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祭神舞


    小仙童扶着财神从灵医阁出来的时候, 荷包彻底空空了，上个月的俸禄全都被自家师傅挥霍尽了，本就眼巴巴，望穿秋水的等着这个月的俸禄呢, 可以改善改善生活, 可眼下因为丢了其他仙家的俸禄, 只能用自家师父的俸禄填补上, 这俸禄刚到手上还没捂热乎呢, 就眼巴巴又送出去了, 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月可怎么过啊？


    财神虽然在灵医阁疗了伤, 可他娇生惯养的，又不是武职, 哪里受过伤，依旧疼的龇牙咧嘴, 加上胸腔弥漫着怒火，所以周身各处对疼痛就更敏感, 紧紧皱着眉头, 一瘸一拐。


    小仙童黑亮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要去书云殿找那仙子算账吗？”


    财神咬牙切齿, 面色铁青, 眼底燃着簇簇火苗：“废话！去, 怎么不去！不光要找她算账, 还得把我们丢的俸禄拿回来！”


    “沿途就她一个人，从马车上掉下去的那些金银财宝定是让她捡去了。”


    小仙童惊讶，欲言又止：“师父, 那仙子看着仙姿玉色的, 不太像是喜爱这些俗物的人, 会是她拿的嘛？”


    财神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这蠢货，她的目的哪里是这些俗物，她拿了这些俸禄不过是为了让我主动去寻她，再与她见上一面，解解她的相思之苦。”


    小仙童恍然大悟：“师父，那您去书云殿寻她，岂不是正中她下怀？”


    财神怎会不知，但没想到童言无忌，直接被他的小徒弟给说破了，更加恼羞成怒：“那你说怎么办，这些俸禄不拿回来，别说芙蓉甜糕了，我们这个月就得喝西北风了。”


    小仙童哭哭唧唧，同情自家师父：“那仙子看着柔柔弱弱，楚楚可怜，没想到心思这般深沉，可怜师父你要出卖色相了。”


    “师父，你辛苦了。”


    财神眼角抽了抽，被气的五脏六腑都疼，上下嘴唇打着哆嗦，他好歹也是这九重天上金尊玉贵的仙君，竟然被一个小仙子算计到要出卖色相的地步了，这真是天大的耻辱，他咬牙切齿，恨恨道：“桃夭，你给我等着！”


    说着，踹了小仙童一脚：“别哭哭唧唧了，让人看笑话，还不扶着我，赶紧走，去书云殿。”


    小仙童哎呦一声，连忙稳稳当当扶住财神：“师父，您小心点。”


    财神走两步浑身都疼，一脸扭曲，一边走一边骂。


    就这样，小仙童搀扶着财神，一瘸一拐的往书云殿去。


    到了书云殿，小仙童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没想到这九重天上还有比自家师父更庸俗更喜爱金灿灿之物的人。


    看看这金光闪闪，快要晃瞎人眼睛的大殿，和满是书香气的殿名没一处相符合。


    正好有刺眼的光线晃到财神眼睛，他不耐烦的闭了闭眼睛，抬手遮挡了一下光线：“扶我进去。”


    小仙童连忙应了一声：“是，师父您小心着点。”


    从进来往偏殿走，路上竟没有一个侍候的小仙娥，只有浓郁的桃花香扑鼻而来，财神阴阳怪气：“瞧着挺光鲜的仙子，竟没人侍候。”


    小仙童四处张望：“师父，我听说这桃夭仙子真身是桃花，来九重天时日尚短，她独身一人，孤苦伶仃，想来仙娥们难免偷懒。”


    财神冷哼一声：“这般穷酸的身世，不过是个精怪罢了，竟然还敢肖想我，真是不知好歹，没有自知之明。”


    小仙童眼角抽了抽，好声好气的附和着自家眼睛长到天上去的师父：“师父说的是，她不自量力。”


    财神满意的哼了哼，从鼻子里泄露出不屑意味。


    没有侍候通报的小仙娥，两人一路畅通无阻，虽然是第一次来这书云殿，但九重天上仙邸布局分布都大差不差，小仙童扶着财神七拐八拐，还真找对了地方。


    越走近，桃花香气就越发馥郁。


    小仙童刚要开口，大声通报一句，财神到！


    嘴还没张开，就被自家师父捂住了嘴，师父低声在他耳边说：“等等，先别说话，跟我过来。”


    小仙童一脸懵，连忙闭紧了嘴，跟着自家师傅，弯着腰，压低了身子，往边上僻静，长满了杂草的地方挪过去。


    两人趴在了偏殿的窗户下偷听。


    小仙童把声音压的极低：“师父，我们怎么不直接进去，偷听不好。”


    他好歹也是九重天上的小神仙，怎么能行这般偷鸡摸狗之事，一下子就红了脸。


    财神也有些不自在，但嘴硬道：“你懂什么，这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只许她心思深沉，设计我主动来寻她，就不许我用点手段？”


    小仙童想想师父说的话，觉得也有些道理，点点头，应和：“师父说的是，那我们听听仙子在说什么吧。”


    财神见小徒弟迎合他，颇为得意的点点头，用仙法在窗户上破了个小洞，往里面看，竖起耳朵偷听，想要看看云桃私下的嘴脸，最好是能被他抓住些什么把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了他今天狼狈之仇。


    他往殿内看去，只见云桃和一个面生的仙姑，面对面坐着，正在低声交谈。


    殿内，云桃单手托腮，笑盈盈的等着仙姑挑礼物。


    玉言仙姑看着温柔如水，但性子倔强，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云桃软磨硬泡了好久，她才愿意从中挑选一件礼物收下。


    眼下玉言仙姑正细细挑着，云桃也不急，不催促她，极为有耐心：“仙姑好好挑挑，喜欢的都尽可以拿去。”


    玉言仙姑温婉一笑，只拿了一支鎏金步摇：“这是财神大人赏给仙子的，仙子好意我心领了，只拿这一支步摇沾沾喜气就足矣。”


    云桃美滋滋，一脸喜气：“仙姑别客气，财神大人大方着呢，赏了我许多金银财宝，他就是那种面冷心热，刀子嘴豆腐心的仙君，我只求了求，他就二话没说赐我这许多。”


