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握香 尤加利

作品:《孽火香烧[先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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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总此话当真?”


    “当真。”


    “……那,那还真是我们乔家的福气。”乔佩珍心里把乔晚骂了一万遍,面上却笑意盈盈,假意嗔怪,“乔晚这孩子,还真是,太不懂事,找了这么好的,也不和姑妈说。”


    乔乐盛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薛总请进,我们慢慢谈,慢慢谈。”


    乔乐盛和乔佩珍拥着薛丞聿进了厅,留下乔蓓和乔毅还走在后面。


    乔蓓脚步比灌了铅还沉重——如果只是身材好,如果只是读书努力,乔蓓都不会那么羡慕乔晚。


    可是这些,再加上薛太太这个身份,嫉妒的火就腾然而起,把乔蓓的心一把烧光。


    乔蓓失魂落魄地走着,她看见乔毅的步子似乎和自己一样沉重。


    “你怎么想的?”乔蓓突然朝着乔毅发问,“我们小乔妹妹,没想到在国外几年,竟然钓了这么个金龟婿回来,你……”


    “让你妈别折腾,收起你们那些心思吧。”乔毅打断乔蓓,但他眉头紧锁,自从薛丞聿进家门后就一直没展开。


    乔蓓捏紧了拳头,鬼使神差地开口:“呵,你也趁早把你的龌龊收收,她之后,可就成了薛太太了。”


    乔蓓这几句咕哝几句,被乔毅听到,警告地着看了她一眼。


    ···


    书房里,乔乐盛屏退所有人,备好上座,亲自动手,拿出藏了大半辈子的普洱,给薛丞聿泡了一壶好茶。


    骨节分明的手握起白瓷杯,薛丞聿:“乔先生,或许我该称您岳父?”


    “这个,称呼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时间还长,我们慢慢说。”乔乐盛把茶倒进杯子里,连连抬手向薛丞聿,“喝,您喝。”


    薛丞聿慢条斯理,喝下暖茶,声音却是冷的:“听说,您做事有原则,知分寸。嫁出去女儿,才能物归原主,拿到了资金,就能东山再起……”


    乔乐盛愕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既然这样,若您愿意,不如与晚辈手谈一局。”薛丞聿瞥见茶坛边的围棋,兴然开口。


    “薛某不善言辞,借外物之力商量,望您海涵。”


    不待乔乐盛答应,薛丞聿伸手开盒,指尖摩挲着棋子,慢条斯理地轻点桌面,看上去无不恭敬,可偏偏,没有半分把乔乐盛当成长辈的样子。


    天底下,哪有女婿敢这样顶撞岳父,不过是港城人人生畏的阎王才有这份底气。


    只得摆台。


    棋盘上,乔乐盛执黑子,薛丞聿执白子,一先一后,顷刻之间,两边已成双虎之势,在肋道杀出一条血线。


    起势时心乱,乔乐盛一开始便应付不及,好几子落的不合理,极易被人逮住劣势。


    另一边,薛丞聿早布好了局,落子极快,招招鬼手频出,直切要害。


    乔乐盛额头渗出了汗。


    他本就附庸风雅,对此钻研不深,可在小辈面前,又拉不下面子认输,更不用说,乔乐盛还想借薛家的东风,谋取更大的利益。


    几番心思在乔乐盛心中混战,眨眼间,盘上黑子已溃不成军。


    正在乔乐盛汗流浃背之时,薛丞聿的白子落盘,叩下清脆的一声。


    “五千万。加上油麻地西边的车间,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换您手上的东西?”


    乔乐盛一愣,心下明白到正题了,推辞道:“咳咳,那只是随口一说,就是催我们姑娘早些结婚,用不着您操心。”


    “外贸港运输、冷链降十五个点,替您分忧。”


    乔乐盛是个商人,精打细算,做生意讲究成本利润,即使是嫁女儿也不例外。


    此刻,他对薛丞聿这位姑爷,那可是满意到不能再满意。


    薛丞聿送上的天价彩礼,不仅能解乔家的燃眉之急,更是相当于送上了一个聚宝盆。


    乔乐盛第一次感到生女儿这么有用,他甚至感激得要在亡妻的墓前拜一拜。


    要不是人口买卖犯法,就凭薛丞聿开出的价格,乔乐盛恨不得买一送一。


    “没问题,没问题。”


