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作品:《平原大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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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前风光无限,人后甘苦自知。


    兴邦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直挺挺的躺在沙发上歇着,累的连饭都不想吃一口。林玲心疼的过来给他捶背按摩。


    虽说林玲也在体制内,但单位性质和岗位不同,工作相对轻松,忙起来一天撑死办个三五件事就不得了了,说闲不闲,说淡不淡。还能早回家带个孩子做个饭。


    男人就不同了,像个陀螺样连轴转,一天不带喘口气的。虽说官位上来了,但身体也耗损的厉害。


    “你呀,别那么操心,是你的不是你的活都往自己篮子里装,又不是菜!你看看人家汪品立,级别和你一样,但人家多潇洒,天天红光满面的,再看看你跟吸了**似的,脸都瘪了。”


    “嗯,不光脸瘪吧?”


    “去,洗洗手吃饭吧。”


    男人搂住女人要有所表示。儿子宗旭拿着一本彩色图画绘本过来。


    “爸爸,给我讲讲这个孙悟空!”


    “好,我儿子喜欢看啥,爸爸都给你讲。”


    宗旭把手从女人衣服里抽出来,搂住孩子给他讲故事。


    “你看,哪个是孙悟空……”


    林玲起来去看汤熬好了么,今天喝小豌豆麦仁汤,健脾胃、安心神、气益除热。


    吃饭时兴邦问老婆,“玲玲,下个星期我就去淮海市了,你们娘俩跟不跟过去?”


    天天想着男人升官,盼着男人晋级。这男人真要下去了,林玲还真舍不得。


    “能不能不去,或者晚去?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你以为是过家家,开什么玩笑。”


    “淮海冬天太冷,夏天太热。孩子不大适应,再说你说不定两年就又调回来了。”


    “那我孤身寡男的你不怕我跑别人被窝里去?”


    “想的美!定期回来给我交公粮。”


    “要是苏州你去不去?”


    “那肯定去,苏州不比金陵差,离的还近。”


    “原来考虑我去苏州的。”


    “呀!太可惜了。”


    “官场可惜的事多了。”


    宗旭把最后一口米饭掺点菜花扒进嘴。又叨了一只知了猴吃进嘴。“你说这玩意怎么这么香!吃不够。”


    孩子已经睡了。两个人在厨房洗碗。林玲转了一个话题,“王龙武从淮海来的,以前来金陵总上要家坐坐,这次好像没来吧?”


    “人家奔的不是你,目标是**。只因我是**的秘书,人才来走走,客气一下,你还真以为他和我关系铁啊,不过算熟人罢了。再说了,他现在级别还比我高一级,上你家来,咱这个小庙装不下人那个大佛啊。工作上也接触过几次,不像以前那么热乎了。”


    “算了,就当我没说。一胎傻三年,生了宗旭我脑子好像不够用了。”


    兴邦温柔的抱住女人,“给你讲个笑话,讲一讲我们淮海人的尴尬。淮海市是一个处在南北分界线上的城市,它以北称为北方,以南称为南方。城没有争议,争议的是淮海人,他跟北方人说自己属于北方人,北方人说只有黄河流域以北的人才是北方人。他又转过来跟南方人说自己是南方人。但南方人说只有长江以南的人才算南方人。淮海人说那我自己是中原人,河南说只有我们才算中原。


    淮海四不靠。淮海人只好称自己是淮海人。”


    “哈哈哈,还真是唻。那我这个淮海媳妇算什么?”


    “你趴在我身上你算十分之一北方人,你自己躺着你是南方人。”


    “呸呸呸,你真恶心!”


    “你过来,我让你做北方人,你让我做南方人。”


    林玲拗不过兴邦,转身抱住他,轻声跟他说去卧室。


    “去什么卧室,我是厅长,就得在厅里。”


    “哎呀!”


    兴邦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金陵的天热起来了。


    石榴花开满淮海原南山的时候,兴邦走马上任来淮海市做副市长。站在古黄河岸边,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不禁感叹淮海形胜。


    触景生情,吟了一首《咏春》


    原上草,


    泥春燕,


    红杏催春来,


    最好四月天。


    鹊北来,


    人在田,


    洲头鱼欢暖,


    故乡夕阳炊烟。


    岁河墨,


    烟海白,


    苍耳轻粘依,


    童群嬉闹酣。


    天地不仁时沧桑,


    别意留白始尽欢。


    进城这天是礼拜六,下午的市政府已经没多少人了,都急慌慌的回家过周末。


    政府办主任杨淳冰也把茶杯里的茶叶倒掉,涮了茶杯,坐在沙发上掐着表消磨时光,准备一到四点他就回家,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老杨已经做了十年的办公室主任了,人有几个十年,从小杨做到了老杨,座位都磨出茧子来了。他已经疲沓了。去**,老子就


    是正处退休的命,爱咋咋的。


    桌上电话响了,“杨主任,有个省政府牌照的车进来了。”


    杨淳冰蹭的一下站起来了,省政府,没接到通知哪个领导来啊。旋即一想难道是兴邦已经提前到了?