    “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神仙。”


    躲在窗户外面偷听的财神和小仙童面面相觑，财神眼角抽了抽，面色有些尴尬，同小徒弟感叹：“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爱慕我，私下里同别人说尽我好话。”


    小仙童轻轻感叹：“是啊，师父，她对着外人也丝毫不掩饰对你的爱慕。”


    财神竖起耳朵：“再听听。”


    小仙童也趴过去。


    殿内，云桃帮玉言仙姑将步摇插在了鬓边，鎏金样式簪在她这张温柔娴静的脸旁，衬得人愈发漂亮。


    云桃莞尔一笑：“仙姑真美。”


    玉言仙姑终于知道玉帝陛下为何会这般喜爱桃夭仙子了，模样明艳动人，又会甜言蜜语的小仙子谁不爱。


    她轻笑笑，询问：“仙子可有什么想学的，虽说玉帝陛下让我来教授仙子规矩，但我瞧着仙子性子玲珑剔透，在这九重天上极为难得，不必太墨守成规，要学什么便由仙子自己来定罢。”


    云桃单手托腮，细白手指在腮边轻轻点着，绞尽脑汁思考了半晌，突然眼睛一亮，兴致颇高的询问：“仙姑，您能教我跳祭神舞吗？”


    闻言，玉言仙姑惊讶：“祭神舞？仙子要为谁而跳？”


    云桃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一脸理所当然：“为财神大人，他赠我这许多金银财宝，我要还愿嘛。”


    她随口扯谎：“我昨日同月老下凡收集红线，看见凡人有所求时，便会祭神跳舞，将祈求所愿上达九重天。”


    云桃颇有些害羞：“我还想再见见财神大人……”


    想要他再赏赐我一些金银珠宝！


    她这次只做了迎财神的第一步，放了两串鞭炮，财神就给她这么多玉石翡翠，可见他是个极大方的仙君，若要是她学了祭神舞，跳给他看，还不得赏她金山银山。


    玉言仙姑听了缘由，欣然答应：“自是会的，仙子随我来。”


    云桃兴冲冲的起身：“多谢仙姑！”


    趴在窗户下边偷听的财神，面皮飞红，嗓子有些发痒，他下意识抬手，用手背贴了贴脸颊，想给自己降降温，又踢了小仙童一脚，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要走。


    小仙童疑惑，怎么这就要走了？不报仇了？不要回俸禄了？


    他还摸不着头脑呢，师父已经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他连忙追上去。


    来的时候财神有小徒弟扶着，还一瘸一拐呢，回去的时候，却虎虎生风，仰着下巴，鼻孔朝天，一副洋洋得意的自负模样。


    出了书云殿，小仙童小跑着追上自家师父，疑惑的问：“师父，怎么这就走了？我们还没进去同桃夭仙子要回俸禄呢！”


    财神大手一挥：“不要了。”


    小仙童啊一声，哭丧着脸：“为什么啊，师父？”


    财神瞪他一眼，轻斥：“蠢货，没听见她夸我大方嘛，还要为了我学祭神舞，跳给我看，不过是个爱慕我爱慕到了失去理智的仙子罢了，我又哪里会同她计较。”


    小仙童眼角抽了抽，委屈巴巴：“可是师父，你不是说若是不要回那些俸禄，我们这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嘛，我们府邸上已经空了，一点余钱都没有。”


    “爱慕您的仙子那么多，您为什么独独在桃夭仙子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啊！”


    财神被自家小徒弟戳破了小心思，一张星眉朗目的俊脸顿时通红，恼羞成怒，极力掩饰，踹了小仙童一脚：“哪那么多废话，有你师父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


    “我现下去把那些俸禄要回来，万一那心思深沉的小仙子因爱生恨，到处宣扬我是个小肚鸡肠的仙君，届时我的面子往哪里搁，这九重天上我还待不待了！”


    小仙童恍然大悟，一脸崇拜：“还是师父思虑周全！”


    财神扬了扬下巴，一脸神气：“那是。”


    他背着手，红着耳朵往前走，耳边萦绕起刚刚云桃柔媚的声音：“财神大人大方着呢。”


    “他是我见过最大方的神仙！”


    “为财神大人而跳啊。”


    “我还想再见见财神大人。”


    财神唇角微微翘起小弧度，得意洋洋，就这般爱慕他吗？他心头发热，四肢百骸像浸了温水一般，那叫一个舒坦，甚至想再双手再给云桃奉上一份俸禄。


    他暗暗恼恨自己，为何之前那般挥霍，花钱如流水。


    钱到用时方恨少，他眼下才知那些凡人为何总求他保佑财运亨通了！


    财神从此刻开始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好好攒钱。


    小仙童走在财神身边，就看着自家师父一会儿偷笑，一会儿得意洋洋，一会又神情懊恼，像凡间把戏变脸似的。


    他暗自揣度，师父该不会今日在马车里摔坏了脑子罢。


    第27章 五斗米


    玉言仙姑本就是凡人修仙成道, 才上了这九重天的，无论是人情练达，还是凡间风俗都要比这天庭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们更为通透。


    祭神舞自然也不在话下，甚至还会好多种类的舞, 有祈求风调雨顺的舞, 有祈求国泰民安的舞, 有祈求家家户户, 财运亨通的舞。


    云桃学的便是这祈求财运亨通的舞, 名为玲珑, 虽说财神总是同金银财宝, 玉石翡翠这般金银俗物联系到一起，但这玲珑舞却清静高远, 很是清冷，冲淡了祈求财运的庸俗。


    玉言仙姑跳的极美, 每一处力道都恰到好处，腰肢细软, 莲步盈盈。


    云桃在现代是个胖妞, 时常深陷容貌焦虑的漩涡，后来节食减肥过度, 反倒患上了暴食症, 每天麻木的往自己嘴里塞食物, 塞到胃里撑得难受, 还是停不下来继续吃，然后催吐，恶性循环。