    乔乐盛喜笑颜开,停下手中的棋子,又给薛丞聿添满了茶。


    书房一片其乐融融,尚未注意到乔晚这边的响动。


    乔佩珍亲自把乔晚送到房间,又准备帮忙收拾行李:“不用你自己来,有什么需要的,和姑妈说就好。”


    “谢谢姑妈,但是东西不多,不用麻烦了。”乔晚拒绝乔佩珍的提议。


    因为乔晚这次回来要拿的,都是她调香的工具。


    那些小瓶的精油原料,足足有三百多种,除了标签贴上的字不一样,瓶身都大同小异,别人随手就会弄混,乔晚才坚持要自己收拾。


    乔佩珍脸色有些古怪,但也拦不住她,只好叫人来帮手。


    走进自己房间,乔晚深呼吸一口气,只感觉到混乱的香气,弥漫在房间中。


    原本整齐的房间现在就一个字——


    乱!


    破碎的试管玻璃落在地面,散乱的香料铺在桌台上、地面上,树枝和干花瓣,粉状的香沫撒了一地,夹杂着泥腥味的雨点……室内仿佛有龙卷风过境。


    女仆们还在收拾,见状慌忙地朝乔晚鞠躬,不知是应该停下抹布扫帚,还是要躲到乔佩珍后面去。


    一切都面目全非。


    但乔晚哪里会认不出来?


    地上散乱的、飞着的,正是她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香料。


    乔晚大脑“嗡”地一声灭了音。


    去了国外,乔晚就没想过继承乔家的财产,乔家再怎么对她,乔晚都只是表面应付过去。


    远在大洋彼岸,乔晚埋首苦学,也只想继承母亲遗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现在,她当成宝贝在身边带了几年的东西,竟然变成这幅惨状。


    没办法挽救了吗,她全部的香瓶都碎了吗?


    她在国外积攒多年的珍贵标本,她试验的香型,她几年来的心血。


    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这幅模样——


    心脏的骤缩让乔晚回神,乔晚恍然抬起头,愣了好几秒,才小声问道:“谁弄的?”


    “这……”乔佩珍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向乔佩珍,称呼都忘了叫:“我问这是谁弄的。”


    “小晚啊,昨晚不是下雨嘛。你不在家,窗户忘关了。”乔佩珍笑意凝固,解释道。


    “是谁?”


    “晚晚,你别着急,这些香料家里不都有嘛,再买就是了……”


    “是谁!”


    乔晚骤然红透的眼圈,颤抖的声音将房间里的人全吓得定住。


    乔蓓下意识地往乔佩珍身后缩了缩。


    乔晚眼尖地看到,她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乔蓓的衣领,“是你吗?”


    “你别血口喷人!”乔蓓大声地反驳,她感觉衣领勒着她的喉咙,挥手打开乔晚,但乔晚没有丝毫撒手的意思。


    乔晚甚至靠得离她更近,她在闻——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我调的香水。”


    乔晚毫不放手,那些是她几年的心血,她的声音带着动物性的嘶哑,像丢失幼崽,怒极了的母亲。


    “不是我!”乔蓓慌了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只能梗着脖子否认。


    “不是我!怎么……你别、别以为有薛先生给你撑腰你就什么都能做主了。我告诉你,这里还是乔家。”乔蓓一边否认,一边抬起手,作势要打,她要告诉乔晚,谁才是乔家真正的话事人。


    “!啪——”止住乔蓓话头的,是乔晚另一只手扇来的耳光。


    “呵。”乔晚松开手。


    乔蓓一下摔到地面上,她挣扎着,还想起来抓住乔晚,仗着体型优势,乔晚别想打过她。


    “别闹了!”乔毅听到动静赶来,厉声呵斥,提醒道。


    乔晚完全没有在意她的反应,她眼神茫然地朝着地上那堆碎片走去。


    扑通一声,乔晚跪在了地上,手指在簸箕里清点着碎片。


    “不对,不对,这不是全部……”


    “快递,快递,那里还有一部分,还有的,一定还有的。”


    乔晚脚上的伤口渗出了血,她却浑然不知,扑到了乔佩珍的跟前:“有没有收到快递?这几天,你有没有收到快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