    又想起十年前接他堂叔宗静涛的情景,这家人上任倒是挺赶早!说是有情绪,来了任务他还得屁颠屁颠忙前忙后。


    快步跑到楼下,正好赶上兴邦下车。


    “宗副市长,欢迎来淮海。您提前打个招呼我去南城接您去呀。”


    “老杨,都是老朋友了,别说外气话!走,办公室聊天。”


    这次杨淳冰吸取了前几次准备不足教训,把兴邦的办公室布置的妥妥当当。陪着兴邦上了二楼,208室,房间有二十个平米。都是崭新的全实木办公桌椅。


    兴邦递给杨淳冰一支烟,两人开始吞云吐雾。


    “老杨干了十年主任了?”


    “是呀,我都伺候了两任宗市长了。”


    “哈哈哈。”


    兴邦呛的咳嗽起来,看见杨淳冰的脸色有点难看,旋即说到,“你也是时运不济,官路不畅,要不是两年前拐卖妇女大案想必你也是个副厅了吧?”


    “那年我可是排上号了,摊上这么档子大事,宗市长非要勇挑责任大担,我也没好意思再提,就耽误了。”


    “你今年多大了?”


    “51周岁,虚岁52了都。”


    “嗯,是到坎上了。你呀,老办公室了,干过政办的人都知道这活苦,不像别人眼里那么风光。你干了十年整!没有功劳有苦劳,这样吧,我向上面提一提你的情况,组织考核过关,你过硬没问题,副厅待遇还是有希望的。我们不能让同志们流汗又流泪。”


    杨淳冰的眼眶子有些红,哽咽了,想说什么又生生咽了下去,埋头抽烟,烟嘴子抽的都滋滋响。


    “当然也不是咱是老相识我就拔你,关键还是从工作角度出发,以后政办的工作会更忙,我呢三十三四岁,你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也跟不上我的节奏。你得给年轻人让路啊。”


    “宗市长,我天天都心急如焚,官场不进则退,我这个办公室主任上不去,下面年轻的同志都急**。我成了拦路虎了,我都计划实在不行我都得打辞职报告了,我怕别人搁我背后指着我的脊梁骨骂我呀!”


    一支烟抽完,兴邦要言归正传。“你去把市政府今年的重点工作年度计划和工作进度整理个材料给我,越快越好。”


    “好的,我马上办。”


    “今天我到淮海的事先别扩散,我提前来是要办点私事,明天我回老家看看。”


    “好,好。”


    杨淳冰退出去,心情非常兴奋,总算有个盼头了,为了升个副厅,他这个办公室主任把一头青丝熬成了白发。把光滑的额头拧成了川字纹。


    回到办公室,杨淳冰本想安排几个年轻人一起把材料整出来,没想到连个人影都没有,走的一干二净。他摇摇头,只好自己埋头去搞。


    兴邦喝了一杯茶,给三叔宗静涛打电话,来了淮海他得拜访一下三叔。如果在会场上见叔侄俩就显得太见外了。


    出了门先去食品公司买点烟酒,又顺路买了一兜子苹果,一把香蕉。两手沉甸甸的去了和民一号院。路不远,拎着东西走就不近了。800米的路东西勒的他手生疼。刚拐进巷口。就看见一个小孩一个劲的打量他。


    “兴邦哥?”孩子脆生生的叫了兴邦一句。


    “哦,汉成啊,都这么高了,刚才没敢认呐。”


    “妈妈让我在巷口等你,我来帮忙拿点。”


    解放了一只手,兴邦顿感轻松。


    “上几年级了?”


    “初中一年级。”


    “哦,哈哈哈,是个秀才了。”


    “嘿嘿,我妈说只要好好学,我以后也能让南大,跟兴邦哥一样唻。”


    “哎,你得上北大!咱不能老往南边跑。你传家哥以前就在北京上大学。你见过他嘛最近?”


    “见过几次,他现在是个大老板,开的是那什么车,带个方向盘的标志。”


    “奔驰?”


    “可能吧,可能还没走,在淮海要谈一个什么大生意。”


    “哦,那可得见见。”


    说着话,就到了家门口。宗静涛和林苗苗站在门口等他。


    “三叔,婶。”


    “走,进屋进屋。”


    宗静涛住的是一个二层小楼房,不大的院子里也栽了一棵木绣球花。


    “吆,三叔,这花可不常见。”


    “哈哈哈,还是去你们省政府开会看着好看,我问了园丁才知道是木绣球花。人家送了我一棵小的,我还给他买了一包烟。你看这都三年了,长的多好看。”


    木绣球的花大如斗,圆润如球,雪白如玉,看起来非常清丽,惹人喜爱!