    如此一日复一日, 哪里有精力运动, 更别提跳舞这种高雅的爱好了。


    云桃虽然不会跳舞, 但是她记忆力好，会模仿，加上她现在身姿曼妙，体态纤秾合度，一静一动都轻盈盈的，看着倒是像模像样的。


    玉言仙姑也为她的天赋惊叹，浅浅笑着：“仙子灵姿玉骨，舞的更清冷，很适合这支舞。”


    云桃莞尔，得到夸奖，喜滋滋：“多谢仙姑夸奖，我们继续练习罢。”


    她着急学会去给财神跳，盼望着能从他那里再得些赏赐。


    玉言仙姑嗓音温柔如水：“仙子刻苦用功，陛下知道了定会极为高兴。”


    云桃勾唇：“陛下是我的恩人，合该也为他学支舞的。”


    “仙姑若是不嫌烦，待我学会这支玲珑，再向您请教。”


    玉言仙姑满意的点点头：“仙子品性高洁，深知知恩图报之理，我怎会嫌烦。”


    她故意提点，云桃一点就透，怪不得玉帝陛下对她另眼相待。


    云桃着急拿钱，自然是越快学会越好，她练的很刻苦，她突然觉得在现代的时候减肥不成功，也不能完全怪她，实在是没有人给她这么大的奖励，要是没穿越前有人告诉她，减肥成功就给她一座金山银山，那她就是饿死也要瘦下去。


    玉言仙姑都被云桃对自己的这股狠劲惊讶到了，从下午练习到夜幕低沉，生生是一口气都没歇，一句累都没喊，练到最后已经像模像样了。


    云桃不是个完美主义者，她只追求速成，不追求极致的完美，能够顺畅，有模有样的跳下来之后，就不练了。


    转头一看，天已经黑了，惊讶道：“竟已经这么晚了。”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啊，仙姑，我光顾着练习了，竟没注意到天色已经这么晚了，您快早些回去休息罢，我让小仙娥送您。”


    玉言仙姑不拘泥于这些细枝末节，而且她身为师长，自然是喜欢云桃这样嘴甜机灵又刻苦的学生，声音温柔：“仙子刻苦，不必道歉。”


    “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


    “那我便先回去了。”


    云桃抬手招了一个小仙娥，笑着：“快，为仙姑提灯，送她回去。”


    小仙娥莞尔应声：“是，仙姑请随我来。”


    玉言仙姑冲云桃微微颔首，便随小仙娥离开了书云殿。


    她离开后，云桃这才觉出练习了一下午玲珑的后遗症，浑身都疼，她懒得再挪动一步，直接瘫坐在地上，毫无形象的捶着腿。


    玉言仙姑离开后，原本拘束都躲起来的小仙娥们纷纷鱼贯而入，都进到殿内来安慰云桃，她们家仙子柔柔弱弱的，学一下午规矩还不知道累成什么样。


    果不其然，一进到殿内，就看见自家仙子瘫坐在地上，轻轻蹙眉，一下一下捶着腿。


    小仙娥们连忙围上去，将她扶起来：“仙子，怎么坐在地上了。”


    “快起来，仙子。”


    她们将云桃扶着坐到了桌旁，有的给她捏肩，有的给她捶腿，有的给她倒茶，娇花环绕，真是神仙般待遇。


    云桃骨头都酥了，顿时又来了精神，上下打量几眼，见小仙娥们把她赏赐的珍珠都戴上了，颇为高兴：“待我明日去给财神跳支舞，还能拿回来些赏赐，到时你们随意挑。”


    闻言，小仙娥们更殷勤了，甜蜜蜜的：“多谢仙子。”


    “仙子今日学了舞？好辛苦啊。”


    “仙子送什么，我们都喜欢。”


    云桃被姹紫嫣红环绕着恭维，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小仙娥们按摩的力度正好，太过舒服，云桃昏昏欲睡，眼看着她马上要趴在桌子上睡着，娇憨可爱的小仙娥轻声问：“仙子可要用膳后再休息？”


    一听用膳，云桃来精神了，她跳了一下午玲珑，现在是肚子空空，神态惫懒的点点头：“好，传膳罢，我吃完再歇息。”


    云桃不知是佛祖赐她一张芙蓉面，附赠了干吃不胖技能，还是这九重天上没什么好吃的，所以她还没机会吃胖，在这九重天上大多数仙家都靠吃鲜花，喝露水活着。


    云桃为了融入他们，不显得格格不入，自然也无法例外。


    很快，小仙娥们就把晚膳送来，在桌子上摆开，云雾仙茶，玉露团糕，玫瑰酥，还有云桃最爱的芙蓉甜糕。


    小仙娥摆好膳食，就要退下：“仙子慢用，”


    云桃刚拿起玉著，突然想到什么，开口叫住她，温声吩咐：“等等，紫烟，去帮我寻些朱砂来，还有笔墨纸砚。”


    紫烟也没问她寻朱砂，笔墨纸砚要做什么，笑吟吟的应承：“是，仙子，我这就去取来。”


    云桃莞尔：“乖，快去罢。”


    紫烟离开，云桃便开始吃糕点，昨日和月老下凡时，她在凡间也吃了芙蓉甜糕，着实没有这九重天上的好吃，入口清润绵软，带着芙蓉香气。


    其他糕点云桃没动几口，一玉盘芙蓉甜糕倒是快空了大半，紫烟取了朱砂和笔墨纸砚回来，在旁边侍候着。


    有小仙娥进来将云桃吃剩的东西收走，她用帕子擦擦唇瓣，净好手之后，开始作画。


    紫烟立在一旁，眼底满是好奇，轻声问：“仙子要画什么？”


    云桃拿着毛笔蘸了墨，一边思忖着怎么落笔，一边回答紫烟的问题：“门画。”


    紫烟不懂，喃喃：“门画？仙子，什么是门画？”


    云桃提笔落下墨汁：“顾名思义就是贴在门上的画。”


    求财神赐福嘛，肯定要贴门画啊！


    紫烟懵懵懂懂的点点头，真心实意的夸赞：“仙子真厉害。”


    云桃嘿嘿一笑，手上没停，在雪白的宣纸上用墨汁勾勒出一个大概的财神模样，星眉朗目，身材颀长，珠光宝气的，颜色她是仿照着现代迎财神的贴画临摹的，将朱砂洒在空白处，红彤彤，十分喜庆。


