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

作品:《白塔今夜有灯

    第 41 章   chapter19


    五十米外的小路上摩托车发动机轰隆隆的响,这让气氛变得更为紧张,没有人靠近,因为车随时会爆炸。


    曲惋眼泪唰地一下淌出,她忍着手臂的疼痛不停地拉扯着安全带。


    “听我的,你快走,进山不要乱动。”于九薇握住她的手试图将人撇开,手心出了细汗。


    曲惋声音带着哭腔,摇头没看她:“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你听不听话?”于九薇保持着平和的语气,烟雾灌进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我不听,一起走。”


    火势越来越大,对方的面庞么来头,这里是我们的地盘,她能怎么样?”


    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曲惋听得不是很认真,但也逐字逐句入了耳廓。


    曲惋听得不是很清楚,胳膊的血湿了一块布料,随即而来胸口也宛如压上了千金石变得沉闷。


    “我先去趟厕所,你看着。”


    “去吧。”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模模糊糊,曲惋靠着木桩往黑夜的尽头看去,男人踩过摇动的旧石板的声音很是明显。


    路过她旁边时还朝着她看了一眼,曲惋无暇理会,她仍旧是慢慢地在石槽上磨着手腕的绳子,动作慢而重。


    等着人走远的衣兜里。


    曲惋愣了一秒将她推开,抹了眼泪和火势争分夺秒,她不回答于九薇的任何话,也不走,还是倔强地解着安全带卡扣,一遍又一遍,手指红了也不曾停歇。


    那晚上的光刺进左瞳,她的半臂都炙烤得发麻,烟雾顺着鼻道不让她有任何生还的机会。


    远处的人看着,随后架动机车跑远了位置,脚迅速踩下刹车,折身继续望着那个方向,破车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大火吞噬。


    半边天被染红了,像是朝霞淹过潮汐,将万物的轮廓描上金边。


    祥和终究是被越演越烈的火光打破,机动车燃烧的声音直冲云霄,猛地炸开在小道的尽头,惊起林间鸟乱窜。


    所有人下意识地捂住眼球,听着耳畔的声音散开在夜间。


    最后那点余下的火光悉数都落在了四周,而这群人看着那个方向竟然笑出了声音。


    他们并不会为此感觉到害怕,反倒是莫名地怡悦拍手叫好。


    大概过了半分钟,其中一人招手道:“走了,反正也活不了。”


    机车陆陆续续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好几声轮胎碾压泥土“咯吱咯吱”响动地声音。


    一切好像在微光中渐渐停止了,又好像时空停下了……


    火还在烧,山林的树杈上挂了些余火,大雾试着将余火吞噬,慢慢地不再往下蔓延。


    在山林枯堆中,曲惋保存着一丝理智慢慢地睁开眼,食指微动碰着一根草,整个人宛如大雨下惨败的娇花。


    她在卡扣内壁摸到了刀片,将安全带划开后才带着于九薇出来。


    她抬首四处看去,于九薇就静躺在她的身侧,整个人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般,借着残存的余光,她奋力往于九薇身侧爬去。


    一遍遍唤着于九薇的名字,胳膊上的伤口没再往外渗血。


    “于九薇,你醒醒。”曲惋膝盖半跪着,试着晃动于九薇的身子,但对方没有一点反应,呼吸逐渐变得微弱。


    曲惋唇齿间带着咸涩,眼泪顺着面颊往下滑落,连声音也沙哑了。


    主驾驶的位置烟雾最浓,人已经晕厥过去了。


    四周安静了,静得可怕、静得悲戚,那是万鸟飞林也撼动不了的静谧。


    曲惋将她背了起来,受了伤力气不大,她咬着牙槽将人拖着,一步步往坡下走,试图在土坡间寻找生机。


    臂膀上的伤口裂开,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心尖上往外淌,于九薇有残存的意识。


    每一步曲惋都走得艰难,她踩实了脚下的步子,嘴里唤着名字,声音发抖:“于九薇,你坚持住,我会带你出去,我们会没事的。”


    “警察马上就会到,你不要睡着了。”


    “我带你回京华,带你见我爸妈,你有没有听到?我求你,别睡着了。”


    曲惋膝盖打颤,她没什么力气,干涩的嘴唇上沾了眼泪才变得湿润。


    在她跨到小道上时,背上的人动了动,头靠着她的肩膀,这是第一次她见到于九薇这般虚弱。


    于九薇眼眸落了月光,微微启齿:“我们还活着。”


    这话珍重,从她们相识以后活着变得至为重要,因为有对方的存在,从而变得畏惧死亡。


    这一句回应让曲惋脸上落了笑,很浅、很淡。她的步子没有停下,哽咽地说:“我们都活着,我带你找医生。”


    于九薇轻呼着气,气息中有了一点笑,浑身软到连呼吸都觉得累。


    “我就是医生,找什么医生?”于九薇嗓音调侃,她试图用这种方式止住曲惋的眼泪。


    “惋惋,放我下来,我先给你止血。”于九薇声音是从一股气流中涌动出来的。


    在深夜里能听到她的虚弱,她就是这样,不管是历经何事都始终会落一记淡定在眼眸内。


    曲惋的伤口是在拉扯间崩开的,子弹擦过的地方破开了,于九薇知道,这个伤是为了救她而留下的。


    远处的旧车还在燃烧,夜间的水雾慢慢化开了硬邦邦的泥土,曲惋的胳膊潮湿泛凉。


    于九薇说她看过了日记,在飞机上逐字逐句读了一遍,日记中有写道无论如何曲惋都希望她平安。


    大抵是因为这句祝福,她做到了平安这个词。遇到困难时学会了安定平和地面对。


    她不知道这样对不对,但起码她懂,如果连她也慌了,曲惋会更害怕。


    定位器还亮着,曲惋从兜里拿出来的时候微诧异,望着于九薇,语气带了责备:“你怎么这样?”


    于九薇笑了笑没做回答,认真地将她手臂缠好。


    “你之前说的是不是真的?”于九薇语气温和问道。


    “什么?”


    于九薇眉头微扬:“你喜欢我。”


    气氛随即而来缓和了一些,但还是不乏能听出于九薇的虚弱无力,人靠着土坡,身上的衣服脏了。


    曲惋盯着她的眼睛,回:“你认为呢?于九薇,你说的什么话?我不喜欢你,我早把你扔车里了。”


    于九薇倏而为止。”


    这话透着真诚,曲惋自己也没想到于九薇会说这么多,而那句放下所有,指的是什么,曲惋比谁都清楚。


    于九薇的家庭不同于寻常,家族太大所要承担的东西也会越多。这样的诚意很足够,于九薇不会让她丢了梦想失了方向。


    而她的梦想是什么?是穿梭战地记录历史,是将时间流转定格在相机中。


    这是她的梦想,于九薇不会阻止,只会陪着她做,护她周全。


    曲惋听着没忍住哭了,她吸着鼻子,手指擦过眼帘说:“我看你挺会说情话的,值不值得?”


    “嗯?”于九薇眉头微蹙,随后轻松说,“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愿不愿意。”


    曲惋抬头看她:“有时候真的希望我们普通且平庸,我说过,我喜欢你,不止是因为你救过我的命。”


    她喜欢于九薇要从最后一则日记说,忽然间黑夜里传来一声异响,曲惋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抬眸往牛棚外看去,枪管砸在地面,看守的人被一道影子扣住。


    “你是谁!快来人!有人……”那人没有来得及反应便被制服住了。


    于九薇拎起枪,一压一瞄直对着脚下人的脑门:“再瞧看得更清楚了一些,这就像那一次她踩到了雷,而于九薇没有放弃她一样。


    曲惋轻微喘着气,因为着急她的胳膊缠着的地方露出了血迹,她努力拔着安全带,又慌张地四处寻找小刀。


    “于九薇,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曲惋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她自己也不知道,相比较起来,其实是于九薇保护她更多。


    于九薇在这种场合下,听笑了,笑容里落了一滴眼泪,她从不轻易哭,火光因照着曲惋半边脸,那张倔强又带着娇柔的面庞让她心口一悸。


    车尾噼里啪啦地作响,浓烟顺着风向灌了进来。于九薇伸手抱住了她,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别这样,好好活着。”


    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温柔感,滑过喉咙时又带着哽咽,被温水滚过的感觉。


    于九薇睫毛下垂,一只手从自己衣兜拿出缓缓放进了曲惋起,可能追溯源头又是因为初次见面,对方的每一个举动都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光,那束光是从车尽头传来的,曲惋下意识护在于九薇身前。


    现在的她们手上没有枪,已经没有足够多的力气再逃了,那个方向有人过来了。


    于九薇想将曲惋拉拽回来,但使不出一点力气,在黑夜中看不清那群人的模样,脚步声也并非是有序的训练团队。


    时间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而流逝,忽然,黑夜中有人出声:“前面有人吗?”


    于九薇定睛听着声线,这是于焉的声音……


    …


    于九薇所在的搜救队早几天前收到过于焉的消息,后边又断了联系,没想到的是人会从同一个方向出来。


    于焉的搜救队不太顺利,人走散了,同行的只剩下了三个人,穿过这片林子甚是不容易,一身都搞得狼狈不堪。


    山脚有村庄,找一处落脚点并不难,花点钱都能办。


    不过山顶刚历经了枪战,很多老人不愿意开门,这里的居民都是祖辈守在这里,老人居多,年轻人和孩子都在外边。


    也有在镇上打“这是你的任务,我只是过来找你。”


    这个回答已经够明显了,于九薇并不希望因为这些事情和于焉闹得很难看。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你还是放下所有承你所愿,护你周全,直到你不需要我正在清点,方檀诗是便装,看来一会儿有别的任务。


    方檀诗不说话前给人的第一印象如研究室里着白褂的美玉,又脱开了些疏离气息,从而变得如荼如火。


    于九薇带着曲惋和她打过招呼后,本想说点正事,但却见方檀诗的目光绕开了她,直奔门口去。


    恰好这视线不偏不倚,放在了于焉身上,这下再怂的人也得硬着头皮进来,装得百毒不侵那般。


    方檀诗轻嗤笑:“好久不见。”


    这人头一偏,语气生硬又带笑,和那身气质全然不符。


    “好久不见,方警官。”于焉哪里是个会怯场的主,“别来无恙。”


    补充的这个成语听着有些尴尬,方檀诗脚往旁边移动,打量了一番于焉。


    彼时于焉还是没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手放在衣兜里目视着柜很像于九薇和曲惋在摩利泇吃过的那家。


    是那天结伴到西城,也是那天,曲惋见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于九薇。


    上桌后是方檀诗点的菜,上菜前于九薇去了一趟厕所,于焉帮曲我姐。”于焉抬下巴笑笑,视线随即放在曲惋身上,“你的伤不严重,我也是一线的医生,医术不比于九薇差,相信我。”


    于焉和于九薇完全是两种不同性格的人,论模样,于家的姑娘都生得清眉淡雅,神清毓秀。


    “谢谢。”曲惋不温不淡地对上于焉的眸子。


    于九薇眼神有点刺,转而注视于焉,声音微响:“出警缉毒的是谁?”


    于焉这时收了神,转身看向窗外:“还能有谁,我前任,这一面躲不开。”


    第 42 章   chapter20


    早在之前于九薇就清楚,于焉来了江丽免不了会和前任遇见,那年分手,据她所知,也没有闹得难看。


    于焉会和方檀诗分手原因不过是异地,两人都忙,没有时间沟通而导致。


    通俗来讲一个追逐理想,一个想求安稳平静。大概是从那时起,活得怡然自得的姑娘从而转变了性子。


    方檀诗这个人,于九薇很早之前见过一面,脾气烈说话直,某点上和于焉相似,但两个人处起来又互补。这人好,口嫌体正全落了一身。


    在旅馆见到的时候,于焉躲在后边,于九薇带着曲惋先一步进去打招呼。旅馆大厅内聚集了好几个人,老板娘蹲在角落等待回局里审问。


    而这间旅馆搜出了不少货物,一旁的人笑了,曲惋抬了抬下巴问她:“你呢?认真的还是开玩笑的?”


    “你看我像不像在开玩笑?”于九薇收了笑,面上依旧是温温和和的。


    “那……谈呗。”曲惋躲开她的眼神,于九薇的眼睛里好似有一个巨大的吸盘,像黑洞勾着她的魂魄。


    刚说完于九薇吐出一口气,带了些白雾随后轻轻抱住她。


    动作很轻很温柔,这不像于九薇,或者换句话来说,曲惋没有见过谈恋爱的于九薇。


    缓了许久于九薇才说了谢谢,然后轻声说:“我不太懂怎么去回应日记中所记载的那些情愫,回国后我找了你很久,又或者说我在思考,要怎么做才能不会让你觉得反感,即使你的心动是因为我救过你的命,也没关系。我发现,比起你喜欢我,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我不擅长说一些情台,说狼狈不太像,主要是她在方檀诗身上,没有一点儿傲娇的底气。


    “你在躲我?”方檀诗一语击中于焉。


    于焉皮笑肉不笑,转头看另一边,手从衣兜拿出故作轻松说:“我为什么要躲你?方警官不是在查案吗?怎么还有心情跟我在这儿闲聊。”


    方檀诗并不尴尬,收了神看于九薇:“有几个潜逃了,根据查找头目多半会转移到萨番,目前研究队的几个学生交给警方查找,你们可以暂停工作等待消息。”


    这和先前说的话术一模一样,的确是这样,人没有丢在大自然中,如果是落到这些不法分子手中,那便是警察的活儿了。


    不过于焉还得留在这儿,她想亲自将人送回老教授家里。


    “钥匙,谢了。”于九薇将柜台的钥匙递给方檀诗,这是那晚旅馆老板交给她的。


    方檀诗看了看,抬眸说:“不用客气,怎么不跑?抽屉里有车钥匙的。”


    于九薇说:“要是跑了,研究队的学生就彻底没有消息。”


    从那天她接钥匙时便觉得前台的那个男人不对,眼神中没有颓废感,于九薇之前也没有察觉到,是在后边话里话外中才有所警觉。


    这里应该早被警方盯上了,难免会将一个卧底安排在这儿许久。


    方檀诗笑了,还是很浅淡地笑意:“也对,你也不怕这种场面。”


    她的确是不怕,于九薇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真枪实弹也接触过,这些东西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既然这样,没我们什么事儿了,那就撤吧。”于焉朝着外面斜了斜脑袋。


    方檀诗仍旧是带笑,问于九薇:“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请客。”


    于九薇看向于焉,眼神询问她的意思,此时于焉的手已经握住了曲惋的小腕,嘴里说:“我们先走。”


    于九薇眼神就定在那儿,两秒后转头抿着笑回:“好,吃什么?”


    刚迈出步子的于焉人顿住了,身体一僵,后面的事情由不得她自己。


    …


    按照常理说,方檀诗请客吃饭,于焉可以不用过去,但如果她不去,那便是一个人留在旅馆,耐不住寂寞的人就这样栽了。


    方檀诗开车将她们拉到了隔壁的小镇吃饭,这里很难找到一家像样的餐馆。


    最后在镇尾停下,因为有医院,于九薇还顺便带着曲惋上去了一趟,镇上的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好在曲惋的伤不是特别严重。


    加上身体素质好,恢复起来并不会太久。


    于九薇手腕挎着塑料袋,手放在衣兜里折身避开人,迎上曲惋时微微一笑:“走吧。”


    她的手很自然地从衣兜里拿出,轻握住曲惋的手腕,最后又放回侧兜才算结束。


    曲惋看她,问:“我们会不会提前走?”


    于九薇没有打算和于焉抢这功,那算时间也要回去了,同时这样回去会不会受到斥责,这是个未知数。


    “等你的伤好一点,我们就走。”


    “那于焉呢?”


