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1 章

作品:《[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匈奴曾经的左谷蠡王这么厉害?他与兰氏密谋背叛好像是……”阿丽同伸手一掰, 语气变得越发质疑:”两年前的事儿吧!”


    西域虽对匈奴左部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单于“叔慈侄爱”,“兄友弟恭”, “父慈子孝”的新闻闹得过于抽象, 以至于离事发地较远的西域都在疯狂吃瓜:“没想到鲜卑扶余跪得这么快。”


    “跪?”安归亚对弟弟妹妹的无知感到好笑:”不过是趁汉匈大战打了鲜卑一个措手不及。经此一遭, 鲜卑人在王庭那儿的价值又翻了几倍, 连带着被鲜卑压榨的扶余都喝到肉汤。”


    对于已经叛出匈奴的伊稚斜而言, 打不打鲜卑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打了,鲜卑人肯定恨死他, 连带着匈奴王庭都会支持鲜卑重拳出击;不打, 他又没有地方发展个人势力。要知道鲜卑人占据了东北部的最好草场与盐湖。他要不拿鲜卑之地,被迫上车的兰氏肯定立刻跳反。


    至于肃慎……


    呵!


    你当是现代啊!有改良的种子发挥黑土地的最大潜力。


    没有改良的稻谷、麦种,没有从美洲引进的土豆玉米,南亚引进的红薯, 黑土地在肃慎那儿就是一块普通的地。


    更别提黑龙江的气候与日照限制谷物一年一熟。


    现代能用温室大棚解决谷物的一熟的难题, 但也只能用于水果的冬季供应, 否则光是电力开销就够政府破产清算。因此从环保和性价比的角度来讲, 让东北负责夏秋的粮食,山河四省负责春冬的粮食是最稳妥的, 并且在江汉平原、成都平原、珠三角平原也有一个耕地红线并常年种着多熟的作物——因为靠近温暖带的粮食可以一年两熟, 三熟。一旦作为供应区的东北和山河四省出现天灾,那么南方就会开启抢种模式, 争取靠这些作物撑过天灾。


    所以在伊稚斜把肃慎拿下, 摩拳擦掌地翻阅肃慎的棺材本时,他内心如死水般再无波澜——


    给伊稚斜些宁古塔和云顶天宫(长白山)的小小震撼。


    如果刘瑞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一定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伊子,这里头的水太深, 你把握不住,你让叔来,你看叔是怎么把握。”


    虽然现在的宁古塔……啊不!是肃慎没有种粮的价值,但是等他一路向北,跨过那道白令海峡并抵达可爱的北美大陆后,不就没有缺种的难题了?更别提有人参油田,天然气在,他还可以输出药酒,煮海盐以拿捏匈奴。


    所以说是伊稚斜不懂宁古塔的美,不晓得宁古塔的发展潜力有多可怕。


    “也是因为缺盐的问题让匈奴内部闹得太狠,所以王庭先后派了五批使者请大汉增加边境贸易的盐交易量。”安归亚露出苦笑:“右贤王部比王庭稍好,除了找西域‘借’盐,也向大汉乌孙购买粗盐。”


    听听这是什么话。


    一个“借”,一个购买,其背后的态度能一样吗?


    阿丽同也听出阿卡的弦外之音,所以对楼兰的未来感到担忧:“我们……”


    安归亚也明白妹妹想说什么:“楼兰没事。”


    他强调道:“王庭也好,右贤王部也罢,都还指望大汉供盐。”


    所以匈奴骚扰了一圈也没骚扰楼兰这些划给大汉的从属国,以及作为贸易中心的龟兹。


    阿丽同听完真是五味杂陈。


    “你们也别想得太多,至少在近五年内,只要国君没有发疯,咱们的日子还算好过。”


    “那莎车国的商人……”


    “一方面是想上大汉的贸易马车,而另一方面是想为自己求个安稳。”


    “安稳?”


    “就是把家产兑成好藏的糖引,以免匈奴再次扫荡。”


    “可糖引不能兑回黄金……”


    “但糖块可以换回金币。”


    “……”


    “至少比一无所有的强。”


    以大汉的体量,黑吃黑的事情是避免不了,但是不会那么猖狂。因为刘瑞还打着从西汉建立中国信用的伟大愿景。


    西域好歹靠近大汉,属于大汉的对外桥梁。一旦他们都不信任大汉的糖引,那大汉靠啥称霸贸易?


