汪洋吗？


    没了靠山的他，能有在风暴来临之后，继续活命的机会？


    不可能！


    “所以说，这一次的布局，是被祁同伟化解了？”


    陈清泉满口苦涩。


    他是实在是想不到，在如此周密的规划之下，祁同伟究竟是怎么翻盘的。


    “除非...这次的水源规划事件，本身就是他抛出来的一个诱饵！”


    但是...


    陈清泉疑惑不已。


    哪怕是诱饵，但项目已经开工，水源的划分已经成为既定事实。


    自己倒了台，祁同伟同样会落下个臭名声。


    这样真的好吗？


    陈清泉不知道赵瑞龙是何时挂掉电话的。


    他只迷迷糊糊的记得。


    赵瑞龙在电话里，隐晦的给他做了保证。


    如果事情真到了无力挽回阶段，那么陈清泉只有牺牲掉自己！


    来保全赵瑞龙！


    日后等风声过去，赵立春成功上位省委书记，成为汉东真正的一把手。


    重新起复，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陈清泉缓缓将话筒放在座机上。


    明明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他却花费了巨大的勇气与力气。


    当电话彻底消音之后。


    陈清泉也在瞬间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了椅子上，满脸颓废！


    “不...应该还有机会的，还有一线机会的！”


    发了一下呆，陈清泉猛地抬起头来！


    他内心的求生欲，实在无法让他就这样坐以待毙！


    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市领导突然下来，也不一定真的就是来追他责的！


    吧？


    陈清泉散去脑中混乱无比的思绪。


    站起身子，刚准备抬腿走出办公室，赶紧去迎接市里下来的领导。


    结果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走廊外已响起一阵脚步声！


    陈清泉脸色瞬间煞白！


    在他的耳中，这一阵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好似象征着宣判他命运的钟摆。


    只待时钟的抵达，他也将坠入无尽深渊！


    “县长！”


    就在陈清泉呆若木鸡的时候，年轻的联络员匆匆跑了进来。


    脸上布满惶恐之色，忙声道：“市里的领导来了，点名要见你！”


    “是哪位领导下来了？”


    陈清泉回过神来，强作镇定问道。


    “是...是栾市长！听说还带来一个省纪委的同志...”


    联络员支支吾吾说罢，看向陈清泉的目光之中，复杂不已。


    他很年轻。


    当初跟着陈清泉的时候，还成为了家里吹捧的人物。


    这阴浦这一片地方，无论是走到哪里，都是前倨后恭。


    可以说，他到了下面，就是等同于陈清泉的第二分身！


    也收获了大大小小不知繁几的各式礼物！


    但现在...


    陈清泉一旦倒台，那么自己这位身边的联络员，还能有政治前途吗？


    还能有继续往上爬的空间吗？


    别说政治前途了。


    哪怕是继续待在现有岗位，恐怕都是一种奢侈！


    想到这些，联络员的心充满了悲哀与无助。


    陈清泉并没有去看联络员的表情。


    实际上他现在也根本没有心思，去猜自己属下的心思。


    当他听到栾必雄这个名字之后，身子肉眼可见的摇晃了几下。


    这个名字给他带来的恐惧感，实在太过于浓烈。


    乃至于都忽略了后面的那句“省纪委干部”！


    “栾市长亲自来了？还点名要见我？！”


    陈清泉双眼发黑，就在即将支撑不住情绪的剧烈波动之际。


    脚步声终于在门口停顿！


    不知怎的。


    在真正看到了这些人之后，陈清泉原本还震颤不已的那颗心脏，突然之间趋于平静。


    “果然，人对于未知的恐惧，最为害怕。”


    陈清泉苦笑不已。


    在真正看到了恐惧之后，反倒没有先前那么的失魂落魄。


    “陈清泉，你这个县长，当得还真是好呐！”


    栾必雄冷着脸走进办公室，阴沉的话语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