    于九薇停下脚步,她能感觉到在于九薇侧兜的手心忽地被握得更紧了。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和于焉一起走?”于九薇呼吸起伏了一下,在曲惋眼中得到了肯定后。


    她解释说:“这里毕竟太危险了,你受了伤,我想先带你回去。”


    于九薇不喜欢藏着瞒着,是什么便说什么,只要两个人不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就好。


    “我没事。”曲惋在她尾音落下的时候立马接话,“我伤得并不重,等着于焉一起走,起码这样到家后免了些争吵。”


    曲惋的话已经够明显了,她从曲爸爸口中听到些于家的事情,通俗来讲于家就是盘根错节,于原和于安只是其中一角。


    “等她和不等她,没什么差别,结局都是一样的。”于九薇带着她往前走,小镇的医院午后透着几抹阳光,洋洋洒洒穿透玻璃落在大理石板上。


    曲惋慢慢说:“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觉得,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因为要老教授欠人情而和于焉闹得不堪,其实并不值得。”


    “我们家……”,以寻常的口吻回答:“如果是一年前你问我,那我的回答应该是没有选择。现在的话,我已经回答过你了。”


    于九薇慢慢笑了笑:“你怎么记性这么差?”


    “有吗?”曲惋眉心压出褶皱,“所以回答是什么?”


    “你好好想想。”于九薇声音温柔而宠溺,一边说拉着她穿过大理石板上的光雾。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


    于九薇充耳不闻,塑料袋在空气的灰尘中来回晃动,曲惋还在回想于九薇之前说过的每一句话。


    到楼下和方檀诗汇合的时候,于焉手撑着头身子靠在座椅上,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看向她们时抱怨了一句。


    没有过激的语言,声音放大了些,好似是在试图掩盖些什么。这个场合下没有人会太过注意到,除了于九薇,天生性敏感的一类人。


    四个人进了医院附近的一家餐馆,这家店话,但我想告诉你的是,虽然邂逅不太美丽,但好在第一眼我有心动过,如果你愿意跟我浪费一生的时间,那我会惋清洗着碗筷,嘴上问:“惋惋,于九薇打算什么时候走?”


    曲惋忽地抬头,她没想到于焉问话能直接到这个地步。


    “等找到研究队的学生,一起走。”曲惋如实地回答。


    “我倒是不介意跟我一起,她不打算提前带你回家吗?”于焉没看她,将烫好的筷子搁到碗上,手压住往前推,“她出柜应该不难,只要是你,就不会很难。”


    于焉话里有话,抬眸对她笑了一下。


    曲惋没有说话,咬着吸管喝了一口饮料,等了一阵问:“怎么这么说?”


    “奶奶那关过了什么都好说。”于焉的笑不失礼貌,饮料“咔哧”一声拉开,气泡声在空气中散开。


    曲惋问:“奶奶是做什么的?”


    曲惋问话没有犹豫,于家奶奶究竟是做什么的,连曲爸爸也不知道,即使和于原是战友,这些事情也像是不为人知的秘密。


    于焉没有诧异,心口起伏思量着,她也可以不回答曲惋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于家不能对外相提的。


    大概过了半分钟她说:“每月十五承那股龙卷风席卷整张桌面,瞬间点燃了火势,让曲惋和于九薇感到窒息,从头到尾两个人不说一句话。


    也不做看客,就静静坐着,于九薇给曲惋倒了茶水。


    忽然间,于焉面前的碗“哐当”一声砸在地面,随即而来的还有一个男子捂着面颊痛苦嚎了一声。


    吃面的人手里的动作停了,碗正好砸在其中一名人的脸上,最后才落在地面破碎开来。


    曲惋呼吸都紧了,循着动静看过去,碗砸得重,小伙子趴在桌子上,能看到肩膀还在起伏。


    “抱歉,我没注意。”于焉睨过去,身上的骄矜慢慢延伸开来。


    方檀诗一声笑,对着隔壁桌说:“让她赔她的耳畔,温柔而淡定:“要是你怕,我们可以先领证再谈恋爱,我是说,你不介意的话。不管早晚,反正你都是我的。”


    曲惋没想到于九薇说话会这么直接,夕阳染了面颊,看着看着她眼睫毛忍不住低下,于九薇生得清秀,眸子里清澈如黑漆,像是一潭死水落了锦鲤,荡起涟漪。


    夕阳下的小巷有一只橘猫,静藏在木桩下,朝着她们这个方向放德寺庙闭门,专程等奶奶去上香。”


    这句话就已经包含了回答,曲惋指尖捏紧了吸管,到喉管的饮料没有吞咽,自动滑倒了胃里。


    于家的确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于焉说完了话,于九薇也回来了,坐到了她旁边,视线从于焉身上一直移动到桌面的餐盘上。


    看样子这些话,她已经听到了,隔壁桌声音有点吵,男人扯着嗓子打电话。


    至始至终,方檀诗没有接她们一句话,眼睛都是看着隔壁桌。


    那一桌一共三个男人,其中一个年龄偏大点了一碗面,翘着二郎腿吃东西。另外两个小年轻面色青灰,嘴唇泛紫,眼神空洞。桌上一瓶水都没点,眼巴巴地瞧着男人那碗面。


    第 43 章   chapter21


    方檀诗认真的时候,眼里是有光的,她的精神气很足,和曲惋身上散出的温暖不太相似。


    隔壁桌的男人挂了电话,附身吹了吹筷子上悬挂的面条,烫嘴的面条塞进嘴里时,只听他念着:“等我吃完这几口,咱们就进山。”


    这句话有多关键,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对面的两个男人依旧是面不改色,嘴唇已经干涩得起皮。


    于九薇收了眼神后看了曲惋一眼,明显曲惋已经察觉到了旁边这桌的不对劲。具体是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老板娘上菜了,端了一盘炒野菌,这个时节山里的野菌长得很好,每天都会有农户采摘交给收货的人,再放到市里售卖或者是加工。


    “吃菜,分了这么久,也没见你长几斤肉。”方檀诗夹了一筷子到于焉碗里。


    场面静止了三秒,这个举动是刻意的,于焉坐在曲惋旁边,碗往前一推,语气冰冷道:“你几个意思?”


    方檀诗倒了茶水:“怎么?给你夹菜我还有错了?”


    “我有手。”


    “那你吃啊。”方檀诗看她,下巴抬了抬。


    她们之间忽而变得紧张,慢慢地飘出一股龙卷风,在远处席卷着荒原,逐渐朝着这头靠近。


    曲惋刚要说话,放在桌下的手被于九薇握住,她看过去,只见于九薇轻微摇头,眼眸里还是一股日常的镇定。


    于焉的轻笑声将曲惋的注意力吸引,方檀诗还是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水,菜上齐了。


    “你夹的我不吃。”于焉说。


    “换个人?”方檀诗笑了笑看她,“就像当年你换掉我一样?”


    这话带着刺,重于九薇正要说,抬眸想了想措词,声音不乏有了沧桑感。


    “于家有四脉,一脉便是明区大院这一块,徽章在奶奶手里。”于九薇从不对人提及,除了一块长大的好友,身边的同事都不知道这些。


    “另外的不走动,见面并非是过年,而是特定的日子。祖奶奶们所居处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其实这些都是先辈带来的面上的东西,不值一提。如果你想听我的过往,我可以讲给你。”


    算时间她们相识一年多了,去年的这时候,她们还在摩利泇,站在生死一线上。


    曲惋在那时候就知道,于九薇是个有故事的人,又不能轻易提及的故事。


    曲惋停住,缓缓对上于九薇的视线,声音轻轻地发出:“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嗯?”于九薇眉目轻蹙,挑眉说,“你问。”


    “为什么会想做一名战地医生。”


    这是曲惋一直想问于九薇的问题,从前不是恋人关系,她对这个问题无关痛痒,这个回答能包含于九薇的过往。


    于九薇无声地看着她,顿了三秒轻轻叹出一口气逢这个字眼不能参杂任何荆棘,方檀诗的话带着调侃,又有抱怨,又宛如释怀。


    于焉在愣了几秒后,手肘撑在桌上,筷子伸进盘子里轻松说:“你追你的理想,我换掉你怎么了?”


    “当然没什么问题。”方檀诗背往后倚去,双肘环抱胸前,慢条斯理笑说,“如果你真的忘了,见到我的时候,你在慌什么?从前你要躲在于九薇后边,这么多年,我看你也没什么成长,还是说,你引以为傲的家世没有将你淬炼成一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


    方檀诗的啊,赔死她,她有的是钱。”


    老板娘站在后厨门口看着,不敢上前,往后躲了一下。


    “算了,走。”吃面的男人搁下筷子,慢慢站起身到后面结账,于九薇的眼神缓缓移动到他的衣兜。


    空气中宛如静止着一块刀片,不注意便生生割破祥和的氛围,于焉哪里会是一个任欺负的主,声音带怒问:“你有没有必要说话这么难听?你以为你是谁?分手了我就得想着你?甩了你又怎么样?我不打你是留给你最后的体面。”


    “那你打啊。”方檀诗脚往前递住桌脚,椅子往后撇去,起身面带微笑。


    店内的语音播报传来支付宝到账的声音,紧接着桌子上的盘碗震动,于九薇拉起曲惋往边上站,正好堵住了门。


    方檀诗的身手绝不会比于焉差,两个人如果打起来势必如狂风暴雨。于焉没下狠手只是推了方檀诗一把,方檀诗重心不稳往后倒去,正好撞上了结完账的男人,手机往桌下滚去。


    “抱歉。”方檀诗道歉。


    男人啧了一声,好似压着火气,不与之纠缠低身去捡手机,也就是在他蹲身时,方檀诗一个翻身膝盖往下压。


    同时双手紧捏住手腕,将男子胳膊往后带,店内的桌子一斜,菜盘破碎发出噪音。


    地面顿时一片狼籍,而在曲惋还没看清时,方檀诗已经从那男人兜里掏出手枪,往后一扔直接给了于焉。


    银手铐在她衣兜,她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咔”一声手铐上锁,将人制服。


    站在门口的那两人瑟瑟发抖,面色难看至极,曲惋这时候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于九薇问:“你刚刚就看出来了?”


    “你没看出来?”于九薇反问。


    曲惋摇摇头:“原来还可以这样,很危险。”


    “他们手里都是有枪的,贸然行动会吃亏,这和上前线有些不太同。”于九薇轻轻抿笑,“你的工作也很危险。”


    …


    她们的工作性质大差不差,论危险程度,也没有谁比谁更危险。


    小镇的下午透着些柔和气息,日光撞上房檐被玻璃拦截,最后散一地的斑驳。


    站在路边等警车的时候,于焉和方檀诗没有说话,被抓的男人也不太安分,时不时要骂上几句。


    “你凭什么抓我!是不是警察就可以乱抓人?”男人唾沫星子横飞。


    “当然不是。”方檀诗看他,“一会儿老实交代,这两个人必须接受检查,有没有携带违禁品,一查就知道了,另外,你非法持有枪支,也是罪。”


    现在的方檀诗和刚刚说话完全不一样,应变能力是上等的,但那些刺耳的话,于焉肯定是听进去了。


    即使她知道方檀诗是为了抓这个人,那些话也是禁忌,不管是用什么方式,说出来了就收不回去了。


    于九薇带着曲惋往小镇别处走,小镇的车站有专门到旅馆的线路车,她们不打算等方檀诗一起,毕竟方檀诗现在身上有任务。


    穿过小巷时,于九薇的手依然是牵着曲惋,她忽而问道:“你伤口还疼不疼?”


    前方的老房子后挂了一盏走马灯,灯上落了灰,晃在和煦的风里,一半的金光都被房檐阻隔了。


    “我不疼。”曲惋看向她笑说,“在塔和里历经过没有麻药,现在小伤都能忍过去。”


    于九薇慢慢笑了,碎发陷在光里,飘着一层细细的灰尘。随后她说:“那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你,不过有句话没能在那时候告诉你,你和我见过的所有患者都不一样。”


    或许是从那个时候起,于九薇就记住了她,生逢所带来的痛感并非是常人能忍受的。她以为倒在废墟旁的哭着求生的姑娘或许挺不过这一遭。


    当再一次聊起塔和里的故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变了。


    曲惋轻声问:“哪些方一天,我不想做战地摄影了,我想活着,就留在京华,但我知道,这样不对,这不是我。”


    于九薇慢慢点头,没有说话,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曲惋,看得自己眼睛发酸。


    “感情和工作应该分开,从前我一直不太明白支撑我到现在的是什么,或许是塔和里的经历,又或者是三金园区的故事让我困在了无人区,如果说这些是理想之门,那对死去的人不太公平。我需要跨越的是我自己这一道高墙。”


    曲惋一字一句都是真诚,她不想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和于九薇走到于焉和方檀诗的那个结局。


    但于九薇怎么会看不出来,于九薇问:“你是担心我们会因为工作而分开?”


    曲惋不答。


    于九薇笑了笑附身抱住她:“我理解你的工作,塔和里改变的不止是你,也有我。”


    这句话带来的深沉感很重,又宛如羽毛轻抚着她的胸口,爱情所携带的不止是风雨兼程,于九薇是个聪明人,能在她的每一句话中探出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于九薇放开她的时候,声音没过话太过刺耳,抓着于焉的弱点在说,没有由头,也没有征兆。


    每一句话精准踩着对方的自尊,于焉本就对方檀诗有畏惧,或者说,她在方檀诗面前缺乏自信。


    方檀诗捋着头发,后背离椅靠近了说:“既然是这样,于小姐,你还在拽什么?”


    “够了!”


    于焉放大了音量,轻了步子。


    “不行,先谈恋爱。”曲惋放低了声音。


    “好。”于九薇声音含笑,伸手将她唇角的发丝撇开,慢慢说,“那……先做点谈恋爱做的事情。”


    “什么事?”曲惋抬眼看她,那瞬间唇瓣上落下一阵软绵,于九薇的手放在她的腰间,呼吸间带着一阵清香,味道直冲大脑致使她的神经麻木。


    朦胧间,于九薇声音随着呼吸推出来:“把眼睛闭上。”


    曲惋听话照做,对方轻捻慢啄磨着她的唇瓣,没有一点用力,她不会接吻只能随着感觉试图去回应,脚尖轻垫着抱住了于九薇的肩膀。


    在夕照落下的灰尘间她能听到紊乱,于九薇没有很刻意,一转头便一览无余,同时也明白了曲惋刚刚抗拒的源头,大抵是因为没穿内衣所以觉得不好意思。


    于九薇扫着她眼尾的潮红,没有说话,坐到旁边,衣服半开着,胳膊落在外边,于九薇换药的时候很认真。


    两个人都不说话,静静地听着屋子里的动静,仿佛要从这静夜里寻一点什么别样的东西。


    曲惋的睡衣是奚雯洗的,奚雯总是会在衣服放入衣柜前喷上一点香水,不刺鼻有种淡淡地温香,挨近的时候格外明显。


    她的手始终抓着衣扣,冰丝料的睡衣一侧挂在肩上,另一侧紧绷着伤口下的肌肤。


    当然,这个动作很好的遮住了让人害羞的东西,于九薇上药的时候看了她一眼说:“松一点,不然会碰到伤口。”


    “嗯。”曲惋手心松开了一些,衣服往下滑动。


    她还是会很紧张,冰凉的药水碰到伤口时,她的心脏也跟着加速了几分,她试图用别的方式缓解自己。


    于是转头看了一眼于九薇,问道:“那天你走的时候,是于原叔送我到的训练场。”


    “我猜到了。”于九薇很淡定,“他想接你到于家跟奶奶见一的呼吸一点点在唇齿间散开,心口本该有的酸涩感一点点化开,于九薇不是吻技很好的那一类人,但很会寻找她想要的感觉。


    曲惋屏住呼吸心跳加速了,于九薇手扣住她的腰际,湿润夹带着软绵地呼吸灼烧着她的唇瓣,眼皮被阳光透过时,她能感觉到于九薇试图在加深这个吻。


    而窒息感又将她困住,她忍不住轻推了一下,于九薇稳住呼吸轻声说:“呼吸,我教你。”


    她在吸气的同时,对方压了上来,这条小巷寂静无人,金云没过半边天。


    春雨终变得电闪雷鸣,曲惋刚要推开她说什么,忽然心脏猛地漏掉一拍,软舌毫无征兆慢滑了进来。


    第 44 章   chapter22


    曲惋脸红了一下午,从那条小路一直到上车后,这一路她都只敢在于九薇挪开眼神时简单地张望一眼。


    于九薇不说,但早发现了曲惋这些小动作,开车的司机女司机点了一根烟,猛吸一口后看着后视镜问:“怎么想到来这边玩?”