    靠脸吗?


    还是靠白日做梦。


    “你们不必与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羊羔子争辩什么。”安归亚说完正事还不忘安抚弟弟妹妹:“反正今晚就会有人揪着他们的耳朵上门,然后上演清理门户的无聊戏码。”


    安归亚可太懂他们在想些什么。


    事实证明,他预料的十分准确。


    与阿丽同当街对骂的孩子回家遭到父母的双打,当晚便哭着随人上门道歉。


    对此,阿丽同并不感到幸灾乐祸,有的只是无尽的疲惫。


    从龟兹到楼兰要走十天,而且还是轻装上阵的日夜兼程。


    颜异一行不仅包括随行的汉吏,护卫的汉军,还有安息赠与大汉的上百奴隶与准备面圣的安息使臣。


    约雅斤的身份今非昔比,自不可能入京面圣,所以挑了自己的堂侄出任使臣。


    这个名叫什洛莫的犹太小子人如其名,是个格外谦卑善学的人。他的汉语应该师承在汉留了大半年的约雅斤,所以带着浓重的口音,需要颜异听上两遍才明白其意。


    无独有偶。


    那些送往大汉的希腊奴隶也很难说口流利的汉语,甚至表现得比什洛莫更差——因为后者好歹接受了为期一年的私教辅导,哪像这群希腊奴隶,一路吃沙到马尔基安纳才开始汉语的速成课。


    让颜异担任大汉的外交使臣真的算是他们的幸运。儒家天生就教人,善于在法家和黄老家间门取得平衡。如果让法家的大臣担任外使,估计在接到人的那刻就日夜兼程到长安,不把奴隶折腾到体重开了根号誓不罢休。


    至于黄老家……他们倒没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但以他们慢悠悠的无为性子,估计刘瑞见到来自希腊的学者时,阆中长公主都蹒跚学步了。


    “赛里斯的使者真是知识渊博。”因为是奴隶里汉语较好的人,所以安德烈亚斯和卡塔利亚有幸跟随什洛莫被颜异纠正汉语发音。


    虽然不喜墨家的子弟,但赵子鸢的《切韵》确实降低了学汉语的难度,对幼儿和自学经书的贫困子弟非常友好。


    秉持着取长补短的儒家精神,颜异不仅吃透《切韵》,更是将这本典籍列入家学的必备典籍……而且还是摆在最前的教育典籍。


    安德烈亚斯对赛里斯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宙斯在上!”


    他以歌唱的方式赞美它道:“这简直是用拉丁语来标注埃及的象形文字。”


    “而且集拉丁语的易学和和象形文字的词意丰富为一体……真是一种了不起的智慧。”同样震惊的还有精通多国语言的卡塔利亚。不同于在希腊长大的安德烈亚斯,卡塔利亚生于埃及,却又是在亚历山大图书馆工作的希腊裔,所以她的埃及语和希腊语都很不错,甚至能用两种语言翻译典籍。而在落入罗马的奴隶市场后,卡塔利亚又被动学会了拉丁语:“不对,这种音标比拉丁语更为简洁。”


    和中国人看偏旁猜生僻字般,罗马人用拉丁语来命名一个新物种也参考它的特征,然后把代表特征的词汇拼成一个。


    现代的印欧语系就有这种罗马特征。


    入门级的是两个名词拼在一起。


    高级一点的会有变形。


    投射到姓氏与称呼上就是各种“名词+MEN”,“地名+us”。


    搞得人在秒懂短词和难解长词间门反复横跳。


    对此,赛里斯却另辟蹊径——我根据这事物的形态、属科来创造新字。


    虽然和罗马人是一个思路,但却兼顾了象形文字的简洁明了,不会出现过长难懂,过长误判的情况。


    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能够造出这种文字的国家一定是个文明之国。” 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仅凭一本《切韵》和对汉字的粗浅了解,安德烈亚斯便开始好奇赛里斯的全貌。


    颜异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可以听懂简单的希腊语和拉丁语,结合两名希腊学者的表情也知道他们是在赞赏汉字的伟大。