    画了个雏形就惹来紫烟的赞叹：“仙子画的好像，感觉下一秒财神大人就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云桃轻笑：“还有最后一步，马上更像。”


    说着，她将蘸着墨汁的毛笔搁在笔架上，食指中指并拢朝着桌上的画施了个仙法，粉光一闪，原本只是勾勒出一个雏形的画顿时栩栩如生，星眉朗目，如珠如玉的财神立在最中央，黑发高束金冠，手里捧着巨大的元宝，周围由朱砂染成，红艳艳的，上面浮现出鎏金粉，金光闪闪的，极为漂亮。


    紫烟唇瓣微张：“仙子，这画好漂亮，您要粘在书云殿的大门上吗？”


    云桃笑着拿起画欣赏：“当然了，这样才能体现出我的诚心嘛。”


    紫烟感叹：“仙子，您对财神大人真用心。”


    云桃轻笑：“要能哄得他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做。”


    为五斗米折腰，不丢人！


    更何况不止五斗米！红摟梳圆


    财神一高兴，从他指缝间漏出来点东西，那就是金山银山啊。


    云桃又用仙法变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画，统统交给了紫烟，温声吩咐：“你再叫个小仙娥，仔细把画贴在门上。”


    紫烟小心翼翼地接过画，神态真挚：“放心罢，仙子，奴婢会小心的。”


    云桃满意的点点头：“乖，去罢。”


    今天一天折腾的太累了，眼下门画也顺利完成，云桃觉得自己也够诚心了，明日还要去给财神跳舞，她简单清洁一下，就爬上床歇息，没半柱香就呼呼大睡。


    书云殿外，紫烟叫上另一个小仙娥一起去贴门画，两个人站在仙邸外，一边仔仔细细的贴着，一边低声交谈。


    小仙娥感叹：“仙子好厉害，这画真是栩栩如生。”


    紫烟与有荣焉：“是啊，仙子对财神大人可用心了，画了好半天呢。”


    小仙娥脸色羞红，打听自家仙子的八卦事：“紫烟，你说仙子和财神大人是不是互相恋慕啊？”


    “财神大人在这九重天上极少赏赐仙家，却独独给我们仙子这么多金银财宝，仙子现下又亲手画了财神大人的画像贴在大门上，这不是赤裸裸的表明心意，示爱嘛。”


    紫烟将边边角角贴平整，嘘了一声，嗔怪：“不许瞎说，仙子性子好，九重天上的仙家谁不私慕，财神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就是有几个臭钱罢了。”


    “还是玉帝陛下更适合我们仙子。”


    旁边的小仙娥闻言，已经开始畅想起来：“紫烟，你说有朝一日我们仙子该不会做天妃罢，那我们仙子就更神气啦。”


    紫烟柔笑：“好啦，莫说了，快快贴完好回去，明日还要早点侍候仙子呢。”


    小仙娥摸了摸财神的画像，神态染上些许哀伤，感叹：“仙子就只有一个，那么多人都喜爱她。”


    “要是有一天仙子也能为我画张像就好了，真羡慕财神大人。”


    紫烟拨弄了一下小仙娥鬓边的珍珠流苏，打趣：“羡慕财神大人作甚，他送仙子的金银珠宝，还不是被仙子送给了我们。”


    “这样看来，我们在仙子心中分量更重些。”


    小仙娥抿唇露出笑容：“紫烟姐姐说的是。”


    两人这才高高兴兴的挽着回了殿内。


    第28章 换走


    夜凉如水, 月上梢头，发出莹润光晕。


    书云殿平静无波，云桃睡得正香，小仙娥们也都缓缓入睡, 门上贴着的财神画像栩栩如生, 连金冠束着的黑发都根根分明, 仿佛要从画里走出来似的。


    书云殿安宁清净, 财神仙邸就没那么好过了。


    财神躺在雕龙画凤的玉床上, 翻来覆去睡不着, 一躺下就感觉脑袋发晕, 估摸着是今天在马车里晃的太狠了，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睡不好，脾气大, 大嗓门嚷嚷让侍奉的仙侍滚进来：“渴死了，守夜的人呢。”


    守夜的仙侍偷懒睡着了, 在殿外瑟瑟发抖, 不敢进来，好在小仙童过来救场, 一双黑亮亮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你在外面侯着, 机灵点, 我进去。”


    仙侍感激涕零：“谢谢小仙君。”


    小仙童连忙进到殿内, 殷勤的关切：“师父，您怎么还没睡啊？”


    财神心气不顺，紧紧皱着眉头：“睡什么啊, 一躺下就头晕。”


    “给我倒杯茶来润润肺, 嗓子干的很。”


    小仙童连忙拿起桌子上的玉壶要给他斟茶, 见状，财神开口拦住，十分不耐烦，喑哑嗓音中夹杂着愠怒：“不要这茶，沏最上好的山灵雾来，你最近愈发惫懒了，这还用我吩咐吗？”


    小仙童动作顿住，吞吞吐吐：“师父，山灵雾没了。”


    他看财神脸色，试探着问：“要不先将就着喝这个罢，师父，等下个月您领了俸禄，我立马去给您买山灵雾。”


    财神眉头紧锁，憋了一肚子火，脸色难看，勉为其难的开口：“还不快些，要渴死我吗？”


    小仙童见师父答应，连忙动作利落的斟了杯茶，递到他手中，仰着头，小心翼翼：“师父，您先喝，解解渴。”


    说着，又从袖子里掏出蒲扇，给财神轻轻扇着风，让他消气。


    喝了杯凉茶，财神心气顺了不少，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难看，殿内气氛轻松不少，正摇着蒲扇的小仙童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他对上财神视线，腼腆害羞一笑：“师父，我饿了。”


    闻言，财神也有丝愧疚，语气和软了不少：“这个月我们师徒俩就勒紧裤腰带生活罢，等下个月发了俸禄，师父再给你买芙蓉甜糕。”


    小仙童摸头，嘿嘿一笑：“多谢师父。”