    这是一句很平常的搭讪,卷发零散地披在肩头,指尖夹着的烟头沾了口红。


    这声音是本地人,她们本该坐线路车,但错过了时间,正好遇上跑黑车的,她们便坐了上去。


    于九薇回:“朋友在这边。”


    她的回答一下子便终止了话题,算不得是说谎,不过是不想透露太多了信息。


    司机一下子便笑了,声音如响铃,两个大银圈耳环便在耳畔来回晃动,轻细地问:“前几天晚上枪战听见没?”


    那晚上的小镇声如倒海,许多住户都吓得不敢外出。


    “我就住旅馆隔壁,哎哟,那面不一样?”


    于九薇思索了一小会,指甲透了光,挂着淡粉轻拨开曲惋面前的头发,带起一阵发香。


    “你很聪明。”于九薇手指停在鬓角的发丝上,说话时唇角起弧。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好似是在看穿对方眼里的光,也没想过去窥探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秘密,过了好一阵,曲惋呼吸声明显。


    她说:“我放弃不了理想,就像方檀诗。我反复在想我会穿梭战地继续工作,我的时间或许会在某一天定格,同时我又很矛盾,你说的话我有认真听,也有认真想,于九薇,我不想你放弃所有陪我到每一个战场。有那么一个瞬间,有人说战地摄影师不过就是一个沽名钓誉的圣人,文字和照片都是敛财的方式。说实话,你跟我说那番话那声音真是,我家玻璃也被打碎,蛮吓人的哟。”女人不等她们回答,接上自己的话。


    旅馆隔壁应该是听得最清楚的,四面鲜少有完整的玻璃,那天的枪林弹雨赶不上前线,也是令人生畏。


    曲惋偏头看她,对方不过三十,抽烟动作娴熟,脸上的妆花了,刚补的口红掉了一块。


    但五官生得好,颇有几分九十年代电影明星即视感,不过这样的人并不适合这样的打扮。


    这人一路话很多,除了抽烟还嚼了颗槟榔在嘴里,到了旅馆前,车停下,于九薇付的现金,让曲惋先一步下了车。


    车门“砰”一声关上后,紧接着又传来了一声,于九薇循着动静往后看,女人也下了车,车就停在旅馆对面的蓝色卷帘门下。


    那是一间手机维修店,已经关门了,旧招牌上全是灰尘。


    女人在后备箱内拿了一双高跟鞋,直接将脚上的平底鞋扔了进去。“要去我家坐坐吗?”她换鞋时撩开头发朝着两人看。


    于九薇对于她的印象,算不得好,但也不算特别差,人是个热心肠,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用了。”于九薇拒绝得很礼貌。


    “行,有缘见。”女人高跟鞋踩得“哒哒”作响,上楼前还跟着小卖部的大叔打了招呼,和邻居周旋得游刃有余。


    人走了,曲惋看向于九薇问:“你要喝酸奶吗?”


    “你想喝的话我买给你。”于九薇很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心,隔壁就是小卖部。


    货架上没有京华市产的那种,进口的东西更是没有,市区厂里生产的,是她们从未见过的。


    吸管“噗呲”一声戳破了酸奶盖,于九薇递给曲惋:“喝吧。”


    这种地方的小卖部,货架上的东西都很紧,老板找了两个硬币给于九薇,硬币落入手心时,楼上传来了争吵声。


    声音很好分辨,一个大妈和刚刚那个女司机的声音。


    老板身子一斜,脑袋叠在塑料盒上,眼睛往上斜,听了两句热闹,啧了两声说:“又有好戏了。”


    “有什么觉也得挨一顿骂,这人脾气是不是怪?”


    “她一个人住这儿吗?”曲惋看她面向是和善的,问话时还看了看于九薇。


    “租的房子,听说是隔壁镇的,以前在派出所上班,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被开除了,邻居说起来也不好听,就跟家里闹了。这人就搬到了我们镇上,一年多了,没见这人上过班,拉拉黑车挣钱,要不然就是在对面那头的理发店帮帮忙,她跟理发店那老板娘走得近得很。”


    老板手挡在嘴边说:“这两人关系也不正常。”


    于九薇收了眼神,清了清嗓子端详着老板,她的眼神一向是带着一种威慑力,不说话也能让人后脊骨发凉。


    “怎么不正常?”于九薇开口时声音冰冷,曲惋的酸奶盒发出“咕咕”的声音。


    “这两个人搂搂抱抱的。”


    “像这样?”曲惋一把搂住于九薇,微微一笑看着老板。


    于九薇被她这个动作搞得怔神,又忍不住想笑,随后淡淡地将自己发尾从曲惋手肘下拿了出来。


    “像这样有什么问题吗?情侣之间不都是这样吗?”曲惋睨了他一眼,“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多看看就好了。”


    这番说教带着温柔感,曲惋不在外面发火,但也听不得人说闲话,从小卖部出来以后,曲惋手还是挽着于九薇。


    于九薇喜欢将手放在衣兜里,低眸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有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虽然对方的言论不是针对自己,但这种外界跳脱的目光,起先于九薇会担心曲惋害怕,到现在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天黑得晚,直到晚上八点,天才刚刚变暗,旅馆的条件有限,房间透着烟霉味。


    这里的人喜欢晚上到旅馆开房打牌,于九薇检查了好几次被套,这个房间靠着隔壁那栋楼,隐约能听到隔壁有人唱歌。


    听声音像是喝醉了,开房的时候,她们要的是标间。两个人习惯了住在一个房间里,不过那时候没有这层关系,不会觉得太过尴尬。


    曲惋胳膊上还包扎着,洗澡的时间也就拉长了,她从厕所出来的时候,于九薇正在收拾药箱。


    灯光是暗黄色,夜晚开了一扇窗,冷风拉动窗帘沙沙响动,复古风的墙纸因时间的推移而有些破损。


    于九薇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她说:“过来坐,我给你换药。”


    曲惋结结巴巴地哦了一声,她稍微有点尴尬,或许是因今夜的灯光透了暧昧感,又或许是下午的夕阳多注了分含蓄给她。


    让她坐到床边时,膝盖不小心磕到了床头柜上,她倒吸一口凉气。


    上了红漆的木柜烫了个烟锅巴在那儿,曲惋捂住膝盖眉头紧皱,听到于九薇无奈地呼了一口气。


    “伤到哪儿了?”于九薇蹲身查看,膝盖只是磕红了一点,没有破皮,“我一会儿将柜子移开。”


    “我没事。”曲惋声音弱弱的,发梢带了些湿。


    于九薇起身在药箱拿了新的绷带:“把衣服脱了。”


    “脱衣服?”曲惋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一秒后眼尾渐红,她声音清透像是水仙,听久了带着软糯感。


    于九薇看向她的胳膊:“不脱我怎么给你换药?”


    很正经的言辞,曲惋纤细地手腕还落在膝上,手不禁半握抬眸:“要不然,我自己来吧。”


    于九薇听着这话,眉心出了褶皱,手里的棉签袋拆了一半,声音还在空气中回响。


    “你自己怎么换?我来吧。”于九薇将棉签放到药瓶中,瓶子半斜沾上药水,话到了这里,曲惋也不好再拒绝。


    她微微侧身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紧压着衣服将胳膊慢慢抽出来,衣服太紧了,她只能再往下解开一颗扣子。


    白皙起伏的地方若隐若现,她抬头去看于九薇,正好见人转过来,她心脏猛地一动,似是被吓了一跳。


    那地方太过显眼面,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


    于九薇笑了笑:“很好猜。”她手里的棉签抛到垃圾桶里,曲惋稍微一动,湿发落在刚包好的伤口上。


    “你是提前知道的,还是过后知道的?”


    于九薇没有回答她,食指轻轻顺着肩膀的线条将她的湿发撇开,她的指尖过肩头时,曲惋心口跟着传来一股电流。


    暗黄的光照能将肤色衬得更加均匀,于九薇起初没注意到这个动作的不妥,她抬起眼皮看曲惋时,她的心脏也在这瞬间陷落。


    她想溺在其中,慢慢去给对方一个回答,于方向看过去,阴影暗处下一条蛇紧靠着墙角慢慢爬行,曲惋神情呆滞了一秒,她们住在旅馆一楼,后面靠着山,夏天屋子里爬进这些东西很正常,这样看来,是该换地方住。


    “你抓还是我抓?”曲惋朝她使了眼色。


    “怎么抓?”


    “用手啊。”曲惋站起身,朝着墙边去,影子盖过了长蛇。


    于九薇紧跟着:“我来,你躲开。”


    “没毒。”曲惋附身抓住蛇的尾部,没有用力将它往外拖拽,长蛇未曾受到惊吓只顾着往前,她手法迅速捏住头部。


    蛇尾也就顺势缠绕到她的小臂上,于九薇怔住了,她知道曲惋胆子大,爱哭。


    但没想到这姑娘魄力十足,徒手抓蛇眼睛都不眨一下,于九薇侧身让路开了后窗,这扇窗望出去是一个斜土坡。


    那条长蛇也就顺着这个土坡钻入了林子里,曲惋擦着手说:“以前在特训队的时候,进山做任务抓过好多,你抓没抓过?”


    “抓过森蚺,挺难抓的。”于九薇后腰离桌,每每讲到以前的故事,她九薇越是这么看曲惋,曲惋气息越发变得灼热。


    眼神总是会带着吸引力,于九薇指尖顺着发梢的弧度停在了肩胛上,她附身靠去停在曲惋的气息前,听着紊乱的呼吸稳住心跳。


    光线会无限放大暧昧声,曲惋的眼皮发颤,喉头动了动,于九薇总给她一种故意的感觉。


    在她轻闭上眼时,她能感觉到一阵软绵轻落在她的唇瓣上,慢慢侵吞着她的气息,不紧不慢地轻吮她的呼吸。


    就在这时,她试着挪开注意力,但不曾想手心力气钻了空子,肩上的衣服瞬间滑落,肩部一凉空白的大脑也钻入了一些理智。


    对方却揽住她的腰身,让她整个人陷入怀里,衣扣轻扫着雪山上一地的红梅。


    第 45 章   chapter23


    屋中的空气在灼烧,吻如晨露沁透着花瓣,交织的呼吸变得潮润。


    曲惋整个人陷在于九薇怀里,她不太会接吻,准确来说这个过程应该是被吻,微抖的睫毛上覆了一层情‘欲。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软成一滩泥,舌尖轻吞着她的理智时,眼里的漆黑慢慢被朦胧所占据。


    于九薇收紧了手,避开她的伤口瞧看她,灼热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畔,像是在释放内心积攒了许久火球。


    吻很漫长,挑逗得曲惋内心痒酥酥地,她下意识地用鼻尖蹭了蹭于九薇的下巴,长睫毛落在了于九薇面颊上,绸缪的细吻突如其来顺着她的鼻尖往下滑动。


    微冷的软舌滑入不再有刚刚那般温柔,多了几分占有欲。


    曲惋的面颊越来越烫,整个人宛如踩在云端被对方极端的吸引力牵着走。掌心落在起伏上时她呼吸乱了好几拍,耳边缓出一阵清风,对方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你会不会害怕?”于九薇的呼吸撞问题吗?”曲惋先开口问。


    老板笑说:“这楼上三天两头就吵,唐沫不是跟这个吵就是跟那个吵,不打上一架是不会罢休的。”


    老板擦着手里的火柴,火柴受潮了,一根没点着。


    原来,那个女司机叫唐沫,很好听的名字,和整个人不太相符。


    “打一架就算了,谁能打得过唐沫呐。”老板摇摇头,看她们时又一脸夸张,“这人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她们为什么要和她吵架?”于九薇问。


    曲惋附和:“我看她性格挺好,不像是惹事的人。”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老板的逆鳞,老板嚯一声,神态夸张:“这人脾气怪得很,没个正经工作。”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酒瓶破碎的声音,声音震动着整个楼道。


    老板眼睛往外瞄,接着说:“喏,你看,门口全是堆的啤酒瓶。路过绊倒了瓶子吵着她睡上她的锁骨。


    曲惋眼眸低垂着,月要被对方拖着,她心跟着软了:“你……轻一点。”


    她声音呢喃在暧昧声中有撒娇的味道,这句话像是雪狐蛊惑凡人那般,成为事件的导火索。


    于九薇的回答模模糊糊,细吻下走时,她只能微抬头小口喘气,白皙透亮的脖颈裸露在光照下,散着诱香。


    吻中潜藏着微妙的湿温,犹如羽毛浅落入山丘上,顶端被湿润裹住,好似一阵清风卷过,电闪雷鸣直冲脊骨,而后爬上大脑。


    空气中只剩下亲吻声,曲惋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她单手撑着床榻。


    忽然桌上传来震动声,那是于九薇的手机,她空白的大脑回了神,目光看去,声音发颤:“你的手机。”


    “不管。”于九应着于九薇的吻表达想法。


    热吻轻点着肌肤,像引火的电闸到达顶端时燃起一阵火焰,一丝柔音也从唇角溢出,心跳宛如跟着雨后的花瓣一起隐隐跳动。


    龙头的水注灌入瓷盆,听着声音曲惋神情放松了一些,她未曾经历过春雨的洗礼,不知道轻风拂过山丘会落一地的桃瓣,风声也会变得忽远忽近。


    于九薇从不是鲁莽的人,分寸把握得极好,也很认真地听她说每一句话。


    “现在还紧张吗?”于九薇的声音随着气息钻入耳廓。


    曲惋闷哼一声摇头:“我不紧张。”手跟着攥紧了于九薇的衣袖。


    于九薇托着她坐到了洗手台上,台子足够宽阔,而台子上提前垫了一层厚厚的浴巾,水流声掩盖住所有的呼吸,暗下的四周宛如童话秘林,只静等花园内闯入一阵凉风,素蝶轻柔慢探地观察着林子。


    于九薇一只手将曲惋的头发挂到耳后,指尖泛凉,扫过灼热的耳畔时,她的声音随着呼吸挤了出来。


    只见对方再度附身,刚焉吞的风雨再度衍生,一阵带温的细雨卷过,深吸着娇艳欲滴的玫瑰。


    一阵雷鸣电闪忽如其来击中花朵正中,最后电流蔓延至整个山丘,落了一地的狼藉。


    山中园林未曾得到幸免,花瓣绽得娇俏硬生生在春雨下浸出甘露,最后慢入园林深处,那道闪电也紧跟着,曲惋身子一抖呼吸中吸了一口凉气,于是她试着抱住了于九薇。


    同时能明显感觉到探入停住,水流声还在继续,她侧首将呼吸放在于九薇脖颈间以示态度。


    “没关系的。”曲惋声音软软的。


    “我轻一点。”于九薇一只手抚上她的面颊,落在耳畔下。


    桃林内没落下痕迹,对方轻啄着她的唇,舌尖扫着她的每个角落。心脏贴近了衣衫,曲惋胸口轻微起伏时,好似落入了这场春雨中。


    笋尖在雨下往外生长不急不缓迎接着雨露,轻抚着桃瓣,在一阵闪电中与红霞合为一体。


    但这好似只是第一道防线,它学着不停地探索天际的颜色,试图挑逗起更加猛烈地暴雨,交错的呼吸在水声中回荡。


    曲惋心神微乱将于九薇的衣裳捏得更紧了,她的每一声呢喃都被吻吞噬殆尽。听着耳边两种不同的水声,脚步像是没入云端涌入一股酸酸麻麻的感觉。


    最终在红霞褪尽,桃瓣接了潋滟的水渍,她心口猛地一滞,双眼恍然感受着身体的正常反应,整个人靠在于九薇怀里。


    半分钟后,于九薇问她累不累。


    她说:“有一点。”


    曲惋的体力一向是好的,但她肯定是比不过于九薇,于九薇能在战地医院一天连做好几台手术,能背枪上前线两天不合眼抢救伤员。


    比体力她自然是不行的。水流声停了,于九薇关掉水龙头前冲干净了手,没开灯。


    淋浴器的声音唰地传来,曲惋摸着黑穿上拖鞋,于九薇调好热水后说:“我帮你,你胳膊刚换的药。”


    因为刚刚的事情,曲惋没有拒绝:“要不要开灯?能看得见吗?”


