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纳，傍晚。


    莉莉丝、亚当回到希纳时，暮色四合。但，莉莉丝一点儿都没有觉得疲惫。正相反，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因为异样的情感而灼灼燃烧。


    亚当先一步回家，莉莉丝则去教堂送蜂蜡。


    她到了阿尔法教堂时，正好赶上了晚祷。


    “汝不可以不信神，改信异神、邪神。”


    “汝不可以行巫术，蛊惑信神、爱神之人。


    “……


    “凡此种种，视为违戒


    “不入天堂，不坠地狱


    “火烧其身，尸骨毋存


    “……”


    莉莉丝看向那些虔诚祈祷的神父、修士与修女。


    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那变得无比冰冷的目光，从他们的脸颊一一滑过。


    她从来不相信，或者说，从来不曾想过，就在这教堂之中，在这些虔诚祈祷之人中，竟然存在着恶魔。


    她想起来，曾经在脑海中响起，“不要相信任何人”的警告，或许，那就是阿尔法神明赋予她的预感。


    “贝克夫人！”


    晚祷结束后，卡莎修女迎面走来，满脸惊喜。


    “实在是辛苦了。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太感谢您带来的蜂蜡。”


    莉莉丝嘴唇弯了一下，却没有笑出来。


    卡莎注意到她的异常，却只认为她是太累了，劝她去休息。


    莉莉丝摇了摇头，问道，“不知道……普罗透斯神父，今晚会授课吗？”


    卡莎修女有点惊讶，“原来，贝克夫人也想听课吗？您真是赶巧了，今日要听神父讲课的人太多了，神父心善，便在晚上增开了一堂课。正好桃瑞丝也要去，您可以和她一起。”


    ***


    这是莉莉丝第一次听普罗透斯讲课。


    她旁边坐着桃瑞丝，正拿着铁笔在蜡板上勾勾画画。


    莉莉丝本想向她打听情况，瞥了一眼她的蜡板，不由失笑。


    ——这是她今天的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桃瑞丝的蜡板上，根本不是课堂笔记，而是一个人的名字。


    ——路易斯的名字。


    看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两人已经更进一步了……


    这样太好了。


    莉莉丝松了一口气。


    “今天，我们将继续讲解这本诗歌集，《蓝》。”


    普罗透斯翻开他的书，“在我上次讲解后，有不少人借阅过它的抄本，足见其魅力，因此，我们这次将继续学习。”


    ……《蓝》——


    莉莉丝的心被针扎般，灼烧起来。


    “上次我讲解了里面最重要的一首诗，它与书名相同，《蓝》。还有谁记得那美丽而优雅的诗行吗？”


    ……


    莉莉丝向普罗透斯示意。


    普罗透斯点点头，“贝克夫人。”


    她站起来，念道，眼睛注视着普罗透斯：


    “蓝色，蓝色，忧伤之蓝……”


    “冰冷的心流露着


    “蓝色的光


    “是怎样的过往


    “造就了你的这般忧伤！


    ……


    “烧遍了羔羊！”


    “不错，不错，”普罗透斯惊讶地道，“贝克夫人，您竟然完整地背诵下了整首诗。这真让我意外，毕竟，距我上次讲解，已经过了很久了。”


    ——不，距离我在戴娜家中见到这首诗，并没有多久。


    ——我不能冲动。还需要确认更多的细节……


    莉莉丝维持着镇定，缓缓坐下来。


    “……莉莉丝，你怎么了？”


    桃瑞丝放下手中的铁笔，担忧地握住莉莉丝的手。


    那双手的冰冷吓了她一跳。


    “桃瑞丝……”莉莉丝悄声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


    在之前，莉莉丝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拜托桃瑞丝纠缠住普罗透斯后，莉莉丝来到了普罗透斯的家。


    他的家离教堂很近。原本，他也是住在教堂中的，后来因为空间紧张，他又不愿与其他修士住在一起，便独自搬出来住。


    门锁了。可惜，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莉莉丝穿过小径，绕过门扉，来到窗户外。


    窗户微微的开着。


    现在天气炎热，大部分人都不会将窗户锁上。否则一到晚上，回到家里，迎接他们的就是一团闷热的空气。


    莉莉丝绕到房子后面，将手伸进后窗的缝隙，用力将它拉得更开些，直到再也不能拉开了，便攀着窗台，沿着空隙爬了进去。


    双脚重重落在地板上，莉莉丝观察着室内。


    这里应该是厨房。菜板上放着一根胡萝卜、半个洋葱，旁边放着一把切肉刀。


    靠墙的角落倚着一根长矛——可以用来狩猎，也可以用来……穿刺人的身体。


    莉莉丝走过去，仔细检查长矛，没有发现上面沾有血迹。


    她离开厨房，来到大厅。


    大厅显得很普通，除了书架上价值连城的书籍，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看上去，普罗透斯就像一个苦修士。


    书架上有一个空缺，根据空隙程度，莉莉丝猜想，那里原来放着《蓝》。


    大厅的另一边，连接着卧室。


    莉莉丝走过去，慢慢打开门。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幅巨大的画作。


    漆黑无垠的大海之中，飘零着一只孤寂的暗黄小船，在船的两侧，鲜红色的锚深深扎进海里。


    除此之外，画面上到处都是黑色与白色的羽毛，在空中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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