    “进屋吧,你婶做了一桌子家乡菜,我们好好喝一杯。”


    “好,好几年没吃过老家饭了,怪想的慌。”


    林苗苗往桌子上端菜。四个菜,菠菜粉条,辣椒炒鸡蛋,辣椒炒干烤鱼,还有一份冬瓜排骨。


    宗静涛今天高兴,开了一瓶山西汾酒。


    “咱爷俩喝酒,恁娘俩吃饭。”


    林苗苗给汉成递了一张潮牌烧饼,把菜一夹放进烧饼一卷,吃起来很带劲。汉成正长身体的时候,一顿能炫三个饼。


    “来,兴邦,干一杯。”山西汾酒喝起来绵甜甘润,醇厚柔和很顺口。


    “玲玲和孩子不过来吗?”林苗苗问道。


    “她嫌北方夏天太热冬天太冷,不愿意来。”


    “这傻妮子!”林苗苗把盘子往兴邦那边顺顺,心里想林玲啊,你的心真大。这么正当年的男人你也敢大撒手。


    “那你住哪?不行就住三叔家,我家有一个房间,收拾出来给你。”


    宗静涛笑了,“别费劲了,一个副市长住你家,你不费劲他还不得劲呢,外来市政府的领导没带家属的按惯例都住二招待。”


    “是呢,三婶,都准备好了。来三叔,碰一杯。”


    爷俩又干了一杯。


    兴邦也被汉成的吃相馋毁了,也拿起一个潮牌烧饼吃。


    “还别说,南京啥都好,就是买不到这种烧饼,南京人没吃福哦。”


    “兴邦哥,现在你可以做个幸福的淮海人了。”


    “顿顿能吃三烧饼,不辞长作淮海人。”


    哈哈哈,兴邦自己都笑了。吃了饭兴邦跟着三叔去书房说会话。


    宗静涛喜欢抽大前门,他递给兴邦一支。“这烟劲大,冲的很,不知道你能抽惯不?”


    “嗨,我啥口粮都行,不挑。”


    “听说王龙武在金陵干的不错,天天拆拆拆,淮海都喊他王拆迁。”


    “嘿嘿嘿,是拆不少,到金陵就要甩开了膀子干,被高强一个软钉子给顶回去了,古都不比别的地方,到处都是文物古迹,拆了就没有了复原不了,得慎重,王龙武有些用力过猛了。”


    “他我还不了解嘛,一心想做大官,哈哈哈。”


    “现在市长是咱东路人?”


    “嗯,学财经的,胆子小的很,谨慎。”


    “哦。”


    “有些事找他他拍不了板,还耽误事,得直接找**。”


    “呵呵。”


    “淮海这经济有好转,最近上面政策又调整,挤压的问题比较多,你的担子很重,没有一年半载你理不顺,一开始不要急,先稳住阵脚,不能跑,地方有地方的特点。不能拿你在上面的经验硬套,多走走看看,先摸摸情况。”


    “好,我已经让杨淳冰准备基础材料了。”


    “老杨这个人,可惜了,时运不济。我有点对不起他。”


    “我都会考虑。”


    “好。”


    “那我走了!有空我再来。”


    “一家人,常来常往,也别带东西,我不收礼,哈哈哈哈。”


    兴邦走出小院,天已经黑了。


    淮海市,一座很有感觉的城市。千古龙飞地,几代帝王乡!历史文化源远流长。


    淮海人被排斥在北方之南,南方之北,中原之东,好像被孤立了,只好拼命发展自己的经济和文化。因此淮海文化很强悍!淮海人饮食文化也彪悍的很,自成一个菜系,淮海菜。揉南北风采于一体,杂东西通衢烩炖一锅。菜辣、咸、鲜。所有来旅来商的人都喜欢淮海菜,淮海饮食不排外,自带黏人属性。


    但淮海如此丰富的底蕴为何没有跻身国家一流旅游城市,苏东坡这个人应该是有大功的。


    苏太守为淮海留下了放鹤亭,庖制了东坡肉,也拆了淮海最着名的一颗明珠霸王厅。


    那么苏轼拆掉的霸王厅到底在淮海的哪里呢?苏轼自己没有讲,司马迁兄弟写的《史记·项羽本纪》也没写清楚,只说,“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 。


    但苏轼建设的黄楼伫立在黄河古道边,它的建筑材料就是从霸王厅那拆来的。项羽是个人杰,他的西楚霸王宫自建成以来,历经汉、三国,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十国,屹立了1277年风雨雪霜而不倒,无人敢用,长期废弃无人敢碰。到了在苏太守这里就麻烦了!在苏太守眼里,什么也没有比政绩工程重要,拆了盖他的黄楼,谁的殿也不行。


    兴邦喜欢研究历史,他走在回龙窝这个地方,往南看见南山戏马台,琢磨着这里应该是霸王宫的正南门。


    哎,历史已经逝去,英雄不可追!


    看见了南山,就爬一次吧。山不高,海拔也就七十米,气势可不小,登上去可俯瞰整个城市。四处看一圈就能看出淮海四周的山峦把淮海城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