    于九薇嗓音里夹着一丝笑:“如果你愿意的话,那我开灯。”


    “算了……别。”曲惋终究是会害羞的,拒绝的时候手摸黑拉住了于九薇的胳膊。


    浴室不算特别黑,细看是能从门缝下微黄的灯光中看到对方模糊的轮廓。


    也是在这样的光亮下,于九薇的眉眼显得没那么冰冷,看她时甚至带了些欲说难休的柔情。


    她站在淋浴器下,感受热水砸向肌肤,她的身上布了一层细汗。


    曲惋出声说:“水有点热。”


    于九薇没说话,将水温调小了一些,至始至终水流都未没过胸口,也避免了伤口不会沾水。


    “这个水温合不合适?”于九薇问话时手从月要迹环上后肩胛,呼吸落在她的耳畔,刚稳住的声息瞬间乱了。


    曲惋声音微颤:“嗯,合适。”


    话音刚落,温热的呼吸顺着水滴往下,带起一股电流从山端直冲大脑,她轻扬头呼吸,手肘碰上了于九薇的头发。


    “你……”曲惋想要说话,刚开口声音被堵住,水渍带着清甜注入她的唇齿间。


    于九薇手往后带关掉了淋浴器,静止的空间中只留下了紊乱亲吻声。


    被碾压过的花苞二次在雾水中绽放……


    …


    折腾完出来时,曲惋发丝黏在面上,她身上穿的是于九薇的睡衣,这里条件有限,于九薇换掉了旅馆的四件套。


    “明天我们去市里。”于九薇拧开一瓶水递给她。


    曲惋轻呼出一口气坐到了床尾,抬头看她时问:“怎么忽然要走?”


    凉水润喉,曲惋是真的累了,喝掉了一半,于九薇看着跟没事人一样,完全瞧不出翻云覆雨后的痕迹。


    “这里不方便养伤。”于九薇接过她手里的半瓶水,就着她喝过的仰头喝了一口。


    灯光透过塑料瓶闪出一道光晕,最后浅划过她的眼眸,等于九薇放好了水瓶后她才说:“我在北国做战地拍摄的时候,睡过战壕,我能适应这里。”


    市区里小镇有四个小时车程,如果是线路车还得转车才能到,这样折腾太过麻烦了。


    于九薇笑了笑,目光看向窗帘下,抬了抬下巴:“你看那是什么?”


    曲惋顺着那个总是带着些惆怅。


    “森蚺?原来你这么厉害。”曲惋笑笑,像个小姑娘带着崇拜的眼神看于九薇,“一线的医生也要做这种特训?”


    “那倒不是。”于九薇掀开被子次还搞不搞什么见面仪式?”唐沫话音里带着调侃。


    王仪拍了她一下:“上次她们开玩笑的,委屈了?”


    “我哪儿敢委屈,高兴。”


    车缓缓停在了一家旅馆前,于九薇和曲惋都听到了这句话。旅馆的招牌彩灯正好亮到红色,在唐沫侧眸停了三秒。


    下车时,唐沫从车窗探出脑袋:“送到了,两清。”


    于九薇点头,没有回应。


    直到车灯一亮拐进了小巷子里,曲惋盯着暗下去的方向说:“人果真会变,唐沫身上一点也看不出曾经有过的警察正气。”


    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唐沫身上的确是没有。


    安静的街道上传来了一声狗吠,还有几声鸡叫,天就快亮了。


    …


    刑警队的副队调了芙德镇的所有监控,最后的画面就是在她们离开的那条马路上。


    两个人手机都关机,于焉身上装有定位器,电子屏幕上,信号红点在移动。


    车内大家都屏住呼吸看着副队双指放大图标的位置。


    “小镇外的天然气厂,已经荒废了。”副队看着红点闪动,几秒后忽然间红,“体能训练,遇到了就临时增加的。”


    桌面的手机震动一声,于九薇侧头去看,屏幕亮了一条短信,曲惋正好到她旁侧,视线最先定格的是五个未接电话,来自同一人——于焉。


    【于焉:你在哪里?】


    曲惋看向于九薇问:“于焉回来了吗?”


    “没回来。”于九薇记得很清楚,于焉住在隔壁,如果从那个镇上回来,她一定是知道的。


    她回拨电话,电子女音立马播报对方已关机,于九薇呼吸放慢,隐约不安。


    第 46 章   chapter24


    夜透凉,风醒一半拍窗不闻音。


    旅馆旁边是居民楼,楼下的小卖部已经关了,街道上还能听见麻将碰撞的声音。


    “三条。”唐沫衔着烟,半只眼微眯绕开烟雾,牌扔出去后,手指才夹上烟。


    屋子里乌烟瘴气,烟雾熏得天花板发黄,大灯悬挂在麻将桌顶上,电视机播放着一部爱情片,男女主正好在桥边接吻。


    对面的人拿过三条抬下巴:“胡了。”


    唐沫不急不缓吐出一口烟雾,偏头看过去,对方的牌全倒在桌面,她抿了唇问道:“你哪儿胡三条了?”


    这时大家才低头去看桌面上的牌,对面的人自己也尴尬了,随后打混道:“没看清没看清。”


    “诈胡得赔的,给钱给钱。”唐沫烟头滋没入掺水的烟灰缸内。


    一手挥了挥面前的残烟,堕落薇抬头看她,头发散了落在肩头,发尾刺上红梅,她的呼吸中泄漏了一丝异音。


    于九薇手肘落在她的膝弯处,将她横抱了起来往浴室走去。


    浴室门“咔”的一声接上“哒”,门锁灯关。眼眸短暂的失明,曲惋紧攥着于九薇的衣服,旅馆的床铺不见得有多干净。


    所以于九薇选择将她带进浴室,起码会干净许多,曲惋站着略显慌张,拖鞋往后移动发出“咯吱”的声响。


    于九薇单手环着她,随手摸到了架子上,曲惋贴着她的衣裳紧张开口:“我们要在这儿吗?”


    “床上不干净,如果我做的不好,你就告诉我。”于九薇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在曲惋刚想开口时,一阵温润轻吞上来,丝毫不给她机会,撺掇着她的呼吸,不带着一点温柔。


    软舌扫过唇缝趁虚而入,刚掩盖的暧昧气氛再度炸开在浴室里,呼吸声加速时水龙头被打开了。


    “哗哗”地水流声让人大脑丧失着理智,尽管再过紧张,曲惋还是试着放松,回的味道就在屋子里散开了。


    王仪刚烫的头发飘了一层烟,摸出烟后问唐沫要了打火机,牌桌上的钱清了,麻将发出噪音推进了桌内。


    “什么时候结束?”王仪看她,伸出脚碰了碰她。


    唐沫拿过打火机帮她点上:“这把完了就结束,你饿了吗?”


    “饿了。”王仪手肘撑在桌沿,夹着烟的手掌慢慢拖着下巴,看唐沫的时候眼里有光。


    “想吃什么?”唐沫问道,手里的一筒推了出去,牌在桌面“duang”一声响。


    “烧烤吧。”


    唐沫身子一有了一丝诧异。


    不过消失得很快,左肩直接靠上门框,整个人懒懒地笑问:“这么晚了,有事儿?”


    “还接不接活?去芙德镇。”


    芙德镇就是于九薇和曲惋下午在的地方。


    唐沫视线透过她看了一眼天,还没开口,屋子里的王仪听到了声音探头替她回:“太晚了,不接。”


    “很急的事儿吗?”唐沫往后睨,手跟着放进了衣兜。


    没有带妆的唐沫看着比白日里清透了些,鼻梁侧边生了颗小痣,有个好底子什么打扮都出彩。


    于九薇慢慢吐出一口气说:“急事。”


    她在努力保持淡定,于焉电话关机,方檀诗也联系不上。这不是好兆头,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于焉出事。


    “跑不了,三点了,天亮再说吧。”唐沫眼睛上有疲惫。


    “我有驾照。”


    唐沫听笑了:“总不能把车借给你,咱两又不熟,出事算谁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桌上的牌局也彻底结束了,椅脚划着地面的声音特别明显。


    王仪到门口打量了于九薇说:“明天一早过来,这么晚了没几个人愿意拉的。”


    “我留个电话给你,明天一早可以给我打电话。”唐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


    于九薇往后看,曲惋还在楼梯下等着她,门口堆满了啤酒瓶子。


    “十倍,你拉不拉?”于九薇在做最后的坚持。


    这个价格好几年遇不到一次,她其实能有办法,给于安打电话车也能安排到位。


    但如果是为了于焉怕是行不通。


    王仪是不为所动,只有唐沫眼眸挂了一层精神气,收脚站直身子笑了笑。


    于九薇又说:“价格你开,我都同意。”


    “我开?五万,你给吗?”唐沫的口吻吊儿郎当。


    “用什么收款比较方便?”于九薇摸出手机,这个价格她无所谓,毕竟是从小到大都没为钱有过烦恼。


    于九薇答应得爽快,也让王仪起疑了,先收钱再办事,唐沫做起这些生意来完全没了白日里的豪迈。


    在路途中,坐在副驾驶的王仪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要去芙德镇,这事情不小哈。”


    曲惋握住于九薇的手腕,笑着回:“住的不习惯,所以带着东西连夜换个镇。”


    她做事情谨慎,于九薇在出发前带上了东西,这一次离开这个小镇就不打算回来了。


    “镇就这么大点儿,男人多了,长期在旅馆打牌,地方就臭了。”王仪开了车窗,最后问,“不介意我抽烟吧?”


    曲惋抿着笑:“不介意。”


    “要不要来一支?”王仪手从副驾驶往后收。


    “我不会。”


    王仪又问:“你对象呢?抽不抽?”


    王仪和唐沫是什么关系,自然是能看得出来她们的关系。


    “不抽。”于九薇声音冷冰冰的。


    随后唐沫将王仪没有送出去的这支烟单手拿过,贝齿间发出“咯”一声,爆珠碎了。


    “明天还做生意吗?”唐沫问话斜着身子,王仪给点的烟。


    王仪手里的打火机“嚓”点着,咬着烟含糊不清道:“不做,关一天没事儿,反正也没几个客人,剪头发的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


    唐沫没抽两口,便将烟灭了扔在车载垃圾桶里。


    这路上她们都没再说话,起先于九薇让曲惋留在旅馆,曲惋硬得跟着,拗不过只好带上。


    曲惋累了,中途就靠着她的肩膀睡着了,夜里山路崎岖,弯道较多,曲惋睡得也不踏实。


    其实于九薇这一路都在观察唐沫,这个人身上有种颓废感。那种懒气有魅力,但并不多。


    白天跟她们在车上话很多,王仪在的时候话又变少了。


    进入小镇前,于九薇只听到王仪问唐沫要不要今晚留在芙德镇。


    唐沫随口说:“我没带身份证。”


    “去安哥那儿,我带你见个人。”王仪拍着腿上的烟灰。


    “行啊,这点灭了。


    这一灭,于九薇收了神,随后看了看窗外问:“周围还有什么别的建筑?”


    “除了荒废的天然气厂,还有个不大的汽车修理厂,在这条路的尽头。”副队认真回答着于九薇的话。


    前排开车的司机转过头说:“会不会和汽车修理厂的人有关系?”


    “不能贸然行动,昨天已经吃亏了,现在方队和于小姐还没有消息,她们的安全是首要。”


    说到这里副队深吸一口气,监控画面于九薇和曲惋也看了,方檀诗和于焉联手也没打过那几个,对方玩枪也玩得精准。


    这样的人不是善类,不能轻敌。


    而方檀诗和于焉的出现已经打草惊蛇,他们一早布好的人不能再用了。


    例如:旅馆那天前台的男人。


    这边的团伙警察已经盯了好几年,准备这几个月收网的,人如果逃窜到了境外更不好抓。


    “回去调人,部署一下怎么救。”


    副队性子沉稳,遇事情也不会慌张,从容淡定专业得很。


    曲惋忍不住说:“方警官会不会和于焉在一起?”


    监控画面显示的是方檀诗被强行带上了车,而于焉最后在路边拦了个摩托车追上去的。


    “于焉会出现天然气厂,应该是有了方警官的线索。”于九薇终究是了解于焉的。


    她继续说:“她不会丢下方檀生了泪膜的眼里夹着笑,说出来多轻松啊,就是这样毫无防备地让于不跟?】


    曲惋听到往车窗外看,车已经离开了所能看到的视线范围。


    方檀诗将对讲机靠近:“跟上。”


    方檀诗往后看了一眼,立马打开车门跨出去,一步到主驾驶。


    “曲记者坐前面,快点。”


    曲惋动作很快,在系安全带时,方檀诗已启动车,一个猝不及防她的身子往旁边斜。


    方檀诗将车掉头:“抓紧了,追个人。”


    “什么人?”曲惋手里的安全带卡扣“咔”一声压进去,她的身子跟着车的幅度而动。


    …


    这边的于九薇在二楼避着人逛了一圈,楼道里有脚步声,正朝着她走来,于九薇在楼道口刹住脚步。


    房间的麻将声还在碰撞,几个男人爆了粗口,麻将声噪耳得很。


    “诈胡得赔满的啊,三家。”


    “没听过这规矩,他两都胡了,哪有这么赔的?”


    “牌桌上的规矩你都不诗,但按照正常逻辑来讲,如果是为了那两个马仔肚子里的货,大可不必将方檀诗带走,之前方檀诗是不是和他们交过手?”


    “是交过手。”副队说,“干这行就怕露脸,露了脸什么都不好做了。”


    “研究队的几个学生有没有找到具体位置?”于九薇问。


    “各路都封锁了,组里还在查,人只要不出境不难找。”副队头抬起来看前排,“小刘,开车回警局。”


    话音一落,副队手里的电子屏响了,忽然上方出现一个小红点,那是方檀诗的手机信号点。


    “有信号了,等等。”副队拦住。


    小刘手放在方向盘上,扔在副驾驶的手机也随着副队的声音震动起来。


    三个人都循着声音看过去,小刘眼里惊诧:“方队的电话。”


    第 47 章   chapter25


    方檀诗的这一通电话打乱了所有的猜想,反倒是真正失联的变成了于焉。


    于焉最后出现的地方,废弃的天然气厂。


    在这种紧急时刻,大家的表现都较为淡定,这是一种专业性。


    警局在加油站对面,小镇是真的不大,整个镇只有一条街,从头到尾贯穿。


    方檀诗也就是这么逃回来的,手机丢了,走了一夜。


    脸上能看出一些疲态,强撑着开了一场会议。散了会后,她迎上门口的于九薇召集副队,几个人留在了会议室开了小会。


    “如果她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天然气厂,那由此推断我逃的那辆车,那伙人去了天然气厂。”方檀诗指向电子地图,而后放大了天然气厂的位置。


    “往南五十米是汽车修理店,夫妻合开的,老板娘是萨番人。”


    “所以这代表什么?”斜拿过手机,屏幕亮显示三点零二分。


    “现在这个时间点哪有烧烤,别的想吃吗?我给你做。”


    “行,你做的都行。”王仪的语气总有撒娇的韵味在。


    对面的男人听笑了,手指敲敲桌面说:“出牌,这把结束了你慢慢撒娇。”


    牌桌上的人都笑了,唐沫看了一眼王仪眼尾的红晕,她没说话,唇角是带着笑的。


    她刚胡了对家的牌,男人乐呵呵地说:“这么着急胡,看来是真的怕老板娘饿了啊。”


    话是玩笑话,平时都这么开玩笑,唐沫身子往后倚,放高了声音说:“要是跟你一样,哪来的对象啊。”


    男人听得连连说是,邻座的人也跟着笑出了声音。


    这声音中带着“咚咚”敲门声,声音干脆利落。


    唐沫朝着门口看一眼,王仪嘀咕一句问是谁,三人继续桌上的麻将。


    夜里充。】


    关于萨番种族屠杀事件,网络上没有任何的照片,可以说关琳所拍摄的这些是孤品。


    虽然幸存者所剩无几,但参与者还存在。


    曲惋刚把手机锁屏,身后的门开了,她往后睨对上于九薇的眼睛。


    “怎么了?”于九薇问她。


    “没事,怎么说?”


    于九薇和方檀诗对视一眼,副队打了声招呼:“那方队,我先去忙了。”


    “嗯。”方檀诗点头示意。


    于九薇说:“我要去一趟镇尾,你能不能在这里等我?”