    若是云桃听了，肯定要感叹财神不愧是财神，虽然没经历过996，但已经完美掌握了万恶资本家的画大饼技能。


    财神嗯了一声，随即翻身上床，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下去罢，我要歇息了。”


    小仙童为师父掖好被子，静悄悄的退下。


    把小徒弟赶走之后，财神又睁开眼睛，皱起眉头，揉了揉肚子，他也好饿啊，想吃芙蓉甜糕。


    财神胡思乱想，今日那心机深沉的小仙子没见到他，不知明天又会使出什么招数，他万万不会再上当了。


    想着想着，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


    翌日，天色大亮


    云桃在书云殿里被小仙娥们侍候着挑衣裙，要与玲珑这支舞相衬，最后挑了一件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羸弱的素色分外清冷，与云桃艳若桃李的模样相得益彰，一袭青丝散落在雪白的肌肤上，仙姿玉骨，清清冷冷。


    这边悠悠闲闲，外边九重天上却已经传开了，书云殿的桃夭仙子私慕财神大人，竟明目张胆的将财神大人的画像贴在了大门上示爱。


    云桃一无所知，开开心心的出了门，去财神府邸，跳祭神舞，求赏赐。


    财神睡醒后，神清气爽，小仙童慌里慌张的进来通报：“师父，师父，桃夭仙子来了。”


    财神伸到一半的懒腰顿时僵住，惊讶喃喃：“她竟然真的来了。”


    小仙童困惑：“师傅如何知道她会来？”


    财神撂下手臂，站起身，从鼻间逸出一声轻哼：“昨日我们虽然去偷听，但她没看见我，以为我没上当，自然要想其他招数，让我多看她一眼。”


    小仙童恍然大悟：“师父英明，多半是这样，我看桃夭仙子今日打扮的甚是明艳，想来就是为了得师父您青睐。”


    财神勾了勾唇角，换了身珠光宝气的金丝流云锦袍，腰间还系着昨日那条玉带，中央有颗鹅蛋般大小的玉石，极为金贵。


    他背着手，神情颇为自负往殿外走去：“跟上，我出去会会她。”


    财神往金光闪闪的大殿上一坐，等着小仙童把云桃请进来。


    云桃一进来，这金光闪闪，庸俗华丽的大殿仿佛都清新脱俗了几分，她身着一身雪纱，如高岭之巅积久不化的雪，清清冷冷，渺渺盈盈。


    云桃看见财神坐在上座，浑身珠光宝气，在她眼里活脱脱一座座金山银山，真心实意的福身作礼，笑的讨好：“拜见财神大人，我今日前来是为了感谢昨日仙君赐我金银财宝。”


    财神微微扬着下巴，神情倨傲，坦然的受了她这一礼，虽说不是他本意，但那些金银珠宝终归是给了她，他没什么好心虚的，轻飘飘的看了云桃一眼，就飞速移开视线，耳朵微微红了起来：“不必多礼。”


    云桃见财神态度冷冷淡淡的，倒也不在乎，昨日财神也是这幅谁都不看在眼里的高傲态度，但还是赏赐她许多财宝，想来他就是这个闷声干大事，面冷心热的性子，于是她笑意盈盈的讨好：“我昨日学了支极为难得的舞，想跳给您看。”


    闻言，财神掩饰性抬手用扇子遮去自己瞬间红起来的面皮，紧张的清了清嗓子：“既然你如此用心，我便看看罢。”


    云桃莞尔：好耶，跳完舞就有钱了！


    她自己带了个通乐理的小仙娥，奏起仙乐阵阵，云桃裹着雪纱，水袖飘扬，踩着乐声的节奏，柔韧的纤腰款款摆动，身姿曼妙，水袖掩面，刹那间回眸浅笑，眉眼间的艳光倾泻而出，稠丽浓艳。


    财神搁在面前的扇子不敢移动分毫，怕云桃看清他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脸，他太紧张了，嗓子发干发痒，心脏甚至都漏跳了几拍。


    站在边上的小仙童也看呆了，真美！


    财神率先回神，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用扇子掩面，扔下一句跳的一般就要走。


    云桃不气他说话刻薄，而是着急她这舞都跳完了，他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难道是她说的还不够明显。


    云桃连忙叫住他，声音柔媚：“仙君留步，我对仙君的一片赤诚之心，日月可鉴，天地昭昭。”


    她贝齿轻咬唇瓣，似雪如梅：“我知仙君是这九重天上最大方的仙家，您昨日赠我那些金银珠宝，我极为欢喜，不知今日……”


    财神被云桃这直白，丝毫不加掩饰的甜言蜜语迷惑得晕头转向，捧的飘飘然，她竟然已经爱慕他爱慕到了这种情不自已的地步。


    财神转回身，掩着扇子，露出一双清俊的眸子，看清或浓或淡的斑驳光影洒在她周身，金辉耀目，似是雪莲揉做的玉骨冰肤，他心神俱荡，不想在这么爱慕他的仙子面前丢面子，当下不管不顾的吩咐小仙童：“去将我那套紫莲粉釉茶盏，还有琉璃瓶拿过来送给仙子。”


    小仙童一脸错愕：“师父，那可是……”


    财神瞪他一眼，让他把剩余的话咽回了肚子里：“还不快去！”


    小仙童无奈，只得按照自家师父吩咐去取，这可是师父最宝贵的两个物件，桃夭仙子只是随随便便跳支舞，师父便愿意双手奉上，当真是昏了头。


    师父还说自己没上当，要他说估计早就掉进人家的陷阱里不自知。


    小仙童动作麻利，很快就取回来，忍着肉痛交给云桃。


    云桃接过，搭眼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强忍着兴奋，让自己面色看起来平静些，不要显得太没见过世面，明眸善睐：“多谢财神大人。”


    财神被云桃脉脉含情的一双眼一看，就紧张，连忙背过身去，沉声吩咐小仙童：“送仙子出去。”


    小仙童忍着肉痛，快要哭出来：“是，师父。”


    他哭唧唧，心中腹诽：自家师父为什么一遇着桃夭仙子就打肿脸充胖子，明明这个月都要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生活了，竟然还送她这么珍贵的物件。