    从民族的自信心讲,他应该为此事而感到高兴,但是瞧着对方手里的起边《切韵》,颜异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儒家最擅长的教育领域如今也被墨家反超。


    要是再不做出改变,别说是对墨家格外偏爱的皇帝,估计连儒家的内部都有人要叛出师门,寻求容易出头出名的上升学派。


    颜异的不语搁在不懂大汉内情的安德烈亚斯那儿,就是汉人谦和有礼的象征。


    因为颜异十分欣赏有好学有才的人,所以将携带的笔墨分给对方。


    安德烈亚斯初用毛笔还有点不适,但是用木枝在沙漠上画了几天便习惯这种书写方式。


    “这可比芦苇笔要方便的多。”


    作为鹅毛笔和钢笔的前身,芦苇笔的笔尖容易磨损,吸墨量也少于毛笔,所以很难书写流畅。


    初学者若把握不好力道,或是买了比较便宜的莎草纸,就有可能一笔戳破书写材料。


    “赛里斯人真是聪明。”安德烈亚斯用颜异提供的笔纸记录他此刻的见闻——


    【除了拥有精妙的文字与巧夺天工的书写方式,赛里斯人的谦和也令我感到印象深刻。不同于粗俗的罗马人和有气无力的蛮族,他们的声音是洪亮的,有信心的,但却不似罗马人般空有勇气,难以听出文明的纤巧优雅。】


    安德烈亚斯笔尖一顿,随即写下这一路的转变:【赛里斯的使臣自称是皇帝还未登基时的顾问,而他展现的风度谈吐足以说明赛里斯的皇帝品位高雅,慧眼如炬。和所有隔着面纱欣赏的缪斯之美的无知者般,我对赛里斯的印象也曾限于柔软的丝绸与甜蜜的糖块,觉得他们能文能武,但比罗马花了更多精力在个人享受上,所以不似罗马人般在武力与扩张上有着狂热追求。】


    【但是抵达楼兰国后,我再次为自己的无知而感到惭愧。】


    【赛里斯的扩张是有序,无形的。面对不同的外族,他们有着不同的扩张方式。】


    【赛里斯的使臣告诉我,他们的皇帝奉行一种三重扩张的精妙思路——武力扩张是可以扩张的前置条件,同时也是扩张成功的压舱石,想要完成扩张之后的融合,就得实行经济控制与文化入侵。】


    颜异在聊这些事时讲得玄之又玄,避免对方看出他在此事上的一知半解。


    搞笑的是,颜异无需说得太多,安德烈亚斯便自动脑补刘瑞的生意——


    【这真是个天才之举。】


    他在记录里如此写道——【亚历山大死了,但却把希腊的文明带向世界。如果让亚历山大和赛里斯的皇帝融为一体,那将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征服者。】


    末了,他还补充道:【不过看赛里斯人和楼兰人的相处模式,赛里斯的皇帝不会打扮成外族模样(讽刺亚历山大为了讨好粟特人而引入波斯的风俗文化,结果遭到马其顿人的强烈不满)。】


    而在见到刘瑞的那刻,安德烈亚斯经历了自龟兹以外的N次震撼——因为对方实在是太年轻了,也太容易让人幻视文弱版的亚历山大。


    毫无疑问,在安德烈亚斯的眼里,刘瑞是美的,是与阿波罗截然不同的美青年。


    【我能想象阿波罗的样子。】他在抵达赛里斯的中心后如此写道:【希腊的雕刻家们可以再现阿波罗的英俊挺拔,但却无法刻出能让阿弗洛狄特都为之心碎的没药少年。】


    【赛里斯的皇帝很年轻,至少比我想的年轻,同时也比他的外表显得年轻。】


    【看到他的那刻,我才明白戏剧家对阿多尼斯的描述有多粗浅。如果让赛里斯的皇帝扮演能让女神心碎的没药少年,一定会场场爆满,让雕刻家们灵感爆发。】


    【不过用皮囊之美来全述一位年轻有为的皇帝也太失礼了。和阿多尼斯相比,赛里斯的皇帝同时具有赫尔墨斯的智慧与伶俐口舌。】


    话到最后,他还不忘精准描述刘瑞身上的矛盾之处:【依我看,他像有着少年面孔的狡诈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