    语气像是商量,曲惋性子多倔啊,于九薇又不是没见识过。


    “是不是很危险?”曲惋一直盯着她,眼瞳起了一层恍然。


    于九薇心口起伏淡定地说:“对方手里有枪,我需要找回于焉。”


    枪这个东西,放在平常人身上,说话声音都会抖,于九薇不一样,她不怕这些。


    “为什么是你过去?”曲惋问这话看向方檀诗,按照道理这是方檀诗的工作。


    于九薇说:“他们没见过我,人在天然气厂可能性不大,四下封锁了,多半是在汽车修理店。”


    “注意安全。”曲惋只说了这四个字。


    她有往常没有发挥出的淡定,她能在关键时刻理智的应对事情。


    尽管她会担心于九薇,但某些东西迫于无奈,她应该早习惯,就像某一天她去战场,于九薇在国内等着她一样。


    方檀诗是暴露了,这个情况下,队里可以派别的人过去,但比起能力,于九薇是更会专业很多。


    自保能力队里没人能比得上。


    下午三点。


    方檀诗安排了一辆破旧的小车给于九薇,镇尾的分岔路口往前几百米的地方便是汽车修理店。


    门面很小,站在斜坡下便能闻到一股机油的味道,斜坡的边角被废机油染黑了。


    天不曾下雨,没有水冲刷干净。


    于九薇关了车门,手落了一层灰。里边的小伙儿干瘦得很,脸上还留着黑印。


    车头撞得很严重,这是队里一个小伙子的车,开沟里去了。


    “我打开引擎盖检查一下,你先坐。”


    于九薇只是轻微点了点头,走到里边坐着,塑料椅脚在摇晃。


    里边的晾椅上坐着几个男人抽烟,于九薇进去时,其中一人朝着她吹了吹口哨。


    她只是轻吸压着火气,身子往后靠坐,手肘落在膝上,这个姿势如果是打架也会方便很多。


    而外面,曲惋和方檀诗在车里,车靠在路边,副队往后递了一瓶矿泉水。


    曲惋拧开后交给方檀诗,自己则是转向窗外拍了一张照片。


    方檀诗仰头喝水时看她说:“曲记者倒是挺敬业,在哪里都带着相机。”


    曲惋是一直挂着相机,她会拍的不止是战地,还会有别的,生活在眼里都值得被记录下来。


    而职业带给她的习惯是,随身携带着相机,避免会错过重要的故事。


    “职业习惯。”曲惋转头微微一笑,随后又低着头看相机里的东西。


    方檀诗问:“你是专程到江丽来找于九薇的?”


    “我先去的萨番。”曲惋慢慢回她。


    副驾驶的车窗被副队摇了上去,他扭头问:“让我猜猜,是拍摄哪方面。”


    “你猜猜。”曲惋笑笑,再次举起相机拍下了外面,这个地方能隐约看到小路尽头的天然气厂。


    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起她额前的细发,曲惋头发较软,发根处新生了黑色,将之前染的栗色隔绝开了。


    副队说:“战地摄影师,这边也没打仗,是为了以前的主题报告吗?”


    “不全是。”曲惋收了相机问,“萨番的种族屠杀,我想采访幸存者。”


    “二十年前的事情。”副队是江里本地人,这里的人对萨番的那场种族屠杀都有记忆。


    副队的声音浑浊,讲话时转了过去:“参与者活下来的在萨番能打听到,幸存者据我所知已经没了。”


    “萨番这个地儿混乱得很,你要是过去可要小心。”方檀诗说,“以前在芙德镇有个精神病院,里面收留了好几个活下来的人,但很不幸,患上了ptsd自杀了。”


    这件事曲惋在之前就了解到了,明明叫幸存者,但她们身上全然没有体现到幸这个字。


    “打算什么时候过去?”方檀诗问。


    曲惋朝着窗外看一眼回:“萨番免签,过去倒是挺简单,等这件事过了就走。”


    “打招呼吗?”


    曲惋转眸看她:“当然。”


    和聪明人说话向来是不费劲的,方檀诗所问的打招呼吗,无非就是问她告不告诉于九薇。


    “于焉可能出事了。”曲惋继续说,她并不是在吓唬方檀诗,现在问题是很严重的。


    她在方檀诗的眼睛里看不到一丝担心,是真的不在乎,还是说这个人隐藏得极好。


    “她不会出事的。”


    曲惋看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方檀诗还要说些什么,一辆车入眼帘,她的眸子变了。


    只见唐沫坐在主驾驶打方向盘将车头驶向岔路。


    与此同时,于九薇还在修理店,小伙子检查完后拍了拍手里的灰,随手拿过一个漆黑的帕子擦手。


    “没有受损,外壳撞得挺严重。”小伙子说,“整个换吗?我们这里做不了,我得把车送到市里的修理厂去做。”


    “要多久?”于九薇没有喝纸杯里的水。


    “十五天过来取。”


    正说到这儿,外边传来一声喇叭声,几个男人都站起身朝着外面看去。


    车门“砰”一声关上,正好将下方的路给堵住了。


    于九薇抬高视线,她的视力极好,一眼便注意到唐沫身上,唐沫没有化妆,整个人陷在光晕里。


    而旁侧的王仪在对上她的眼睛时,笑容浅淡了。


    旁边的人对着王仪喊:“王姐,怎么现在才到?”


    王仪是挽着唐沫的,耳边都是几个男人的声音,一人一句询问着王仪的生意。


    尽管理发店的生意并不是那么重要,但大家还是象征性的客套几句。


    唐沫的眼睛一直在于九薇身上,走近后相视点头算作打招呼。


    她不紧张,因为她能猜到接下来王仪要说什么。


    “修车吗?还真是巧。”王仪微微抬眼看着她,侧身将目光放在破车上。


    这句话在于九薇意料之内,她回:“不方便,借了朋友的。”


    “怎么撞成这样。”唐沫开口说话了。


    另一边的男人搭腔:“嚯,芙德镇就这么大点儿,外地人你俩也认识?”


    “不算认识,昨晚上坐过我的车。”唐沫不痛不痒的解释倒是让她成为了焦点。


    于九薇有似无地落了一口重气,将目光都搁在了修车的小伙子身上:“要不要定金?”


    “全额,我拍个照片问问价。”


    王仪倒是不跟她多说,绕开她抿着笑问旁边的男人:“我哥什么时候走的?”


    “昨晚啊,昨晚上等你两等不到。”男人挺着大肚子往里边走,“他说楠哥给他打了三个电话,着急走。”


    王仪抱怨:“他不是说要见沫沫嘛,人走了怎么见?说话不算数。”


    这些话于九薇都听到了,声音越来越小,人都进了卷帘门里边。


    她目光拉远时,认真地听着后边说话。


    王仪问道:“他走的时候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个没说。”


    “他每次都这样。”王仪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妥协的意味,然后看向唐沫。


    “我们今天就留在芙德镇?晚上喝喝酒。”


    唐沫似是走了神,看她时含笑:“都听你的,你哥哥还回来吗?”


    这话听着像是随口问的。


    正好修车的小伙子拿着二维码过来了,跟于九薇说了价钱。于九薇手从衣兜里拿出,大指上滑,“嚓”一声解锁时,唐沫正好看向她。


    “他的行踪我也不知道。”王仪说起来带着些惆怅。


    旁边的人打趣:“早点结婚,人不就回来了吗?”


    几个男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话挑得王仪脸红了,哎呀一声人藏进了唐沫怀里。


    于九薇付完了钱后,留了个电话,滑着手机屏幕问道:“有没有厕所?”


    这里二楼是住房,小镇多数都是自建房,如果一楼没有厕所,正好她可以去二楼看一眼。


    她问完话,抬起头迎上风,目光往不远处的天然气厂看去。很小的天然气厂,铁门的锈迹都能从颜色中窥探到。


    “有,往里面走就是。”


    于九薇吸了一口风,眯着眼看那个方向,于焉的信号就是在那里消失的。


    人会不会藏在这里,她不确定,四周的监控调过,没有发现出入可疑车辆,如果不是被藏在这里,那猜不出来。


    现在要的就是一个肯定,这样方檀诗才能带着人上门搜查。


    …


    厕所是一个小隔间,里边的冲水器还是最老套的那种,里边有一张单人床很小,环境破旧重机油味漫到了厕所。


    除了外边有的声音,她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动静。


    从厕所出来时,唐沫还是看着她,手里夹着烟,双腿叠着手腕落在膝上。


    而这里又多了个女人,身上穿着围裙,普通话不太标准。


    “留下来吃饭吧。”这话是对着唐沫和王仪说的。


    于九薇附身抽桌面的纸巾,几个男人的神色还是在她的身上,她被看得不太舒服,一直是压着心口的火气的。


    王仪回着那边:“好啊,李姐做的饭最好吃了。”


    她的手碰上纸巾,一阵冰凉也传了过来,唐沫正好也捏住了纸巾的一角。


    两人的视线毫无征兆的碰撞在一块,没有摩擦出任何的火花,如断了灯丝的灯泡,亮了一瞬。


    唐沫将纸巾抽出给她:“你先吹了点风,这个季节若是在京华市定是热得很,于九薇穿了一件外套手随着光线入眼眸放进了衣兜。


    唐沫头发散着,随即还带了些烟味出来。


    于九薇顺着风向看她,很明显唐沫看到她时,眼睛里于九薇问。


    她现在的重点是要找到于焉,确保于焉的安全。


    中途,曲惋的手机响了,她摁下静音键说了一声不好意思。


    在关上会议室的门时,滑开手机屏幕。


    【小秦:惋惋姐,我在关老师的u盘里找到了《萨番种族记》最早的纲。】


    曲惋走之前,是没有看到这本书的大纲的,关琳完成的那一部分记在电脑里。


    这本书是散的,她从头读了一遍,末尾欠缺,很多地方也没完整。


    就像这个最早的大纲中写的那样,其中某一项其实包括的还有参与种族屠杀的种族后续。


    指尖哒哒地点在屏幕上。


    【曲惋群星也揉不进眼眸的神色,会记得于九薇淡定畅谈废墟下的学生。


    战争所带来的可怕从不会影响到于九薇的任何情绪,这样的人到底好不好?曲惋一时间说不上来,不似她这般感性如向日葵追光。


    “方警官想说的是,于焉和你没有相同的理想。”曲惋这句话接的不够漂亮,话太直接了,又带着刺。


    方檀诗不尴尬,后仰靠着头枕,彼时副队已经出去买水了。


    她慢悠悠地说:“她跟我有没有相同的理想其实并不重要,我不和人聊感情的故事。我很高兴认识你。”


    “你可以是寒冬千里所绽的红梅,也可以是白雾庄园不朽的玫瑰,这些都能是你,我想表达的是,一辈子这么长,儿女情长不值得去纠结。她又凭什么为了我要去放下家族世代替她打下的基业,你说对不对?”


    曲惋在很早之前和方檀诗有过相同的感觉,方檀诗所认为的于焉一直是躲藏在避风港弯的姑娘。


    其实这样的感悟不是没有道理,也是有源头的。


    “所以,她卧高台,我栖春山,最好的结局。”


    这是方檀诗聊于焉说的最后一句话,这句话她也记了很久很久。


    曲惋并不是一个会被几句话影响到思想的人,但方檀诗和于焉,看似中间是因为异地而导致的。


    实则并不是,方檀诗放弃不了这一行,而于焉是一线的医生,也不会到江丽生活。


    时间久了就坚持不下去了,因为方檀诗职业的危险性还有特殊性,于家是没有办法接受的。


    隔了好一阵,曲惋说:“或许不是,非要求一个结局的话,那一定不太完美。”


    方檀诗的声音里一声长叹:“于焉和于九薇都是在训练场长大的孩子,刚认识的时候,她说小时候被关黑屋她都会躲在于九薇的后边,到山里做训练,也都是于九薇保护她,唯一的一次是于九薇发着高烧险些死在黑屋里,那是她第一次抬枪在黑屋里听声辨位,打死老鼠完成了任务。”


    这声音带着沧桑感,像极了电台深夜讲故事的女主播,娓娓道来不急不缓。


    恍惚间,曲惋似乎真的能从这声音里辨出那个儿时的于九薇,有的人枪打得好并不是有种天赋。


    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怎么也会比常人强上许多。


    这才是于九薇,她在窥探于九薇身上的故事,像是墙角花在试探海棠身上的那抹光。


    曲惋走了神,方檀诗没听见回应,一边缓缓起身,朝着她看过去,谁料视线一透正好瞥见唐沫的车出来。


    紧接着对讲机响了——


    【方队,这一辆车跟案,其实也在她自己口中,在于九薇看来,曲惋是一名合格的战地摄影师。


    看久了,眼睛就酸了,曲惋送走了副队转头看她,轻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的生日快到了。”于九薇手从衣兜里拿出来时,带出了曲惋的身份证。


    起先一秒,曲惋诧异,随后她看笑了,问:“哪来的?”


    于九薇不答,反而问:“有没有什么愿望?”


    “有。”曲惋声音哽了一下,折身看道路的尽头,最后的残阳悉数在那头,她声音缓了下来。


    “今年的愿望许给我们,希望我们普通且平庸。”


    普通且平庸的意义多种多样,曲惋指的是哪方面,不用说她也懂,如果没这么多大理想,也就没这么多牵挂。


    于九薇握住她的手心,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呼吸声音漏了,像是一声喟叹。


    曲惋眼里有一阵波光,替了远处没有的湖海。良久,她说:“于九薇,心愿是我的,要是没办法一起赏日落,看十里春风,或是漫天星辰,那就不看。只要一直喜欢,共度余生就好了,就像我日记写的,我只要你平安。”


    曲惋看着她,知道了?打什么牌?”


    “规矩也不是这么定的。”


    李姐擦着手,探头朝窗内看去,喊:“吵什么?打个牌有什么好吵的?”


    “是是,这把我赔,下把没这样的啊。”


    窗户飘出一缕烟,夕阳渐红落在蓝色玻璃上,李姐手扣着窗,里边的人打着麻将问:“人走了没有?”


    于九薇放慢呼吸,她藏在雨棚上,单手拉着铁环保持平衡,稍不慎便会跌下二楼。


    “刚走,用唐沫的车。”李姐说话都放轻了声音,尽管一楼听不到。


    “她不知哪儿?”


    于九薇猛然警惕,麻将屋子里的声音也停了,一阵椅子划着地板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


    …


    方檀诗开车的粗暴程度和于九薇有得一拼,曲惋一只手抓着怀里的相机,另一只手拉着侧方的扶手,目光凝在前方的那辆车上。


    她记忆不会差,这个车坐过两次她是认得的。


    对讲机滋滋响——


    【方队,我们在后边,需不需要回局里调人?】


    方檀诗车上装了定位器,身上也带了,不会跟丢。


    方檀诗看着前面说:“不用,你们继续回去守着。”


    曲惋一脸茫然,终于在看到前方车的尾巴时,方檀诗放慢了速度下来。


    曲惋问她:“唐沫是不是跟你认识?”


    “以前是同事,现在不是了。”


    回答完了以后,方檀诗又补充问了一句:“怎么认识的?”


    “坐过她的车。”曲惋看着前方车视镜,两边车窗都没开。


    方檀诗说:“我看不到,我开前面去,如果是唐沫,把车窗摇下来。”


    前面的车匀速行驶,小镇是没有红绿灯的,一路畅通的情况对方檀诗并不有利,道路窄,对方不允许超车。


    很快两个人一前一后驶出了小镇,方向是一座开在半山的ktv,一处私人ktv,平时都关着门,客人也总是那几个。


    上坡后在拐弯处,方檀诗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主驾驶的人。


    她双眉一拧:“事情好像不对。”


    “怎么不对?”曲惋摇下车窗往外看,前面的车停在了ktv门口,方檀诗也跟着踩下了刹车。


    “靠!”方檀诗一拍方向盘,摸出手机拨着一个号码。


    “伍警官,马上开车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曲惋观察着前方的黑车,男人只是从主驾驶出来,并没有过多的动作,而为什么要用唐沫的车引她们到这里?


    想到这里曲惋恍然大悟,在方檀诗挂电话后,她立刻抓住方檀诗的臂膀。


    曲惋焦急道:“方檀诗,你怎么能这样?”


    方檀诗被她吓到了,缓出一口气又低着头去翻找号码:“你怎么了?”