    云桃哪里会注意小仙童神态，她正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下次她还来，财神大人可真够大方的！再来个几次，她就赚的盆满钵满了。


    要是小仙童知道她心中所想，估计会哀嚎，再来几次，你是盆满钵满了，我师父就要穷得叮当响了！


    云桃将财神送她的琉璃瓶和茶盏收进水袖里，冲着他的背影盈盈福身，嗓音甜腻腻的：“财神大人，你真是这九重天上最大方的神仙。”


    财神背对着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他以后一定好好攒钱！


    小仙童送云桃出去，路上表情一直哭唧唧的，云桃则是美滋滋，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云桃还琢磨着再来几次，想要打听财神喜好就要利用眼前这个小仙童，哄人的法子不在多，重要的是要百试百灵，她眼睛轻眨，纤纤玉指微动了动，瞬间，就从指尖开出鲜艳招摇的桃花，送给小仙童，眉目盈盈：“看你小小年纪愁眉苦脸的，送你，闻闻香不香。”


    小仙童看见漂亮的桃花，眼睛亮了亮，怯怯地接过：“谢谢仙子。”


    云桃一边走，一边套话：“你是财神大人唯一的徒弟吗？”


    小仙童用力点点头，很骄傲：“对，师父就只有我一个弟子。”


    云桃附和：“那你和你师父一定很亲近罢。”


    小仙童果然上当：“那是自然，师父最喜欢我了，我也最了解师父，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云桃眼波流转：“你师父定然喜欢金闪闪的，奢华，珠光宝气的东西。”


    小仙童神秘的摇摇头：“才不是呢，那些都是俗物，师父最喜欢的是甜食，芙蓉甜糕他每天都要吃一块，我也喜欢。”


    云桃勾唇，了然的重复：“哦，原来你师父喜欢吃芙蓉甜糕。”


    小仙童见云桃一脸贼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心机深沉的仙子套了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摇头：“我什么都没说。”


    云桃摸了摸他的头，清凌凌笑着：“多谢啦，明日我做芙蓉甜糕送过来，也给你带一份。”


    小仙童眼睛亮了亮，连忙问：“真的吗？”


    云桃笑着点头：“当然，我先走了，拜拜，明天见。”


    小仙童看着云桃的背影，也不哭唧唧了，嘿嘿，明天就能吃到芙蓉甜糕啦，只是不知道桃夭仙子的一盘芙蓉甜糕又要从师父这里换走什么。


    第29章 传开了


    九重天上一向如同一滩死水, 不起波澜，唯有一个云桃带着自由的气息，无拘无束，性子娇憨善良, 平易近人, 又雪肤花貌, 一化形就在这九重天上备受关注, 关于她的事情总是流传的更快些。


    前日她刚刚擅闯月老殿, 绑红线, 被罚下凡间收集红线, 玉帝请了仙姑教她规矩，众仙家本以为她会消停沉寂几日, 未曾想转头就干出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事，将财神大人的画像贴在了书云殿大门上, 来来往往的仙家都能看见。


    这般直白，赤.裸.裸的表明心意示爱, 在这天庭上还是头一回, 流言像长了翅膀似的，转眼就传遍九重天。


    月老殿


    小仙童慌里慌张, 扯着嗓子跑进大殿：“师父, 不好了, 不好了！”


    月老正在绑红线, 神色冷淡，皱眉斥责：“急急燥燥的像什么样子，怎么了, 这般慌乱！”


    小仙童哭丧着脸：“师父, 出大事了, 九重天上都传遍了，他们说……”


    “说……”


    他声音带着哭腔，都快哭出来，似乎还有些愤懑不平。


    月老不耐，神色冰冷如霜：“到底说了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小仙童欲言又止，最后一咬牙，将九重天上的传闻一股脑说了出来：“师父，大家都说桃夭仙子私慕财神大人，还亲手画了财神大人的画像贴在了书云殿的大门上。”


    闻言，月老绑着红线的动作一僵，指尖轻微颤了颤，他面色如常，只是语气更冷了三分：“与我何干！日后关于她的事，莫要同我说。”


    小仙童喃喃，十分不解，怯懦地问：“可是师父，你不就是九郎吗？”


    他对云桃抛弃自家师父，移情别恋的行为十分不满：“师父，你看那天灯还在咱们殿外呢！”


    “桃夭仙子怎能如此三心二意，师父，你难道不想讨个说法吗？”


    月老掀起眼皮，凉嗖嗖的看了小仙童一眼，眼神如霜，让人如置冰窖，他连忙噤声，不敢再胡言乱语劝说。


    月老眉目冰冷，嗓音清冷夹杂着愠怒：“我与她并无任何情意，你若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罚你！”


    小仙童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胡乱揣度：“是，师父，我知道了，再不敢了。”


    月老沉声吩咐：“下去吧。”


    小仙童低眉敛目的退下，走出殿外，又躲在外面偷偷瞧了一会儿，瞧见月老的红线都绑错了，轻叹口气，师父明明心里是在意桃夭仙子的，怎么就是不承认呢，真让人着急！


    就连桃夭仙子赠师父的花，也被他精心养在了玉瓶里，


    嘴硬可是哄不来仙子的！


    殿内，月老听着凡间甜甜蜜蜜的有情人，许下山盟海誓，只觉得异常烦躁，甚至想施个仙法将他们的嘴全都堵上，情情爱爱有什么好体会的，只是让人平添烦恼！


    月老殿这边不太平，太白金星府邸也是一样的。


    仙侍咋咋呼呼的，奔走呼号，玉冠上还簪着云桃那日赠予他的桃花：“仙君，仙君，不好了！”


    太白金星正在偏殿下棋，桌边琉璃瓶里插着云桃送他的桃花，香气馥郁，甜甜的。


    他开口声音温润：“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仙侍一脸哀伤：“仙君，现下我知道为何桃夭仙子要同您划清界限了。


    “她……她怕是移情别恋了。”


    “九重天上现在都传遍了，她将财神画像贴在了书云殿大门上，对财神大人表明心意示爱。”