    曲惋立马夺过她的手机抽走:“你要是将人调走,他们就有机会将于焉带出去,还有研究院的几个学生。”


    方檀诗伸手去抢自己的手机,曲惋往后躲,她手心落了空。


    “给我。”


    “将人调回去。”曲惋不给她,以谈判的姿态跟她说话。


    “你这是妨碍公务,我有权抓你的,给我。”方檀诗说话方式跟于焉很像。


    曲惋不给,眼内的情绪突然发生了轻微转变,像是难以抑制的倔强。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几条命,他们手里有枪,于焉的举动很有可能受到威胁,方警官明明比我还清楚,你所忠的理想,你所要的青山是不是不过如此!?”曲惋伶牙俐齿,几句话怼得方檀诗脸上难以遏制火气。


    方檀诗胸口起伏眸子里忽然划过一丝怒意,随后别头看了一眼窗外吸气压制火气。


    眸子转向曲惋,声音变得严肃正经:“你知道什么啊?你声音大你有理是不是?你给不给?”


    “先让他们回去。”


    方檀诗压低了语气:“如果回去,唐沫即将暴露,她卧底这么久,绝对不能因为现在前功尽弃,王雄是江丽一带最大的毒枭,你把手机给我!”


    正好,于九薇打来了电话,曲惋看着屏幕上的名字心脏怦然一动。


    手机搁在耳边时,她看了方檀诗一眼。


    电话那头是摩托车的声音,还有急促的风声,于九薇的声音听筒里面挤出来,带着一股电流。


    “在哪?”


    曲惋正要回,忽然方檀诗起身抱住她,将她整个人护在身下,耳边传来一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声音刺耳,连带着脖颈上好似落了碎渣。


    因为这剧烈的响动,手机滚落进了座位缝隙中。


    噪音中似乎是有个人骂了一句靠,她能感觉到方檀诗放开了她,光线从眼皮往里边钻。


    车门没有关,曲惋透过前车窗玻璃看到方檀诗的左脸被玻璃划伤了。


    几个男人手持长棍将整个车围住,这种阵仗像是势必有了鱼死网破的嫌疑,对方为什么这么做,曲惋是一点也想不出来。


    她扔开相机跟着下车,只见一个男人长棍砸向方檀诗的后背,她立马喊:“小心。”


    随后一个反踢将人后边的人压住,她经过特训是和警校出来的方檀诗不一样,因为她们面对的群体不一样。


    但所走的目标是一致的。


    紧接着又是几个人从ktv里出来,芙德镇是离萨番最近的小镇。比起别处这里会更加乱一些,一些驻扎边境的维和兵在镇外的靠近市区的地方驻扎。


    这群人不是她们的对手,但论体力,曲惋和方檀诗熬不过。


    曲惋胳膊有伤不能使力,基本都是方檀诗在护着她。


    她夺了对方的长棍,却不料拉扯到了伤口。


    当她将一个男子踢开时,只见远处那人手往后撇,视线凝聚,她立马懂得这个动作的意思,猛地看向方檀诗,单手将人拉过。


    “砰”地一声炸开在身后的土坡里,溅起一层泥土到处飞。


    曲惋屏住呼吸没动,一根长棍挥在她的膝弯出,剧烈的刺痛让她膝盖不受控制往地面砸去。她反应极快用手撑住,最后单侧膝盖着地留了最后的体面。


    她的额头因这一遭布了密汗,眉目紧皱忍着疼,呼吸跟着收紧了。


    “你怎么样?”方檀诗扶住她。


    “方警官,好久不见。”


    曲惋听着声音抬眼睛看了过去,前方站着一个黑衣男人,留了络腮胡瘦高瘦高的。


    方檀诗拉着曲惋起来,看了一眼旁侧男人手里的枪,随后冷静说:“王雄,你还在这儿。”


    什么样的恩怨曲惋不知道,但能跟方檀诗交手的人,手上一定是有命案的。


    王雄拿了枪,手枪在手指间转了一圈,唇角往上勾问:“惊喜吗?你是不是在找她?”


    正说着,停在门口的车,后备箱开了,里边躺着一个人——于焉。


    方檀诗脸上留了一条红线,扫了一眼后备箱说:“你要怎么做?”


    “辛亏是方警官,要是换成别人还要兜圈子。”


    方檀诗说:“放她们走,我留在这儿。”


    “我想过这样做。”王雄脸上落了一丝惆怅,“不过那仅仅只是想过,都带走吧,我们到境外再算这笔账?”


    “你觉得你能逃出去?”方檀诗所展现的冷静是超乎常人的。


    王雄看她,轻轻地发声:“我不是逃了这么多年吗,唐沫拴住了我妹妹,你们派的卧底,这么久了耐心倒是挺大的。”


    “唐沫?”方檀诗哼笑,“被开除的人也能当卧底的话,我们大概率这辈子是碰不上了。”


    王雄慢慢看她,笑容不减,这样的人笑起来很可怕。


    王雄说:“别演了方警官,我早就知道你们的目的,我妹妹当年出过事,对男人警惕高。我认识唐沫比你早,以前叫唐沁刚好跟我妹妹一个高中,她一走,你就升职,我猜她这任务是替你出的吧。”


    方檀诗仍旧是一脸淡定,完全没有强装的痕迹。


    “哟,久别重逢的戏码,走到一起了,挺好。”方檀诗不会回答王雄的话,避免被找出破绽。


    “不认账算了,都带走。”王雄不和她们多说,挥手时候里边多开出了一辆车,一辆小货车。


    她们被塞到了小货车后边,介于对方的枪一直指着于焉的脑袋,方檀诗整个过程没动。


    王雄从方檀诗口袋里摸出手铐将她双手给锁住,最后扔了钥匙。


    曲惋的胳膊疼得厉害,坐在后车厢和于焉紧靠在一块儿。


    于焉嘴上的胶带撕开后对着人便是一顿骂:“混账东西,松开。”


    也就骂了这一句,三个人的嘴都被封上,被藏在货物后边,一路颠簸下山。


    而在这货车后,还有一个持手枪的男人看着她们。


    三十分钟以后,车内的颠簸少了,曲惋从缝隙中看出去,车已经行驶到了平缓路段。


    她的视线刚透出去,远处忽然闪出红蓝色的闪灯,警车的声音渐渐走近。


    后厢的男人也跟着警惕,曲惋的第一反应是看方檀诗,今天方檀诗刻意穿了一件外套,双腿压着自己的衣角。


    所以说她的定位器是藏在衣服里边的,故而刚刚王雄搜身没有查到。


    货车也在此刻,她会有脆弱的一面,那是展现给于九薇看的。


    “别动,再动我打死她们三个。”


    “开枪啊,鱼死网破。”于九薇轻绕开视线,说话漫不经心,和人打心理战她更熟练。


    “知不知道怎么打解决的更快?”于九薇视线走回到倍镜上,“我教你,手不对,往上拿,太阳穴的位置不能偏了,听没听明白?”


    她的音色清透,不带蛊惑却能让这几个人听她的话,手真的微微上抬了。


    “方警官,你说我开不开枪?”于九薇试着手里的枪。


    “于九薇,注意你的身份。”于焉在方檀诗说话前接住。


    “抖什么?能不能扣动扳机。”于九薇头轻偏,忽视于焉的话。


    话刚到了这里,后面传来“砰”道吧?”


    李姐这时候警惕了一些,回:“连王仪都不知道。”


    “行了,我做饭去了,别打太久。”


    于九薇留心的听着外面说话,大概过了十几秒,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的听力一向是很好,锅碗瓢盆的声音传来。


    她这时才慢慢抬起头,一步跳到了门口,屋子里的人还在说话。


    一个人问:“王哥是还在怀疑唐沫?”


    另一个人说:“毕竟这人以前在派出所上班,警惕性还是要有的,就这一个妹妹,要是被骗了,哪个不心疼?”


    她听到一个男人嗤笑了一声。


    “正好这女的找那几个学生撞上了,如果今天这车方檀诗不跟,王哥说了晚上就把唐沫给解决了。”


    几个人都像是在唠家常,将人命说得轻而易举。


    “那……那个女的怎么办?”


    “王哥说,那几个学生来头不小,事到如今不依不饶的话,鱼死网破。”


    于九薇面色无任何波动,她只是静静地到阳台边上往下看,唐沫的车已经不在了,所以王仪和唐沫过来,是这伙人故意打的这个主意。


    想到这里,于九薇走神一秒,忽然屋子里传来空灵的声音:“谁在地一声,随后另一名拿枪的男子胳膊中弹,这边的人因为这反应顿时慌了,方檀诗一个极快的反应朝着那人扑过去。


    手上的手铐成了束缚,曲惋忍着胳膊的疼转身握住男子的手腕,旁侧的人这时才掏枪。


    于九薇眉目一凝,手里的枪终于开了第一发子弹。而她的子弹精准的打在了对方手枪枪管上,剧烈的震动让那人手心疼痛,不见一滴血。


    这是曲惋第一次知道,原来枪法也能精准到这样。


    在她诧异间,于九薇已经收了枪朝着她跑来,在步子往前的时,骤然间,四面而起枪声不断,警车前的警察开始往后掩。


    枪声没有一点仁慈,一声接着一声朝着那个方向,风声随着机车的声音一并涌入耳廓。


    几辆摩托车又在几秒之内刹住在她们面前,远处的狙击手一枪正中领头人的大腿,又是几声枪响,摩托车上的人均中弹,连枪也提不起来。


    王雄是专门挑在这时候杀回来的,是为了最后的逃亡收尾。


    血肉在曲惋面前瞬间炸开,下一秒只见王雄抬手,子弹直接钻入方檀诗肩胛,王雄再一次抬手,于焉翻身抱住了方檀诗,整个后背挡在方檀诗面前。


    与此同时,旁边一道女声喊:“哥!”


    即将迸发的子弹因为这个声音停顿下来了,于焉蹭了一身的血,方檀诗忍着痛,额头上大颗汗水往下淌。


    又是一声枪声,于九薇的第二发子弹在王雄走神时打在了枪管上,手枪立马跌在地上,虎口落了血迹,王雄捂住手。


    曲惋一个滑步将枪踢远,于九薇枪往边上一扔,几招便将王雄压住。


    唐沫在看到方檀诗中弹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一秒。


    于焉立马摁住伤口:“坚持住,我会救你的。”


    副队紧握着手枪把手铐给了于九薇,手铐一锁,副队收枪说:“你会怀疑唐沫在我们的意料之内,而唐沫的目的并不是接近王仪打探到你的行踪,而是让王仪认可我们的决定。”


    王雄双眼空洞,僵住了一秒,随后一声呵笑:“所以,什么时候开始的?”


    “唐沫被开除之前。”副队笑笑,唐沫没有了浓妆换上警服后整个人气势全然变了。


    最后,王雄上了警车,嫌疑犯全部落网。方檀诗因为中弹了没有耽误,立刻被送往了医院。


    手术是于九薇和于焉做的,小镇的医生能力有限,但处理这种她们经验充足。


    在医院的时候,唐沫和曲惋第三次见面,前两次给她的感悟和第三次全然不同。或许她早该有察觉,没有察觉才代表唐沫的卧底很成功。


    “恭喜你,任务完成,唐警官。”副队走来时第一句话。


    唐沫点头算作是回应,曲惋还记得王雄说的那番话,唐沫是替方檀诗。


    旁观者来看,这两层关系更能看明白,唐沫坐在外边等方檀诗手术,那种神情不是朋友间有的,有点像王仪看她的时候,也是这样。


    医院走廊没什么人,于九薇出来后摘了口罩:“脱离危险了。”


    于焉还留在里边没有出来,方檀诗麻药没过,人没醒。


    副队说:“研究院的学生找到了,局里已经派人去接了,险些被割了器官,还好没出事。”


    有了这些学生的消息,她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至于局里说的表扬她们之类的,也因为于九薇的拒绝而算了。


    曲惋看到的她们工作性质不同,但安定都是有人负重前行换来的,这个词来之不易,不像是波澜壮阔,万河归海总会友善相遇。


    她在穿梭炮火下见过有人夜夜祈祷安稳,见过有人为残肢啼哭到休克,甚至见过面白发灰的尸首紧扣着孩子的脑袋。


    所以到现在,曲惋似乎明白《萨番种族记》的后续应该怎么写。


    …


    “你的枪法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曲惋伤口结痂处又裂开了一点,血不多,没有大碍。


    小镇的夕阳依旧很美,落在电线杆上,撞碎一地的斑驳。


    于九薇慢慢折到她面前,嗓音带笑:“那,有多厉害?”


    曲惋停步抬眼,手慢慢放进了衣兜里:“方警官说,于焉能听声辨位,蒙着眼睛打,你会不会?”


    “你想看的话,我就会。”于九薇捋开她额前的发丝。


    “你……”曲惋有一瞬间惊怔,这个功底得怎么训练才能成这样?


    “你怎么训练的?”


    于九薇慢条斯理说:“关黑屋,有时候找一只老鼠需要找好几天。”


    曲惋没想到的是,于九薇会毫不避讳跟她讲这段故事。


    “你可以瞒着我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想提的话。”


    于九薇慢慢笑了,笑在夕阳下和祥和融为一体,就像她的日记中写的那样,很像是白塔内的神明,包括那座白塔也很像于九薇。


    “我说过,你要是想听我的过往,我慢慢讲给你。”于九薇的温柔中夹了几分清冷,其实恰到好处,她喜欢这样的于九薇。


    那日的傍晚,是惊心动魄后唯一残存的浪漫,没有鲜花的小镇也会有至死不渝。


    副队带着孩子走来,打破了两个人的谈话,脸上还是笑眯眯地。


    “曲记者,你的相机。”


    于九薇先一步帮她接过,相机没有损坏,丢在车里也没被王雄带走。


    副队三十大几,孩子上小学,个头窜得高,长得胖胖墩墩的,像个小雪球。


    于九薇手机响了,人折到边上接电话,留下了曲惋和副队寒暄道谢。


    “阿姨是战地的记者?”小孩仰头瞧着她。


    曲惋点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辫子。


    “我刚读过关于爱与和平的故事,阿姨跟我爸爸一样,都是很伟大的职业,可惜我长大想做一名教师,没办法到战地为和平做贡献。”


    曲惋听笑了,孩子纯澈的眼眸里有光,那是一种与夕阳全然不一样的颜色。


    她回:“如果我们的职业不同,没办法到战地做实事,那就做一个遵法守纪的好公民吧。”


    副队笑着抬头看她,正好于九薇挂了电话也看了过来,曲惋的笑容里有岁月温柔,有夕阳所带的柔和,她无法用更美好的词语来形容,她只记得那一天她在原地看了好久好久。


    那个意外的回答,也是曲惋心目中的标准答案,她也记了很久。


    如果要问那天于九薇在想什么,那应该是,她想起来了塔和里曲惋拍摄的那场手术。


    那个黑人医生嘲讽的那句践踏别人尊严给自己谋利。这句话很刺耳她没舍得告诉曲惋,而她的那句“多一张照片,和平更进一步。”


    曲惋一直要的答九薇心口抑制得难受,像是被寒冬冰封住最后一口气息。


    她不常哭,也不哭,对视间很漫长,不重新回答你。”于九薇吸气酝酿措辞,看着前方的红绿灯缓缓踩下刹车。刚准备接下一句,忽然听到很轻的“砰”一声。


    她视线移动到后视镜上,后方车追尾了。


    路上处理交通事故耽误了一些时间,而那句话重新回答,也在处理完追尾后没了下文。


    于九薇直接带曲惋到了她的住处,到家是下午五点。


    她问曲惋要吃什么,曲惋也只是回了随便。


    这两个字像是彻底的导火索,人还没走进厕所,于九薇便握住了她的手腕,往客厅里带,她的步子被弄了一个回旋,还没站稳之际又不得不跟上。


    “随便什么随便?这么多次了,为什么你还是看不出来我在哄你。”于九薇语气并没有冷冰冰,反倒是透着些懒懒地味道在里面。


    曲惋急了,试着挣开:“于九薇,哪有你这么哄人,好好说行不行?动什么手,放开!”