    闻言，太白金星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下来，十分难看，他紧紧攥住手中棋子，指尖泛白，他目光阴鸷的盯着桌旁琉璃瓶里鲜艳娇嫩的桃花，一张如珠如玉的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可是真的？”


    仙侍从未见过自家仙君这样阴沉的模样，觉得有些骇人，吓了一跳，但想想也情有可原，估计是被桃夭仙子始乱终弃，移情别恋给气着了。


    九重天上人人嫌弃自家仙君貌若无盐，桃夭仙子是第一位给了仙君希望的人，可现在却又硬生生掐灭了这希望！


    让一个深处无边黑暗的深渊的人看见了触手可及的阳光，可随即又收走了，怎能让人不癫狂！


    仙侍言语恳切：“仙君何不亲自去看看，一看便知了。”


    太白金星双眸幽黑深沉，脸色阴沉，拂袍起身：“走，去看看，我倒要看看，她同我恩断义绝，到底是真如她所说没绑成红线，不是天定姻缘，还是她移情别恋，爱慕上了别人。”


    仙侍连忙开口：“是，仙君。”


    话音落下，一主一仆就往书云殿去。


    其他府邸都乱成了一锅粥，话题中心的财神仙邸更是不能幸免，只不过就是一家欢喜，两家愁了，财神府邸是喜的那个。


    小仙童得意洋洋：“师父魅力无边，那桃夭仙子竟然爱慕师父您爱慕到了这种地步，将您的画像贴到了书云殿的大门上。”


    听到这个消息后，财神喝着次一品的仙茶，也觉得没有那么难以入口了，反倒十分清爽舒心，微微扬起下巴：那是自然，这九重天恋慕我仙子还少吗？”


    小仙童与有荣焉，嘿嘿一笑：“恋慕师父的仙子虽多，但对您这么用心的却独独桃夭仙子一个，她又是拦车，又是为您学玲珑舞，现下还亲手画了您的画像贴在书云殿门上，昭告九重天，情意深厚，实在是令人感动。”


    “您不知道，刚刚我送桃夭仙子离开的时候，她也是句句不离您，跟我打听您喜欢什么，讨厌什么，想要投其所好，明天还要给您送芙蓉甜糕过来呢。”


    财神勾起唇角，抬手用茶盏遮掩住：“她这般良苦用心，我明日便多吃上两块。”


    小仙童一脸好奇，八卦的问：“师父，桃夭仙子这般，那您呢？”


    财神搁下茶盏，没听懂：“我？我什么？”


    小仙童着急：“您对桃夭仙子是否有好感啊？”


    财神脸一下子就红了，恼羞成怒：“我！关我什么事啊，她爱慕我是她的事！”


    小仙童看见自家师父羞红了脸的模样，心中就有数了，笑嘻嘻的打趣：“师父定然也是对桃夭仙子有好感的，否则不会将那么珍贵的物件随随便便的就给了她。”


    财神瞪了小仙童一眼，嗔怪：“不许胡说！”


    小仙童嘿嘿一笑：“是是是，我不说了。师父。”


    月老殿，小仙童躲在大殿外边，眼睁睁看着自家师父悄无声息，偷偷摸摸的出了门，他躲在暗处偷笑，师父啊，师父！你还说你不在乎？


    这不就是要亲自出门去确认了吗？


    小仙童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念经：“佛祖保佑，希望师父能开窍，不要再冷冰冰的了，同桃夭仙子说上几句好话，哄哄她！”


    太白金星最先到了书云殿门口，书云殿外边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仙家，仙娥，仙侍们，赶上凡间的集市了。


    他亲眼看见书云殿门上贴着的财神画像，心头酸涩的异常难受，恶毒的嫉妒心思像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牢牢的将他困住，他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极为用力。


    太白金星看着画像上栩栩如生的财神，自卑又嫉妒，财神模样俊俏，星眉朗目，珠光宝气的，一袭黑发束着金冠，俊俏矜贵，这九重天上爱慕他的仙子本就极多。


    云桃会移情别恋，喜欢上他也不足为奇。


    太白金星只恨财神，为何爱慕他的仙子已经如此多，他还偏偏要勾引云桃，同他来争抢。


    在这九重天上万年的孤寂时光，唯有一个云桃愿意亲近他，落雨时为他撑伞，说爱慕他，宽慰他莫要自怨自艾。


    他别无所求，只希望云桃能一直如此对他，为何连这小小祈求都不能让他得偿所愿，财神为何偏偏要同他争，同他抢，勾引云桃，勾得她同他划清界限。


    第30章 讽刺


    太白金星到了没多久, 月老也到了，只是他羞于上前，他清楚的知道云桃妖妖娆娆，缠绵悱恻的唤他九郎, 做些暧昧行径都只是为了戏弄他, 对他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真心实意的情意, 这点从她便擅自闯入月老殿, 乱绑红线, 将九重天上未婚配的男神仙全都跟她绑在了一起就可见一斑, 她不是个长情, 专情的仙子，相反, 博爱的很。


    月老不想在云桃面前落了下乘，所以即使会为了她的撩拨而心动羞红脸, 也不想承认，便故作出一副冷淡如霜, 不近人情的模样, 不想让任何人窥探到他隐秘的心思，尤其是云桃。


    若是云桃知道, 她顺杆爬的性子, 说不定要怎么耻笑他！


    月老掌管天地姻缘, 虽没尝过情爱滋味,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他深知在情爱之事上万万不能落了下风, 否则将会一直受制于人。


    他以为自己冷淡的姿态能吸引云桃对他多生出些兴致, 让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些时日, 却不想她这样凉薄，两日不到就将他彻底抛之于脑后，忘了个干净！


    月老目光冷淡不悦的盯着书云殿大门上的财神画像，画的栩栩如生，甚至连头发丝都根根分明，脸上细微神态画的也细致逼真，可见财神在云桃心中分量，她定是对他观察细致入微，才能亲手画出这样生动传神的画像。


    书云殿外边围了这许多人，跳完舞回来就开开心心小憩的云桃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问：“紫烟，外面怎么了？”


    紫烟蹙眉：“仙子，想来是您昨夜吩咐奴婢贴在大门上的画像太过栩栩如生，现在仙家们都在外边看热闹呢，所以吵闹了些。”


    云桃得意忘形：“没想到我画技这么好，在九重天上也能引起这么热烈的反响。”


    她坐起身来，兴冲冲的：“紫烟，给我更衣，我出去看看。”


    她自言自语：“一般画展进行到这个时候，画家就该露面讲解自己这幅画的概念了。”


    紫烟看见自家仙子没心没肺的样子，也跟着开心起来，声音温柔如水，轻笑一声：“仙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云桃换了件缕金百蝶穿云锦裙，露出雪白圆润的肩膀，胸前鼓鼓囊囊，雪肤黑发，明艳动人。


    她莞尔：“没什么，对了，紫烟，明日若是再有人来看财神画像记得收费，一锭金一次，一日内不限时。”


    “可记得了？”


    紫烟贝齿轻咬唇瓣，有些犹豫：“仙子，这样不太好吧？”


    云桃摸了摸她的头，笑盈盈的：““有什么不好啊，挣了钱，我给你们买雪糖珠吃。”


    雪糖珠类似于现代的糖，里面是圆圆的糯米团子，外面裹了一层入口即化，酸酸甜甜的酸枝雪粉，在九重天上备受小仙娥们喜欢，吃一颗可以涨十年修为，所以售价不便宜。


    紫烟听到雪糖珠眼睛都亮了，连忙用力点头答应下来，笑盈盈的：“还是仙子聪明！”


    云桃妆点好，就往殿外走。


    她刚出来就被吓了一跳，外面像菜市场似的。


    云桃叉着腰，盈盈一笑：“大家都来看我的画了啊，想来十分好奇罢，下面我就给大家讲解讲解我创作这幅画的灵感。”


    “我运用了大量颜色鲜艳的色块，还有鎏金粉，为的就是突出财神大人的矜贵！”


    边上的神仙听着听着都被云桃带沟里去了，竟然都还颇为认同的点点头。


    云桃一张小嘴，一张一合，叭叭说个不停，说的正精彩的时候却卖起了关子：“大家若是还想了解这幅画创作背后的故事，还请明日再来。”


    众仙家只能遗憾离去。


    大家三三两两散去，站在人群中神情落寞的太白金星便豁然出现在云桃面前，明明是极为温润善良的一张脸，可眸子却幽深阴沉，难掩哀伤。


    云桃与他对上视线，明明没做什么，却莫名心虚，连忙提裙快走几步过去，挤出一抹漂亮的笑：“太白仙君，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心中腹诽，那日应该跟他已经说清楚了罢，分手费也给了啊，要不然她也不至于穷的叮当响，求神拜佛的，还去给财神跳舞求赏赐。


    太白金星眸子幽深的望着云桃，沉默良久，垂下头不敢看她，只是轻声问：“我只问仙子一句，这画像可是你亲手画的？”


    云桃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点点头：“是啊，我画了一晚上呢。”


    太白金星心中酸涩难忍，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艰难地抬眼看她，眸子里情绪复杂阴鸷：“西王母娘娘寿宴那日，仙子说瞧着我好看，心生欢喜，可是真的？”


    原来是容貌焦虑，云桃笑吟吟的鼓励他：“自然是出自真心。”


    太白金星突然就笑了，神情复杂，话里意味不明：“仙子心意多变，我倒是惶恐。”


    云桃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讪笑一下，没说话。


    太白金星深深看她一眼：“仙子先前说的是，无缘做有情人，也可以做朋友，仙子若是无事，随时可以去我府邸上做客。”


    云桃连忙应声：“有时间一定，一定。”


    太白金星身边的仙侍连忙替自家仙君添上一句：“仙子定要常来，我家仙君日夜盼着呢，”


    云桃只是笑笑：“放心吧。”


    太白金星离开后，躲在暗处听清二人交谈的月老，脸色也愈发冷了，眼底染上怒气，她竟真的亲自为财神画像，还画了一晚上！


    她竟肯对财神这般用心，对待他就只靠些浮于表面的甜言蜜语，若说唯一有用心思的地方怕是只有那一盏天灯。


    他也愤懑拂袖而去，心中不平又嫉妒。


    云桃被太白金星讽刺了一番，倒也没太生气，她深知他性子敏感自卑别扭，模样又正好长在她审美点上，所以愿意包容他。虹楼薯原


    书云殿外看热闹的人都散去了，云桃也回了殿内，吩咐紫烟和其他小仙娥们去做芙蓉甜糕，准备明天给财神送过去，她自己则爬上床歇息了，躺在床上吃葡萄，酸酸甜甜，快乐的很。


    财神好糊弄，他又不知这芙蓉甜糕是不是云桃亲手做的，她懒得很，自然是能由别人代劳就绝不亲自动手。


    云桃正欢快的吃着葡萄，却有小仙娥进来通传：“仙子快快更衣，玉帝陛下来了，我瞧着脸色不太好。”


    云桃被葡萄噎了一下，连忙坐起身，小声嘀嘀咕咕：“我这两天好像没犯什么错吧……”


    她急匆匆的换了套衣裙，去了大殿。


    昊天喝着茶，一张清俊的脸掩在水雾后，极为俊俏，只是上位者的气息不怒自威。


    他见云桃到了，抬手屏退仙娥，声音清冷：“过来。”


    云桃莲步轻移，走到他对面坐下，不管他来做什么，笑就对了，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昊天，你怎么来了？”


    昊天放下茶盏，指节在玉案上轻敲，神色不明：“听说你私慕财神大人。”


    云桃连忙解释：“从未，从未。”


    她只是想从他那里捞点金银财宝。


    云桃的答案似乎早就在昊天的预料之中，他神色未变，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既是如此，那便将大门上的画像撕了。”


    “你是仙子，在殿外贴男仙家的画像，成何体统。”


    云桃被训斥一番，闷闷的哦了一声，完了，收费画展泡汤了：“知道了，这就撕下来。”


    说着，抬手将紫烟招过来，声音闷闷的：“紫烟，去殿外将画像撕下来罢。”


    玉帝陛下在，紫烟也不敢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低眉敛目的退下：“是，仙子，奴婢这就去。”