    “我没使劲。”


    于九薇的确没有,她如果使劲曲惋早该哭了。


    人到了沙发前后,于九薇才放开她,看她时叹了叹气,曲惋性子倔,翘首瞧着她:“你哄吧,我听着。”


    于九薇忽地笑了笑,很浅很淡又带了宠溺感,轻松说:“好啊,我是比较高低,但最后却是她先输了,别过头一声笑,眼泪毫不留情弹到了面颊上。


    “你刚刚是……对我许愿。”于九薇看着这条路的尽头,那边是一座山,堵住了前方的路。


    “所以这心愿不算你的。”


    两个人的笑都藏着一些泪,曲惋不知道的是,于九薇用了多大的定力才在桥梁上稳住了心态,又有多害怕自己打偏那一枪。


    如果没有曲惋,所有的担心、抑制都不复存在。


    夕阳是美的,小镇的夜晚有繁星,能替京华市的灯火万家,太阳只剩下最后的轮廓时,曲惋问起了刚刚的那一通电话。


    于九薇眼眸里覆上的光点,随着夕阳沉了下去,也没说话,只是将手机拿出,屏幕一转递给她看。


    第二卷(完)


    第 48 章   chapter01


    京华新闻电视台:


    “京华生物研究院的学生已获得救援,经检查,目前状态良好学生三人,疑似精神受创学生两人……”


    窗外的雨声渐近,灰蒙蒙的浓雾染了霓虹,手机也随即传来声音。


    哒哒哒……


    【崔晓:我不想活了。】


    微信传来语音电话响声——嘟一声被挂断。


    【曲惋:你在哪儿?】


    闪电险些撕破窗帘,狂风混着拍了拍屋内,万籁俱寂中忽闻一声尖叫……


    ==


    “我有时候在想,热爱到底能有多大的力量?”


    雨后的墓地石板黑青,风微凉顺着晴朗渗透披肩,明素拢近披风时,于九薇也将手从衣兜拿了出来,碰上轮椅把手。


    关琳的死没有带来任何震撼,京华视野撰写了她的事迹,能掀起的波浪是云淡风轻。


    明素端端地看着墓碑上明艳的笑容,继续说:“今天,我明白了,不去想结果的坚守能顶半边天。”


    “最难的那条路,一定有人会选。”于九薇将黑伞往里挂了下,风衣角摇曳在风里。


    明素听着这番话,目光艰难立马提速,刚过一所桥梁,桥梁尽头被一辆机车拦下。货车一个猛地急刹,方檀诗重心不稳扑在于焉怀里,持枪的男人也朝着曲惋倒去。


    只见于焉脚一抬将人踹开,还没来得及发火,一道光随着货门打开传进来,半秒的失明感猝然而生。


    前后都被围堵住了,桥梁下河流湍急,距离不高。


    这些人行事粗暴,而这一刻,她们三个也成为电视剧桥段中的人质。


    远处一定藏有狙击手,对峙前是一场心理战,主驾驶上下来一个男人。但人并不是王雄。


    曲惋是第一次见识到王雄的厉害,她们都以为王雄会跟着车走,但没想到留了后手。


    由此可以推断,这个人一早就知道方檀诗衣服里的定位器。


    两侧都堵着人,前面是警察,曲惋往后看,正好见于九薇压枪。


    在场的人没人能事。


    “惋惋这孩子,性子倒是很像关琳。不恋尘世浮华,不贪世间锦瑟。关琳挑中她,不是没有理由,但有时候太过倔强也不是好事。”


    于九薇气定神闲,慢慢回应着明素:“但也未必是坏事。”


    明素笑了声,脸上是疲态,连笑都费力,吐出一口气岔开话问:“那于焉什么时候回来?”


    “她没说,不过枪伤还需要养一段时间。”于九薇回话简短。


    在江丽的最后那个下午,她收到明素进了急诊的电话,于是和曲惋匆匆赶了回来。


    那天临走时,于焉说她累了,想在江丽留一段时间,没说出来,她们也懂,于焉放不下方檀诗,或者换个说法,这几年于焉就没忘过这个人。


    后来,那几个学生是于九薇带回来的,于原脸上不好看,不过于安高兴啊,老教授还特地登门道了谢。


    人是回来了,但却没有一切安好。


    “江丽公安那边审讯结果怎么样了?”明素说,“那两个受了创伤的孩子年纪小,如果不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不太好治疗。”


    于九薇说:“其中还有几个人没有落网。所以一时间没有结果。”


    话到了此处,德叔将车停在最远的地方,天空不知不觉飘了蒙蒙细雨出来。


    到车跟前,于九薇才从兜里拿出手机查看刚刚的消息,大指摁下侧方键。


    屏幕上未接来电,响时一秒——曲惋


    德叔放好了轮椅后,绕到她身侧,此时于九薇正滑开手机准备回拨。


    耳边传来德叔放低的声音:“曲小姐来过电话,您没接。”


    “我回给她。”于九薇说着已经回拨了,电话没人接。


    德叔看她紧皱的眉头又说:“曲小姐回来了,她说先前解救的学生,有一个跳楼了。”


    她放在锁屏键上的手指一紧,“嚓”一声屏幕锁上。


    …


    京华市锦桥小区内拉了警戒条。


    镭美光在外闪烁,话筒摄像全堆积在小区门口外。


    “生物研究院被解救的学生崔某在出租屋内跳楼自杀……”


    曲惋听着耳边聒噪且有专业的声音,她无法聚神,视线停在铁栏内。身上的外套沾着灰,将脖子上的相机摘下后折身避开人,往里面挤。


    “不好意思,我收到了死者的信息,我是707摄影工作室的战地摄影师。”


    外边飘起蒙蒙细雨,记者们都带着相机躲在了伞下,人流声不断。


    死者生前在江丽经历了什么,是无数人都想知道的。


    曲惋是因为和于九薇送学生回来时,认识的崔晓,这个姑娘胆子特别小。至于为什么还敢跟着她们进丛林,曲惋是一点也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有共同点,所以崔晓跟她多说了几句话,也留下了联系方式。


    要论这层关系,说不上是个知心大姐姐,只能用朋友的字眼来描述。


    这些话不荒唐啊,警察也信。做完记录时,曲惋心脏还是跳个不停,为什么会自杀,如果要用精神受创来解释,那是能说得通的。


    不过不太像,一切还是得通过调查。


    “通过记录来看,她是没有理由自杀,曲记者,依你看她为什么会将最后一条消息发给你?”


    审讯室空调是热风,带着窒闷以及沉重,偶有一道闪电夹着隆隆雷声。


    曲惋思考着这个问题,心口轻微起伏:“或许是之前和我有聊过天,别的……暂时我想不到。”


    门“咚咚咚”三声响,曲惋往回睨。


    一名女警官拿着资料进来:“刘队,根据生物研究学院的学生叙述,崔晓在校期间性格孤僻,也曾多次遭受到同学排挤。”


    这些情况曲惋是知道的,崔晓在聊天时有跟她讲过。


    精神受创偶也有清醒的时候,崔晓将她当作是一个心理寄托。


    “她跟一起进山的那几个学生关系怎样?”刘队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警官将本子搁到桌上:“根据描述,平时没有交集,可以说是临时组队。”


    刘队看了一眼曲惋,然后将曲惋的手机锁上转了一圈递出:“曲记者,情况我大致了解了,辛苦你了。”


    “没关系,如果有需要配合的,刘警官随时打电话给我。”曲惋起身,发尾在后背来回扫。


    外边还在下雨,曲惋从机场回来后直奔这边,身上的背包像是雨天的束缚。


    这是她此生第二次进警察局。


    曲惋抖着折叠伞的褶皱,雨滴在台阶下形成一个水圈,她往上提了一下左肩的背带。


    “惋惋。”


    雨声中这声音来的很合时宜,曲惋手一顿顺着声音的方向看。


    她正好看到于九薇站在黑伞下,碎发恰好落在面侧,清疏柔和如皎月,疏淡的眉目间落了一丝笑意。


    于九薇是单独来的,应该是从她在案发现场外上了警车后开始跟上的。


    对方握住她的手心时,一阵寒凉便从指尖往上传至浑身。


    她将车内的空调温度上调,嘴里一边抱怨。


    “你怎么在外边站着等?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于九薇侧首看她轻松反问:“你不是告诉我晚上的航班?嗯?趁我还没生气,解释解释。”


    曲惋心虚了,她深吸一口气欲言又止,想将视线挪到窗外,谁知于九薇双手把着她的肩膀,对方没使劲,但她也动不得。


    “我是想提前回来给你个惊喜。”曲惋抿出一个笑看她。


    于九薇松了手,拉了下袖子看手表:“惊喜在哪?”


    “哈?”曲惋一头水雾,“我不算惊喜吗?”


    于九薇看她的眼神正经,没有温度,车内瞬间就静了下来,雨滴轻砸在玻璃窗上,声音“哒哒”轻响。


    大概过了几秒后。


    于九薇轻轻淡淡问:“你的意思是说,你出现在公安局是给我的惊喜?”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九薇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毛病,老是曲解我的意思。”


    于九薇启动车,一副一心两用的腔调跟她说话:“那你说的直白点不就好了。”


    车驶上马路,曲惋砸一句:“我说的还不够?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曲惋被于九薇这不带刺的态度给气到了,她转头看窗外,眸子里稍许落寞。


    紧绷的空间里没有蕴藏火气,也没有争前一句话的对错,就是不高兴了。


    总有一个人要先放低语气,于九薇呼吸声从热空气中传来,短暂地看她一眼。


    眼尾含了些不明显的笑意,随后用哄人的语气说:“重新问我。”


    曲惋没理,一动不动看着外边,神情略微委屈。


    缓了缓后,清嗓问:“你幼不幼稚?谁要重新问。”


    “不问算了,我哄你。”


    她这一笑,绷紧的空间仿若松了弦。


    在曲惋还没有反应过来时,于九薇手放在了她的腰上,嘴唇贴上她的呼吸夺取着她仅剩的柔软,曲惋的理智总是在第一秒存在。


    她伸手推了推,没想到对方收紧了手,于九薇原本想要给的回答,中间有了点意外,但并不影响这个回答完好无损的送到了曲惋这儿。


    曲惋没忍住笑出了声音:“你倒是很会。”


    是在夸她,又不像是在夸。


    “还能更会。”于九薇声音带蛊,二度附身轻吻照,这些不在主题范围内,但小秦都有很好的整理。


    许是她的步子踩得重了些,小秦醒了,睡眼朦胧地望她一眼。


    “惋惋姐,怎么这么晚回来?”


    工作室还是在关琳的原住址,楼下是办公的地儿,阁楼上搭了床铺可以休息。


    曲惋将背包放在桌上,随后开了大灯:“怎么不回家?”


    “这就走,将照片分了类就走。”小秦手背挡了一下光,打完哈欠后摁下台灯。


    曲惋扫了一眼桌面,照片整齐有序地放在相册里,像是早就分好了。


    她没问,小秦接着说:“对了,今天好几家媒体打电话想要江丽关押学生的现场照片。”


    曲惋拉开椅子在工作台前坐下:“她们怎么知道的?”


    “不清楚,另外就是京华出版社那头要开设个奉献专栏主题,想授权你在塔和里拍软舌不留情面滑了进去,曲惋手心的力气也在此刻没了,没有回应只是感受着于九薇的表达爱的方式。


    最终吻渐渐化得温柔了几分,对方的呼吸紊乱轻磨着她,她不太会接吻,每次都会生出一种窒息感,而于九薇总是会在这时候放开,让她浅吸缓解。


    眼神总是会在接吻时逐渐发生轻微的变化,会带有渴望,会有这十天的思念。


    于九薇眼眸翻滚着波涛汹涌和乱了节奏的呼吸甚配,但又被怜惜的水样给盖住,声音变得轻细几分:“为什么电话只响了一秒就挂了?”


    第 49 章   chapter02


    于九薇生气的点也就在这儿,是一份潜藏的无奈让她如此害怕曲惋穿梭的每一个战地。


    也因此,只有一秒的电话会让她心惊胆战。


    曲惋很聪明的,于九薇只需要一句话,她便能立刻反应过来对方生气的由头。


    她眼睛慢慢折到于九薇面上,不温不淡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崔晓正好发消息给我,我就挂断了。”


    “那你给我打电话要说什么?”于九薇端端地瞧着她。


    曲惋斜她一眼:“没事就不能打电话?我想你了还不行啊。”


    “当然可以。”于九薇笑,手轻微收紧了些,牵着时间中的暧昧情丝。


    曲惋被盯得脸上起了潮红,佯装淡定别过头说:“我重新问,你重新答,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她不擅长用强势的语调来说软话,当然,撒娇是除外的,不过还没对于九薇撒过娇。


    于九薇在等她重新问,不移眼神。


    须臾,在酝酿间曲惋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些,问:“我算不算惊喜?”


    于九薇在思考,两秒后看她,点比得过于九薇的枪法,其实在看到于九薇时,她会有种莫名的安心,就好似候鸟寻了落日余晖,藏了一丝安稳。


    “要不要试一试谁的枪更快?”于九薇偏了偏头。


    这把枪一定是于九薇从别处夺过来的,还没来得及上缴。她的举动不符合规定,紧急情况下,只要她没开枪,都不算有罪。


    于九薇的熟练程度让拿手枪的男人双腿发软,曲惋看她时没忍住哭了地从墓碑上挪开。


    风吹得她眼睛生疼,起了薄霜的眼眸外挂了一圈红。


    十一月的京华市气温骤降,今年的冬似乎来得更早。


    墓地前的上她,手慢碰着她的侧脸。


    不带急躁地浅尝,相晨露侵吞着桃瓣,辗转磨在其中,加深吻意总是在不知不觉间。


    曲惋轻点脚回应,平稳的呼吸交合在一处,湿润的舌尖带着些炽热。


    她呼吸一乱,吻再没了分寸,从客厅到玄关到厕所。


    水雾渐渐没过整个浴室,氤氲的热气从体内一直往上延伸,柔情缱绻将大脑填满。


    曲惋身上的衣服扔在地板上,感受着热水浸透皮肤。


    有过好几次后,她也并不害怕和于九薇这么坦诚相对站着,沐浴露带着冰凉,一种茉莉花香的味道在浴室里炸开。


    呼吸交错间,她心口起伏说:“能不能换个地方?”


    “那回卧室。”


    于九薇的住处装修是简约格调,墙上壁画的小细节又透着些精致感,瞧着似乎不太像是于九薇的风格,但偏偏这又是她。


    辗转剧烈的吻将空调吹出的热风放大了,曲惋额头上带了一层细汗。微红的脸颊上落了于九薇的发丝。


    焦躁让一向含蓄的她也没了定力,但对方与她不同,会很有耐力的挑逗着,直到某颗行星因产生的自然反应而朝着她微动。


    曲惋在此刻抬眼看她,视线碰撞上,于九薇的眸光速来有吸引力。


    紧接着耳边传来声音,温温淡淡像山茶:“你不是说想我了?有多想?”


    这种调情是故意的,一颦一笑都让她没办法单纯地回答这个问题。


    曲惋乱着呼吸反问:“那你呢?”


    外面下雨了,传来隆隆的雷声。于九薇没回,往上带了下被子俯身。


    湿温将她围住时,她仿佛觉得自己好像漫在这场大雨中,湿冷在催烈冬,雨点拂过枯枝抖落了残叶,还带着起丝的琼汁。


    丢了残叶的枯枝在大雨中微颤,慢慢收紧了臂弯,但似乎又眷念这场唯美的大雨。


    曲惋的声线漏了音,像是摇摇欲坠的玫瑰被雨点撕咬着花瓣。


    而这朵玫瑰在大雨中不示弱,枝叶缠上旁侧藤蔓。


    却不料藤蔓试着剥开了花苞,往花蕊中慢探,没有比较高低的姿态,在藤蔓的慢捻下玫瑰也逐渐适应。


    “你说我有多想?”于九薇很擅长和她周旋这种问题。


    气息很舒缓地落在她的面颊上,同时这股气流在催促藤蔓的攻势,玫瑰在这场战斗中被浸染得越发绯红,连绵雪山遗落的红梅做了陪衬。


    花蕊只管扛着连天大雨,狂风和呜咽声混合在一起,山林不再静谧闹了许久。


    最终,花瓣天落黑时流了热泪,雨停了……


    晚上八点。


    曲惋刚从浴室出来就给奚雯回了电话,等她挂了电话后,于九薇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先喝点水。”


    “我待会儿要回工作室。”曲惋将手机随意地搁在桌上。


    于九薇问:“不住我这儿吗?”


    “今天不行,我还有工作没做完。”曲惋折身绕过她,双腿还在发软,手搭了一下椅背。


    于九薇用妥协般地语气回:“那一会儿我送你。”


    “不用送,我打车。”曲惋仰头喝水。


    空气中传来她喝水的声音,于九薇没接话看着她,像是积了一口郁结难抒的气,最后在曲惋喝完水后,她说:“逞什么能,我偏送。”


    曲惋听她强势的语气说软话,也不再继续往下说。


    从她接了关琳的工作室以后,都是在工作室住,一方面是为了方便完成《萨番种族记》的后续内容。


    另一方面,关琳去世前便委托律师,个人的遗产全部交由曲惋。


    关琳没有结婚,这件事原本只有曲惋和助理知道,不过到现在明素和于九薇都知道了这件事。


    当于九薇讲起今天和明素聊的故事后,曲惋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说:“关老师是南城人,她的自传中提过,父母在地震中去世后,她便被安排在当地的孤儿院里。”


    于九薇将热好的牛奶倒进杯子里,听着故事抬头看她一眼。


    曲惋手肘搭在桌上,继续说:“那场地震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创伤。因此,孤儿院的十八个孩子,她是性格最孤僻的那一个。”


    这段故事,曲惋也是在关琳死后才看到的,不过当时太过着急,那本自传的后续她没看到,关琳的文字坚韧有力,翻看时她都会忍不住想哭。


    关琳提到在孤儿院那段日子谈不上有多快乐,但那一定是最难熬的。看着身边的孩子都被领养,而她因为不爱说话,一直到孤儿院倒闭她都没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


    从南城到京华的路很远,这条路上她甚至都不敢幻想这座繁华都市中会有温暖。


    十二岁那年,孤儿院来了个被家暴的至重伤的孩子,她此生没想过她们会因为和别人格格不入而变得有话聊。


    也是那一年,她们同时被一对没有孩子的夫妇领养了,领养她们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当时的孤儿院,只有她们是最外表是最健全的。


    不过那是的噩梦的开始,书中说,你永远预测不到某一个祥和的夜会不会有一场噩梦在等你。在那个富足的家庭,快乐是一如既往。


    而她无法忘掉的是那场地震带来的伤痛,这家女主人有心理疾病,这也是她们进入这个家庭后窥探到的第一个秘密。


    她是这个家遇到了女主人的心理治疗师明素,一个能改变她一生的人。


    听到这儿于九薇敲击桌面的食指慢了下来,问道:“所以后来关老师做了战地摄影工作,是和明奶奶有关系?”


    墙上的时钟在走,曲惋想着书面上的文字,脑海里仿佛闪过一层画面。


    “有关系,但不多。后面的故事我知道的不多。”


    她知道的的确不多,书没看完,自然脑子里就少了一截内容。


    后来的那段时间,关琳和明素其实没什么交集,明素大关琳十七岁,未婚。


    这是关琳知道的唯一信息,要说多的应该是后面,同被收养的那个女生跌下天台以后。


    第一信息,用跌这个字特别合适。


    有时候她会觉得上天并不是蒙着双眼看苍生,或许隔着一层黑纱,看了,但看得不够清楚。她的眼睛是亮的,清楚的看到了女主人将伙伴推下天台。


    没有犯病,没有意外,刻意的动作被她尽收眼底。


    但这一切没有用,没人相信她,她没有证据,加上她也有心理障碍。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和明素交流多了,她离开了女主人家住到了外面。


    从成为一个报道实事的记者,到后面成为一名战地摄影师,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只言片语解释不清楚,但她的初衷是为了爆出那一场坠楼的真相。


    说到了这里,曲惋的眼眸忽然一亮:“你说,崔晓的自杀会不会有内幕?”


    “记录呢?翻出来我看看。”于九薇手腕落在膝上。


    除开最后地会发生很多,只不过是恰好崔晓受到了关注而已。


    说完了这件事,于九薇一个打拐又转换了话题:“你现在工作室就一个助理,能不能忙得过来?”


    “怎么?你要入职吗?”曲惋窝到沙发上。


    “需不需要面试?”于九薇将削好的水果给她。


    曲惋将一块苹果塞进嘴里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助理要跟着我去战地的,你倒是很符合条件。”


    “不过你不用跟着我也能去战地。”


    于九薇也知道她在开玩笑,坐到旁边说了正经:“下月十五号,我出任务。”


    除了稍微较长一点的援外任务,平时于九薇也会随队进行一些任务。


    “什么时候回来?”曲惋忽而觉得口中的苹果不太甜了。


    她问的时间关系到任务的大小,不问具体的才是一种默契。


    “时间不长,一个礼拜。”于九薇看懂了她的神情,叉子往盘中一叉,喂了一块到曲惋嘴里。


    于九薇会用自己的方式调整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者是摩擦,做法是成熟的,这样就够了。


    那天晚上,曲惋回到工作室后,小秦趴在桌上睡着了,照着小台灯整理相册。


    照片是她在萨番拍的那些风景菊花是唯一的明亮,于九薇推着明素的轮椅,听她讲述关于那几年的故事,故事当中,总会有一个人的存在——关琳。


    讲到后面,明素才问她:“惋惋回来了吗?”


    “今天晚上回来。”于九薇刚刚在墓地前感觉到包里手机震动了一下。


    但当时明素在说话,所以她没掏出来看。


    她们从江丽回来后,曲惋从京华视野离职了,她将关琳的工作室延续了下去。为了采访到二十年前萨番种族屠杀的参与者,再次踏上了萨番那片土地。


    今天正好是第十天,曲惋回来的日子。


    明素的眼白泛黄,远眺的视线中藏了心头回:“算呀,你不只是惊喜,还有一份感动。”


    情话如果是淡定地说出来,远比用调侃更让人含蓄。


    或许这才是摄的外援医生的照片。”


    曲惋左耳留给了小秦,打开电脑:“平台展示还需要照片主人公的授权书,你回复一下。”


    “好,那我先将专栏主的?”


    “老太太只是说,总不能一家子都在战地跑。”


    这句话表明了意思,如果回想当年,其实于焉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老太太不反对和女孩交往,也没有太多的偏见。会传统,仅仅是在规矩上,思想还是前卫。


    京华这边,于家就两个姑娘,结了婚谁家要是缺一个,新年都过不完整。


    其实说到这里,老太太还是为了身后的事儿,疼孩子,怕孩子老了同她一样。


    岑心交代她:“这句话你得放在心上,曲家貌似也不同意她在战地跑,活着挺好的,这些事情她不做也总有人做,为什么非得是她。”


    对啊,为什么非得是她,于九薇似乎都能想到曲惋会怎么回答她。


    老太太说的话是不会收回去的,这句话不起眼,态度是立住了。


    “我的职业也不见得有多安全。”于九薇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和岑心说话,她也没有太过强硬的态度。


    岑心还是诧异了,就盯着她看了一秒,于九薇收了些态度。


    “九薇。”


    这个声音从左侧传来,吸引了两个人的注意力,易筱拎着包偏头看她,同时视线落在题的策划书给你发过去。”


    微信“叮咚”一声响了,曲惋轻侧头看了看,文件发过来了。


    小秦没走,靠着桌子等她点开文件,提包时还在她桌前停了一下。


    “惋惋姐,那我先走了。”


    “嗯好,路上小心。”曲惋还在看手机里的文件。


    小秦平时从不莽撞,一个文静规矩的姑娘,给关琳做了很多年的助理了。


    但今天出门却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个箭步流星便消失在了工作室外边的路灯下。


    曲惋皱着眉头看去,视线划过桌面一沓书本上方,光线是亮的,照得信封贴纸隐约反光。


    信封黑字引入眼帘——辞职信。


    第 50 章   chapter03


    小秦跟着关琳到过战地,论过往的经历,这个小姑娘不比曲惋经历的少。


    这段时间工作室还没来得及招人,加上她又去了一样萨番,所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小秦一个人扛着。


    曲惋也明白不容易,信里写的很清楚,就是累了不想做这一行了,家里也反对。


    思索再三后,她给小秦再一次发了微信,内容是问她想清楚了吗?


    要走留不住,毕竟穿梭战地是真的很危险,谁都害怕,她也不例外。


    而在她消息发出去的前一秒,小秦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动态。


    九张婚纱照,配文:结婚啦。


    曲惋看着这条消息倒吸一口气,八年的长跑恋爱走到这一步自然是不容易。


    她也没撤回发给小秦的那条信一条消息,别的都是讲述自己的生活,她会给曲惋惜分享今天吃了什么,或者是实验室里有趣的植物标本。


    “之前她有受过同学语言暴力。”曲惋觉得崔晓的死很可惜,不可能是没有由头。


    “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我们带着学生回来时,在车上,她们在抱怨时,老教授的小女儿说了一句话。”


    于九薇视线停在曲惋手机屏幕上,手指还在往上滑动。


    “她说了很多,你问的是哪一句?”


    “就最后那几句。”曲惋努力的回想,当时那几句不太对,但她又想不到具体。


    于九薇停下动作:“我明天让德叔给你调行车记录仪。”


    “谢谢薇薇。”曲惋抿出一个笑。


    “客气什么。”于九薇笑是满意的,曲惋乖巧的时候像只小猫一样。


    “不过,这件事我劝你不要参与,警察会自己调查的。”


    “理由呢?”


    于九薇看着她:“你要什么理由?没理由。”


    于九薇没有说出来,这一类事情每天全国各息,大指摁下锁屏键后,扣着手机放到桌边。


    桌上的羊肉粉快凉了,筷子刚入碗里,门口传来敲门声。


    曲惋抬起脑袋朝门口看去,于九薇拿着饭盒,头上还沾着碎雪,鼻尖挂着红对她微微一笑:“吃午饭。”


    京华市今年的冬来得特别早,每年大雪都会掩住繁华。


    办公室的玻璃窗看出去,枝头已被雪埋了半截,花坛的边缘也没得到幸免。


    于九薇近来不好做。


    “我打算明天去特训队看一看。”曲惋说,“工作室就我一个人是不行的,在此之前尽量试试能不能招到别的岗位。”


    于九薇递给她一张湿巾,后腰又放回到桌边,抱着双肘形态懒懒地。


    “我带你进特训队。”于九薇声音温柔而淡定。


    这种地方哪里好进,里边学习摄影的很多出来后都是会直接选择进好点的新闻社。


    像她当年那样,早早的被新闻社看重挑走。


    而她这样的工作室讲究缘分,如果是关琳倒是有很多人愿意跟着关琳做,就好比小秦。


    “你是不是又打算开后门?”曲惋往后靠坐,擦过手的湿巾抛进垃圾桶。


    于九薇眉头轻扬:“我打算拿枪指着学生脑袋逼她们入职。”


    曲惋扑哧笑出了声:“别闹。”


    “不过,你别老是带我进这些地方,回头上级该说你了,走点正常程序好不好?”


    “走什么正常程序?有明文规定,家属可以进。”于九薇随手拿过桌边的画册,低头翻看起来。


    曲惋有些许怔神,于九薇的话直白又理直气壮。


    “没领证也算家属?”


    于九薇手里的画册翻到了第二页,慢条斯理看她说:“没领证算家属,领了证是家属,总之我说你能进,你就能进。”


    这话说的是一点没错,京华市于家有头有脸,哪行都有翘楚,办事畅通无阻。


    也是在后来曲惋才知道,她口中说的上级原来是于安。


    京华市的大雪下了一夜,道路结冰白雾茫茫,混沌将七彩霓虹陷在其中。


    那天,曲惋按照约定在工作室等于九薇,于九薇忙过了以后会直接来接她。


    工作室门口近来老是有一只流浪猫徘徊,均匀的橘黄色长毛,肚子圆圆鼓鼓的。


    于是她弄了个猫屋在门口的角落,不会影响到路过的人,看着又美观。


    中午她是点的外卖,吃饭前将塔和里拍摄的照片整理了一番,那一张关于三金园区的战火还在她的相机里。


    她撰写好了主题文章,不过没有发出去,存在电脑里。


    雪天起雾又吹着冷风,出门前她带上帽子,透着玻璃门看了一眼橘猫才走。


    她步子落的轻,生怕在台阶上滑倒,左脚迈出第二步时,一只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天寒地冻中她的心脏跟着一悬,身子条件反射一般反扣住对方,指尖碰上,对方说话了。


    “是曲记者吗?”


    这声音在寒风里颤抖,曲惋带着羽绒服的帽子,左瞳的视线被挡住了一半。


    她侧首看去,一个妇人鼻子被冻得通红,双睫上似是结了一层冰霜,这样的天是孤冷。


    …


    同样射击内场的枪声一声接着一声,没有空调的内场透着寒气,于九薇摘下护目镜时揉了揉眼角。


    旁边的人给她披上外套,一撮头发被护目镜勾掉了,飘在鼻尖呼出的白气中。


    岑心在旁边看了老半天,直到于九薇走近,她才问:“不练了吗?”


    “不练了。”于九薇摘着手套,“今天有事。”


    岑心不问多的,高跟鞋的声音在射击声中有节奏的响起,岑心素来端庄得体。


    不管是走在哪个场合都是满身的贵气,没有生成现代审美的瓜子脸,圆脸倒更加让她瞧着富态些。


    于九薇的眉眼很她,清清冷冷。


    “于焉是不打算回来了。”岑心是避着人才跟她说,“这样也好,于原近来安分。”


    于九薇不接话,只要岑心说这些,她都是选择沉默,听着就好,是非参与不得。


    “邻国局势紧张,挨着摩利泇战火起的晚,但终究是来了。”岑心扯着指尖的手套,步子一顿目光放在远处。


    “如果于焉在,这一次援外的名单一定有她。”


    岑心语气中是叹息,说话不紧不慢,今天她来的目的一定不是光和于九薇说说话。


    于九薇问:“大概是几月份?”


    “走完流程明年五月份就得动身,这一趟时间久,跟摩利泇不同。”岑心话说到此处,于九薇大概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转而注视于九薇:“我们家一定要有人去,于焉如果不回来,你就得走。基于这点于原是不会让于焉回来的,你没发现于焉走了这么久,他连找人的意图都没有。”


    “有什么不同?”于九薇眉头轻蹙。


    “前区战地医院,交战区内。”岑心眼睛有了层水雾,那是她没有从来没见过的水雾,与冰天寒地融为一体,里边藏着的六角冰花渐渐成了泪膜。


    于九薇移开视线不看岑心,这一刻她懂了,原来遇上曲惋后,她真的开始害怕生老病死。


    岑心说:“老太太对曲家的印象很好,姑娘她没见过,德叔描述过,只是说性子乖巧,人也得体是个好姑娘。”


    “奶奶怎么说了岑心那儿。


    近来易筱在录制元旦特期节目,结束后又立马赶去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能不能演好战地摄影师这个角色,网络对易筱的能力是存疑的。


    当然,这件事并不能和于家搭东西留在了办公室里,曲惋坐在电脑前,看着京华又飘雪了,天地都是一片白,摁下开机键。


    那本该是一尘不染的颜色,此刻却又在高楼的映衬下变得浑浊。


    她坐了很久,直到于九薇来接她才关了电脑。


    …


    于九薇今天迟到了,迟到了四十分钟。


    这种情况之前是不会出现的,但曲惋也不是一个在乎小细节的人。


    信任感大概是,我不问,你主动讲,比在别人口中听到更好。于九薇恰恰给足了她安全感。


    “所以你不答应教她,是怕我会介意?”曲惋坐在副驾驶,一只手调小了空调温度。


    “不是。”于九薇想进一步解释,无意瞥见曲惋心不在焉。


    于是改口问:“那你介不介意?”


    曲惋走神一秒,回:“不介意,你教你的,不用管我。”


    “当我没问。”于九薇的吐气声在狭小的空间里特别明显,心事藏住了就容易生结。


    两个人都没再怎么说话,路边的积雪堆成了雪人,换个颜色也是藏在繁糜下的废墟。


    到特训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


    以前关琳在这里带过学生,而学习战地摄影的教室走上一星半点的关系,易筱找于九薇还是为了角色的事儿。


    于九薇能帮上什么忙呢,教她打枪。


    于焉不在,柯夏打得烂,剧组的老师易筱没瞧上,从而就直接来找于九薇了。


    “要是老师打的比你好,我也不会来找你。”易筱说话一向是直接,她们能成为朋友也是有这个共同点。


    于九薇手放进衣兜,没回话,彼时天空又一次飘了雪。


    易筱补充一句:“没办法,我见过最好的,所以接受不了太次的。”


    于九薇的厚靴磨着积雪,一踩还能听见冰渣挤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